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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漓居然也会?!我之前只知道他唱歌好听,没想到物理也这么牛?”
“这是什么神仙朋友圈啊?顾玺、韩漓,还有柏瑾之……果然天才只和天才做朋友呢?”
“现在压力给到其他大一新生了……别人的大一进国家级实验室做实验,我的大一在宿舍赶作业。”
而此时的李远山,已经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看着顾玺、韩漓、宁一帆、曾庭轩、柏瑾之五人围在模拟仪旁,热烈地讨论着实验数据,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对科学的热忱,眼里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这哪里是参观啊……”李远山喃喃自语:“分明是把未来的核物理栋梁,都给我送到眼前来了。”
李远山院士目光灼灼地扫过韩漓、柏瑾之、宁一帆和曾庭轩,那眼神,俨然像是在看四块尚未雕琢却已光华内蕴的璞玉,爱才之心溢于言表。
他是真心实意地想把这四个一看就天赋异禀的年轻人都揽入门下。
然而,柏瑾之双手插兜,潇洒地耸了耸肩,直言不讳:“李院士,多谢厚爱。不过我的兴趣在代码和网络世界里,核物理太高深,我怕是驾驭不了,今天纯属来开开眼界。”
宁一帆和曾庭轩也纷纷礼貌而坚定地表达了类似的意愿,他们各有志趣所在,核物理并非他们的征途。
李院士闻言,脸上不禁流露出浓浓的惋惜,仿佛眼睁睁看着几颗未来的科学之星从眼前溜走。
唯有韩漓答应留在核技术研究所。
倒不是有什么科研精神,韩漓只是说:“顾玺在哪,我就在哪。”
但他天赋实在太好,李远山也不在意他有没有科研梦想,一同收为学生。
鉴于韩漓对自己越来越粘人的行为,顾玺寻了个间隙,与韩漓单独谈话,认真地向他交底:“韩哥,我的计划是,一年内修完所有本科必修学分,然后直接进入核技术研究所读研。因此学业会非常紧张、甚至有些辛苦。”
他以为会看到韩漓的犹豫,却只见对方唇角扬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回答没有半分迟疑:“我跟你。”
“真的很辛苦。”顾玺忍不住再次强调:“韩哥不必事事跟着我,可以放松的享受校园生活……”
“不辛苦。”韩漓的神情变得无比认真:“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时候,才叫苦。”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柔和:“认识你之后,再也没觉得苦过。”
话语中的深情与依赖,让顾玺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感觉冲击他的心防。
动容之余,那个困扰顾玺两世的疑问再次浮上心头,他忍不住问了出来,带着纯粹的困惑:“韩哥,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我呢?”
前世也是如此,那时他虽顶着科学家的光环,实则只是个被困在轮椅上、生活难以自理的残废。
那样的他,除了头脑中的知识,几乎一无是处。
而韩漓,彼时已是万众瞩目的巨星,却义无反顾地来到他身边,主动承担起照顾他的责任。
顾玺一直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韩漓如此付出?
难道仅仅是因为“科学家”这个头衔,让韩漓产生了某种不切实际的崇拜或滤镜吗?
对于顾玺的疑问,韩漓没有回答。
他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着顾玺。他的目光中有温柔,有坚定,有难以磨灭的眷恋,还有一丝藏得很深的、顾玺无法读懂的感情。
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个极致温柔的浅笑与叹息。
一年内完成本科所有学业, 这绝不是一个轻松的目标。
即便他是重生者,拥有超越常人的知识储备和学习经验,也需要投入巨大的时间和精力。
韩漓紧紧追着顾玺的学业, 一开始确实有些吃力,顾玺的学习节奏和知识消化速度远超常人。
但他从未抱怨, 只是默默地将更多的休息时间也投入到学习中,紧跟着顾玺的脚步。
渐渐地, 两人形成了极高的默契,一个眼神便能知晓对方在哪个知识点上需要探讨。
他们几乎形影不离,成了校园里一道独特的风景。
也正是在这段紧张而充实的时期, 顾玺的身体开始发出警报。
第一次发病,来得毫无征兆。
那是一个傍晚, 他们刚从图书馆出来, 沿着林荫道走回宿舍。
顾玺说着话,突然膝盖一软, 整个人毫无预警地向前栽去。
幸好韩漓一直走在他身侧, 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捞住。
“怎么了?绊到了?”韩漓紧张地问,低头查看地面,却并无任何障碍物。
顾玺借着韩漓的力道站稳,脸上掠过一丝极快的不自然,随即恢复平静:“没事,可能有点低血糖。”
韩漓信了,之后更是细心照料他的饮食。
可类似的情况接二连三地发生,有时是走着走着突然失衡,有时是上下楼梯时腿部使不上力
。次数越来越频繁,韩漓的心也越沉越深。
他不再相信顾玺“没事”、“不小心”的解释,几乎是强硬地将他带去了全国最好的医院, 进行了全面而细致的检查。
然而,结果令人沮丧。
一系列先进的检查做下来,医生的结论是:“一切指标显示正常,我们找不到器质性病变。”
这个结果,在顾玺的预料之中。
他并非不关心自己的身体,而是前世,他已经历过太多次这样的希望与失望。
全球最顶尖的医疗团队都束手无策,最终只能模糊地将其归因于某种未知的、与神经系统相关的罕见情况。
不久后,顾玺的腿部力量彻底消失,他无法再行走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韩漓收到了一个特殊的快递——一辆设计精良、科技感十足的自动轮椅。
送货单上,寄件人赫然写着顾玺的名字,而定制日期,远在第一次摔倒之前。
韩漓推着轮椅来到顾玺床边,他的声音因压抑着巨大的情绪而有些沙哑:“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顾玺靠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依旧清澈平静。他点了点头,没有回避:“嗯。”
“是什么病?”韩漓追问,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顾玺沉默了一下,轻声说:“韩哥,你有没有听过一种病,叫‘学者综合症’(Savant Syndrome)?”
韩漓立刻拿出手机,飞快地搜索。
当网页上跳出相关信息,显示这种病症全球仅存三十多例,病因成谜,无法治愈,且伴随严重的神经系统后遗症时,韩漓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滞了。
他猛地抬手捂住了眼睛,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宽阔的肩膀微微塌陷,流露出无法掩饰的巨大痛苦。
韩漓不甘心,动用人脉,请来了国内神经科领域泰山北斗级别的专家。
老教授仔细研究了顾玺的所有检查和症状,最终得出了与顾玺所言一致的诊断。
“医生,能治好吗?无论花多少钱,用什么方法!”韩漓怀着一丝微弱的希望问道。
老教授缓缓地摇了摇头,眼神充满怜悯:“很遗憾,以目前的医学水平,我们对此无能为力。这是一种基因层面的未解之谜。”
韩漓沉默了很长时间,仿佛在消化这个残酷的宣判。
他再次开口,声音干涩:“只是……不能走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老教授叹了口气:“暂时无法确定。但根据有限的病例记载,‘学者综合症’的后遗症,通常表现为大脑认知能力以某种形式急剧提升,甚至达到天才级别。”
“但同时,身体的控制权会逐渐丧失,各个机能都可能出现不可逆的失控。目前,只是运动神经……”
后面的话,韩漓已经听不清了。
他谢过医生,步履有些踉跄地走出诊室,在走廊尽头找到一个无人的角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终于无法再抑制内心的悲痛。
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这个一向沉稳强大的男人,此刻像一头受伤的野兽,独自吞咽着无边的心碎与绝望。
直到胸腔里的窒息感稍稍缓解,韩漓才用袖子抹去脸上的泪痕,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翻涌的情绪。
他不能把崩溃的一面带给顾玺。
顾玺依旧安静地靠在床头,窗外的天光落在他过于苍白的脸上,竟有一种易碎的透明感。
他看着韩漓走进来,虽然极力掩饰,但那微红的眼眶和身上尚未散尽的悲伤气息,还是没能逃过顾玺的眼睛。
韩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轻轻握住顾玺微凉的手,他的指尖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抬起头,目光深深望进顾玺眼里,声音因为刚才的哭泣而有些低哑:“告诉我,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顾玺的指尖在韩漓温热的掌心里微微一动,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回忆,又像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调回答:
“在你们……到小芦村拍《有风来过》的前一周。我到县城里,想找份暑假工,意外被一辆面包车撞倒了。”
他顿了顿,继续道:“当时只有轻微脑震荡,也没太在意。但就是从那天之后,我发现自己变了。”
“我本来成绩平平,被撞之后,脑子里多了很多奇怪的知识,理解能力、记忆力都变得不可思议。”
顾玺垂下眼帘,看着洁白的被面:“后来,我自己查了很多资料,就知道了。是‘学者综合症’。”
“一周前……” 韩漓喃喃地重复着这个时间点,握着顾玺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仿佛想透过皮肤传递去一些力量。
或者,是想抓住一些已经流逝的、无法挽回的东西。
他深深地低下头,额前的碎发遮住了他眼底翻涌的痛苦与自责,声音哽咽着,充满了无尽的悔恨:
“对不起……如果我早点来就好了。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你,就不会让你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去县城找工作,更不会让你被车撞伤……”
这已经是韩漓第二次为此事道歉了。
顾玺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了前世。
在他与韩漓熟悉之后,在他已经习惯了轮椅上的生活之后,韩漓也曾这样问起过他病因的起源。
当得知是因为那次意外时,韩漓也是这般,握着他的手,用同样深切自责的语气,向他道歉,说着“如果我能早点来就好了”。
时空仿佛在这一刻交错重叠。
顾玺看着眼前这个又一次因为他而陷入痛苦的男人,心头涌上一阵酸涩的暖流,又夹杂着浓浓的歉意。
他反手轻轻回握住韩漓的手,声音温和而带着抚慰:
“韩哥,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他顿了顿,语气里充满了真诚的懊恼:“我又让你难过了。”
他已经经历过一世的病痛与最终的离别,对于自身的命运,早已能够平静地接受和面对。
可他忘了,对于韩漓而言,这一切都是崭新的、突如其来的、残酷无比的打击。
他承受着病痛,而韩漓,却在承受着看着他病痛却无能为力的、加倍的痛苦。
第113章
不仅仅是韩漓, 柏瑾之、宁一帆、曾庭轩,这些早已将顾玺视为不可或缺之伙伴的年轻人,都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顾玺再也无法凭借自己的双腿站立行走了。
柏瑾之第一次看到顾玺坐在轮椅上时, 那双总是带着几分不羁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与无措。
他张了张嘴, 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猛地转过身, 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指节瞬间泛红。
宁一帆和曾庭轩则红了眼眶,他们站在病房门口, 仿佛脚下生了根,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面对朋友们毫不掩饰的难过与沉痛, 顾玺心中泛起一阵无力感。
他无法说出“我会好起来”这样苍白的安慰, 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具身体最终的结局是什么。
他更不愿看到朋友们沉浸在这种无济于事的悲伤里。
于是, 在一个气氛格外凝重的下午, 当朋友们再次聚集在他身边时,顾玺转动轮椅,面向他们,脸上努力扬起一个轻松的笑容,开口说道:“喂,你们一个个愁眉苦脸的,看着我就能把我看好吗?真想帮我的话,不如来点实际的——帮我解决课题吧。”
他指了指书桌上堆积如山的文献和写满复杂公式的稿纸:“我脑子里还有很多想攻克的科研难题,我想在死前完成它们。”
柏瑾之猛地抬起头,眼中重新燃起火焰,充满决绝:“好!你说, 要做什么!”
宁一帆和曾庭轩也用力点头,仿佛将所有无力感都转化为行动力。
为了能更快、更有效地帮助顾玺,柏瑾之、宁一帆、曾庭轩三人,竟不约而同地做出了与顾玺和韩漓一样的决定。
——他们要在一学年内,修完所有本科课程,然后一同进入研究所,帮助顾玺完成他的课题。
看着朋友们为了自己,毅然放弃了本该轻松多彩的大学生活,顾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歉疚。
他前世发病时,只有自己一个人,自己默默扛了下来。
认识朋友们的时候,他已经在轮椅上,对他们的冲击没有那么大。
如今,因为在健康时相识,反而让他们为他着急难过。
顾玺是希望朋友们能尽情享受大学生活的,但此时只有繁忙的课业能让他们忘记难过的心情,顾玺也只能由着他们了。
在医院,经过一系列详尽的检查和多学科会诊,最终确认现代医学对顾玺的病症无能为力后,顾玺平静地提出了出院的要求。
与其待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病房里,他更愿意回到自由的环境中。
韩漓动用不少人脉和财力,迅速在A大校园内买下了一位退休教授清幽雅致的小院。
这里绿树成荫,进出方便,他希望这个安静的环境能有助于顾玺休养。
住进新家的这些天,韩漓的心始终悬着。
他密切地关注着顾玺的心理健康,深怕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病情。
然而,顾玺的表现太过平静了。
从确诊到出院,再到适应轮椅生活,他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恐慌、愤怒或是消沉。
那种异乎寻常的冷静,仿佛……他早已预知了这一切,并且早已在内心做好了迎接最终结局的准备。
这种洞悉一切的平静,比任何哭闹都更让韩漓感到恐惧。
他害怕顾玺会在某个无人察觉的瞬间,悄然放弃。
他更害怕,有些话如果再不说,就再也没有机会,会造成无法弥补的遗憾和错过。
这天傍晚,夕阳的余晖透过落地窗,将客厅染成一片温暖的金色。
韩漓将顾玺从轮椅上小心地抱起来,轻柔地安置在沙发上。
他没有立刻起身,而是就着这个姿势,单膝跪在了顾玺的身前,仰起头,目光深深地望进顾玺那双清澈平静的眼睛里。
“顾玺。”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因为紧张和积压已久的情感而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但他还是清晰无比地说了出来:
“有些话,我藏在心里很久了,怕吓到你,一直不敢说。但现在,我不能再等了。”
韩漓深吸一口气,清晰地、一字一句地说:“我爱你。不是朋友之间的关心,也不是兄弟之间的情谊,是想要和你共度余生、携手白头的爱情。请你,和我在一起,好吗?”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顾玺怔住了,他看着跪在身前,这个无论在舞台上,还是生活中都光芒万丈的韩漓,此刻却带着卑微和紧张向他祈求一份爱。
前世许多被他忽略的细节,如同潮水般瞬间涌入脑海——那些无微不至的照顾,那些专注深情的目光,那些欲言又止的瞬间……
原来,都不是出于同情或对科学家的敬仰,而是源于一份深沉的爱意。
感情迟钝的顾玺,直到这一刻才恍然大悟!
上一世韩漓之所以放下巨星的身份,义无反顾地来到他身边,事无巨细地照料一个残废,原来,是因为爱他!
不怪他从未往这方面想。
前世相识时,他是一个困于轮椅、前途黯淡的残疾人,而韩漓是站在云端、受万人追捧的顶流巨星。
让他如何敢将那份照拂,解读为爱情?
此刻,看着依旧跪在身前,眼眸里充满了忐忑不安,紧张等待他回复的韩漓。
顾玺的心瞬间软成了一片汪洋。
他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再辜负这个深爱了他两世的男人?
顾玺伸出手,轻轻覆盖在韩漓紧握的手背上,点了点头,声音温和而坚定:“我愿意。”
随即,他眼中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黯然,低声道:“但……现在的我,只是一个累赘,真的……还配得上你吗?”
韩漓的眼眶瞬间红了。他摇头,双手紧紧握住顾玺的手,仿佛要将他所有的力量和信念都传递过去。
他的声音哽咽,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力度:
“顾玺,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好!你也不知道……我到底有多爱你。”
第114章
从医院回到熟悉的A大校园后, 顾玺没有过多沉溺于个人的情绪中,而是选择重返核物理实验室。
当韩漓推着轮椅上的顾玺,出现在实验室门口时, 正在指导学生的李远山院士一眼就看到了他。
老院士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 快步迎了上来。
然而,当他看清顾玺是坐在轮椅上, 并且行动明显需要依靠它时,笑容瞬间僵在脸上,化为了满满的惊愕与担忧。
“顾玺, 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事?”李远山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他蹲下身, 目光急切地在顾玺和轮椅之间来回扫视。
顾玺平静地、用尽可能简洁的语言解释了自己的病情。
听完学生的叙述, 李远山花白的眉毛紧紧锁住,脸上写满了“这不可能”和“无法接受”。
他没有多说什么, 立刻站起身, 走到一旁,动用了自己作为国家级院士的所有人脉和特权,接连拨打了数个电话,声音严肃而急切。
不过两三日,几位在国内神经科学领域堪称泰斗级的专家,便被请到了研究所附属的医疗中心。
他们为顾玺进行了新一轮、更为深入和全面的联合会诊。
李远山一直陪同在侧,神情紧张得如同等待自己亲孙子的诊断结果。
然而,当最终的诊断报告出来,上面依旧写着“神经系统未见明确器质性病变”、“病因不明”、“暂无有效治疗方案”时,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沉重的寂静。
李远山拿着那份轻飘飘却重如千钧的报告纸,手指微微发抖, 仿佛一瞬间又苍老了几分。
这个结果,在顾玺的预料之中。
甚至可以说,与上一世别无二致。上一世,他自己就是备受重视的国家级院士,拥有更多的资源和机会去寻求全球顶尖的治疗,最终得到的,也同样是医学界无奈的抱歉。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李远山喃喃自语,他看着眼前这个才华横溢、本该在科研道路上纵情驰骋的学生,如今却被困于一方轮椅,心痛与惋惜几乎要溢出胸膛:“明明是如此优秀的孩子,老天爷怎么忍心……”
顾玺看着老师为自己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好受。
他驱动轮椅,来到李远山身边,没有继续纠结于病情,而是像往常一样,从随身携带的文件夹里抽出一份崭新的、写满了复杂公式和构想的文稿,递到老院士面前。
“老师,别管它了。这是《新型粒子探测器设计方案》,我这几天在医院画了初步图纸,你看能不能把现有的同步辐射装置改造一下,或许能捕捉到暗物质湮灭的信号。”
李远山的目光落在图纸上,忍不住被内容吸引。
他指着其中一个标注着“超导磁体阵列”的部分,语速不自觉地加快:“这里的磁场梯度是不是太激进了?现有的冷却系统可能跟不上。”
“我考虑过这个问题。”顾玺拿出笔,在图纸边缘快速勾勒:“可以采用双循环氦冷却,再配合钇钡铜氧超导带材,应该能把磁场稳定在15特斯拉以上。”
两人一坐一立,在会议桌前讨论起来。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实验室的灯光逐一亮起,将他们的身影映在布满公式的白板上。
李远山偶尔会瞥见顾玺放在轮椅扶手上的手,那双手曾经能精准地调试探测器的微米级部件,如今却连握笔都有些费力。
但每当话题落到课题上,顾玺眼里的光芒便会盖过所有的遗憾。
“行,就按这个思路来。”李远山拍了拍图纸,语气里恢复了往日的笃定:“明天我就联系超导材料所,争取下个月把样机做出来。”
顾玺看着老师重新焕发神采的眼睛,微微松了口气。
难过与遗憾的情绪肯定还在,只要不停的忙碌,慢慢就会忘记了。
不久后,远在酒泉卫星发射基地的辛从南院士也得知了这个噩耗。
他放下手头紧要的工作,立刻带着韦乐言,风尘仆仆地赶到了A市。
见到坐在轮椅上的顾玺,辛从南院士的脸上写满了痛惜与难以置信。
他没有多言,如同李远山一样,立刻动用自己的特权,联系了另一批在神经系统罕见病领域极具权威的专家,希望能找到一线生机。
又是一轮详尽到极致的检查,各种精密的仪器扫描着顾玺的身体,专家们聚在一起反复研讨。
然而,最终得到的,依旧是那个冰冷而无奈的结论——“病因不明,无从治疗”。
看着辛从南院士和李远山院士一样,在得到结果后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顾玺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悔意。
他开始后悔这一世过早地与这些关心他的人相识、相知。
他自己早已在前世经历过一切,对于既定的命运,他已能处之淡然,平静接受。
可如今,却要这些珍视他的师长和朋友,陪着他一起经历失去身体的过程,这比让他独自承受病痛更煎熬。
韦乐言来到顾玺的轮椅边。
他蹲下身,仰头看着顾玺,那双平日里常常带着些许迷茫和游离的眼睛,此刻却异常清澈和专注。
他小声地问,语气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确认:“顾玺……生病了吗?”
顾玺看着这个心思纯粹如孩童般的天才伙伴,心中微软,他点了点头,用尽可能轻松的语气回答:“嗯,是生病了。可能……以后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治病。乐言要乖乖的,自己照顾好自己,听辛老师的话,知道吗?”
韦乐言定定地看着他,没有追问“很远的地方是哪里”,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吵闹。
他只是非常非常听话地、重重地点了一下头,清晰地回答:“好。”
回到酒泉卫星发射基地后,辛从南很快察觉到了韦乐言身上发生的惊人变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