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关系修复手册by蹊彦

作者:蹊彦  录入:11-06

因为上一世的萧玉做不了什么,这一世的萧秣同样做不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有。
他只能日复一日地维持着一副痴傻模样听温行舟从不敷衍地写字讲经。
石榴被温行周处置了,宝福与其余人便更加安分守己,丝毫不见当初将自己吃完的剩饭剩菜倒在地上让他爬着吃的嚣张模样。
他们以为自己如此便能逃过一劫,直至一日,温行舟说,今日是钰王殿下生辰,陛下亲自来朱雀殿与钰王殿下一同用餐,以示恩典。
温行周陪着他迎来了萧垣,萧垣大手一挥,将温行周也留下来赐餐。
萧秣因痴傻还不会用筷子吃饭,即便是用勺子也会一不留神就把自己糊得满脸都是,在朱雀殿进食都需要由宫人来喂。
宝福今日亲自承担了这份工作,不知是为取悦萧垣还是真心不注意,萧秣一次不愿再吃的甩头,宝福手中的勺子便落到地上,勺子中的饭不多,但萧秣神色大变,顿时从座位上跳起来扑倒地上,学着狗的动作边叫边去舔食。
宝福留心帝王的神情,见他眉头微蹙,心情却并不坏,真要松口气,却见国师大人亲手将萧秣从地上拉起来,向帝王告罪:“陛下,是臣未能教好钰王殿下礼数,还请允许臣带钰王殿下去净手更衣后,再来向陛下请罪。”
“你就是虚礼太多。”萧垣笑着挥挥手,“钰王的情况朕心中有数,绝非国师大人之过。”
温行周道谢,才拉着萧垣去后殿净手更衣。
这次温行周什么都没问,也什么都没做。
只是又过了月旬,等大启进入酷暑,朱雀殿里彻底没有宝福这个人了。
接替宝福的太监年纪稍长,瞧着有三十多岁,也面生,叫海安。
海安……
会在整夜整夜地为他打扇子,偷偷抹泪。
他没有见过海安,这一世没有,上一世也没有。
他是故意借宝福取悦帝王的机会将自己的过往向温行周暗示。他想看看,只依靠他的人格,温行周究竟能做到哪一步?
事情没有超出他的意料,温行周果然注意到他的异常举动,前去调查他过往在重华宫中过的日子。然后处置了宝福。
可是,海安又是谁?
他缘何为自己落泪?

萧垣大喜。
倒不是他有多么宠爱这位太后的侄女皇后,而是因为他从做皇子时一直无所出,登基后后宫的低阶妃嫔一个接一个地添人,一个鼓起来的肚子都没有。旁人没有子嗣,顶多是被说几句闲话,但皇帝没有子嗣,皇位就随时有可能落到别人手里。
萧秣怀疑过是萧垣的身体有问题,因为上一世萧垣的后宫中就只有这个皇后有过身孕,还是对龙凤胎,可惜女子生产本就极危险,明纯皇后生产前又摔了跤受了惊吓,最后难产而死,她的两个孩子也因为早产月份不足没能保住。
萧秣上位后不是没有查过明纯皇后的死因,但时日久远,很多踪迹已经不可查了。上一世他伪装痴儿的这段岁月中,明纯皇后是唯一一个不怕萧垣的不愉还能够对他好的人。她不知道萧秣背地里过得是什么日子,她只是觉得“萧秣在外面过得苦日子太多了”,所以每次见到他时都会给他嘴里兜里塞上一把饴糖。哪怕萧垣说“观星阁不会少了七弟吃喝”,她也照放不误。
重来一次,明纯皇后仍然有孕了。他能把明纯皇后救回来吗?
在温行舟处结束完一天的“课业”回到朱雀殿里,萧秣特地配合海安多吃了些晚膳,还没入夜便开始闹着肚痛,海安急忙请示温行舟,说想请太医来给殿下看看。
眼下当值的所有太医都在坤宁宫候着,这个点去请太医,无非是给萧垣添不痛快。温行周亲自来了趟朱雀殿,伸手在萧秣腕上一搭,眉头微松:“殿下这是积食了,扶着殿下去西园里走走,日后晚上不可多食。”
国师大人亲自诊了病发了话,海安也松了口气,好声好气地劝萧秣松了口,引着他往西园走。
皇宫中的御花园有一条南北向的水路溯溪将花园分为东园和西园,东园宽敞,摆着嶙峋石山,种着奇花异草,而西园偏僻,只有些普通的花草生长着,由一条小径直通观星阁。
明纯皇后当年就是在御花园里散步时被一条藤蔓绊了一跤导致的早产。
萧秣后来对御花园已经很熟悉了,但现在的御花园他还真没有什么印象。
海安扶着他沿溯溪散步,每当萧秣想过桥越过溯溪时尽职尽责地拦住他,说国师大人只允许他们在西园散步。
天色已经晚了,隔着一条溯溪,东园的景色也看不真切。
只能隐约看到据说当初明纯皇后被绊倒的地方种的是一些花卉,可以确定的是,那些花卉并不生长在藤蔓上。
皇宫中哪有那么多意外,既然这里本不生长藤蔓,那明纯皇后的“意外”就很可能是人为的。
他不说肚痛了,海安便牵着他往回走。
路过一块高大的假山石,侧面有一人高的石洞,萧秣来时方向相反没能看到,他正要侧头去看,忽然感觉胳膊上一阵大力,海安将他拽进了山洞里。
海安要害自己?
萧秣的神经瞬间紧绷起来,他能看出来海安是有真功夫在身上的,正在犹豫是否要拼死一搏,忽然见海安在黑暗中给他跪下磕了个头:“殿下……我是昭皇贵妃家的人。”
萧秣沉默片刻,问出了自己此刻更关心的问题,“你看出我的伪装了?”
“我和您毕竟朝夕相处,之前是有所猜测,但这次带您来御花园,我一直牵着您的手,虽然您伪装成对什么都很好奇,但是脉搏一直很稳定,证明了我的猜测。”海安垂下头,“贸然揣测您的情况,我很抱歉。”
“海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何将军的亲兵,何将军全家对我恩重如山,从军中退下后我去了将军府上做事。皇贵妃一事后,何将军得圣上开恩免除死罪以庶民身份回乡,唯一还挂念的就是一直没有音讯的您,于是我留在京中,一边打探宫中消息,一边试图找到您的下落。后来知道您被找回,我就一直在想办法想见您一面,想看看那些传言是不是真的,最后托人帮忙,净身入宫。”确定了萧秣是正常人后,海安的语速飞快,直到说起自己净身一事才略一停顿,很快又接着道,“可惜我年纪大了,手脚也笨,没有接近您的机会。新帝登基后,我一直担心您的情况,知道您被国师大人带到了观星阁,几次想托人打听消息也没个结果,直到几个月前听说观星阁要调一个新的太监进去,我正在找门路,忽然有人找到我,问我是不是一直想进观星阁伺候殿下。我说是的,他就把我带到了温大人面前。”
海安的确对何家忠心一片,哪怕他从未见过皇贵妃何昭,从未见过何家的外孙萧秣,他也愿意为了何将军的一个夙愿多年忍辱。
“殿下……”海安几乎压不住哭腔,“您受苦了……”
萧秣忽然想,他受苦了,但他后来也勉强能算得偿所愿。
那海安现在受的这些苦,他算什么?
上一世海安甚至没能等来观星阁要调新的太监,没能等来和他相见相认。
萧秣听着他强行压抑住的哭腔,自己也酸了鼻头。只是宫中没有能安全说话的地方,这里也只是暂时的安全,要想久待是万不可以。
他把海安扶起来,“海叔,我……不苦。咱们先回吧。”
海安也知时间紧迫,飞快敛了神情,二人装作原来的模样回了朱雀殿。
夜里,萧秣睡不着觉。
他原本只是为母亲与海安的事心绪不平,慢慢冷静下来又想起方才二人对话里最不可忽视的人:温行周。
他替自己清理走了宝福,又把海安带到了他面前。
这一切真的都是偶然吗?
温行舟会做这样偶然的事吗?
还是他也起了疑心?拿海安来试探自己?
萧秣心跳猛地跳动几下,那他试探出结果了吗?海安都在朝夕相处中察觉出来他的伪装,温行周虽然只有白天与他隔着案几相处,但那是温行周……他能被自己完完全全的瞒住吗?
可是假如他发现了自己在伪装,却不拆穿,又是为什么?
睁眼到天亮。
哪怕他强装精神正常,但毕竟还是长身体的时候,睡眠不足导致的眼下青黑根本遮掩不住。温行周见他第一眼便蹙起眉头,问海安,“殿下昨夜没睡好?”
萧秣一早替海安想好了对答,海安便按照萧秣所教一字一句答道,“殿下昨夜积食散步,又难得能去玩,在西园里玩得开心了些,回寝宫就一直睡不着,还闹着要去玩,才睡的晚了。”
这话与前一夜事情对得上,也符合痴儿心性,说不定还能让温行舟对他多些同情心,
不知道是不是这些话起了作用,温行周长叹一口气,到底没有再责怪海安,但也没有放他走。
温行周将手搭在他腕上仔细停留了一段时间。萧秣见识过太医院的太医把脉的水平,别说前夜里睡得好不好,有的太医甚至能把几天前发大火把臣子骂得狗血淋头的事给诊断出来。温行周不是太医体系里的普通大夫,他的医术应当是四方楼这个神鬼莫测的门派培养出来的,以是他根本不知道温行舟把脉的技术到了各种程度,又能从他脉象里摸出什么。
就在萧秣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紧张的呼吸时,温行舟忽然在他后颈点了个什么穴位,他便浑身发累发软,下意识找了个软地方靠着晕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实在舒心。
直到感觉到有人推他,萧秣才忽然从梦中惊醒,与正上方那双黑色的眼眸直接对上。
萧秣心脏紧缩,他竟然在外人面前睡着了!
他迅速调整眼神,正要开演,忽然听到温行周说,“殿下,早课结束了,臣送殿下去用早膳。”
早膳用完后仍要去八面亭见温行周接着上课,萧秣食不知味,还是尽力吃进些食物。
八面亭里除了温行周,没有旁人。
萧秣心头微松。
温行周清退了下人,就说明他有话要说,有话要说就代表他眼下不会立马将他伪装一事报给萧垣,还能有转圜的机会。
温行周开门见山,“殿下,我现在开启了八面亭中的阵法,这里的谈话,你知我知,天地不知。”
萧秣眼神微动,靠在椅背上,“国师大人好眼力。”
谁料温行周摇摇头,“殿下扮得很像,若不是……我一直会被蒙在鼓里。”
若不是什么?
温行周在那一处很明显地跳了过去,他不想说。那自己就算追问也没有结果,萧秣沉默片刻,直接问道:“大人不把我交给陛下吗?”
温行周的黑眸定定地看着他,不答反问:“殿下,记得多少事?”
萧秣怎么可能将所有底牌亮给他,于是装作回忆一会才说,“清醒那一阵之后的事记得很清楚,在之前就很模糊了,我在外面痴傻了很长一段时间,已经没有印象了。”
温行舟点点头,“殿下,您还需要继续装傻。”
这一点他不用温行周说自然也会做到,他看向温行舟,“大人是什么意思?想做什么?”
“我不想做什么。”温行周很轻地看向他身后渺茫的星台,“我对您没有恶意,殿下。我只想辅佐皇帝守住大启;在下一任楼主出来前守住四方楼。”
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十多年前欺骗他踏出昭皇贵妃宫中,又一掌将他弄傻丢弃到山间,这竟还不算国师大人的恶意吗?

第62章
已经在海安和温行周面前名牌了自己已经恢复心智的事实,萧秣的日子倒好过了许多,即便温行周对他的态度还模糊难测,但要帮助明纯皇后保住孩子一事,温行周总不会为难他。
只是要在不暴露自己知道明纯皇后会出事的前提下帮助她,的确有些困难。萧秣只得装作不经意地提起御花园杂草长得太快了有些绊脚,又说溯溪两侧的石岸太滑,反正把这些隐患提了一通,不知温行周怎么想的,反正总算在明纯皇后生产前将御花园里整顿了一番,还在各个方位增添了巡逻的卫队。
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入了冬,除夕又近了,与除夕同时来的还有萧垣的生辰,双喜盈门,皇帝宴请王室和重臣们的宴会如期举行。萧秣和温行周坐在萧垣的下首,他瞧了眼萧垣,登基一年,皇后有孕,新帝脸上神采飞扬志得意满,只是仍然掩不住这一年在酒色中纵欲后的空虚。
大启四周的小国们都送来贺礼,尤其是西域羌族的提马首领,还送来了一位绝色佳人,只说是听说大启有一匹千里马烈性难驯,特送来训马女一名。萧垣笑得开怀,妃嫔们却妒色难压,只有身怀六甲的明纯皇后始终平静,一口一口地舀着碗中汤食。
这位训马女古艻不仅有姿色,也很有手段,在明纯皇后的丧期内她就哄着萧垣给她封了嫔位,后来更是后来更是凭孕封妃,即使后来被拆穿是假孕,萧垣也不过冷淡了她几个月,后来就又时刻把她带在身边爱不释手。
原因无他,只是古艻身上带着一种西羌特有的香料桫心,这香料乍一闻与普通花香无异,只是掺杂帝王身边常燃的龙涎香后,会令人上瘾,只有在她身边才能获得宁静的舒适与彻底的快感。
驯马女古艻终于带着这种香料出现了,萧秣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角,他的努力总不算白费。萧秣曾在八面亭和朱雀殿中的许多地方都撒下过极为廉价的香料鱼目,它自西域传来大启已久,几乎随处可见,宫中的小宫女也尝尝将鱼目撒在浣好的衣服上增添一丁点香气。
鱼目虽便宜味轻,粉末却能在人的衣服皮肤上停留许久,风吹不走水洗不掉,只有用酒才能完全擦拭干净。但谁又会无缘无故用酒来濯洗呢。
萧垣先前为试探自己痴傻情况的虚实常亲自来观星阁,后来皇后怀孕,他又更是关切这个孩子是否能顺利生产,除了太医院,来的最多的地方就是观星阁。鱼目香多多少少都会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再与龙涎香、桫心香混在一起,有大补壮阳之效。只是这种“补”是将日后的精血透支到现在来补。
古艻想固宠为西羌争取更多利益,萧垣一头扎进温柔乡中无法自拔,最后果真因纵欲死在古艻的床。
可惜还是太慢了,萧秣看着宴会中心跪下请求为西北军拨款而迟迟得不到回应的大将军成文德,心想为什么萧垣不能现在就死?
他低下头去,发现碗里多了一小块羊肉羹。
是曼姑给他舀的。
这个动作显然是温行周的授意,大概意在提醒他,别盯着成文德看太久,不符合他现在的情况。
上一世的成文德的确在这个皇亲国戚和重臣外使都在的场合里成功“逼迫”萧垣开口拨款。但萧垣此后不喜他不说,户部、礼部和军部都通通为他所累受了皇帝好大一通脾气,自然也是找到机会就为难他,之后的西北军军费不断被克扣,粮草军火也以劣充好,成文德虽然用兵如神,仍然因此吃了败仗,被押送回京军法处置。
再后来萧垣换上的新任大将军,虽然是从西北军军中直接提拔上来的,但实际上与西羌高层勾结已久,为后来西北军兵败立下“汗马功劳”。
萧秣想救他。
但他此刻只是一个痴傻王爷,做什么才能救成文德?
如果现在的他不救成文德,日后还有机会吗?
电光火石之间,萧秣已无法多想,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就往场内大步快走,嘴里还喊着什么“月亮星星”之类的话语。
场下的宾众一时哗然,萧垣也黑了脸。
萧秣虽然心智才几岁,但身体已长得高大,他不顾后方曼姑的追逐,径直走向成文德,将他腰上隐藏在玉佩后的狼牙拽下,“月亮!月亮!”
成文德一时愣神,见这痴傻王爷马上就要将狼牙塞进嘴里才慌忙伸手制止住他的动作,哄劝道:“殿下,这不是月亮,这是狼牙。”
“月亮!月亮!”
说话间,温行周也已经踏进场内,面对着萧垣跪了下去,“是臣教导无方,还请陛下降罪。”
“国师何罪之有,”面对温行周,萧垣面色稍霁,摆了摆手,又看向成文德,“成将军,钰王殿下既喜欢你的配饰,你能否割爱……”
“陛下,这是臣小儿子……”
萧秣一阵无语,难怪这位成将军能做出这种在众人面前直接“逼”萧垣拨军费的事,话都说到这了竟然还敢驳皇上的面子。
他正焦急,忽然看到温行周在背后扯了扯成文德的袖子。
有了温行周的打断,成文德倒也不敢再说什么,顺着萧垣的话应承下来。
萧垣哈哈一笑,又说钰王殿下懵懂无知,自己却不能真占他的便宜,一口气赏了许多听起来名贵实际上换不来钱的赏赐,将军费的事带了过去。
成文德一头雾水地退下,宴会依旧歌舞升平。
一片热闹中,温行周带着萧秣和“抢”来的狼牙悄悄离开了宴会,成文德赶忙跟上,将他们拦在檐廊,二话不说竟又要再跪,“国师大人……”
“成将军,此时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温行周托着他不让跪,轻轻叹了口气,“西北军费的事我向陛下说说,成与不成不能肯定。但大人再不要做这种事了。”
成文德猛地点头,又见温行周将手中的狼牙递给他,“殿下年幼,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且交还与你,冒犯了。”
“没有没有,殿下既然喜欢,那就送给殿下——”成文德这回终于长了些脑子,但温行周仍然摇摇头,“将军还是拿回去吧。”
成文德见他坚持,便伸手接过放回袖中,又有些好奇地看了眼在一旁做摆设的萧秣,“看不出来,钰王殿下不吵不闹的时候,还是蛮乖的……”
温行周眼皮一跳,“成将军,这是在宫中,慎言。”
说罢也不再看他,带着萧秣回了观星阁。
这回却不是去八面亭,而是径直将他带进了自己住的玄武殿中,将侍人尽数挥退,开口道:“陛下与成将军有旧?”
“没有。”
“那殿下为何冒险救他?”
萧秣反问,“国师大人怎知我是救他而非害他?”
“殿下此举颇为冒险,成将军常年驻守西北,殿下冒险打断他所求之事,总不会是与他有怨。”
萧秣扯了扯嘴角,“国师大人也说成将军常年驻守西北,多年来我大启西北方向固若金汤,成将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只是见不得他被晾在那里当个笑话给人看罢了。”
温行周沉默片刻,喟叹道:“殿下心思纯良。”
心思纯良?那可未必。他只不过是想减少些自己日后要收拾的烂摊子。
萧秣看向温行周,明知故问:“那国师大人与我是否有旧?”
温行周也不答反问,“殿下缘何这样问臣?”
“国师大人替我处理了那些恶奴;发现我已恢复了心智却包庇于我;今日又帮我劝退了成将军……如果不是与我有旧,我想不出原因。”
温行周面上一贯温润的神情愣了片刻,显出一种突然的茫然,这茫然很快抹去,他摇摇头,“没有。臣入宫晚,未能有缘见过殿下。想帮助殿下不过是因殿下年幼无辜,臣虽忠于皇帝,也希望殿下能够平安顺遂。”
他说没有。
萧秣动摇了一秒,很快反应过来拿不过是温行周的托词。
当年温行周的父亲温彻位居国师高位,他带来的孩子温行舟却老老实实把自己关在观星阁的观星台里观星。
幼年萧秣生了一场很漫长的大病,当时先帝也像为他诊疗痴傻之症一样遍求名医生,仍然无果,只能用灵丹妙药强吊着生命罢了。医者无能,昭皇贵妃为求儿子平安康健亲自抱着儿子前往观星阁求一纸护身符。
正值酷暑天,温彻此刻在何处却无人得知,先帝也为祭祖离开了皇宫,观星阁的宫人劝不回要在这里苦等的皇贵妃,又生怕小殿下在观星阁中夭折。
昭皇贵妃等了又等,终于失魂落魄地回到宫里。走到转角,一个十来岁的白袍少年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站在昭皇贵妃身前看了浑身烧得泛红的孩子一会,又伸手小心翼翼地在他头顶一抚,方才慢慢道:“娘娘若是信得过我,可将小殿下交与我。”
昭皇贵妃如何信得过一个面生的年轻孩子,但见他神色容清,语气笃定。何昭又有些动摇,再看怀中孩儿已呼吸渐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将萧玉交给这小少年,她看着他把自己孩儿带向御花园深处,想追上去,又不知为何迈不开脚步。
她一时失了力气与意识,再听到有宫人叫她的名字时才发现孩子正在自己怀中抱着,脸色转好了,身体的热度也凉了下来。何昭喜极而泣,再要找那少年,却无踪无影,旁人也对这少年的出现毫无印象,都当是小殿下吉人天相。
再后来萧玉的生辰,观星阁差人来送上贺礼,正是那少年,他说自己是温彻之子温行周,何昭要向他道谢,他却摇头说自己是前些天才进宫修行,许是皇贵妃认错了人。

第63章
少年温行周尚没有练就现在国师大人的温和气派,面上还有些疏离的傲气,唯独面对一路从崇文馆小跑来观星阁的七皇子萧玉能展露出亲昵的笑容,还愿意陪着小皇子到御花园挖土玩,弄得自己的白袍脏了也不恼,反而愿意用自己的袖口去擦小萧玉额间的汗珠。无人知道这国师之子缘何对七皇子高看一眼,昭皇贵妃或有所悟,但多个人对自己儿子好,她自然乐见其成。或许直到那一个兵荒马乱的夜晚,何昭与萧玉才明白温行周究竟为什么对他们母子特别对待。
见温行周不愿承认他们有旧,萧秣扯了扯嘴角,也不愿再一厢情愿地与他叙旧,顺着他先前的话语问下去:“难道国师大人真的认为您效忠的皇帝陛下,能够允许我平安顺遂地活下去吗?”
他这话问得直白,几乎是与温行周完全摊牌。温行周约莫也没有料到他这样的不加遮掩,一双黑眸定定地看了他一会,才轻声叹道,“殿下,臣会护着您的。”
温行周怕是相信自己不记得以前的事了。萧秣心里冷笑一声,又想到眼下温行周与萧垣是一条船上的人,真与温行周撕破脸皮,激得这位国师大人将真相相告,他反而没了生路。
真只丢了他自己一命倒也罢了,但他身后还有海安叔,还有母妃背后的何家……还有父皇留下的大启,大启那些在他流落民间时不嫌弃他的痴傻将他养大的街坊百姓。他不能再一次看到大启军队因缺少军械与粮草在饥寒交迫中纷纷殉国,不能再一次看到百姓们流离失所备受折磨而自己无能为力。
掩去心中百感,萧秣垂下眼睫,竟生生摆出一副乖顺模样,“既然国师大人这样说,那萧秣便只盼倚仗老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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