正因如此,当宜年整夜未归、电话又始终无人接听时,桓永难免焦急。听到生活老师说宜年应该没有家人,他想起来似乎听宜年提过自己是孤儿院长大后来才到寺庙中修行的。
他急急忙忙开门,也希望如生活老师所说,宜年安全回来了就更好。
“瞧,这不是好端端回来了?”生活老师了然地笑笑,轻拍桓永的肩膀,连屋都没有进, 转身便离去。
桓永愣了一下, 急忙闪身进屋,反手将门关上。他走到宜年床前, 抬头只见素白的蚊帐静静垂落, 帐内被褥隆起一个模糊的人形,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起伏。
目光下移,宜年的手机正安静地躺在书桌上充电,屏幕偶尔闪烁的指示灯。桓永这才知道, 之前给宜年打电话不解,应该是没电了。
“宜年?”桓永压低声音轻唤。
蚊帐内传来几声含糊的“嗯嗯”,像是幼猫的呜咽,让桓永心头一紧。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放轻声音,生怕惊扰了对方的睡意,却又按捺不住担忧,手脚并用地攀上了床梯。
他掀开了蚊帐的一角,被一双从被窝里探出来的脚丫蹬了一下,他赶紧用手抓住。白皙的脚背泛着淡淡的粉色,十根圆润的脚趾无意识地微微蜷缩着,像一排害羞的小蘑菇。
烫烫的。
桓永顾不得多想就往前探身,想要查看宜年的状况。他刚伸出手,突然胸口传来一阵剧痛。
“唔!”桓永闷哼一声,整个人被这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掀得向后仰去。他已重重飞出了蚊帐,整个人狼狈地摔在宿舍地板,后脑勺与坚硬的地面相撞。
桓永瘫坐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
恍惚间,他听见蚊帐里传来宜年含混的嘟囔声。那声音因为高烧而带着浓重的鼻音,软糯得不像话,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任性:“我要睡觉……你别吵……”
“抱歉抱歉。”桓永手忙脚乱地爬起来,拍打着裤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脸颊发烫。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的行为有多越界,“我不该随便上你床的……就是一晚没见你,太担心了……”
说着,他轻手轻脚地打开空调。
清凉的风缓缓吹散室内的闷热,桓永站在床梯边,望着蚊帐里重新安静下来的身影,声音不自觉地放得更轻:“你好好休息……我去图书馆了,中午给你带素斋回来。”
临走前,他又回头看了眼。
透过半透明的蚊帐,隐约可见宜年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一大包,却露出两只白嫩的小脚丫。桓永摸了摸自己疼痛的心口,想着这么小只的脚,怎么会有那样大的力气呢。
当宿舍门关上,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尽头,梵天才小心翼翼地掀开蒙头的被子。
方才他始终将宜年藏在怀中,让少年滚烫的背脊紧贴着他的胸膛。只是宜年的脚一直不敢安分往被子外伸,还递到了别人的怀里。梵天实在是忍不下这口气,才将那人踹了出去。
这时候,梵天手指轻轻握住宜年纤细的脚踝,指腹在那处泛红的皮肤上摩挲。他垂下眼,将被子彻底掀开,动作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那双白嫩的脚丫捞进自己怀中。
“都让别人碰过了……”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得不像话。拇指无意识地擦拭着宜年的脚背,力道越来越重,仿佛要抹去什么不存在的痕迹。
宜年迷迷糊糊地挣动,脚趾蜷缩着想要逃离这过分的触碰:“热……”带着鼻音的抗议更像撒娇,脚心无意识地蹭过梵天的腹部。他热得厉害,伸手拉扯裤子。
梵天立即出手制止,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别乱动……再动我就……”话虽这么说,手上的力道却放得极轻。他运了周身的气,让自己的体温保持得低,脱了衣服,再次怀抱住宜年。
没那么热之后,宜年舒服了很多,也就不怎么挣扎,乖乖睡过去。
岳珺踏出警察局大门时,正午的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还好当时在凌晨四点前他来得及回复耿夏萱,没让协议启动,不然之前宜年在全息游戏中的数据已经全部清空了。
本来这只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两车碰撞追尾,一方超速行驶,一方车道违规,双方都有责任。
但警察在调取监控时发现那个时间段监控出现了故障,在两车相撞的瞬间,所有摄像头像被某种力量干扰般集体失灵,只留下满屏雪花。
好在双方证词清晰,一一对应,又都找来了律师进行协商,效率很高。在警局并没有耽误很久双方就达成了一致,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各自认罪认罚,向警察局交付了高额的保证金。
但不知道媒体从哪里得到了消息,一直守在警察局外面,让岳珺和孟苍没有办法立即离开。
蓬莱市近期接连发生了几起恶性事件,使得妖类治安管理条例被提升至警戒级别。即便孟苍背靠底蕴深厚的古老妖族世家,也不得不在交通事故后接受彻查。
媒体二十四小时蹲守在警察局门外,自发现孟苍的身影后,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聚集了更多的同类,准备给这个特权阶级家族画上一笔污点。
而岳珺的身份更为敏感。作为蓬莱修真大学最年轻的教授,他手中握有国家重点科研项目的核心权限。他这样一颗学界瞩目的新星,容不得半点瑕疵。
相对于孟苍来说,他在媒体之间显得低调很多,但这场交通事故的案底记录,此刻恐怕已被呈送到特殊人才监察委员会了。
孟家见孟苍危险驾驶的消息瞒不住,派了一支由十几个黑衣人组成的团队,在孟苍踏出警局大门时,他们立即形成一个严密的保护圈,将孟苍护送进那辆早已等候多时的黑色加长轿车。
车门关上的瞬间,闪光灯的光芒被完全隔绝在外。
但媒体还是蜂拥而上堵着不让车开走,律师代表厉声说:“容我提醒各位,在事故鉴定报告未出之前,请不要妄加揣测编撰并传播不实消息,不然我司一定追责到底。”
就在警局前因孟家阵仗而乱作一团时,岳珺悄然从侧门离开。蓬莱学府的行政助理早已静候多时,只开了一辆毫不起眼的灰色轿车。
岳珺自己的车还在警方那里,得等调查结束才能要回来,不得不联系学校帮他公关。
与孟家的张扬作风不同,学府的危机处理秉持着低调的原则。岳珺坐到后座,让助理立即回学校去。
“教授不先回家休息吗?”助理握着方向盘,透过后视镜悄悄打量岳珺,“您整晚没睡,校长特意嘱咐……”
“直接回学校。”岳珺打断道,自己揉了揉太阳穴,显然是疲倦了,但他还有事情需要去做。
孟苍能从芳菲苑的密室将宜年整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偷走,那就说明家已经不是安全的地方。而且,他还不知道梵天和孟苍密谋了什么。
可恶的蛇鼠两端的家伙。
想到梵天,岳珺便气得眼睛冒火。他不敢想象宜年跟着梵天走会发生什么事情,他必须赶紧回到学校,找到宜年才行。
幸好宜年安全醒来了,但全息修行项目还不完全成熟,这么长时间的沉浸后醒来肯定是有副作用的。
他太担心了,他得陪在宜年身边才行。
宜年在半梦半醒间浮沉,被一阵诱人的食物香气唤醒。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探头往下看见桓永正轻手轻脚地将餐盒放在书桌上。
“起来吃点东西吧。”
桓永的声音也很轻,宜年很难听清楚。
宜年揉了揉眼睛,发现原本昏沉的头脑竟因这香气清明了几分。他慢悠悠地掀开被子,赤脚踩在微凉的床梯上,脚趾不自觉地蜷了蜷。
“你小心点。”桓永伸手去扶他。
宜年真有点腿软,幸好有桓永扶着,不然他可能站不太稳。
桓永将他的睡衣领口拉了一下,不去看锁骨处淡淡的红痕,提醒道:“好好穿衣服。”
宜年乖乖地穿好,往座位上一坐,便开始吃起来。
桓永见他状态不太对,去摸他的额头,感觉也不算烫。桓永有些不确定了:“你真的没有生病吗?”
宜年似没听见,自顾自吃着。
往日里最常吃的食堂饭菜,此刻嚼在口中却莫名失了滋味。宜年戳着饭盒里的饭菜,思绪不由自主飘向月宫中那些晶莹剔透的膳食,翡翠灵蔬、玉露羹、月光糕,还有好多好多其他各色的美食。
还不如自己做呢。宜年想。
虽然他本人没做过饭,但作为法海的时候有了做饭的经历,他对自己的厨艺还是有点信心。
宜年正出神间,忽然感到肩头一沉。他茫然转头,正对上桓永担忧脸。宜年问:“怎么了?”
桓永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左耳,说:“宜年,我叫了你足足五声,是我说话声音太小,还是你真的没听见吗?”
桓永的声音模模糊糊,宜年依然没怎么听清楚。
-----------------------
作者有话说:宝宝的耳朵暂时有了点小问题,但后面很快会好起来,然后回归巅峰[可怜]
ps:明天木有更新,不出意外的话后天更
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幔笼罩,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遥远而模糊。
宜年吃过了午饭,桓永拉着他说话,他却很难听清楚舍友都在说什么。这时候他才意识到, 自己的耳朵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
左耳几乎听不见,右耳要好一些, 但也需要他全神贯注地侧过头, 才能勉强捕捉到话语。
“去医院吧。”桓永面色不好看,提议带宜年去医院。
宜年还有些楞。
桓永知道他听不清楚, 用手机打字给他看:“你的身份证、学生证、医保卡和病历本在哪里?我带你去医院。”
虽然是周末,但医院也有急诊, 桓永怕耽误了他的病情,觉得不能等到工作日。宜年把需要的东西都找了出来,又换了一身衣服才跟着桓永出门。外面阳光太大,桓永怕他晒伤,还给他找了一顶帽子戴着。
世界似乎变了。
宜年觉得自己像是走在棉花上。走廊里同学的谈笑化作断续的嗡嗡声,像是隔了厚厚的墙壁。
蓬莱学府第一附属医院就在他们大学校区的北面,从大一生宿舍过去要走很远一段路。
到了医院之后,宜年开始不自觉地观察每个人的口型,视线紧紧追随着说话的嘴唇。护士先是给他测了体温、血压, 然后他又在诊室外排队。他看向窗外, 阳光透过树叶的沙沙声变得很闷,而树叶摇曳的影子在地上跳动的样子却前所未有的清晰。
等到了他, 桓永陪他进去, 怕他听不清楚,在旁边用手机的语音功能显示字给他看。
急诊科的医生问诊,问他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他不知道该不该说自己参与到全息游戏中的事,因为记得师兄给他说过这个项目是保密的。他回答说没发生什么, 一觉睡起来就这样了。
医生道:“应该是突发性耳聋,但要确诊的话需要到耳鼻喉科做详细的检查,今天是周末,等周一再去耳鼻喉科门诊挂号吧。”
桓永急了,怕耽误宜年的病情,跟医生争论了几句,但今天确实是周末,没有开放检查项目。医生本人也没有办法,总不可能为了一个没有生命危险的病人叫同事周末跑到医院来加班吧?
他开了一些神经营养类药物的药物,让宜年回去好好休息,等周一再来看门诊。宜年大概知道是什么情况,出诊室后还安慰桓永说:“医生都说没有生命危险,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怎么能这样说,你听不见声音应该很难受吧?现在也没能确诊,还要过两天才能检查。”桓永叹气。
宜年心态很好,似乎一点也没有被耳朵听不清的问题所影响。他清澈的眸子仍然很亮,笑着对桓永说:“有你陪着,我不难受。”
桓永突然想起早上看到露出被子的那双瓷白的腿,看似纤细却蕴藏着惊人的爆发力。宜年似乎就是这样的人,单薄小只,会为路边野花驻足,会为路过的蚂蚁让路,心智坚定,不受外力干扰,内核强大。
宜年感谢桓永陪他,自然不可能事事让桓永跑腿。拿到处方后,他执意自行去药房取药,让桓永在医院门口等他。
没想到周末病人不少,要排队等待。好在宜年和桓永都是极有耐心的佛修,倒是不急不躁。
谁也没注意到,医院急诊大厅角落的阴影里,梵天面色铁青急得踱来踱去。
从宜年体温回到正常之后,他就隐匿在宿舍阳台。本打算确认少年吃好午饭后便离开,却不料会得知这样惊人的消息。都怪他太粗心,竟然这么久都没有意识到宜年的耳朵出了问题。
梵天攥紧的拳头青筋暴起,指节发出危险的脆响。他几次想要打电话给岳珺质问,却最终没有按下拨打键。
岳珺那个狡猾的家伙,绝对能通过信号锁定他的方位。若是让那混蛋循迹找来,再与宜年碰面……梵天恨极,不想让他再接近宜年半步。
不行,怎么能等到周一再去做检查?耽误了病情算谁的?梵天决定作出行动来。
另一边宜年正取了药,回头往医院大门走,忽见一道高大的身影疾步而来。他下意识侧身避让,却还是被对方坚实的肩膀撞了个趔趄。药袋脱手飞出,掉在地上。
宜年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那人单膝点地,已利落地将散落的药盒归拢。抬头时,熟悉的眉目映入眼帘。
“师兄?”宜年略有些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
梵天的嘴唇开合着说了什么,模糊不清地传入宜年耳中。他微微蹙眉,下意识往师兄的方向倾了倾身子,却还是捕捉不到完整的字句。
宜年只能无奈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说:“师兄,我的耳朵生病了,听不清楚。”
梵天提着药袋,低头看向宜年。宜年戴着鸭舌帽,虽然笑着,唇色却略显苍白。此处正好在窗边,阳光透进来一半照在宜年的脸上,还有一半是阴影,如一阴一阳的双面佛。
梵天的指尖动了动,想要触及这抹脆弱,却没敢伸出手。
他赶紧拿出手机来,打了字,上面写着:“我也是耳朵有些不舒服,所以才来医院看看。原来你也是吗?我有个认识的医修在住院部耳鼻喉科,他可以帮我检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他刻意将手机屏幕倾斜,让字不至于因反光而让人看不清。
宜年略睁大了眼睛,没想到师兄的耳朵也出了问题。他下意识抚上自己的耳垂,微凉微凉的。是灵犀珏的缘故吗,莫非对师兄也造成了影响?
“好,我舍友在外面等我,我先去跟他说一声。”他点点头,觉得这事没什么,既然这么巧,便跟师兄一起去一趟。
“我去告诉他就可以了。”梵天将药袋轻轻按回宜年怀中,随即转身大步离去。
宜年不知道他说了什么,也想跟着过去,忽然被一股力道拽住手腕。他一回头,竟然是岳珺。
是岳珺吧?跟月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他不认识,但很熟悉。一开始他怀疑这人是从虚拟世界追出来的,但也许是虚拟世界的角色用了这人的样子作为建模素材?
凌晨在高架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还记得清楚,却没来得及开口对师兄问起。现在当事人之一又出现了,眼神炽热地盯着他看,呼吸灼热而急促。
他的目光如有实质般锁住宜年,眼底翻涌着复杂情绪,嘴唇几度开合却未能成言。修长的手指攥紧了宜年纤细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留下印子,却又在察觉对方吃痛时稍稍放松。
岳珺没想到灵犀珏会有这样的副作用。
他踏入校门后,没有去实验室,而是直接往大一生宿舍去。胸腔里那股灼热的冲动驱使着他,恨不能立刻出现在宜年面前。但转过快要到目的地时,一阵凉风拂过,让他骤然清醒。
以他现在的样子,只会让宜年困惑。在全息修行中,他是月君,一个半真半假的虚拟人物,无论是感情纠葛还是什么,都彻底断绝了缘分;而现实世界里,他们不过是不同学院素未谋面的师生。
他正打算回去,再找别的更合适的机会慢慢接近,却发现宜年从宿舍楼出来。
宜年几乎都是穿学院制服,佛修学院的制服就是僧袍,所以岳珺没见过他像这样穿着白色T恤衫和休闲裤的样子,还戴着一顶鸭舌帽。加上他那张稚嫩的少年脸,实在是青春可爱。
岳珺不由得看得痴了,视线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黏在宜年身上。直到宜年走出十余步,他才迟钝地注意到梵天一直隐藏在宜年身后的阴影里,目光沉沉地追随着少年。
见梵天那样子,岳珺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果然,他在更远处跟着,见到宜年进了医院。等到梵天暂时离开,岳珺便赶紧趁着这个机会拉住了宜年。
岳珺知道他耳朵听不清,迅速点亮手机屏幕,将提前编辑好的文字举到宜年眼前:“跟我走,我知道怎么治疗你的耳朵。”
宜年不及反应,说:“啊?刚刚师兄说要带我去耳鼻喉科那边……”
话音未落,怀中突然被塞进一团温软的触感。宜年低头,对上一双红宝石般的圆眼睛,是贝拉小兔,真实的贝拉小兔。宜年拉住小兔脖子上的蝴蝶结,后面是稚嫩的笔迹写的宜年的名字,代表着这是他的所有物。
离开孤儿院后,他就没有再见过的兔子,现在重新出现了。宜年的指尖陷入绒毛时微微发抖,抬头撞进岳珺灼灼的目光里。心脏突然漏跳一拍,一些荒谬的念头浮上心头。
既然贝拉小兔是真的,那月君也是真的吗?还有那些在月宫中发生过的事……
趁着他愣住的时候,岳珺已经利落地将他拉进电梯里,下行到医院的停车场。早在宜年进医院之后,他就已经通知行政助理来医院停车场等着。
“是,是怎么回事?”宜年还有些懵,被岳珺护着头顶塞进了一辆灰色的轿车的后座。
真皮座椅微凉的触感让宜年稍稍回神,虽然眼前人的举动唐突,但怀抱小兔毛绒绒的触感莫名让人安心。他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应该对他没有恶意,所以他没有反抗。
可能是耳朵的缘故,他听不清对方的回答,只能无奈地说:“我这样突然走了似乎不太好,我发个短信给师兄和桓永吧……”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抽走了他的手机,岳珺的动作行云流水,凑到他听力稍好一些的右耳,柔声道:“我来处理,你好好休息。”
-----------------------
作者有话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第114章 第一百一十四回
梵天走出医院大门, 看到站在旁侧等待的桓永,他径直走过去说:“你是桓永对吧?”
桓永抬头看到是学院有名的大师兄,赶紧恭敬行礼, 回答:“是的,师兄您怎么会在这里?”
“我有些事来医院, 正好碰到了宜年。”梵天找借口, “他说他耳朵有点不好,正好我认识耳鼻喉科的医修, 我一会儿带他去做检查。你不用等他了,自己回去吧。”
桓永听到他这样说, 难免高兴,不然还要等到工作日再带宜年来检查,他也焦心。所以他很感激地握住梵天的手,说:“太好了,有师兄照拂宜年,我就放心了。”
梵天却很不满意他一副跟宜年很亲密的样子,心想明明自己跟宜年才是走得最近的。他抽回手,脸色也不免冷了些,说:“那你就走了吧, 不要耽误我带宜年过去了。”
桓永本来还想说自己关心宜年, 也要跟过去陪着做检查,但见大师兄不待见自己的样子, 有些犹豫了。他只能遗憾地答说:“……那, 那好吧。”
“对了。”梵天越看他越觉得不顺眼,“有件事情我提前跟你说。”
“什么事?”桓永疑惑。
梵天说:“宜年大二要学禅学方向,到时候会到禅学系来。本来是不用换宿舍的,但他现在这不是病了吗?我会给他申请换宿舍, 现在需要治疗,之后也都不会回去宿舍了。你帮他收拾一下行李,我之后过去拿。”
桓永愣在原地,隔了好久才领悟到梵天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梵天再懒得与他多费口舌,转身便往医院大厅疾步而去。他的步伐越来越快,最后几乎化作一道残影,引得路人纷纷侧目。可当他冲回原地时,根本没有宜年的踪迹。
他的心跳陡然加速,太阳穴突突直跳。
梵天一把抓住路过的保安,力道大得让对方皱起眉,语气着急得不行:“阿叔,你有没有看见一个戴鸭舌帽的年轻人?他刚刚就站在这里,这么高,穿白色T恤,眼睛很亮……”
“哦,刚刚跟你站一起那个挺俊的学生是吧?”保安揉着手腕回忆道,“刚才跟一位穿西装的先生坐电梯下去了,好像是往停车场……”
话音未落,梵天已如离弦之箭冲向电梯间。
该死!该死!一转眼的功夫,宜年怎么就被别人给带走了?!
虽然在高架桥的事情之前他们没有见过,但岳珺的举动却并不显得越界。他替宜年系安全带的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回,这种亲昵不带狎昵,倒像是久别重逢的故人。
宜年抱着贝拉小兔往后座窝了窝,明明该是令人警惕的“绑架”场景,却受到对方举手投足间的理所当然的影响,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宜年笑着说:“我是听不清,又不是眼睛不好、手脚残废,回信息还是能够做到的。”
岳珺听到他这样说,略微愣住,还没有来得及回应,轿车恰巧驶出地下车库。夏日的骄阳如瀑倾泻,猝不及防地漫了一些到车窗的附近,浇在宜年的侧脸上。
那一半的宜年仿佛被镀了层佛光,肤质莹润,睫毛纤长,下意识眯起眼的模样带着少年特有的稚气。宽松的T恤领口随着他抱兔子的动作滑向一侧,露出锁骨处的凹陷。
他语气平淡却不容置疑,稍稍含笑的弧度连倾泻的阳光都为之黯然。分明是尘世间的少年,却因那身浑然天成的澄澈气质,宛如一尊纯净无瑕的玉面菩萨。
宜年趁岳珺愣住的时候,又将自己的手机拿了回来。他没有说什么,给梵天发了信息:“师兄,我有事先走了,你不用担心。”然后又给桓永留言说:“桓永,谢谢你陪我来医院。我暂时先不回宿舍,晚些时候再跟你联系。”
他没有避讳,回信的内容都被旁边的岳珺看了去。岳珺的心这才放下,看来宜年对他并没有什么防备。
“教授,接下来去哪里?”行政助理对岳珺问道。
岳珺回答道:“莲华国际医疗中心。”
助理开启了导航,宜年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一眼能看到导航定位的方向在哪里。
莲华国际医疗中心。
宜年知道这个医院,是蓬莱市最有名的私立医院,主打高端医疗,与学府的医修学院有很多合作。他时常在图书馆前的宣传墙上看到医疗研究项目招募志愿者,其中的合作单位就是莲华国际医疗中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