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人?放回房间,翻过?身,血肉模糊的后背完全和血液浸透的衣裳粘粘在一起,温千初道?:“天一宗的人?下手?倒是狠。”
拿出帕子擦去血迹,片刻,就湿了一半,喂了几口丹药,伤口出血的才勉强止住。
“师父我来吧。”周回接过?脏了的帕子,重新拿过?新的擦上去,触及到上面坏掉的皮肉动作不免慢了些。
“不要让他死了。”
温千初起身离开,门口就挤进来一人?,凑近床铺俯下身瞧,“他怎么又回来了,咱们门中是不是又要多一人了?”
快要凑上去的身子,被周回拽了回来,“他身负重伤,不准吸他阳气。”
秦章没能得手?,悻悻道?:“这可是正儿?八经活生生的人?周师兄就不喜欢?”
周回冷声:“你?要是没事就去做饭?”
“做饭!我最讨厌做饭,要是烧到我怎么办。”木讷的眼珠忽然看向床上,“是给他做饭的话,也不是不行,谁叫他生的好看呢。”
那只?惨白的手?还没摸到许藏玉脸上就被周回一巴掌拍掉,“病体?不宜阴邪靠近,离远点。”
秦章顿时委屈,“要我不是英年早逝就好了,人?还是活着好啊。”
哀怨的声音远去,耳边顿然清净。
粘在血肉上的衣物?靠蛮力无法处理?,周回取了干净的水,用手?帕润开,才将?衣服一点点拨开,脱掉,待清理?完,周回脸色更白了些,捂着脸咳了半天。
他因此人?受害,居然还要照顾他,莫不是上辈子真欠了他的。
将?药粉撒上去,周回随意裹上纱布,力道?稍微没注意身下人?便一抖,眼角溢出泪来,但仍旧双眼紧闭,不似快要苏醒的样子。
手?上动作一停,颇有?几分怨气道?:“疼死你?算了,反正师父只?说留你?一条命。”
那滴泪从眼角滑落,并未停止,止不住似的,一滴接着一滴,周回吓得不敢碰他,“哭什么,我又没说真要怎么样?”
他低头看一眼,许藏玉没醒,眉头紧蹙,似乎陷入了噩梦,连昏迷中都不得安稳。
“弃我者不可留,你?那宗门有?什么好的,连自己师父都不为你?撑腰,还不如我们去无门呢。”
周回喃喃自语了好一会儿?,才惊觉自己说了这么多话,幸好没有?师兄弟看见,不然定要嘲笑他一番。
许藏玉又恍惚回到了拜师那日。
十?岁的他站在山脚下,只?见云巅之上仙云缭绕,灵鹤惊鸿,那一道?道?向上的台阶一眼望不到头。
他用力往上爬,累了也不敢停,用双手?双脚往上攀登,忽然被人?推了下,滚落好几节台阶。
“别挡路小乞丐,天一宗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怀里护着的十?两银子滚了出来,没等他去拿就被人?一脚踩住,“小乞丐在哪来的银子,偷的吧。”
其他几人?也露出鄙夷神情,“肯定是偷的,不是偷的,哪来的钱。”
“既然如此,那我就替天行道?收了这赃款。”
“拿开你?的脏脚!”
小胖子还没反应过?来,脚踝就被咬了一口,痛得哇的一声松脚,“我的钱不脏,你?的心才脏。”
“你?说什么小乞丐!”
小胖子怒起打他,但和他预料的把?这瘦猴打趴在地坐在他头上不同,他的脑袋被一块板砖忽然砸中,头破血流,一下又一下几乎要把?他砸死,任是他痛苦求饶板砖也没有?停下。
其他几个准备围上来的小屁孩,见状全都怂得不敢动。
也就是这时,手?里的板砖碎了,碎屑砸得他脸生疼。
他看见从天上落下的仙人?,顿时慌慌张张从小胖子身上下来,把?脏污和着血迹的手?藏在身后。
他怕小胖子告状,果然,那家伙倒打一耙,许藏玉极力解释。
仙人?冰冷地截断他的话,眼神中明显是失望:“谁在说谎,自然瞒不过?我的眼睛。”
仙人?拂袖离开,却也并没有?赶走他们,许藏玉看见他身后跟着个小仙童,长得漂亮极了,目若寒星,就是貌似性子冷了些。
许藏玉怀着无比忐忑的心情等待,没想到他竟被选上了,那个漂亮的小仙童就是他师兄。
入门之后,好像大家都很忙,没有?人?顾及上他,许藏玉还未筑基,饿得受不了,大晚上在山里刨了棵萝卜,不料忽然飘来的白影吓了他一跳,差点被嘴里的萝卜呛死。
“没人?告诉你?,要去小厨房用膳?”
他抬头发现不是鬼,是他那个大师兄,他摇摇头,除了自己的住处,别处一概不知,有?些院子设了阵法,他更不敢乱闯。
大师兄把?他领回去,大概是嫌他脏,给他用了好几个去尘诀,又叫他洗了澡,许藏玉乖乖听话,洗完坐在他旁边给他研磨。
一盘子点心递了过?来,“只?剩这些吃食,早膳需等到辰时。”
许藏玉谢了又谢,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不敢打扰,这位师兄果然性子冷,一直未曾笑过?,也不知好不好相处。
他忐忑地坐着,瞥见这位师兄字迹秀丽漂亮,满满抄写了十?页纸,不由?感?叹这位师兄修炼刻苦,快到深夜依旧努力。
可忽然间,十?页纸就递到他面前,“入门心法,先抄十?遍,若不能背下再加。”
许藏玉:“......”
这是他多吃了几口点心的报复吗?
夜渐深沉,不知何时睡了过?去,他听见有?人?似乎在耳边一直絮絮叨叨说个不停,扰人?清梦。
“再多?嘴就带着你的饼子滚出去。”
最?先苏醒的是僵硬的身体,许藏玉动了下,后背便是撕裂的疼,烛火微光和糕点香甜全都远去, 只有痛和冷包围全身。
“别动。”
有只手摁住他的动作。
别过脸, 许藏玉愣住,看着两?人再看看四周纸壳般的房间, 差点以为是噩梦附体, 直到干巴焦糊的饼子怼到嘴边, “吃吗?”
堪比搬砖的饼子磕得嘴角生疼,更何况这?东西一面完全焦黑,根本不像是人吃的东西。
但给他这?个囚犯正好合适。
许藏玉礼貌拒绝:“我不饿,谢谢。”
周回收拾旁边一堆的药瓶, 还有染血的绷带,那些像是从?他身上刚换下的。
“我就说了没?人吃你的东西。”
捧着饼子的人满脸失望,“有这?么难吃?为了做烤饼, 我的手都皱成这?样了。”
许藏玉这?才注意到他的手,皱成不正常的样子,一层一层相叠, 关节甚至是扭曲的,就像是泡烂的纸。
“这?位师兄是?”
他兴奋地说:“我是秦章,就是那天?画你脸的人, 可惜师父不准我再画你的脸。”
许藏玉面色僵硬, 去无门的弟子果然不是人, 也不知道旁边这?个是不是活人。
正想着,周回的手忽然摁住他的手腕,两?根冰凉的手指捏住脉搏, “去无门里没?多?少活人,你要是被?吓死?,我可无药可救。”
秦章顶着笑脸,“虽然我不是活人,但也没?那么可怕吧。至于,周师兄也算半个活人,放心我们不随便害人。”
“半、半个人?”这?还算人吗?
许藏玉连假笑都笑不出。
周回收手,“这?与我门功法有关,师弟打算收你做弟子,你日后便知。”
还是不要知道——
温千初要收他做弟子?
他有这?么好心?
秦章:“那太好了,我又多?了个师弟。”
周回欲言又止,把赖着不走的秦章揪出去,“别打扰他休息。”
出了门,秦章讨好地笑,“周师兄以后换药的事就让我来吧,我还挺喜欢许师弟的。”
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厉色,周回讥讽:“你那是喜欢嘛,分明是馋他的阳气。”
被?戳破后,秦章面有赧色,但眼底仍有些跃跃欲试,周回不得不警告他:“师父看中的人,你要是胡来谁也救不了你。”
“师父也馋他阳气?”秦章疑惑。
要真只是馋阳气还好,最?起码不用把命搭进去,周回无意和他解释,丢给他一把种?子,“没?事就把师弟的药草种?了。”
在?许藏玉的事情上,秦章总是答应得痛快,心里盘算着,要是治好许师弟的伤,他身上那么旺盛的阳气,让他吸一口应该不会吝啬。
许藏玉是闲不住的性格,躺了几天?,能?下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扔了房间里该死?的假花,又撕掉纸糊的假窗户,开出一道口子。
光线入室,冷风携香,他的房间总算有点鲜活的气息。
不知道去无门的人是什么审美,人是假的,就连布置都是假的,活像住进坟墓。
雪中四角亭,一人执黑白双子与自己对弈,棋局陷入僵局,手中黑子久久未落,未得解法,思绪就被?刺耳的声音打断,黑子终是丢进了棋盅。
温千初循声侧目:“他在?做什么?”
周回放出纸人,跑到许藏玉门前,差点被?一堵锯开的墙砸扁,原本封闭的房间硬是开出了一道窗,估计是许藏玉嫌这?里太闷。
但这?间房原本就是关押的牢房,哪里会设什么窗户。
一堆堆纸花丢了出来,还伴随嫌弃的骂骂咧咧:“哪个好人家在?家里插纸花,这?上坟呢?什么审美!”
周回一言难尽。
虽然纸花是假的,但这?些可都是出自于他们师父之手的法器,遇煞成活,可食恶鬼,只要许藏玉不出房间就能?够绝对的安全。
显然,许藏玉并没?有慧眼识珠。
他斟酌一番只道:“他......把墙撬了,开了窗户。”
至于师父那件得意之作被?当成垃圾扔了的事,忽略带过。
他希望许藏玉能?安分些,不要总是作死?,不然指不定师父就给他变成纸人挂墙上了。
温千初只是皱了眉,没?有多?大?反应,重新执棋落局。
可一子未落,又是乌泱泱的惊呼声,温千初终是不耐烦了:“他又做了什么?”
手里的棋子直接丢了,“也罢,今日这局怎么也下不成。”
起身,小?徒弟慌慌张张全围了过来:“师父不好了,许师弟中毒了!呼吸微弱,八成是又不行?了!”
温千初下意识蹙眉:“在?去无门的地盘,还能?让他无缘无故死?了。”
众人怕许藏玉毒气攻心,不敢乱动他,赶紧把温千初请过去,温千初看着地上那块黑煤炭硬是顿了许久,才不确定地开口:“许藏玉?”
黑煤炭直板板躺在?地上,怀里抱着一捧幽蓝的花,嘴里模糊不清念叨着:“把这花插、插、插、我房间花瓶。”
温千初脸色黑了又青,又看了旁边神色各异耳朵不好的徒弟,实在?不知该敲打谁:“说不了话,就不要乱说话。”
也不怪他对这药花感兴趣,此花夜里也泛幽光,煞是好看。根系入药,开出的花却是剧毒。
周回责备先前揽活的秦章,“你没?提醒他花开有毒?”
秦章万分懊恼,“我原以为许师弟还要在?床上躺几天?,谁知道他拄着拐杖就出来了。”
也没?谁有他折腾。
温千初拿过他怀里的花,以免他真被?毒死?,可刚拿过去就被?抢了回去,“干嘛?”
温千初:“你中毒了?不想死?就把花丢了。”
“胡说八道,”许藏玉忽然蹦起来,“我现在?有的是力气,我可是把整片山都刨个遍就找到这?几株。”
“要说你们去无门也真是,那假花丑得要死?不说,还花花绿绿的老年人审美,想必上了年纪的人都这?样,喜欢喜庆的颜色。”
老年人温千初:“......”
周回一惊,道:“许师弟恐怕是中毒伤了脑子。”
一声脆响,一簇灵火从?温千初指间冒出,飞到许藏玉怀里,一息之间那捧花就化作灰烬。
“不用救了,埋了吧。”
周回:“.......这?”
温千初的语气不像是开玩笑,其余弟子刚要开口求情,就被?温千初冰凉的眼神呵住。只有许藏玉愣愣看着空荡荡的怀里,像个傻子。
许藏玉被?拖到了后山,几个师兄挖着坑,根本不敢看许藏玉的眼睛。
“师弟,我们也是遵从?师命迫不得已,要说你也是倒霉,怎么偏往师父枪口上撞呢。”
一人宽的坑很快就挖好了,秦章没?想好怎么哄他下去,许藏玉就已经自己在?坑里躺好:“我要睡觉了,各位请回吧。”
秦章面有痛色,“怎么糊涂成这?样,不解毒脑子真的不会坏掉吗?”
他推了下快要睡着的许藏玉,“师弟你且忍忍,等师父怒气消了,没?准就来救你了。”
他和另外几人,装模作样在?许藏玉身上铲了些土,也没?真把他活埋。
弦月如勾,银光披雪,未完成的棋局又在?温千初手中重新布局,周回提灯前来,刚踏入灯就灭了,正要重新点燃,就听见:“不要惊动棋子。”
修炼之人审视敏锐,灭了灯,也不算闭眼瞎,只是黑灯瞎火的有些耗神。
“平日也未见师父如此入迷,今日为何对此棋局念念不忘?”
温千初又落下一子,“现在?正是动棋的好时机。”
周回可不是来探讨棋局的,许藏玉伤势未完全恢复,还埋在?坑里,师父当真不管?
“许——”
“噤声,棋子动了。”
温千初看的不是棋盘,而?是——
荒凉之地,荒凉山,树头的那几只乌鸦也叫得很晦气。
许藏玉挥开身上的土,从?坑里爬出来,枝头的几只粗嗓子乌鸦惊叫着跑开,叫声凄惨。
“什么鬼地方,这?还是阳间吗?”
吃下一枚解毒丹,脸上漆黑之色顿时消退,胸口中毒的顿塞感也全然消失。
“好你个老匹夫,棺材脸,果然居心不良,心肠恶毒,这?破地方谁爱待爱待。”
说完,打了个喷嚏,浑身凉飕飕的。
在?坑里埋这?么久,差点冻成冰棍。
搓搓手心,许藏玉抬头看向天?上月亮,判断好方向,就往外跑。
跑了一段路,居然鬼打墙似的又回到了原点,不过,他不信鬼,很快想到这?里应该是有一处阵法。
无畏剑挑开一处石头,面前的空间像是画布从?中间被?撕开,许藏玉嘴角刚掀起的笑,在?看到画布之后的人影时,顿时僵住。
“温、门主这?么晚还没?睡呢。”他讪笑道。
“老匹夫?棺材脸?”
温千初的声音比冬夜刮在?身上的冷风还要冰,许藏玉硬着头皮瞎扯:“温、门主是不是听错了,我骂的是我师父。”
也不管温千初信不信,哭丧着脸哀求:“温门主,我资质不佳,性情愚钝,实在?当不了您的弟子。”
“我知你资质,但我从?不怀疑自己的眼光。”
许藏玉没?想到他这?样说,居然有人这?么肯定他,但眼下许藏玉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
“去无门不留无用之人,你若真不想拜我为师,”他看向地上的坑,“我也可以把你埋了,届时再收了你的魂,也不算浪费。”
这?是什么毒夫言论!
许藏玉当即跪下:“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温千初单手将他扶起,笑容尽是掌握之中,“果然是个好孩子,师父以后也就指望着你好好孝敬。”
许藏玉咬牙,“徒弟自当尽力。”
话刚说完,就被?温千初拽到怀里,许藏玉还没?从?突如其来的转折中回神,温千初就忽然低下头,许藏玉明明想避开,身体却僵住无法动弹。
温千初在?他面前吸了口气,许藏玉感觉自己的魂都差点被?吸过去,待身上禁制消失,身体直接瘫软,靠温千初扶住他的腰才没?能?滑到地上。
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温千初那张苍白的脸,居然浮现出几分鲜活的气息,好像吃了什么大?补之物。
“纯阳之体,也敢在?你师兄面前随便晃悠,若不想被?吃干抹净,早早挂在?墙上,就别像刚才一样毫无防备。”
难怪传言去无门里没?活人,他们和鬼有什么区别。
许藏玉低头喘气,也就是在?这时发现异常,刚才满地银素退去, 不?见风雪, 抬头,弦月不?知何时变成通红的血月。
这里是一片荒宅, 并不?冷清, 反而人声?鼎沸。
但, 那些吊着一张张阴森鬼脸的人,许藏玉没?办法说服自己?他们是活人。
“今日居然?碰上?了百鬼夜行,这些阴魂怨气深重,渡不?了只能点将收服。”
几个去无门弟子骂骂咧咧抱怨, 看着周回苍白的脸色忍不?住担心:“周师兄,你要不?休息片刻让我?们来。”
“不?用,他们还伤不?了我?。”
几人列阵, 围住这些阴魂,有些撑不?住的便被收进纸人,被一道无形的线牵扯, 成为驱使傀儡,加入去无门弟子的战局。
有意思。
“这就是你们去无门的点将术?”许藏玉想?,“那你们这副半死不?活的样, 也是此法的反噬?”
温千初:“常人久与鬼物打交道总会耗损阳气, 世间术法皆有利弊, 皆有约束,哪有不?需要付出代价还能随心所欲,就算是神兵利器, 也得看主人有无驾驭的本事。”
许藏玉不?解:“温、师父为什么觉得我?合适入去无门?”
“纯阳之体,反而不?容易受此法损害,你自然?合适。”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能多学点本领许藏玉自然?乐意,欢欢喜喜道:“那请师父赐教。”
一簇长睫挑起?,平静的眸中微微诧异。
嬉皮笑?脸的少年似乎永远有份既来之则安之的从容,被抓进去无门没?有痛苦求饶,逐出师门之后,任谁都会一蹶不?振,他倒是像没?事人,上?蹿下跳,有力气作天作地。
温千初起?初以?为天一宗都是性情?刚烈的人,若被人强行收徒恐怕也会誓死不?从,想?尽办法逃离。
他先开始也是这样怀疑许藏玉,但这小子短短瞬间就痛痛快快答应,是不?是太忘本了?
若真如?此,倒也适合去无门。
“师父?”
声?音有种不?属于去无门弟子甜糊糊的谄媚,温千初没?想?到最先难以?适应的是自己?,挥袖推开许藏玉,“先去跟你师兄们学习。”
众弟子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忽然?一人持剑闯入,剑法凌厉,将鬼物打散,几人才得喘息。
周回惊诧:“师父把你刨出来了?”
“是啊,以?后还望师兄们多多指教。”他大大方方道,完全不?像之前和周回有过节。
秦章笑?着挤过来:“那太好了,师弟以?后可以?和我?一起?修炼。”
“别乱跑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这些东西还没?收服。”
周回刚警告,这些东西就一窝蜂冲破一道口子朝许藏玉过来,大有同归于尽也要拖人下水的打算。
其他人来不?及防备,许藏玉转攻为守,一边退,一边拉开周回,阴魂抱团的攻击被慢慢消减,周回跟着配合,才把这些东西都收进纸人。
“你刚才使的是暗香楼的招式,他们怎么会教你本门武学?”
“技多不?压身,既有人教我?为何不?学。”
这话说得轻松,但谁都知道本命武学不?轻授与人,莫不?是真如?薛问香所言,他看上?许藏玉了?
那他本事不?小,居然?能够在?几个师兄和薛少主之间周旋全身而退。
“周师兄你的脸色貌似更白了。”
许藏玉看他完全是要快归西的样子,秦章看了看许藏玉垂下眸子,“上?次周师兄遇上?一恶鬼,体力不?支才买了瓶金灵丹,谁知道那东西是假的,差点要了半条命,现在?尚未恢复,又耗损元气,若不?能有阳气补充,只怕身体会扛不?住。”
“秦章住嘴。”周回呵斥他,却咳得半天也没?缓过来,脸色发白,几乎就是飘飘悠悠快要散去的游魂。
“原来你是缺阳气,早说啊,”许藏玉拍着胸口,“你来吸我?的阳气,师兄你不?用担心,这确实是我?的错,由我?来偿还也是应该的。”
周回眼?色波动,眼?前的人忽然?被拉开,温千初站在?许藏玉面前,翻手间一股气流涌入周回鼻尖,仿若枯木逢春,周回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冰冷的身体也感到久违的温暖。
“师父,这是?”
温千初反手背至身后:“你许师弟的阳气。”
啊?温千初吸了他的阳气还能再给周回?
既然是给周回的,迂回一圈,这么麻烦做什么?
“周师兄,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再吸点?”
也许,许藏玉不?知道这句话对他有多诱惑,才能坦坦荡荡说出来。周回强忍着冲动,摇头拒绝。师父转渡许藏玉阳气,态度已然?明了,他哪还敢得寸进尺。
许藏玉脑门上?挨了一记,“不?是人人都有足够的忍耐力,让你的好师兄亲自来,不?怕被吸干。”
其实,许藏玉没?什么感觉,只是在被吸的时候有些疲惫,但他注意到其他人的神情都有些微妙,跟看见什么美味似的,也不?自觉收起?客套的好心。
他只想?拿肉包子哄狗,可没?打算真把肉包子给丢了。
温千初丢给他几本秘籍,“这是入门必要,若有不?懂,再来问我?。”
温千初来得突然?,消失得也突然?,许藏玉刚接下秘籍,抬眼?人就不?见。
师父一走,秦章就笑?意讨好:“师弟,能不?能也让我?吸一口阳气,就一口。”
许藏玉挑眉,肉包子真把狗引来了。
他伸个懒腰,漫不?经心,“既然?秦师兄有需要我?怎么好推辞,但师父说过几日要检查我?的功课,不?如?过几日,我?得空闲再找秦师兄?”
“过几日也行。”秦章两眼?放光,喜不?自胜。
周回见他答应得痛快,心中莫名不?痛快。
纯阳之体的阳气与普通人不?同,他当真以?为秦章那个傻子能忍住。
许藏玉好像完全不?知事情?的严重性,没?心没?肺地问:“周师兄这里是什么地方?”
“莫家庄,你闯入此地应该是误入门派的传送阵。”
许藏玉“哦”了声?,四处张望,周回拿出一道传送卷轴,提醒他:“此处师父已经设了结界,你不?跟我?们回去,就只能留在?这里。”
他暗自叹息一声?,温千初果然?还在?防备着他呢。
回了去无门,许藏玉的日子也是好过起?来了,他拿肉包子吊着秦章,把人使唤来使唤去,整个房间都叫他翻新了一遍。
某日,正在?树下看书,一阵花香扑鼻,周围全是递过来的花。
几个师兄笑?容谄媚,“秦章做的,我?们也会,听说师弟喜花,这些怎么样?”
许藏玉合上?书,“你们这是?”
“我?们也可以?和师弟做跟秦章的交易吗?”
坏了,玩过头了。
他阳气再足,也不?敌这么多人都要来吸一口。
许藏玉合上?书,“我?去问问师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