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着热度传来的方向侧过头,厄瑞弥亚正抚着他的后背,目露关切,“你从昨天晚上脸色就很差,昨天还说只是累了,今天又是这样,要不还是叫琉西来看看吧。”
“没事,”阿尔闭了闭眼,“我真的只是有点累,这几天事情有些多。”
“这几天要你操心的事情确实太多了,”厄瑞弥亚叹口气,赞同地点点头,“今天就不训练了好吗,你好好休息一天。”
阿尔没有说话。
厄瑞弥亚也不勉强他,等他休息够了,陪着他起身慢慢走回寝宫,又看着雄虫躺进厚的像一顿高积云朵的被子里,厄瑞弥亚竟忽然觉得那被子由云朵变成一块巨石,好像下一秒就要把他的雄虫压垮。
虫皇陛下呼吸一窒,下意识伸手去摸阿尔的脸。
阿尔慢腾腾睁开眼瞥了他一眼,厄瑞弥亚心思微动,索性也脱去外袍,准备钻进被子里抱着他。
阿尔惫懒道:“厄瑞弥亚,我不想做。”
“……我知道。”厄瑞弥亚一时语塞,难得反思自己在雄侍殿下心中的形象,“我也没有那么纵欲吧?”
现在确实还保留着虫皇的矜贵,阿尔心想,之后就说不定了。
他没有回答厄瑞弥亚,只是把摁着被子边沿的力度松了松。
阿尔身高已经与厄瑞弥亚相仿,被厄瑞弥亚以笼罩的姿势抱着并不舒服,但虫皇陛下这个坚决的举动证明他绝不可能就这么听话的离开。阿尔索性回过身来,调整成与厄瑞弥亚四肢交缠抱在一起的姿势,
阿尔原本是有困意。
但现在厄瑞弥亚在他身边,他忽然难以入睡。
他怕自己又做梦,在梦中分不清前世今生说些不该说不能说的话。他也怕厄瑞弥亚做梦,梦见前世属于他做过的那些伤害厄瑞弥亚的事。
他害怕太多。
在害怕中他的头脑却愈发清明: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
他必须把握。
厄瑞弥亚感觉到与自己相贴的胸膛中那颗心怦怦直跳,他亲了亲雄虫的灰发,“怎么心跳的这么快?睡不着吗?”
“睡不着。”阿尔忽然抱住厄瑞弥亚的腰,将头也顺从地搭在雌虫的颈窝,“我在想,如果当时我没有主动申请进宫,就会一直留在雄保中心,现在……我或许就是一具尸体了。”
厄瑞弥亚身体一绷,眉头深深皱起,用力回抱住阿尔,“不要这么想。”
“我没法不这样想,”阿尔声音颤抖,厄瑞弥亚看不见的眼睛却全然冷漠得坚定,“厄瑞弥亚,我害怕。”
这是阿尔第一次在他面前承认害怕。
他应该嘲笑一下终于胆小了一回的小雄虫,再向他展示一下自己的安全感。换得雄侍殿下更加深层的依赖。
但他竟然做不到。
因为他发现,随着阿尔一字字的叙说,他竟然好像也真切地“看到”自己怀里这个活生生的雄虫就躺在那张冷硬的床上,任凭营养液一滴一滴输入他的身体,却唤不醒一丝生机。
那双常常眯起来算计他的狡黠的眼睛,那张时而硬的像石头讨好他时又甜得像蜜的嘴唇,那个给予他无限温度与欢愉的身躯,与他的发色眸色一同灰暗,直至冰冷。
阿尔在害怕,他也同样。
曾经亲手杀过雄虫的手,也会颤抖。
厄瑞弥亚沉默片刻,伸手从他的后脖向下抚摸,拥抱他的手臂也收得更紧,轻声道,“不会的。”
厄瑞弥亚,会的。
只不过不是现在。
厄瑞弥亚的抚慰是无力的,或许连上一世的阿尔都不会轻信。
或者说,每一世的阿尔都不会相信。
他只相信自己。
“厄瑞弥亚,”阿尔在被子下摸索到雌虫的手,与那只布着枪茧的手十指相扣,开启一个似乎毫不相关的话题,“对于雄虫而言,平常的生活是雄虫精神力的养分,生活中带来的积极情绪又是让雄虫精神力能够最大限度发挥效用的重要因素。”
“虽然格里芬做的事情不对,但他有一句话说的是对的,”阿尔深吸一口气,“一旦雄虫全部死亡,雌虫也会失去生存的机会。雄虫只有自由才能更好地配合雌虫,但只有死亡才能获得真正的自由。”
厄瑞弥亚语气一冷,“阿尔——”
“陛下,我们都不想再发生这样的事了,”阿尔抢在他之前开口,“我认为,现在的雄虫需要一点自由。”
厄瑞弥亚语气仍然冷硬,“你如果想恢复兰波帝国,那不可能。”
“不,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阿尔用指腹摩挲着厄瑞弥亚的虎口,他曾经在这里咬出一个牙印,但很快消失,“只要比现在多一点自由就好。”
“雄虫觉得不自由,是因为现在的生活一眼就能望的到头。雄虫对给雌虫精神力疏导一事上有抵触心理,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雌虫是为了保护帝国和他们付出了什么,”阿尔将自己早已打过无数遍腹稿的说辞缓缓说出,“给雄虫一点理解雌虫的自由,绝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厄瑞弥亚沉默半晌,“你继续说。”
“我希望您可以给无罪的雄虫考入军校的自由,可以为之后作战的军雌准备随军的雄虫更好地疏导他们,也给雄虫了解雌虫和改变现状的机会。”阿尔一口气将话说完,看着厄瑞弥亚陷入沉思。
厄瑞弥亚问,“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即使施行了,雄虫会愿意吗?”
“会的。”阿尔说,“即便他们原本不愿意,只要看到一个先行者的实例,他们就会改观。”
“实例?”厄瑞弥亚松开怀抱,金眸紧紧盯着他,“谁做这个实例?”
您已经猜到了,陛下。
阿尔坦然接受着厄瑞弥亚的审视。
“我。”
第42章
厄瑞弥亚代阿尔提出要将雄虫引入军校的提议在议事厅引起轩然大波,高级将领和官员们商议良久,迟迟做不出决策。
曾经在旧兰波帝国时期,因军雌受精神力暴动影响严重,军部曾经出台过招收雄虫军校生的政策,但高级雄虫从小就被众星捧月娇生惯养的长大,根本不考虑进入军校,真正愿意进入军校的都是渴望通过挑选军雌作为雌君或雌侍来提高自己生活物质质量的低级雄虫,他们在原有社会保障制度下本身也活得不错,只是希望更进一步达到高级雄虫的层次,因而他们也不会多认真在学习和精神力疏导上,在军校的时间大多都在寻找最对自己有利的无主军雌。
结局可想而知。
雄虫们不仅没能在随军出征时帮助军雌解决精神力暴动的问题,相反,在这些军校生雄虫们刻意的引导和放纵下,几乎所有的单身军雌们纷纷向尊贵的雄虫殿下示好以期获得一个对他们有好感的雄主,为此同类相争大打出手,甚至有胆大的雌虫违背军令私下决斗,严重破坏了军雌内部的信任关系,在这个时期凶兽潮袭来的几次战斗中,军队一度大受冲击,死伤无数。
所有从兰波帝国走出来的军雌们都是这次雄虫进军校的历史的亲历者,甚至有的雌虫也曾被卷入其中,他们心有余悸。眼下不过是顾及这个提议由虫皇厄瑞弥亚提出,他们才没有毫不讲情面地否决。
厄瑞弥亚看着得到消息后只是点了点头的阿尔,问道,“如果决策部反对呼声很高,最终不能通过这个提议,你准备怎么办?”
“我本来也没预想他们能够通过,”阿尔说,“我只是希望他们在否决这个提议后,能够接受您下一个议题:让我和另外几位实验中表现优秀的雄虫们共同进入军校作为试点,看看在新圣都政权下的雄虫们会如何作为。”
毕竟要开一扇窗户,就要先提出拆门的诉求。现在强拆门的诉求被驳回,再开窗户应当不会太难。
厄瑞弥亚显然也明白了他的用意,自然也知道其余官员们不会再在这个议题上多纠缠,因为即便阿尔他们做的不好,也还有可以批驳随时喊停的机会,没必要连着让虫皇陛下被拒绝两次。只是被自家雄侍殿下利用的感觉愈发明显,厄瑞弥亚故意皱起眉头佯装不满,“我可没答应你还要替你提出第二个议题。”
阿尔斜了他一眼。
他已经摸清厄瑞弥亚的性子,真要是不同意,他做不出这么大的情绪波动,只会板着脸说上“不行”两个字。现在皱着眉头说这话不过是向他要点甜头,不能让英明神武的虫皇陛下觉得自己是个用完就被丢掉的“工具”。
毕竟阿尔原先是想和厄瑞弥亚少发生些过于亲密的肢体接触,然而这家伙敏感得很,他稍微的退却就会被虫皇陛下产生自己雄侍“不过是为了利益讨好自己”的认定,于他眼下和未来的行事百害无利。
何况厄瑞弥亚已经梦见过他们上一世的一个重要节点,阿尔不知道他下一次做梦又要梦到些什么内容,又要什么时候再做这个梦——或许是十多年后,又或许就是十个小时后相拥睡下的夜晚。
他赌不起,也等不起。
如果再次伤害厄瑞弥亚是他的罪过,那也要等他死后再和厄瑞弥亚去厘清偿还这些恩怨情仇。
阿尔向厄瑞弥亚招了招手,借着厄瑞弥亚又向他的步势将雌虫拽到在床上,翻身覆在虫皇陛下身上,亲吻与抚摸同时落下,雌虫原本还因突然动作而紧绷的身体坚持不了几秒便化作一滩热烘烘湿漉漉的温泉水,任阿尔将他揉塑成会被喜爱的模样。
阿尔正式入学那天是厄瑞弥亚亲自送他去的,迎着飞行舱外无数媒体的强光灯与镜头,厄瑞弥亚站在阿尔身后,看着雄虫高挑修长的背影和传出温和有礼的语言,恍然有一种雄虫并不需要自己保护的明悟。
他明白,阿尔与其余雄虫们日后在军校的所作所为都将影响“随军雄虫”这一身份能否确立,甚至更远一些说,将会影响雄虫与雌虫的未来。
曾经穿着素色白袍站在队尾任他挑选的雄虫阿尔,已经有了决定雄虫未来的责任。
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毫无疑义地相信阿尔能够做到。
A级雄虫弗格斯,B级雄虫加西亚,C级雄虫阿尔,D级雄虫塞西尔。四名雄虫作为这次入选军校生的雄虫代表,与其余千名雌虫军校生共同入学圣都军校。
雄虫在军校的培训目的不是上阵杀敌,因此他们学习的科目也与雌虫不太相同。他们由专门的军雌教官负责,进行体质训练、武器训练和军用飞行舱驾驶训练。
对于雄虫来说,除了阿尔曾经被厄瑞弥亚训练过一段时间,其余三位雄虫对这三类项目完全陌生,尤其是体质训练,几乎与精神力完全不挂钩,从头训练起来可谓是生不如死。
阿尔原本最担心的是主动向他提出想要成为B级雄虫代表入学的加西亚,毕竟他不管是在旧兰波帝国还是现在,他都是顺风顺水被视若珍宝地成长,没有吃过一丁点苦头。
但加西亚有超乎他意料的毅力,除了头几天跟不上趟,之后已经能够赶上塞西尔的进度了。
相反,弗格斯的问题有些大。
他是A级雄虫,哪怕在雄保中心也是受到重点对待的,高级军官们即便挑选他们,也都会比其他等级的雄虫多一点尊重。军雌教官对他也总是不自觉的放低要求,让他更加惫懒,在日测中已连着几天达不到合格线。
他们这四名雄虫第一个月学习结束就要进行体质训练考核,厄瑞弥亚、高级官员与将领、媒体以及几乎所有的雌虫雄虫们,都关注着这场考核结果。
他们总不能第一个月就交出一份不合格的答卷。
加西亚和他同样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主动提出要去和弗格斯沟通一下这件事,让他能够重视起体质训练,方能给其他雌虫们看到一个更完美的考核结果。
但在阿尔看来,如果把雄虫进入军校学习这件事推广开来,大数量的雄虫之中总会有些拖后腿的角色成为害群之马,他想要借弗格斯这次考核失败补充军校雄虫的军校清退制度,一来警示其他的雄虫,二来也能堵住将试图以此事投出反对票的其他雌虫的嘴。
两个完全相左的意见出现,选择权落入塞西尔手中。
然而塞西尔对阿尔说是言听计从也不为过,毫不犹豫地站在了阿尔这边。
加西亚无奈,他只能同意阿尔的做法,继续对弗格斯的偷懒行为视若无睹。
考核日到来,阿尔与塞西尔体质训练的考核结果是满分,加西亚也拿到了百分之九十五的分数,只有弗格斯,离百分之六十还有些距离。
面对媒体的提问,阿尔没有丝毫动摇地将清退机制四个字说出,弗格斯霎时苍白了面孔。
他无力做任何的解释和反驳,结果宣布之后便被要求提着自己的东西离开圣都军校。
加西亚去送他离开,阿尔与塞西尔也一同去了,弗格斯面上的羞愤与难堪已经褪去,惨白着一张脸,深深地望了一眼阿尔。
阿尔一言不发,弗格斯同样没有说话。只有加西亚忍受不了这种沉默,劝慰了几句,但无济于事。
承载着弗格斯的飞行舱离开军校,将要把弗格斯再次送回雄保中心。加西亚很难想象他会面对什么,或许是理解与同情,或许是嘲讽和讥笑。
他忍不住看向仍面无表情望着飞行舱远去方向的阿尔,想要责怪,话出口又变成了一声叹息:“阿尔,你的心太硬了。”
阿尔收回目光,制止了想要替他辩驳的塞西尔,“加西亚,对我来说,你的这句评价是一句赞美。”
上一世他做出处决厄瑞弥亚的决定之前,赫因曾来向他为厄瑞弥亚求过情,甚至有的雄虫官员也觉得他做得太过,认为将厄瑞弥亚的翅翼拔去软禁即可,处决太伤雌虫们的心——毕竟凶兽潮问题一天没有根除,他们就仍然需要军雌。
更有甚者说如果厄瑞弥亚是昏君,那么阿尔就是当之无愧的暴君。
但是阿尔不为所动。
甚至在处决厄瑞弥亚的当天亲临现场,眼睁睁看着自己床边曾经拥有也是唯一拥有过的雌虫在他脚下死去。
赫因怒斥他的心硬如铁,骂了他一夜后不堪良心的折磨,终于在黎明前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心脏,自杀身亡。
阿尔将赫因葬在厄瑞弥亚的墓旁。
他忽然想起厄瑞弥亚在他们感情尚好时,曾说如果自己战死,一定要给他的墓中留一个空位,等阿尔死后要来同他团聚。
那时的厄瑞弥亚大概不会想到他没有战死在凶兽潮中,也不会想到阿尔死后会被挫骨扬灰,弥散在乱葬岗的风中。
比起厄瑞弥亚来,加西亚似乎没有什么资格在弗格斯一事上说他的心太硬,而他也不会因为这件小事,去做任何辩驳。
加西亚还想再说些什么,门口一辆标志着皇家所属的飞行舱落下,厄瑞弥亚从舱门出来,打断了加西亚的所有思绪,他向虫皇陛下行礼,余光只见他径直走向阿尔,“怎么不回我的消息?”
第43章
阿尔的情绪通常并不外露,只有他为了达成某些目的愿意主动相告时厄瑞弥亚才能明白阿尔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眼下却是厄瑞弥亚第一次明确地感受到阿尔的情绪,他不开心。
不开心的原因是什么?
厄瑞弥亚只能从阿尔今日被媒体披露的那些事里揣测,他最终将其归咎于为阿尔宣布要清退弗格斯的这件事。
需要虫皇陛下这个身份去忙碌的事情太多,厄瑞弥亚没能一一关注阿尔的事情,更准确一点说,他只关注了阿尔本身的情况,对于他身边的其他三位雄虫,厄瑞弥亚并不在意,总归以阿尔的能力,不会出什么差错。
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厄瑞弥亚见阿尔心不在焉地将餐盘里的食物拨弄来去,状似不经意地开口,“你和弗格斯关系不错?”
“还行。”阿尔说,“你看到今天的新闻了?”
“看到了。”厄瑞弥亚颔首,见他仍然兴致不高,有意宽慰道,“军校这个清退制度确实刚硬了些,如果你舍不得他,之后面向全体雄虫招生的时候再把他召回来就是了。”
厄瑞弥亚想当然地认为这个清退制度是军校的军雌教官们为了给雄虫找些不痛快而想出来的,认为是自己的小雄侍因为与好友分开不舍而难过。
阿尔垂下眼睫:“你也觉得这个清退制度太不留情面了对吗?”
“要说不留情面也确实有点,但是军校有军校的要求,战场上凶兽的攻击也不会留情面,我们要理解一下。”厄瑞弥亚下意识替自己的军部找补两句,还要继续宽慰,忽然听阿尔开口,“清退制度是我提出来的,我要求军校配合我执行。”
厄瑞弥亚意外不已。
他比任何高级官员和将领都要了解阿尔对这件事有多么看重,为谋划这个开始就已经殚精竭虑,训练的这一个月更是与所有军雌生和其余三名雄虫在军校住校同吃同住,只有旬休有一天时间能回宫和厄瑞弥亚短暂地亲昵一会,厄瑞弥亚对此颇有怨言也无济于事。
听到竟然是阿尔主动要求清退弗格斯,厄瑞弥亚愕然片刻,反应过来他的用意。
毕竟弗格斯在考核中稀烂的分数有目共睹,谁也无法包庇。
但是……
厄瑞弥亚轻轻抓住阿尔无意识将叉子在瓷盘滑动发出刺耳声音的手,“所以你不开心不是因为舍不得弗格斯?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
太难解释了。
阿尔只能说,“清退弗格斯,和舍不得弗格斯离开并不矛盾。”
处决厄瑞弥亚,和为厄瑞弥亚身死而痛苦也并不矛盾。
但他不能解释,无法解释。
弗格斯有些事情就这样搁置下来,考核后的假期,阿尔被厄瑞弥亚带去圣都边缘的星海湾没日没夜厮混了三天。阿尔心情不愉,厄瑞弥亚有心让他疏解心情,万事都由着他,连带在床上也没能夺回主动权,被自己年轻的雄虫伴侣反剪双手用跪姿放置在床上,彻底感受了一下阿尔殿下这个月体质训练的成效。
饶是雌虫身体的自恢复能力极强,厄瑞弥亚洗完澡补充过营养剂后仍然还陷入脱力状态瘫软在床上,伸手摸了摸同样阿尔还微微湿润散发着香气的长发,“明天什么时候回去?”
“晚上回去报到就可以。”阿尔微微眯起眼睛看着头顶的星空,并没有什么睡意,但他带着些哄睡的语气,“快睡吧。”
“刚才西区发来急报,说明天午后时间会有凶兽潮袭来,数量远超预计,我准备带军去支援,明天一早走。”
阿尔有些意外,“你亲自去?”
“西区总司令索耶僵化症越来越严重,精神海随时都有暴动的可能,这次凶兽潮规模太大,我亲自去比较放心。”厄瑞弥亚有些疲惫地闭上眼睛,“这次去西区还不知道要多久,你在圣都一切小心,有任何事情及时联系我,联系不上就找诺里斯。”
阿尔问,“要不要和我你一起去看看索耶?”
“不用了,”厄瑞弥亚几乎没有犹豫便回答,“他的雄主在他面前自杀之后他就拒绝一切雄虫的靠近和疏导,谁去也没用。”
提起索耶的这段过往,阿尔对他倒是又有了点印象。但是关于厄瑞弥亚这次亲赴西区边防督战,他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毕竟厄瑞弥亚是军部上将出身,即便成为虫皇之后政务繁多他也会尽量前往能够到达的战区,与军雌们共同作战。所以这次督战在他上一世的进程里并不是什么大事。阿尔也没再多说,回答了他一声“好”便相拥着一起睡去。
翌日醒来,厄瑞弥亚已经不在他身边了。
阿尔没有按照厄瑞弥亚给他安排的从星海湾返回圣都皇宫,而是独自提前回到了圣都军校。
军校里不少军雌都没有回家,留在军校加练。
阿尔随意走到一间对战室,正见里面两个军雌赤手空拳打得有来有回,直到分出了胜负才发现观战厅里雄虫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
其中打输了的军雌率先认出他来,“阿尔殿下。”
赢下战斗的红发军雌也跟着向他打了个招呼,只是面上表情是毫不遮掩地轻视,拿上作战包便从他身边走过了。
另一个军雌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替他道歉,阿尔笑眯眯地摆摆手,继续溜达到下一个对战室。
军校里一共五十间独立对战室,阿尔将这五十间对战室全部走遍,与这些加练的军雌们混了个眼熟。
现在的军雌们可以用钱租赁过雄虫使用,对待雄虫也不像在旧兰波帝国时那样毕恭毕敬,取而代之的是更多像红发雌虫那种轻视的态度。
结束参观对战室,阿尔去到档案馆,将这些军雌们的脸与姓名一一对上号。
在武器训练学习开始之前,阿尔向负责雄虫训练的军雌教官提出,想要在体质训练项目上挑战同期生军雌。
教官琼很是惊讶,加西亚与塞西尔更不用说,但是阿尔目光坚定语言诚恳,琼便将他的请求上报,最终在集体日结会上被通过,军校校长奥利弗问他,你想挑战谁?
阿尔站在台上,他的眼神越过一名名统一着装的军雌,最后将目光落在那天第一位见到的红发军雌脸上,“一级生,爱德华。”
爱德华愤怒非常地应了战,“你只要别输了找虫皇陛下来替你出气就行!”
阿尔笑笑,“我和你保证我输了不会去告状,如果你赢了我还能请虫皇陛下褒奖你。”
爱德华一脸不信,但明显有些犹豫,毕竟厄瑞弥亚在军雌心中的地位可是很高。又听阿尔道,“但是如果你输了,你准备赌上什么?”
他能赌上什么?他正一无所有。
他能给的,虫皇陛下早能给了。
爱德华憋红了一张脸,脸比头发还红,他吭哧吭哧半天,“如果我输了,我在学校这三年任你差遣。”
这正是阿尔要的。
他点点头,将作战服的腰带扣牢,示意可以开始。
为公平与安全起见,雌虫与雄虫的战斗中雌虫不能使用翅膀,雄虫不能使用精神力,他们将完全依靠自己的身体力量进行格斗。
从雌虫和雄虫身体的实际情况出发,阿尔根本打不过任意一位军校生雌虫,何况是其中的佼佼者爱德华,哪怕三个阿尔都不一定打得过他。
但是阿尔看了他的现场比赛,后来到档案馆又拷贝了他所有的比赛录像看了一个通宵,甚至还打扰了赫因来分析爱德华的情况,将他最大的弱点找了出来——启动慢。
阿尔又根据他和同学们的交流情况总结了一点:脾气暴躁。
比赛开始,爱德华还在愤怒的窘迫中思考自己应该怎么让雄虫大输特输时,阿尔动了。
阿尔迅速将所有的力气集中在腰腹和手臂,冲向爱德华的同时借助惯性抱住军雌生下意识伸出手格挡的胳膊,一把将他掀翻倒地,手刀堪堪劈在爱德华的颈部动脉。
快速而优雅的一场胜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