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晚上要比家里那边冷很多,何权青早有准备的带了外套,不过他在这偌大的陌生世界里站了半天,也不知道先能去哪。
这时有出租车司机找了上来,问他要去哪,何权青想了想,就说去人大。
“你是里边儿的学生?”
“不是,我……看人。”
“哟,这个点儿看人?”
何权青对这里一无所知,他也不知道还能去哪,他再想了想,就说去天安门。
“看升国旗嘛这是?”司机听明白了。
“额,是。”何权青连连点头,好像终于有了个方向。
说完,司机又对旁边一个女学生说:“姑娘,人够了人够了,上车上车,跟你一样看升国旗的。”
车子开得挺快的,何权青都没能好好看首都的城市夜景是怎么样的,不过他能看到的地段好像也没有他幻想中那样高楼林立、繁荣辉煌,可能是因为走的路段问题,他猜想。
没想到这段路走得还挺久,何权青几次看手机上的时间,没忍住问还有多久到。
“三十来里路呢,哪有那么快。”
那还真是很大的一个城市了,何权青心想。
下车时司机还是收了一百,那女生颇有微词说不是拼车了吗,但这司机还还挺不厚道的说何权青跟他们又不认识,两人只能认了栽。
何权青不知道他们下车的地方是哪里,因为车子不是在他印象里的天安门停下的,他乱走了一会儿,又只能跟在那个女生后面,人家怎么走他就怎么走,不过同行的人越来越多后,他就尾随到了一对父子身后,否则跟着一个女生太不礼貌了。
初见天安门全貌时,何权青的脚步都停下来了,沉沉夜色里,红旗在风中轻舒,鎏金的暖光嵌出红色城楼庄严的轮廓,和他在新闻里看到一模一样。
这个点来蹲点的人还挺多,这应该也跟国庆离不开关系,他也学着别人在人群扎堆的地方找了个空地,然后就静心等待起来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夜里温度又降了几个度,何权青是感觉到了有点冷,不过还能忍,只是这个等待过程有点漫长而枯燥,他没有可以说话的人,只能翻看手机里的旧信息。
他已经很久没有开过机了,这一次开机还是前面在出租车上开的,何权青犹豫了很久,才决定打开短信收件箱,通过复阅起裴居堂给他发的那些短信来打发这漫长的等待时间。
但是他没想到天亮的时候人流还会再翻一番,何权青没什么经验的就被挤到后面去了,还好他个子高,在后面也能勉强看到仪仗队的影子。
不过都没关系,国旗会回望每一个仰望他的国人。
看完升旗后他还在附近走了走,毕竟这个点还太早,去打扰人家的话……恐怕也不太好。
他决定先去找个地方落脚,就目前来看,他多少还会在这里再过夜一晚。
根据他前面打听到的信息,何权青准备向北去一个叫鼓楼的景点附近找住处,听说那儿离人大不远,去的路上,他还吃了个早餐,北京的包子挺好吃的,这有点颠覆了他前二十年对包子的认知。
去鼓楼的路上他迷路了,他怎么看着附近不像是有住店的地方,反倒是像那种景点,他问了路人才知道自己已经路过鼓楼了,他现在在烟袋斜街,前边就是什刹海,鼓楼得往回走。
走在路上,他才想起来这地方叫胡同。
何权青觉得北京的秋天很不一样,或者说,这是他很真切的感觉到那种脱离生活而回归自然的秋天,因为在他生活的地方,秋天的概念只有丰收,树叶也不会黄,而且热一阵冷一阵就入冬了,完全不能像北京一样可以感觉到秋天的气息在时间里流动。
哪怕身处闹市,他也能感觉到空气是静的凉的,稀薄而沁人心脾的,稍稍泛黄的叶片在碧空下轻轻摇曳,连洒在行人肩上的光斑都是慵懒的。
这真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地方,难怪裴居堂那么喜欢这里,何权青心想。
何权青很快就找到了酒店,可能是地段再加上国庆假期,房价还挺贵的,他只订了一晚,毕竟他看个人不花多长时间,他明天估计就回去了。
酒店前台有旅游手册,他拿了一份回房间研究,从这儿去人大确实不远,十公里都没有,不过他拿不定主意,拿不定什么时候出发的主意。
他没做好准备。
他觉得裴居堂也没有。
何权青把自己洗了个干净,又换了一身衣服,吃过午饭以后,他才鼓起勇气打车去了学校。
不过到学校门口时,他又犯起了难,毕竟人家父母来了,万一人家不在呢,再万一……人家不想见他呢。
何权青在校门口坐了小半天,几次打开通讯录都按不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大学生的形象特别好认,何权青盯着学校大门里进进出出的人,有点羡慕又有点向往,他总觉得像裴居堂那样心有理想、聪明睿达的人天生就属于这种地方。
何权青挺高兴的,这一趟来得值,就算人没见到,至少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见到了。
“我觉得前面那套也不错,框架好。”
“光看框架也不行啊……”
老裴和杨桃正在讨论房子的事,两人实在有点意见不合,便问儿子有什么建议。
“我的建议是别买贵了就行,其他都行。”裴居堂其实不太关心这个问题,他不太挑住的。
就在他们准备去看一下其他楼盘时,裴居堂兜里的手机响了。
他拿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不过看着号码的归属地,他又觉得这串数字有点眼熟。
“爸,你们等我一会儿,我去接个电话。”
裴居堂高中毕业到现在已经换了两次手机了,第一次是因为当时去境外旅游,碰巧赶上那个iPhone4发布不久,他们一家三口就都赶了热潮换上了,第二次换也就是上上周而已,他手机泡水了,所以他现在手机里其实没有几个以前的号码。
他看着这串数字,越看越觉得就是那个号码,也正因为如此,他有点不敢接了。
好端端的,那个人怎么会联系他,这有点不实际了吧。
不过也不排除是有急事,裴居堂觉得这个理由说得挺过去,于是他指尖抖着按下了接听。
“喂,哪位?”
裴居堂心乱得都要耳鸣了,他手脚都在出冷汗,奈何电话那头还迟迟没有声音,他都要以为是打错了的时候,那边才传来一句:“是我。”
“……哦。”裴居堂原本凉飕飕的身体瞬间就沸腾了起来,不过声音却是干哑僵硬的:“是你啊。”
“嗯。”
“你……怎么突然联系我了。”裴居堂背靠在楼盘大厅里的一根柱子后,手不由自主的捂住了眼睛,“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何权青说,“就是,我来北京了。”
对方的声音太弱太干了,裴居堂都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听岔了,他咽了咽口水,把喉咙里的酸楚和哽咽挤了回去,再不惊不喜的回复对方道:“是吗,你上这来有事?”
“……有点事,不过忙完了。”
“哦,这样。”
“还有就是,我路过你们学校了。“
裴居堂鼻子里有清液流了出来,他用袖子迅速抹干,又掐着嗓子有些意外问:“现在?”
“嗯。”
裴居堂说完话就把嘴巴紧闭上了,以免再有什么难堪的声音蹦出来,可他的喉咙里此时就像被东西堵住了一样,嗓门卡带了酸酸胀胀的根本不能支撑他再说出一句风轻云淡的话来。
他缓了将近三秒钟,才将那被酸楚泡肿的喉咙再度打开,“这么巧?”
何权青单单说了个“巧”字,然后又很突兀的再补了一句:“要不见一面吧。”
“……”
闻言,裴居堂第一反应竟然是想质问对方不是说送不了他那么远吗,为什么又突然能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他咽了咽口水,深深地吸了口气,如同对方那般平静的回复说:“行,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过去。”
“好。”
裴居堂立马按下了挂断电话,随着通话页面的退出,他的腿也软了下去,贴着柱子的脊背慢慢滑了下去,裴居堂埋脸在膝盖里,没有激动没有惊喜,只有更加难过的泣不成声……
第43章 谁不是呢
裴居堂洗了把脸回来,就以学校里突然有点事,他不得不回去协助导员处理问题暂时离开了。
从这里回学校也不远,裴居堂直接打了车过去,但他觉得自己情况有点糟糕不得体,于是又给何权青发了条短信,说自己没那么快到,要辛苦对方多等一会儿。
裴居堂不是从正门回学校的,他抄了近道回宿舍,宿舍里这个点没什么人在,他火速去洗了个澡,又忙中有细的将自己打理了一遍才匆匆出门去。
从宿舍到校门口也没多少路裴居堂一会儿走快一会儿走慢的,实在没做好心理准备。
他有点害怕再上演一次那晚在桥头的剧情。
裴居堂还没出校门口,就先看到了站在外边的何权青,那是一道依旧吸睛的身影,他拍了拍自己的心口,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何权青也是第一时间发现人现身了,他将揣在外套里的两只手拿出来,向前走了两步。
“让你久等了。”裴居堂不太自然的说,“刚刚在忙。”
何权青摇了摇头,“不久……我没耽误你忙吧。”
“不耽误,我忙完了才出来的。”
“那就好。”
其实两人也就一个月没见而已,还真谈不上什么阔别已久,但那股莫名尴尬的僵硬感就好像拧成一根绳子似的,将两个人不得不缠在了一起,想逃又逃不了,要靠近又别扭。
他们又不是绝交了,也没说什么老死不相往来的话,关系也不该这么尴尬的,怎么就……
“你找我有什么事来着?”裴居堂看了对方一眼,又立马垂头下去假装看了下表。
何权青目光在面前人身上光速扫了一遍,确认人还是好好的以后,心里突然轻松了很多,“没,没什么事,顺路就来看看了。”
“哦,怎么突然跑这么远出来?”
“来看人,看以前的同学,他结婚。”何权青努力把谎话说得确有其事,“昨天结的。”
裴居堂半信半疑的,但是也不打算去追究真假了,“这样……”
“嗯。”
这对话实在有点难以继续下去,两个人心里压力巨大,何权青也是挺艰难的才憋出一句:“要不去吃个饭吧,我明天回去了。”
“啊,嗯,行啊。”裴居堂咽了咽口水,“我请你吧,你难得来一趟。”
何权青点头说好。
裴居堂看了看四周,一时也想不到要带对方去哪里吃饭吃什么好,他记得上次杨光说过有个涮肉馆子在附近好像,于是便试着带着人去找了找。
好在上天没有为难人,裴居堂很快就找到了那家馆子,这个点也不是饭点,一进去就位置坐了。
服务员过来各自给了他们一张菜单,两人沉默着选完了菜后,桌上又只剩他们两人了。
面对面的坏处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低头吧那太刻意,抬头了又不免要对视一轮,裴居堂脖子硬梗着,只能偶尔假装看看店里环境掩饰尴尬。
僵持了大概两分钟,何权青才终于酝酿出一句话来:“北京西站……离这儿远吗。”
“不怎么远,十一二公里吧。”裴居堂一开始太紧张了说话有点快,他咽了口唾沫放平语气,又说:“你准备坐火车回去?”
“嗯。”何权青点头,“这两天都没有直飞回去的航班。”
“坐火车也行,就是有点久。”
“还好,不用换乘的话,27个小时就到了。”
“尽量买卧铺吧,轻松点。”裴居堂完全是无话找话了,他觉得这个建议完全没必要说出来,这话听起来太多余太傻了真的。
何权青手里拿着一个牙签桶,目光基本都在这牙签桶上里打转,“应该买得到,票挺多的。”
“还是早点买吧,过节出行人多。”
“那我今晚过去看看。”
“你住在附近?”
“是,在鼓楼大街那边。”
“哦,那边也挺近的。”裴居堂心想就这样,就聊这些有的没的就够了,否则话题太容易聊死了,“你不多玩几天?北京景区挺多的。”
何权青好像也放松了下来,他把牙签桶放了回去,终于敢往对面看了,“没有假期了,站里要开工了。”
“哦,我好像听我爸说了。”裴居堂把桌子上的碗筷挪了个位,让服务员把菜摆了上来,“最近挺忙吧。”
“是多忙了一点。”
铜锅和菜品都上好以后,两人去打了个蘸料碟,裴居堂主动分享了比较好吃的配方,何权青之间的气氛又得此缓和了一点,对话也没那么过分生硬了。
有了食物分散注意力,二人整体都自然了很多,裴居堂问对方吃不吃得惯,何权青说挺好吃的。
“你来我真挺意外的。”裴居堂牵强笑笑。
何权青也笑,“不耽误你就行。”
“耽误不至于,又不是上高中那会儿,大学没课的时候很闲的,想做什么都可以。”
“你住学校里吗?”
“嗯,基本都住宿舍,没人走读。”
随后何权青又问了些关于大学生活的问题,问得挺中规中矩的,裴居堂回答起来也轻松,
要保持这种自然而不亲密、熟悉却不尴尬的关系其实也不难,就是不用说太多掏心窝子的话就行。
“问了我这么多,你呢,你最近还行吧?”裴居堂反问对方。
“挺好的,跟以前差不多。”何权青其实不怎么饿,但是菜点得有点多,不得不努力吃完。
“我还挺想镇子,不过接下来都没什么假期了,估计过年才回去了。”
“你过年还回来?”
裴居堂微微蹙眉看了对方一眼,“不回……我去哪?”
“我以为你……”
何权青还以为对方买了房子就要在这里落户久居不回去了,以至于他才特意跑这一趟……原来……
不过误打误撞也不亏,见过人就不亏。
“什么?”裴居堂看对方欲言又止的。
“我还以为你会回老家过年,毕竟这里离你老家更近吧。”何权青急中生智说。
裴居堂没看出对方心里的想法,他老实道:“不回,我爷我叔都在那边呢。”
“听你哥说你爸妈这几天来看你了。”
“我哥主动说的?”
“不是,是我想找你爸请个假来北京,他说你爸不在的。”
裴居堂心里有些失落的哦了一声,“他们有事来看我。”
“怎么了,什么事。”何权青明知故问说。
裴居堂犹豫着要不要说实话,毕竟对方未必对自己这些琐事感兴趣,但他一时又编不出来什么理由,就直说了:“也没什么,就我爸来给我买房子而已。”
“买来给你走读用吗?”何权青觉得这还是一个明知故问的问题。
“算是吧,平时偶尔可以过去住一住。也为以后做准备吧,万一以后在这边工作发展结婚生子……”裴居堂顿了一下,他看了对方一眼,又没事一般继续说:“都,总得有地方住吧。”
何权青心里所有的猜想都得到了印证,他就越感觉这一趟来得值,果然还是应该早点来的,“大学毕业会分配工作吗?”
“现在哪有分配,好多年前才有了。”裴居堂叹了口气,“不过不分配才能激起人的斗志嘛。”
“加油。”
“行。”
这顿饭后半场比他们担心中的要轻松很多,可能是因为话题一直在那些生活现状里打转,所以两人并没有什么交流压力。
从馆子里出来后,时间也挺早,裴居堂不知道对方是怎么个安排,不过他也不打算问,就等对方先安排,免得自己自作主张自作多情。
“我送你回学校吧。”何权青一安排,就安排了这么个结果来。
裴居堂估计对方也就这样了,“你有急事的话就直接回去吧,这挺近的,不用送。”
“没有急事,怕你有。”
“放假呢,我能有什么急事。”
话题到这儿两人不约而同的各自懊恼了一下,这话真是不该这么说的。
“要不再走走?”二人又不约而同的说。
面面相觑片刻,裴居堂只能豁出去了:“那随便走走吧,刚刚吃饱了走会儿也好受点。”
“嗯。”何权青真不知道这该不该高兴。
二人漫无目的的瞎走了几分钟,这下午的太阳其实还挺刺眼的,好不容易碰着有个行人椅了,两人就停下来乘荫了。
“你觉得热吗。”裴居堂看着前面人来人往的影子问身边人说。
“有一点。”何权青也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看,“早上凉快。”
继而两人又双双沉默了,好像能聊的聊得差不多了。
裴居堂不由自主的开始感到煎熬,他以为那些不自然可以因为寒暄过而消失,实则不然,需要寒暄的关系本来也不再亲切,他有点难以忍受这种僵着脸晒太阳说不刺眼的氛围,因为他们有着彼此心知肚明的亲切关系,可是他们得一直在假装寒暄,现在好了,寒暄也说完了。
何权青也感觉到了那种重蹈而来的焦灼,他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地,还是没忍住再问了一遍:“我来找你,没耽误你什么吧。”
“不会。”裴居堂斩钉截铁,他又有点沉不住气,“你个癫子要问几遍?”
裴居堂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太多嘴了这是。
何权青小小的诧异了一下,他强忍着心里不该有的喜悦,“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讲吧。”裴居堂心里暗暗祈祷对方别再折磨他的耐心,最好是别再问出那些傻儿吧唧、问了好几遍的老问题了。
“见到你……”何权青抓了抓膝盖上的布料抹了抹手汗,“我挺高兴的。”
“……”裴居堂背上忽然冒出来一阵冷汗,他稍稍停止腰杆,把脸扭到了另一边去,“谁不是呢。”
“你……不,不恨我吗。”何权青胆战的往右手边瞄了一眼。
“哪门子恨?”裴居堂口气怪怪的。
何权青没胆量说出来,不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道歉他还是会的:“你恨我是应该的……我说话不好听,让你伤心了。”
“你说什么我都忘了。”裴居堂尤为轻松说,“伤心不至于,就感觉你这人挺莫名其妙而已。”
何权青此行目的有二,一是来看看对方是否安好,二是来摊开事由的,他听对方这么说,觉得更加有要解释的必要了:“因为……师傅他发现我的绣球了。”
“……”裴居堂感觉自己好像听明白了。
“你说得挺对,我根本不敢跟师傅叫板。”何权青牵强苦笑,“也没有跟你爸妈商量的资质。”
裴居堂脖子仍是僵着,他面向身边人看不到的另一边,表情先是受惊的醒悟,继而再慢慢淡成无奈的干笑:“你想的还真是远……”
“早该想的,不然以后多……难做。”何权青说完感觉没有任何轻松感,反而觉得责任更大了,“想归想,又不知道怎么做。”
“窝囊废。”裴居堂小声嘟囔说。
何权青不觉难受的嗯了一声,“我是。”
“窝囊就算了,还自以为是。”裴居堂咬牙切齿了。
“我知道……”何权青连对方的后脑勺也不敢看了,“所以我得来跟你说清楚。”
“行,我知道了,我不会再想这事了。”裴居堂语速很快,“你也别以为我多过不去,我过挺好的。”
何权青心里更过意不去了,“你不计较吗。”
“计较什么?”裴居堂没耐心了,“我又没损失什么,我计较什么。”
“我想弥补你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做。”何权青羞愧上脸,“你能支个招,指个路吗。”
“你情我愿的事情有什么可弥补的。”裴居堂心想这人还不如不来呢,来了也是没一句好话,“谁欠谁啊,我又不是因为你几句话就缺两肉了。”
“我让你难受了就。”何权青战战兢兢的,越说越觉得自己过分。
“就我难受?你没难受?扯平了还有什么好说的。”看对方还想说下去,裴居堂立马打断了这个话题:“行了,这事没什么好说的,别提了。”
两人原地不动的各自消化了一会儿,裴居堂用余光往旁边瞅了两次,看着那人怪自责的样子,他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本来这事他确实是挺怨恨的,可是现在说开了说白了,只是因为没得选没有招而已,本质上挺情有可原的,换成是他,他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破局的。
至少裴居堂现在换位一想,他也想不到怎么让父母松口的办法,老裴要是知道这些事,估计能把他揍个半死……
真是的,两个窝囊废。
“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坦白。”何权青突然开口。
“什么。”裴居堂已经不期待对方能说出什么中听的话了。
何权青摸了摸脖子,抱歉意味满满:“我不是来这里看同学的,我是特意来看你的。”
“我早就猜到了。”裴居堂切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何权青心里一惊。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梁晖哥结婚,他结婚你还能上北京看其他同学结婚?你自己说出来的时候不想笑吗?”裴居堂自己说完都要被气笑了。
何权青有点尴尬,“我也没有同学在北京。”
“看就看呗,还找什么借口。”裴居堂抹了抹有点热的脸,这太阳也是真热。
何权青:“我没脸说。”
“没脸说还不是来了。”裴居堂嘀咕。
“想来。”何权青感觉还是说老实话心里舒服一点,“下次我还能来吗。”
裴居堂心想这又到哪跟哪了,他们不是正在闹决裂吗?
“铁路是我家的啊?你想来我还能拦你?”
“不是。”何权青润了润嗓子,“我是想问,我想看你了,还能来看你吗?”
“我是天安门啊?你想来看就看啊?不想看就不来啊?”裴居堂还是怪生气的。
“……”何权青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他想了想,又纠正说:“我以后想来看你,是不是得先得到你的同意。”
裴居堂感觉这句话还不如上一句中听呢。
“我不同意你就不来了?”裴居堂真是心堵了,他没忍住拧了对方胳膊一把。
何权青强忍住笑色,“那我偷偷来……”
两人又沉默着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不过这会儿他们又是另一番心境了。
“你不是说明天回去吗,现在还不去买票?”裴居堂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五点了。
“明天出发再买也行。”何权青说,“我坐到区里,班次很多。”
“没有直达到县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