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到嘴边的东西他一一打翻,滴水不沾,这场拉锯战持续了三天,絮林嘴唇干得起了皮,人一直蔫蔫地缩在床上,不和纪槿玹说话,也不看他。和纪槿玹作对的态度很明显。
纪槿玹先忍不住了,就在刚刚,他掐着絮林的下巴想要强行灌他吃,絮林手脚并用反抗,两人争执闹了一通后,食物打翻,纪槿玹离去。他还以为这次总算赢了他一次。
他小瞧了纪槿玹。
纪槿玹站在床边,俯视着絮林。脖子上的抓痕新鲜,是絮林刚刚弄上去的,因为纪槿玹老是逼着他吃东西,他不堪其扰,情急之下反抗才挠出来的。
絮林恶狠狠地怒瞪着他。
纪槿玹张开嘴,将营养液送到嘴边,饮尽,随后掐住絮林的双颊,俯下身。
絮林脸颊被掐得生疼,被迫张了嘴,营养液灌入口中,强迫进了喉管,落进胃里。纪槿玹送了东西也不离开,又按着他亲了好一会儿,被絮林咬了舌头才离开。
纪槿玹伸出染血的舌头,舔了舔唇角沾着的营养液,盯着絮林。
絮林气息不稳咳呛着,脸涨得通红。
纪槿玹还来给他拍背。
“我有的是方法,别让自己不好受。”
听到这种好似在讽刺他自不量力的话,絮林双目赤红,火冒三丈,想也没想,一口咬上近在眼前的纪槿玹的侧颈。
牙齿下是突突跳着的脉络,纪槿玹最脆弱的地方就被他咬在嘴里,可他丝毫没有被咬住弱点的自觉,被絮林咬了,居然还笑了。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抬手抱住絮林,环住他的腰,越收越紧。他无视了脖子上的牙齿,拥抱絮林的姿态,好似是两个相爱的人在暧昧温存。
絮林自问用的力气很大,可他的牙齿并没有那么锋利,除了留下几个牙印,根本咬不穿他皮下的血管。
絮林想起自己小时候,还没遇到蒲沙前,他在十三区街头流浪,孑然一身,曾有一只同样流浪的野猫陪着他。那是只黑猫,长得瘦弱,却很凶。有一次它和一只体型大出它几倍的流浪狗打架,挥舞着爪子,炸着毛,扑上去咬住野狗的脖子不放,它依旧很凶,没有退缩,可它的牙齿和利爪对野狗来说毫无威胁,如果不是絮林赶到打跑野狗,那只黑猫肯定早已经被分食了。
他觉得自己现在就成了那只用尽力气也没法打赢的猫。
他想松开嘴,纪槿玹却按着他的后脑,不让他离开。他的嘴唇被迫贴在纪槿玹的脖子上。
他揉捏着絮林的后颈,低声道:“你该咬我这里。”
说话时,喉管震颤,从絮林的牙尖,游进他身体里每根末梢神经。
絮林头皮发了麻。
纪槿玹亲了亲他的发顶,说:“咬我,好吗。”
Alpha和Omega最脆弱敏感的地方就是他们后颈的腺体。不经过同意,光是被人摸上一把都能算是猥亵。更何况Alpha与Omega不同,Omega被咬上一口可能就会被标记,标记生效之后,就终生只能属于一个人。
可Alpha,他们的腺体是征服Omega的武器,是释放信息素的载体,就算被咬上一口,也不能被标记,更不能代表什么。
玩笑点说,那只能说是情趣。
调情的把戏。
不过另一方面,这种自愿把腺体送上门的行为也很危险。
如果絮林有坏心思,耍了心眼,如果他并不是下嘴咬,而是趁他不备,用什么利器刺进了他的腺体,腺体一毁,纪槿玹就完了。
以纪槿玹的等级,这句话无异于是将心脏剖开来送到对方手里任他把玩。
可絮林没有玩他心脏的意思。
他又不是纪槿玹。
“谁要咬你,恶心。”
纪槿玹闻言,身子僵了僵。
絮林用力推开他,掀开被子钻进去,裹住,躲在里面不再看他。脚上的银铐哗啦作响。
纪槿玹无声站了好一会儿,坐到床边。
他隔着被子,摸了摸絮林的脑袋。
片刻后,低下头,亲了亲。
他相信,絮林的刺会软化的,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他有的是时间。絮林的想法迟早会改变,他会重新接受他。
要多久都可以。
絮林不吃东西,纪槿玹就喂他营养液。一次两次,掐住他的下巴强行渡进去。
一个反抗,一个硬喂,日复一日。
刚开始,他们还会有话,即便只是争执,到后来,就成了无声的角力,好似他们之间扯了根无形的、紧绷的弦,谁先低了头,松了劲,那根弦就会断裂,从而山崩海啸,地覆天翻。
不知道第几次的某一天,絮林被灌了大半营养液,还有一半在挣扎时溢出了二人贴合的唇角,沿着下巴滴落在床单上。
弄脏了。
一滩明显的污渍。
分开之后,絮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手背狠狠抹嘴,抹得嘴唇发白也不停下,嫌弃溢于言表。
纪槿玹看了他一会儿,无动于衷,目光转而盯向脏了的床单,蹙起了眉。
他走了出去,很快又回来,手里抱着一摞干净的床单被罩。
絮林一惊。
纪槿玹解开絮林的脚铐,将他抱到一旁的飘窗上,给他垫了垫子,让他坐好。怕絮林趁机跑了,还不忘用铐子另一端拷住了他的右脚。
絮林两只脚都被锁住,困在飘窗上,却意外地没有大闹。他诡异地沉默下去,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纪槿玹的动作。大气都不敢喘。
纪槿玹拆卸下被套,扔到地上,再来是脏了的床单。
絮林因为过于紧张,背脊渗出了汗。
他转了转眼珠,道:“我脚痛,给我解开!绑我两只脚干吗,我是什么犯人吗!”
纪槿玹看他一眼,道:“很快就好。”
他继续换床单。
絮林怎么都没想到,纪槿玹这个娇生惯养的大少爷有一天会主动去换床单被罩。
他神经质地咬着口腔里的软肉。
他当时放火时走得匆忙,和双双发完消息之后,手机也没来得及处理掉,还塞在床垫里面。
他后来想起手机的时候,人已经到了码头,没法回头了。
便心存侥幸。以为火至少也会烧到二楼,手机会一起毁掉。如果没有烧掉也没关系,换床单这种小事怎么都轮不到纪槿玹亲力亲为。他不会发现。
被带回来之后,纪槿玹一直盯着他,絮林也没有处理手机的机会。
所以现在……
“给我解开!”
絮林把脚上的铐子蹬得响个不停。
他不敢太过明显地表露出异样,生怕纪槿玹察觉到什么。可眼见他一层一层地快要把床扒干净了,他就紧张得手心出汗。
如果纪槿玹翻到了,看到了宗苧双的手机,怎么办……他会发现她的。
“纪槿玹,你听到没有!”
絮林怒吼着,纪槿玹这才放下手里的床单,他走过来,却并没有解开,而是往絮林的铐子里面塞了条手帕,仿佛是担心他蹬动的时候会磨破皮。
“很快就好。”
随后他又转身回去,继续收拾床单。
絮林郁闷至极。
怎么这个时候他的洁癖反而发作了?靠!
絮林咬咬牙,烦躁地喊他:“纪……”
刚出一个字,纪槿玹突然抬头,盯着他看。他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了,直勾勾的,看着絮林。他脸上并没有什么大的表情,可是视线却忽然沉了下去,寒意刺骨。
絮林一怔。
纪槿玹细细端量着他,歪了歪头。
扑通、扑通。
絮林说不出话,移开了目光。他蜷坐在飘窗上,面对着窗户,身后安静得落针可闻。
纪槿玹好像没有再动。
絮林看不到他,也听不到他的动静,惴惴不安,抬起眼,透过玻璃倒影去看身后。
这一看,发现纪槿玹也正望着他这里。
两人的目光在窗户中对上。
絮林呼吸一滞,慢慢挪开视线。
低下头,他盯着自己的脚看了会儿,有半分钟的时间,他又抬眼,去看窗户。
四目相对。
纪槿玹一直看着他。
絮林的心开始狂炸,咚咚响着,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
纪槿玹把手里还未铺上的新床单一扔,随后,再是枕头。
絮林竖着耳朵听到这些声音,呼吸都不自觉放轻了。
纪槿玹低头,看了眼面前的床垫。
“这里,是有什么吗。”
瞳孔倏地紧缩。
絮林还没反应,纪槿玹就抓住床垫一边,用力一掀,偌大的床垫像是扑克牌一样被他轻而易举翻了个身,重重落在地板上。
一声闷响,掀起的风吹动了窗帘,轻飘飘的布料落在絮林脸上,模糊眼前事物,随后,布料沿着他的眉骨,鼻梁,缓缓滑落,坠至一旁,悠悠地晃。
迷蒙的视线渐渐清明。
——啪嗒。
一个小小的手机落在地上。
滑到纪槿玹的脚边。
在掌心里颠来倒去检查了一下。
是最新款的机型,但不是他给絮林的那一个。也不是絮林原本从十三区带来的那个旧手机。
——是另外某个人给他的。
一个,他不知道的人。
他抬起眼皮,觑了眼飘窗上的絮林。
他看起来呆住了,僵在那里,尽管竭力佯装镇定,可是他的手在抖,眼睛里的惊惶挡都挡不住。
和他闹别扭的这些天,他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却是为了第三个人。
是怕给他手机的那个人被他发现吗。
纪槿玹五指用力,手机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泛了白。
絮林当天出现在订婚宴上时,他就知道肯定有人在偷偷和他联系,如果没有外人的帮助,絮林不可能会独自找到那里去。
他起初以为是纪罔,但他婚宴当天的反应显然不知情,如今他被监管局关了起来,24小时都在监视之下,不可能是他。
他之后查过,可竟离奇地查不到一点信息。就好像,被什么人未卜先知,早提前一步,故意压住了。
能让他都查不到一丝消息的人,对方的手段显然与他相差无几。
当时絮林和他在闹别扭,他注意力都放在絮林身上,就暂时搁置了这件事。
却没想到,就是因为这次松懈,他出门时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絮林就彻底和他闹翻。
他发现了他们这场婚姻的真相。
他摘掉了戒指,彻底对他失望,还想要离开他。
那个人——如果不是那个人在从中作梗。
纪槿玹低下头,点开屏幕,翻看起来。
“纪槿玹!”
絮林见他看手机,一急,想说什么,话到嘴边,徒劳地喊了声他的名字,就再开不了口。
他行动不便,挣扎着从飘窗上挪下去,脚掌刚踩到地,想迈腿,可他的双脚被缚,根本没法走路,一下子就绊倒在地。
他撑着地面坐起,六神无主。被拆散架的床边上,纪槿玹拿着手机,屏幕光打在他的脸上,照清他愈发低沉的眉眼。
手指划着屏幕,很快看到熟悉的名字,纪槿玹蹙了眉。
所有的疑问都迎刃而解。
他一点点地往上翻。翻到顶了,到头了。
最上面的一条信息,时间显示是三年前。
他们偷偷联系了三年。
纪槿玹放下手机,视线飘了过来,絮林被他充斥着冷意的探究眼神一扫,突然之间,整个人似充气过多而炸裂的气球,反而在顷刻间恢复了平静。
被看到就看到了,看到了也没什么,看到了又能怎样。
首先,宗苧双是宗奚的妹妹,纪槿玹肯定认识她,既然是好友的亲妹妹,就算他知道和他偷偷通信的人是她,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再者,他和宗苧双之间清清白白。尽管是在这样一场从头到尾都是谎言的假婚姻里,絮林自认他没有犯一丁点原则性问题。
他和双双之间来往的信息都是简单地邀约出去玩,或是朋友之间一些无聊时的闲话。
一想到这里,底气也足了。
他和纪槿玹对视着。
纪槿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与他平视。
“订婚宴那天,是她带你去的。”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絮林没说话。
“你和她认识了三年。”
“你求她帮你逃跑。”
絮林凝视着纪槿玹的五官,看到他蹙起的眉心,问:“是又怎么样?”
“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我不是逃跑,我从一开始就说的很清楚了。我是回家,懂吗?是你不守承诺在先,言而无信的是你。”
“你在生气吗?”
不等纪槿玹回答,絮林又问:“你有什么资格生气?”
“你有什么立场来质问我?”
语调轻松上扬,带着轻佻,讥讽:“纪二少爷,我和你从头至尾,又没有什么关系。”
弦断了。
纪槿玹猛地摔了手机,一脚踩上去。
屏幕碎裂,闪了几下,彻底报废。
他冷着脸,额头和脖子上崩起几条青色的脉络,絮林以为他会发脾气,但他只是默默站了一会儿,捡起坏了的手机,扬长而去。
宗宅,书房。
踩碎的手机甩到宗奚面前。
宗奚一愣,莫名其妙地看着眼前黑着脸的纪槿玹,问:“这是什么意思?”
“她人呢。”
宗奚问:“谁呀?”
“别和我装傻。”
“……”
宗奚长出一口气,靠到椅背上。他挥了挥手,正欲为纪槿玹倒茶的佣人连忙退下,关上门。
书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
宗奚拿起桌上那只坏掉的手机,道:“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多久了?”
“没比你早多久。”
“不告诉我?”
“她是我妹妹。”宗奚把手机扔进垃圾桶,淡淡道,“告诉了你,你想怎么样呢?”
宗奚叹了口气,抽出根烟叼在唇边,点燃。
“你还不明白吗?”他吐出一口白雾,“这一切问题的根源不在她,而在你。你和絮林之间的矛盾,没有她,照样有一天会爆发。”
他一摊手,无奈道,“只是托双双的福,提前了一点而已。”
纪槿玹面色更沉。
宗奚道:“你想找出气筒,抱歉,我可不会把她送到现在的你跟前。”
“东西呢?给我。”
宗奚从抽屉里拿出双双为絮林办好的通行码,在纪槿玹的注视下,打火机点燃一角,丢至烟灰缸里,慢慢烧毁。
“现在放心了?”宗奚问。
“别让我知道她再和他联系。”
宗奚不置可否。
纪槿玹转身要走,宗奚问:“就这么关他一辈子?”
脚步停住。
他背对着宗奚,静了静,笃定地说:“他会原谅我的。”
“是吗。”宗奚道,“那他在你心里还真是好脾气。”
“……”
“以前,双双和我家一个保姆的孩子玩得很好。”宗奚突然说起宗苧双小时候的事情。
“那是个小男生,双双和他谈得来,什么事情都依着他,和他分享自己的玩具,让他一块上桌吃饭。她真的是不会交朋友啊。后来,那个小男生就把她的好当成了理所当然,被她惯坏了。”说到这里,宗奚一声冷笑,“一只狗而已,主人把它抱在怀里,它就以为能骑到主人脑袋上,可以无法无天了。”
“你猜他干了什么?他想要一双球鞋,双双没给他买,他就把双双,推进了河里,差点淹死她。”
宗奚说到这里,面色狰狞,“这些没皮没脸的家伙,还真以为能靠一时的宠惯,飞上枝头变凤凰吗。蠢货。”
宗奚省略了中间一部分的故事,恢复笑容:“后来双双来求我放他一马,那是她心善,见不得一具被抽筋扒皮的畜生尸体。我也就听她的了。我放了他。结果,那个小男生走之前,居然还因为双双的这次心善,以为这只是他们二人之间一次无关痛痒的玩闹,妄想着以后能和她联系。”
“但双双也不傻,正常人都不傻。屡次三番的得寸进尺,可以忍让。但触及了底线,就得到此为止。让对方麻溜地滚。”
纪槿玹回头。
宗奚问他:“明白了吗?”
他说:“他原谅你,是因为他爱你。”
“你之前做的那些事,可能会让他伤心,但还不足以消磨他的爱。可现在不行了。你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絮林有那么傻吗。”
“一个人爱你时,你是全部。但不爱你了,你是什么呢?”
宗奚将烟头捻熄在烟灰缸里,说:“你连颗草都不是。”
哐当——
书房门被用力推开。
宗苧双站在门外,红着眼瞪纪槿玹:“你对絮林做了什么!”
“祖宗。”宗奚暗骂一声,快步走到宗苧双面前,推她,“回房间去,谁让你出来的。”
远处走廊尽头,几个看管宗苧双的阿姨火急火燎地正朝这边冲。显然是一时不察没注意,让她给跑出来了。
宗苧双挣着宗奚的手,梗着脖子对纪槿玹吼:“你个不要脸的!你凭什么不让絮林回家!”
她向来不喜欢纪槿玹,但因为他和自家亲哥是好朋友,不喜欢顶多就是不和他说话,不和他接触,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和他大吵大闹,没有丝毫形象可言。
纪槿玹本来就是找她兴师问罪,她送上门来,宗奚生怕她和纪槿玹闹出什么事情来,一把将她推给追上来的阿姨,道:“带她回房间。”
几个阿姨七手八脚拉住她,宗苧双不知哪里来的蛮力,愣是没让她们给拉走。
她当时听到宗奚和纪槿玹的对话之后,就猜到了絮林和纪槿玹的关系。后来因为偷偷帮絮林办通行码被她哥发现,关了禁闭,闹了几天,再三追问之下,宗奚才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
她气得不轻,为絮林打抱不平,她知道絮林找不到其他人帮,只能找她,她也努力在想办法了,可是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絮林又说让她别管了,之后就再也没能联系上。
她出不了门,到现在都不知道絮林怎么样了。
想也知道肯定是纪槿玹在从中捣鬼。
所以听到纪槿玹来找她哥了,她就赶忙过来和他对峙,在门外偷听到纪槿玹居然把絮林关了起来,更是怒不可遏。
“你这个混蛋,你有没有良心,絮林倒了八辈子霉才遇到你!”
宗苧双想到絮林每次和她出来玩,都戴着那枚女式戒指,提到他的婚姻时,他脸上都挂着温和的笑。他看起来那么幸福,所以,她也以为他是幸福的。
可是真相,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那么一座深山,他在那里面一个人待了那么多年。
得到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纪槿玹视线漠然,直视着跳脚的宗苧双。
宗苧双恶向胆边生,吼道:“你凭什么瞪我!”
“你以为关着他不让他出门不让他和外面接触他就永远都属于你吗!做你的春秋大梦!”
“他现在最讨厌的人是你!他恨死你,他厌恶死你,他永远不会再喜欢你!”
“他那么好,再重新找个Beta,找个Omega!找个谁都比你强!任何人都比你好!”
“你就这样自欺欺人,用各种借口去找别人的茬,为自己的错开脱吧!我等着你受报应的那一天!”
宗苧双喋喋不休地被一群人强行拽了回去,怒骂声渐渐消失了。
宗奚烦闷地揉了揉眉心,回过头,正欲和他说什么,就看到纪槿玹默默立在原地。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竟像是被宗苧双的某句话戳中了痛点一样。
瞧着神色不安。
推开房门,卧室里一片狼藉,他走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
絮林抱膝坐在飘窗上,脸埋在膝盖里。
听到脚步声,絮林缓缓地将脸抬起,看过来,默默地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自纪槿玹下午掀了床垫砸了手机之后,絮林就知道他出门一定是去找双双了,可他没有办法阻止。
他猜到双双有宗奚护着大概率不会出事,但依旧放不下心。
纪槿玹离开之后,卧室里只剩下他一个。
他依稀能听到楼下传来一些不甚明显的对话声。纪槿玹现在安排了不少人在别墅里面做事。
絮林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人。
纪槿玹肯定吩咐过了。
他们刚才这么闹了一场,叮铃哐啷,房间都快被纪槿玹拆了,也没有人敢上来看一下。好似这间房是能吃人的洞窟,他是洞窟里被怪物藏起来的珍宝,瞧上一眼都会被怪物撕个粉碎。
想到这里自嘲地笑笑。什么珍稀宝贝,不过是他玩腻了的草芥沉渣而已。
絮林行动不便,挪回飘窗,趴着窗户往下看。
因为上次他放火逃跑,别墅周遭的保镖比之前多了两倍。其中几个腰间甚至还别着枪。枪这东西,絮林只在电影里看到过。他不明白纪槿玹怎么能弄到这些。
拿着这么危险的东西,是准备在他下一次逃跑的时候射杀自己吗?
纪槿玹也是这样吩咐的吗?
他的视线在其中一个Alpha的腰上转了几圈,对方似乎察觉到,抬头往上看了眼,正巧对上絮林的视线,一秒不到的功夫,仿若絮林的视线里带着见血封喉的毒,Alpha陡然移开了目光。
有了前车之鉴,屋里屋外都有人守着。
即便纪槿玹不在,絮林也没有能再次逃跑的机会。
他就这么枯坐着到天黑。
等到了纪槿玹。
他试图从纪槿玹的神情中分辨出一些端倪,无果。
他看上去很平静,就像只是出门散了一下心。
纪槿玹回来之后默默地收拾起房间,一言不发地收拾自己留下的烂摊子。明明可以叫人来收拾,他偏要自己做,不知道在执着什么。
床垫回了原位,铺上新的床单被罩,理整齐,他走到飘窗前,就要去抱絮林。絮林打开他的手。
他问:“她怎么样了?”
纪槿玹看着他,不语。
他的沉默让絮林愈发烦躁,他急切想要得到一个答案:“说话。她没事吧?”
纪槿玹开了口:“怎么,这么担心她?”
“……”絮林咬紧了牙,快要憋不住火时,纪槿玹回答了:“她好得很。”
说完,他一把将絮林抱起,走到床边,放下。
絮林一挨到床单,就尽量地往后挪,离他远了点。
纪槿玹将他的动作看在眼底,良久,冷声问道:“你以为我会对她做什么。”
絮林不想回答他的问题,蹬了蹬脚,道:“解开。”
他的两只脚已经被锁了一下午,夹在中间的手帕早被他扯掉了,磨得脚踝皮肉泛了红。
纪槿玹低头,坐到床边,握住絮林的脚踝,解开了他右脚上的铐子。
他摩挲着他脚踝上的擦伤,絮林被他摸得痒,想把脚收回来,被纪槿玹一把攥住,抓紧。没能成功。
絮林不耐烦了:“干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