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嘉宁,”李谨发现了贺嘉宁的沉默,得寸进尺,伸手拉住他的衣襟,将青年的面庞稍稍拉低到自己跟前,“如果你要拒绝我,就和我说这句话——只能说这句话。”
贺嘉宁眼皮轻颤,垂眼看着睡衣上那颗琥珀色的扣子,“我说不说有意义吗?”
“我知道你喜欢我,因为我知道你对不喜欢的人不是这个态度。”李谨轻声道,“但是我想确定,我在你心中的程度能不能超过你看重的那些事。”
贺嘉宁推开他些,“你不是一直很自信吗?”
“面对你,我什么时候有过自信……”李谨轻笑一声,含着苦意,“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事,一错就是一生。我并没有不在乎爸妈的感受,但是在被判无法治疗直到死亡的那段时间,我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有能够和你有一个好的开始,好的经过,好的……结局。如果重来一次,我还要把自己的情感隐藏下去而不做争取,那我重活一世的意义又在哪里。”
他愈发认真,这幅将自己所有底牌摊开在他面前的诚意,叫贺嘉宁无法再持那种刻意淡漠的姿态。
贺嘉宁招架不得,他只能说,“我知道了。”
李谨到底也舍不得逼他,“那我当做你默认了。”
贺嘉宁抬起眼皮瞥他,李谨又说,“我想亲你。”
“不行。”贺嘉宁顿了顿,“没刷牙。”
于是变成了两个人一起刷牙。
牙膏中的薄荷气息在他口中散开,将他脑袋里方才几乎全由情绪接管的意识理出些逻辑——李谨给他的刺激太过,生理上心理上都是,引得他也情绪大过理智,真就由着心随他去了。
李谨这回在京州最多只能待三天,但不影响他在贺嘉宁的小公寓里“住”下,酒店里的行李也搬进来,成了这里的另一个男主人。
同时也带过来一些不知道什么时候买来的成人用品。
并在这三天里以未曾踏出家门一步的战绩将它们全部使用殆尽。
贺嘉宁自认为和李谨都不是疯狂的性格,也从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和李谨“合谋”一件这样荒唐不经的混账事。
可是荒唐事混账事才令人肾上腺素飙升,才让人控制快乐与幸福的激素大量分泌,才让他们快乐。
快乐的代价是男人腰肢腿侧敏感皮肤表层青紫的指印和青年衣领下险些遮掩不住的密布吻痕,以及李谨的一场低烧。
于是去回海平的路上,李谨因此难得享受到贺嘉宁的优待:亲自开车送他去机场。
前一夜里又是做到李谨昏睡过去才算结束,昏睡醒来后他又发起低烧,吃过药始终恹恹模样,贺嘉宁有心让他在车上再休息会,李谨却几乎未曾合眼,一错不错地看着贺嘉宁。
贺嘉宁开始还问他怎么了,得到一个只是“‘戒断期’前的‘放纵’”的回答后,他便也放任李谨紧盯不放的眼神了。
将车停好,时间尚很充裕,贺嘉宁提议,“我陪你去买碗热粥打包,候机饿了再吃一点。
李谨摇头,“不用下车。”
不下车又能做什么。
钻到后座,再要一个拥抱。
幸好后座高度还算宽裕,容得下李谨将高挑的身形折弯,将头搭在贺嘉宁的肩上,将胸膛贴着,将双腿跪在座椅上他的大腿两侧,紧密地挨着,让皮肤透过布料感知温度的传递。
他们静静地抱了一会,又将嘴唇也挨着一起,接了一个吻。
在三天里由一个吻而激起的数次混乱之后,这个吻显得过于温情,温情得有些普通,温情得有些平淡。
这种普通和平淡致使李谨没由来的心慌。
于是试图将进程引向更加能挑|逗起刺激的环节——被贺嘉宁制止。
家里的沙发与办公椅那些地方便罢了,车上……也太超过了些。贺嘉宁自认脸皮还没厚到那个份上。
再看李谨,他逼着自己做出那副模样已是强“己”所难,眼下与他拥抱着耳鬓厮磨就是不肯露个正脸,但耳朵又红又烫,蹭着贺嘉宁的面庞。
李谨说,“贺嘉宁,我心慌。”
“慌什么?”
“不知道。”李谨顿了顿,“不知道你喜欢我什么,担心我一离开,你就忘了我。”
贺嘉宁说,“你又把我形容成渣男。”
“不是渣男……”李谨想了想,“是因为我自己,我身上实在没有值得你喜欢的点。”
贺嘉宁说,“你现在身价九位数,少想些有的没的。”
“如果身价就能让你喜欢我,那我也不用等到这辈子了。”李谨闷声道,“何况世界上还会有身价十位数、十一位数的人,我总有比不上的人。”
贺嘉宁明白他的意思,明白他是要一个理由。
好像讨厌李谨有无数个理由,于是喜欢李谨的理由也变得求无可求。
贺嘉宁轻轻叹了口气,“李谨,你看见了贺嘉宁。”
过去的李谨看见了过去那个贺嘉宁在伪装成熟下的痛苦和挣扎;现在的李谨看见了现在的贺嘉宁的选择和无法释怀。
第18章
贺嘉宁手里李谨给的那张副卡总算派上了用场。进入大学后半程,贺嘉宁的课业忙起来一天到晚昼夜颠倒着没个空闲,李谨的工作反倒没那么紧张,往往是寻了贺嘉宁有空的时间,李谨便从各地飞到京州,待在贺嘉宁的小公寓里共度一段亲密时光。
如李谨所言,瞒住宁莲与贺广不是什么难事,即使他们偶然会发现李谨和贺嘉宁待在一处,也只是欣慰于二人现在良好的关系,不会往他处想。
唯一一次险些露馅是在贺嘉宁的舍友们面前,李谨在京州开一个行业交流会,自然与贺嘉宁约好,然而原定的开会日期提前,他忙起来忘记同贺嘉宁说一声,到了京州再发消息又没有得到回应,输入密码打开房门,才发现四个男生正姿态各异地歪在沙发上打游戏。
音响里游戏音效奇佳,没人感觉到门口的动静,最后还是一局游戏结束,林晓思边伸懒腰边活动脖子,一眼看见门口有个人,吓得直接扑腾到了贺嘉宁身上。
下一秒游戏手柄纷纷被丢下,他的三个舍友们老老实实站起来,求助似的望向贺嘉宁。
“这是我舍友们,今天下午没课,他们说来我这打游戏。”贺嘉宁先和李谨解释了一句,又转头,“这是我哥,来京州开会,找我住两天。”贺嘉宁说着又看向李谨,“怎么今天就来了?”
“走的匆忙,忘记提前给你发信息,刚下了飞机给你发了,你没回。”李谨笑笑,“你和同学们继续玩,我先回屋。”
彭进和贺嘉宁一起艺考培训时候见过李谨接他,稍微熟悉些,带头叫了声“谨哥”,黄冠和林晓思也跟着叫了,又目送李谨回到房间,林晓思犹豫道,“你哥来了,那我们就先回学校吧。”
“还有最后一个本子呢,打完这个再走吧,”贺嘉宁家里的大电视拿来打游戏效果正好,眼下游戏还没打完,黄冠不愿意就这么走了,“就一个小时,宁子,方不方便?”
“方便。”贺嘉宁坐回原位,摸出手机看了一眼两个小时前自己错过李谨发的报备消息,顿了顿,“你们先打,我去和我哥说个事就来。”
黄冠只在乎前两个字,听到满意的答案便马上拿起手柄,等他说完后半句也不太在意,催着其他两人赶紧准备,催促的空隙回了贺嘉宁一句,“行,我们慢慢打,你快点回来嗷。”
贺嘉宁“嗯”一声,回了屋。
李谨正在衣服,看起来准备洗澡,见贺嘉宁进来,手上动作也停了,笑道,“不玩了?”
“他们先玩着。”贺嘉宁把门关上,手上动作略一犹豫,还是把门锁锁上,边说,“这是我的卧室。”
“我知道啊,那怎么了?”李谨好笑,几步走到贺嘉宁跟前要亲他,“没按照提前预约的时间进门就不给进了?”
贺嘉宁任他亲了下,制止他再深入的意图,侧头提醒道:“他们都知道房间的布局,知道这是我的房间,对外你的身份是我哥哥,你应该进次卧。”
李谨动作一顿,明白了贺嘉宁话里的意思,“他们看出来了?”
“没有,他们的心思还都在游戏上。就是提醒你一句。”贺嘉宁安排好,“我去陪他们打游戏了,你收拾完衣服去次卧洗澡,如果他们问起,就说是到主卧里的卫生间拿沐浴露去用。等我送走他们你再出来。”
李谨笑容全无,低声问,“嘉宁,我见不得人吗?”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贺嘉宁自然看出他神态的变化,但眼下还有比李谨的情绪更重要的事情,贺嘉宁只是说,“我们要瞒住爸妈,就需要瞒住所有人。如果连外人都瞒不住,他们迟早有一天会知道。”
李谨没再说话,默认了他的说法。贺嘉宁见他这般,又觉得自己方才语气生硬了些,在他耳边亲了一下聊做抚慰,转身出去了。
心里装着事,他的游戏打得漫不经心,只能起到凑数的作用,好在黄冠做的攻略很足,水平很高,一拖三也顺利通关,心满意足地放下手柄,要继续拉他们去吃饭。
这也是四人一般的流程,打完游戏去楼下吃顿烧烤,完美的一天就画上了句号。
贺嘉宁这次自然不再和他们去,其余三人也很理解,说说笑笑把人送走,门关上,李谨就从身后抱住了他,说刚才在房间里他点了餐,待会就送来。又说今天时间晚了,明天逛超市买点菜再回来做。
他们二人厮混的那些日子,回家前必须做的一件事是去超市来一次大采购,节约之后的所有时间。在家做饭都是由李谨解决。虽然常常做饭到一半又被系围裙之类的触碰拉到其他情侣间的事上去,因此误了吃饭的时间。但是李谨坚持京州没有饭店做得比他更合口味,贺嘉宁也就随着他,很多时候跟着一道在厨房打打下手。
此时听李谨话里的情绪消沉,贺嘉宁回过身来,与李谨一起倒在沙发上窝着,摸了摸怀中人的背脊,“谨哥……抱歉。”
“你这说的是从哪里来的抱歉,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李谨笑了,“我还没和你抱歉呢,打乱了你和朋友们的计划,还担惊受怕的。”
抱歉是因为什么原因他二人都清楚,但李谨说的也有道理,恋爱和隐瞒父母都是他们两个共同的事情,他们在做对的事的时候是对手和敌人,在做不被认可的事时倒成了互相拼命掩盖的同谋。
贺嘉宁回答:“没有担惊受怕。”
“那后悔了吗?”
“……什么?”
“我说,那你后悔了吗?”李谨看着青年俊朗的面庞,那双漂亮的眼眸正专注地看着他。
实际上,他已经不太记得起上一世贺嘉宁二十一岁时的模样了,他们上一世真正面对面接触彼此的时间太少,他从调查报告、公文通知、金融新闻和父母以及二人共同认识的那些人口中拼凑起贺嘉宁的性格脾气,却拼不出贺嘉宁的眼睛。
贺嘉宁身高臂长,宽肩窄腰,又有一副过分英俊立体的容貌,但那双眼睛更深,只对着他的朋友们笑起来时,又亮的像星。
贺嘉宁没有这样对他笑过。
贺嘉宁答应他的时候好像这份恋情可有可无,送他离开京州的时候好像他这个恋人可有可无,就连做|爱的时候,假如他不先行把贺嘉宁的手机调成静音,贺嘉宁仿佛也能够一有人找就抽身而出。
他上一世拥有了许多,唯独没有拥有过贺嘉宁,所以他看贺嘉宁很重。贺嘉宁上一世看重许多事情,他这个“敌人”的分量自然也很重,所以这一世贺嘉宁连带着那些事同他一起,都不看重了。
好像他和贺嘉宁之间永远不公平,但这份不公平又显出另外一种公平。
李谨想了很多,贺嘉宁答得却很简单,“没有后悔。如果真后悔了,我会说的。”
李谨愣了愣,笑着点头,“第一个告诉我。”
贺嘉宁翻了个白眼,“那不然呢。”
李谨还想说什么,送餐的电话响了。
饭端进来没吃几口,贺嘉宁的手机又响了,是谭尧班主任的电话。
他已经有阵日子没和谭尧联系了,谭尧就读的京州二十九中与海平高中不同,它是一所有不少外地借读考生的普通公立学校,学习时间排的很满,禁止手机入校。谭尧下了第十节课就要往医院赶去照顾谭禹,照顾间歇还得完成课业。加上他的手机套餐开的是没什么流量的最低档,几乎没有能和贺嘉宁联系的机会。不过贺嘉宁一早便背着谭尧以他资助人的身份到谭尧班主任那里留了电话,让班主任帮忙盯着些,出了什么事他也知道。
班主任也姓谭,谭老师这次打电话来是说东大冬令营的事,东大虽然排不上top5,但也是紧跟其后响当当的名校,二十九中不是升学率很高的学校,逮到谭尧这个苗子,哪怕是借读那也是可以给他们学校做宣传的苗子,东大冬令营就一个名额,万事俱备,就差钱,学校减免了报名费,但路费伙食费过路费还是让谭尧不愿意去。他觉得自己不去也能考得上。谭老师打电话来,让他劝劝谭尧。
贺嘉宁接这通电话没避着李谨,放下手机,贺嘉宁就看到李谨直勾勾地盯着他,不由笑了,“你这什么眼神?弄得我没事都要心虚了。”
“我的眼神,”李谨顿了顿,调侃中还是没忍住夹着阴阳怪气,“我这是看你能为他做到哪一步的眼神。”
贺嘉宁乐了。
李谨见他没生气,又说,“你和他就算有交情也是上辈子的交情,何况你和他上辈子也没什么感情。”
贺嘉宁撑着下巴看李谨,见他的拈酸吃醋已经发展到毫无遮拦的地步,故意道:“你怎么知道我上辈子和他没什么感情?”
李谨瞪他,“你上次还说你心理年龄成熟,看他就像个孩子一样。”
“上辈子我又不成熟,”贺嘉宁继续加码,“我是个念旧情的人——”
“贺嘉宁,”李谨打断他,“你知道我在乎你,最在乎你。你拿这件事情开玩笑,我今晚、和之后每个你不在我身边的晚上,我都要睡不着。”
贺嘉宁的话断在半空。
李谨这么不做反抗地举起白旗承认自己的醋意,贺嘉宁再逗下去倒显得是他幼稚了。
贺嘉宁承认,他就是这种吃软不吃硬的人,要是李谨真和他为谭尧这件事责怪他的错处,贺嘉宁能一口不松地和他争到底。可是李谨退了,退的就差把自己放到地下去,贺嘉宁又凭空生出些柔软。
贺嘉宁叹了口气,没再多扯些别的,直接给了解释,“谭尧上次到我们舍友几个的剧组里拍摄,他只跟组待了两天,中间休息时候偷看了几眼我们的设备,问了下价格,就把我们拍这个片子的成本算出来了。”
这是天赋。
除了超强的计算能力之外,接受学习新事物、对周边人的性格类型与工作能力的探查、统筹规划等等能力,谭尧都是一等一的天赋。
李谨对于贺嘉宁的夸赞没有太大的反应,静静等待他的下文。
“我就是觉得他是个有用的人,既然他现在有难处,我们帮忙也不勉强,日后万一有机会招他进来做事,也是多一个帮手。”贺嘉宁捏了捏李谨的手腕,像安慰也像求饶,“谨哥,我们现在物质条件很好,帮他一把也只不过是花一点零花钱。至于谭尧,他现在和上辈子的轨道已经不同了,你不要对他有太多偏见。”
李谨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忽然问,“你知道他原来喜欢你吗?”
“什么原来?”贺嘉宁愣了一下,又问,“你是说上一世?”
“对。”见他的反应,李谨已然明白了答案,“嘉宁,你自认上一世是与他纯属交易没动感情,但是他还是爱上了你。现在你救他于水火,为他做这么多……”
“不是……你搞错了吧,他跟在我身边我都不知道,你怎么就确定他喜欢我?”贺嘉宁一头雾水地接下李谨未完的话音,“我觉得他是一个好的床伴,相应来说,你所谓的喜欢也可能是他认为我是一个好的雇主,为了稳定的收入,仅此而已。”
“你知道,我长期地调查过你,调查对象当然也包括你的枕边人。”当然,调查枕边人到底是出于戒心还是出于嫉妒心,当时的李谨并不明白。
但调查报告里谭尧的眼神和对不止一方的试探者的态度确实是一剂催化剂,逼的李谨在无数次愤怒与酸楚之中明白自己的感情,“因为你不爱他,所以你发现不了。我能看出来。”
因为我爱你。
“贺嘉宁,你把自己的魅力想得太低了,周围喜欢你的人其实很多,只是因为你满心都是工作,从来没有将他们的示好看作对你感情上的追求,才对这些好感和喜欢一无所知。”李谨叹了口气,“就像对于工作,你好像总是觉得自己能力不行,实际上,那只是你在学生阶段的压力下对于应试教育的不适应而已,但后来你扛起家贺集团,一边□□一边改革,在谨记和其他对手的针对下还能把家贺带到一个新的高度,只有你能做到——”
贺嘉宁有些不自在地打断他,“你也可以。”
“我不行。如果把当时的家贺交给我,我会直接让它破产,等到合适的机会再重来。”李谨说,“不过那就不是原来的家贺了,老爷子的心血也就算在我手里毁了一半。我没有那么强的责任心,我也不相信我自己能拖着一艘快沉的大船边航行边修补,还能让他再次远航。嘉宁,只有你可以。”
贺嘉宁不再说什么。
他有点不好意思了,李谨想,真可爱。
李谨亲了亲贺嘉宁的下巴,又向上凑去吻他的唇。
贺嘉宁不明白这个亲吻的由头,不过他想,情人之间的亲吻也不一定需要什么理由,但李谨实在得寸进尺,不愿意接浅尝辄止的吻,非要勾得贺嘉宁也垂下头来卡住男人的后颈,将浅吻深入成一个湿淋淋又气喘难耐的纠缠,始作俑者才率先在缠绵中败下阵来,无力地将头埋在青年肩膀,无声地深呼吸。
贺嘉宁感觉到他倚在自己肩头相贴的胸口起起伏伏,好一会才重新平静下来。他正要推开李谨,又听见李谨开口,“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已经算是‘考察’过谭尧的人品,现在又看到他天赋好,是个可塑之才,日后等他成长起来有用得到他的地方,现在花点小钱,既帮了他,又可以算作投资。”
李谨能理解他话里的意思贺嘉宁并不意外。宁莲和贺广他们一直在做的慈善基金里有一笔项目就是给贫困学生,一方面是确实能帮助到有需要的人,另一方面,企业的发展需要好的名声,更需要好的人才,尤其是年轻的高素质人才,花一点资助的费用换得这些年轻人的成长后的“回报”,是资助者与被资助者的双赢。
虽然贺嘉宁并不是纯为了谭尧日后所谓的“回报”,但是这样说来李谨应该更能接受,他也默认。
更值得贺嘉宁在意和意外的是,李谨话里的意思并不是顺水推舟的默许,而是还有异议的前缀。
“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让你不去做什么事,我只是想作为男朋友,稍微提一提我的诉求……”李谨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背,带给自己继续说下去的安全感,“我不介意你帮他,但是我介意你对他的所有事都亲力亲为。至于他之后的工作,我也介意他在你身边寸步不离,我还没能天天同你在一起,他比我还靠近你,我受不了。”
贺嘉宁的手覆在李谨放在他腰后的手背上,没有说话。
“当然了,我也就是说一下,不会真阻拦你做什么,”李谨心虚了前半句话,不知又想到什么,在后半句话理不直气也壮了起来,“我知道你不会喜欢他,我就是单纯地看他不顺眼。”
贺嘉宁沉默了一会,“我知道了。现在他还小,等他考上大学有了挣钱能力,我就不和他接触了。”
贺嘉宁这一步退得几乎没做继续拉扯的空间,让李谨还准备了一肚子的说辞全都卡在嗓子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只能边吃饭边留意贺嘉宁的神态,直到吃完饭收拾桌子时还是没忍住,“你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贺嘉宁疑惑,“我生谁的气?你的?”
“……嗯。”
“没啊。为什么你觉得我生气了?因为我刚才没说话?”贺嘉宁满脸无辜,“我只是饿了。”
“……啊?”
“你干嘛这么小心翼翼,”贺嘉宁哭笑不得,“我们两个谈恋爱虽然是瞒着别人,但也是正常的交往关系,我男朋友对这种事提出自己的想法肯定是因为在意我,我为什么要生气。”
李谨愣了片刻。
几个小时前贺嘉宁还在因为他进错卧室可能暴露二人关系颇为冷淡地对他,这一秒又那么自然地说出“男朋友提想法是在意我”这种近乎于甜言蜜语的糖衣炮弹。游乐园里高差与垂直角度最大的过山车能带给他的失重感也无过于此。
贺嘉宁张开五指在李谨眼前晃了晃,不怀好意逗道,“怎么不说话?吃饱了要准备回猪圈睡觉了?”
李谨回过神来,从他的话语中提取了“猪圈”两个关键字,恶狠狠地扑过去作势虚掐住贺嘉宁的脖子:“你才是猪!”
贺嘉宁“嗯嗯”两声,毫不在意,“那我要回猪圈睡觉了,你回不回?”
李谨:“……回。”
贺嘉宁实在是个小混蛋,李谨想,但自己这个“回”字也着实显得丧权辱人,怎么看都被拿捏得一捏一个准。李谨边跟着他往卧室走边琢磨这段对话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最后归根到底为自己太没有底线,才惯得贺嘉宁如此放肆——“你给我眼镜干嘛?不是要睡觉?”
“你看看这才几点,吃完就睡你真当猪了,”贺嘉宁拉着他回到客厅沙发,顺畅地重新打开游戏,“你回来以后我和他们打游戏都心不在焉的,毫无游戏体验,陪我再玩一会。”
李谨戴着眼镜,以一种试图抗争的心态握着手柄,“我打得不好。”
“我不嫌弃你。”
这是好话还是坏话?是情话还是敷衍?李谨分不清楚。他只清楚他的抗争还未开始就会被判无效。
他游戏打得不好是真的,贺嘉宁不嫌弃他好像是假的。
不知道第几次失误读档重来,贺嘉宁看了他几眼,索性将左臂穿过他的胳膊又绕过来,将指腹与指背相贴盖在他的手上带他控制按键。
他操纵的角色终于动作流畅起来,可惜李谨无法注意屏幕上色彩鲜艳的跳跃小人,他只看着贺嘉宁覆在他手上的那只手,动作间也似另一种意义的十指相缠。
他的“学习”态度实在不端,贺嘉宁想让他自己操作一会,一偏头又见李谨失神地凝视着他们交握的手,到底没有说什么,直到屏幕上“通关”的标志伴随着喝彩声以爆炸效果占据了屏幕,贺嘉宁才松开他的手,正准备取笑他两句,忽然被拉住那只手,男人的面庞又凑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