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后即焚by林啸也

作者:林啸也  录入:11-09

“第二,不许再哭。”
“一滴泪都不能掉。”
游弋在备忘录上按了个【哭哭黄豆脸】,后面跟着个禁止的【红叉】。
又忧心忡忡地问:“如果实在忍不住了怎么办?你也知道我是……”
“知道你是哭包。”梁宵严瞥他一眼,“那就先打报告,得到允许再哭。”
“喔。”
游弋一本正经地在【红叉】后按了个【举手小人】,表示举手打完报告就可以哭一下。
梁宵严看着他圆圆的头顶和正当中的小发旋,想起寨子里的老人们说发旋长得正的孩子都乖,怎么偏偏自己这个又拧又犟。
“第三……”他抬眼往外看去,小小的窗口中镶嵌着一方蓝得纯净的天空。
风拂过脸颊,将他本就轻的话音吹得更加破碎。
“第三,随叫随到。”
“我想见你的时候就一定要见到。”
游弋心酸得一塌糊涂。
一共三条要求,最难的是让他随叫随到。
胸口里传来撕裂般的钝痛。
他把毛茸茸的发顶撞在哥哥小腿上,企图将自己撞死或许就不那么疼了。
梁宵严没有看他,始终望向窗外,越过红枫叶,再往远是一片迷在雾中的山。
大手垂下去挑起他一缕长发,在指尖轻轻滑落。
“如果你随时都会消失,那就永远都别出现。”
游弋发毒誓般承诺:“我死都不会再走。”
第一袋药快输完时,河豚粥送了进来。
梁宵严从小飞手里接过,游弋一看还有点受宠若惊,乖乖地张开嘴凑过去:“啊——”
冷冰冰的空勺子被塞进来。
“唔!”
“自己吃。”
游弋含着勺子,“我没力气!”
“小飞过来喂他。”
“……算了,我自己来吧。”
他不情不愿地接过碗,碗口有他的头那么大,确实捧不太住,扭身搁在柜子上。
碗里是白花花的粥,煮到每一粒米都死无全尸软绵烂透,乍一看什么作料都没有。
他不爱吃白粥,这会儿嘴巴里淡得发苦就更讨厌。
兴致缺缺地舀一勺,看到片打卷的鱼肉。
勺子往下一翻,藏着座鱼肉山!
他感动得眼泪哗哗,哗到一半想起来流泪犯法,立刻瞪着眼睛憋回去。
瞅瞅这个哥又瞅瞅那个哥,哪个都没给他好脸,但是那种被隔绝在外的感觉消失了。
软声软气道:“你们吃了吗?”
“哼,别卖好了,吃你的吧。”小飞说。
他抱起碗埋头苦吃,咽得太快还差点呛到。
梁宵严让他慢点。
他听话地降慢速度,举着勺子以0.5倍速送进嘴里,余光瞄着哥哥,眼神询问这个速度可以吗?
梁宵严点头,他才安心地吃起来。
乖得有点没样儿了。
小飞叹为观止,野狼愣是给训成了小狗崽子。
“手上的口子怎么弄的?”梁宵严问。
游弋含着一大口鱼肉,快速嚼嚼咽掉,“训练时弄的,没事,早就不疼了。”
梁宵严看他吃着吃着又快起来。
“停。”
他跟个没电的小机器人似的定住。
“一口嚼十下,在心里默数。”
他有点不好意思,妄图抗议:“我都这么大了……”
梁宵严一个眼神过去。
他特别夸张地鼓着腮帮子嚼了十下。
“吃吧。”
一碗粥光速见底,肚皮撑得滚圆。
他餍足地从碗里抬起头,痴痴地瞧着哥哥。
梁宵严的态度还是不冷不热,“做的什么训练?”
“体能训练。”
“练来干什么?”
他这语气不是反对,只是惊讶。
毕竟小屁蛋子有多懒他是知道的。
大学生每学期1000米的体侧,游弋恨不得让他帮忙替跑。
他不帮就去求小飞,求家里其他保安,全求过来没有一个人敢去替他跑,他还有邪招儿——头发一散假装女生试图混进800米的赛道,能少跑一点是一点。
游弋显然也想起自己那点糗事,还腼腆上了,脸埋进碗里嘟囔,“我想变强点,好保护你。”
梁宵严不吃他这套。
“你家都不回,去哪保护我?”
“……”
“这一年都住在哪儿?”
游弋想了想,坐得笔直:“我不想对你撒谎,但是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
知道问了也不会说,还可能问出一池子泪,梁宵严没再逼他。
“快做完了吗?”
“快了。”
“会成功吗?”
“不知道。”
“失败了怎么办?”
游弋眼中一闪而过很多情绪,茫然、不舍、恐惧、无望……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梁宵严替他说:“失败了就再走一次,对吗?”
“我……”
“我会杀了你。”
不等他说完,梁宵严用平静的,仿佛在说慢点吃一般的语气对他宣告。
“再走一次,我一定会杀了你。”
游弋哑然,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
心想,真到了那个时候,用不着哥哥动手。
吃过早饭后又输上第二包液。
游弋这次没有捣乱,按照医生给调的流速老老实实输完。
烧虽然退了但精神还是不好,他蒙着被子睡了一整天,中午饭湳风都没顾得上吃。
梁宵严下午去上班了,让小飞看着他。
小飞忙活一通宵,瞧着游弋没有再作妖的意思,就甩开一张行军床摆在他屋里,和他一起睡。
两人昏天黑地地睡到傍晚,被楼下的饭香味熏醒,跟饿死鬼投胎似的冲到餐厅。
吃饭的时候游弋问他:“我哥最近都在哪忙啊?”
“还是那几个码头呗,开海了,他得过去盯着。”
游弋闻言有些落寞:“北海湾码头都建好了啊。”
下半句他没说:那还是我的成人礼呢。
“早建好了,总不能因为你不要了就甩手不管了吧。”
当弟弟的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无法无天无所顾忌,是因为总有哥哥在后面给他兜底。
游弋没有为自己辩解什么:“生意怎么样?”
“还成。”
“吞吐量大吗?”
“一天能有个十来艘吧。”
“每艘能——”
“真那么在意就自己去看看。”小飞瞄一眼表,“严哥也该下班了,估计在码头等司机呢。”
“你以为我不想去啊。”游弋拿筷子猛戳碗里的米。
“他临走前特意叮嘱过我不准出门,不然把你留在家是干啥的……诶?”
话没说完,就见小飞哥闭上了眼:“哎呀我好困啊,眼睛睁不开了,什么都看不见。”
游弋:“???!!!”
他缓缓探出一颗头,瞅一眼厨房,没人,瞄一眼窗外,没人,拿手在小飞面前晃晃,没反应!
天时地利人和,拿上衣服开溜!
傍晚时分,天边火烧云正旺。
他穿着一身青绿色风衣在晚霞下飞奔,边跑边捋起长发,拿过叼在嘴里的发绳,随便在脑后挽成个胖蓬蓬的丸子。
但风太青睐他,硬是吹落细长的两缕,在他脸边飞扬跳舞。
游弋没去管,满脑子都是哥哥,三步并作两步箭一般冲下楼梯,银白的发丝舒展成各个弧度向天空飘去,露出他潮红的额头和亮晶晶的眼。
发丝印在天上变成云的胡须,云倒映在海中,缓缓地荡到梁宵严脚边。
他倚着身后的白栏杆,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扣子从心窝一路开到最上面那颗,夕阳余晖为他打上一层性感朦胧的光晕。
他垂着眼和人讲电话,偶尔抬手赶走几只来讨食的海鸥。
海鸥高飞入天撞碎晚霞,又一个急转俯冲而下,整片北海湾仿若一大块蓝玻璃,被他脚下那条红黑色的海上自行车道一分为二。
刚结束工作不久,他在等司机时被老手们闹着灌了几杯酒。
这些人论岁数都能当他爸,是第一批靠本事和胆量与大海斗争的人。他们身上每一道皲裂的伤口,脸上每一道苍老的褶皱,都是海水和岁月杂糅的刻痕。梁宵严打心底里尊敬他们。
酒是水手自己酿的散白,入口柔滑但极易上头。
他停杯时已经晚了。
头脑发昏,微微有些晕眩。
水手们喝完酒,陆陆续续往家走,都是三五结伴互相搀扶。
当然,像他这样落单的也有。
那是家住的不远,在等家人来接的。
他旁边就有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胀着大红脸和他炫耀。
说家里老婆做了炝锅面,喝完酒吃上一碗最舒坦。说大孙子又得了小红花,专程拿来要给他戴上呢。说一会儿老婆和孙子就要来接他啦,还千叮咛万嘱咐不让他自己回去,怕他栽进海里。
梁宵严越听越烦躁,干脆戴上耳机假装接电话。
谁知那老头儿竟然醉醺醺地冲过来,拉住他指着前面雀跃道:“看啊梁先生,我老婆来啦!”
梁宵严抬眼,就见远处没有路灯的车道尽头,出现一束晃晃悠悠的手电光。
手电光后是一团小黑点。
小黑点越靠越近,越来越大,慢慢显出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形轮廓,吭哧吭哧地往他们这边赶。
饶是梁宵严醉得再厉害也看出不对。
“你老婆是长头发?”
老头笑呵呵的,已经陷在老婆孙子来接他回家的美梦中不可自拔,全然忘了身边站的是谁,非常骄傲地一撇嘴:“我老婆不是长头发难道你老婆是长头发?”
话音刚落,长头发的老婆冲到他们面前。
一个漂亮的漂移甩尾,车胎和地面摩擦出刺耳的噪音。
游弋长腿撑地,手握车把,早就被风吹散的白发张扬地向后飘去,露出一张比晚霞还明媚的笑脸,朝他“嘟灵嘟灵”按了两下喇叭。
“Daddy!我来接你回家!”

倒是游弋先开口,“吴伯,你也在啊!”
他脸蛋红红地抓抓头发,刚才净顾着看哥了,没注意到旁边还有人,不然那声daddy不能喊得那么顺口,显得他多浪荡似的。
但这也不能赖他。
吴伯比他哥矮了将近四分之一,拍照近景都不能同框的,他能看见个蛋了。
“是小游啊。”吴伯揉揉自己的老花眼,“好久不见了,你长高了啊。”
这给游弋臊得,“我都二十三了,还长什么啊。”
“二十三还蹿一蹿呢!”
“哎呀蹿不了。”他兴奋地踮了两下脚,没忍住偷偷瞟向哥哥。
正巧,梁宵严的视线平移过来。
两人面对面,眼对眼,目光交汇又错开,错开又交汇。
游弋心窝甜得要命,又有点怕被骂不请自来。
下一秒,梁宵严朝他伸出手,温热的掌心落在他后颈,掐住最敏感的那块骨头揉了一把,顺势将他揽到身边。
“是长高了。”
不咸不淡的四个字。
宽大的手掌移到他头顶比量了一下:“将近两公分。”
游弋一愣,整个人傻掉。
四周猛地静下去,只剩这短短几个字在他耳膜上烙出酸楚的疤痕。
心脏仿佛变成一块熟透的蜂巢,被哥哥轻轻一拧就流出淋漓的蜜浆。
“真的吗?”他声音发颤。
“我自己都没注意……”
老头笑道:“我就说吧,肯定高了!我上次见你你还背个小书包去上学呢,一晃都这么大了。”
“小孩儿长得都快。”梁宵严应道。
“你带出来的孩子品行肯定差不了,成绩怎么样?”
“也还好。”
“找工作了吗?还是就在你手底下干啊?”
“没在我这。”梁宵严淡笑着,“说是有自己的事要做。”
“害!”老头一摆手,“我儿子当时还不是这样,孩子大了,主意正着呢,不用管他!”
“主意是挺正,我也管不了。”
“哎管得了管得了!”游弋急吼吼地趴到哥哥肩上表忠心,还气哼哼地数落吴伯,“你管不了你儿子,可别带坏我哥!”
“没大没小。”梁宵严低斥。
大手顺着他后背滑下去拍了一巴掌:“站好。”
游弋瞬间立正,尾椎连着半边身子都麻了。
老老实实站到一边,绷着身子忍耐小腹里那一股炸开花的战栗。
吴伯的老婆孩子还没来,梁宵严怕他自己在这出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着,自始至终没提过他和游弋已经离婚了、分开了的事。
聊到一半发现身后安静得过头,扫过一眼,就见游弋躲在一边,双手握成拳,红晕从侧脸一路蔓延到耳朵根,两片红艳的唇一开一合地喘着粗气,分明是在强忍。
梁宵严嗓子里发出模糊的一声笑。
不过一年没做,就缺成这样。
馋得很,还管不住自己。
梁宵严看着他,瞳仁幽暗,仿佛深不见底的海面,同时还能和吴伯聊得有来有回,游刃有余。
游弋好不容易把那股邪火儿压下去,心虚地四外瞅瞅。
这一瞅,“啪!”和哥哥对上眼。
电流霎时从头滚到脚。
游弋知道自己完了。
梁宵严都不用做口型,他的眼神就是命令。
游弋拼命摇头,甚至想拔腿跑掉。
然后就看到他哥敛起眉心。
这是游弋最熟悉的表情,几乎每次犯错都要经过这一遭,意思是:别等我说第二遍。
他认命地走过去。
黄昏色调的海上车道,海鸥盘旋不去,攀谈声絮絮叨叨。
风吹过来,将他的发丝刮向梁宵严的脸,梁宵严抬手,把他的长发捋到耳后,头一低,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说:“你是小狗吗?喜欢在大街上发q。”
游弋羞愤欲死:“汪。”
五分钟后,吴伯的老婆孩子终于来了。
但游弋并没有得救。
因为吴伯老婆更是话家常的一员猛将。
眼看群聊人数从2到3,还有个小崽子叽叽喳喳地围着他们叫唤。
游弋不再挣扎。
他们聊他就听,乖乖的不吵也不闹。
两只眼睛好像两只固定的镜头,始终聚焦在哥哥身上。
夜色虚虚地勾勒着梁宵严的侧脸,这么多年仿佛从没变过。
这种家长在路上攀谈,小孩儿在旁边等着的经历,已经很多年没有过了。
游弋回想起来,最近的一次还要追溯到自己十七八岁的时候。
某次考试结束哥哥来接他回家,路上碰见几个好久不见的叔伯,哥哥也是这样带着他和人讲话。
那天风很大,天上有好多蜻蜓。
他被吸引得左扑一下右扑一下,眼巴巴追出去,被哥哥揪着领子拽回来,还不小心踩到哥哥的脚。
叔伯们都笑他,哥哥也说他淘。
但当叔伯们表示确实淘之后哥哥又不乐意了,说他还小呢,小孩子淘一点不容易生病。
“他还小?”一个叔伯意味深长道,“他都十八了,不小了,你也该考虑考虑自己的事了。”
自己的事?
游弋听到这瞬间警惕起来,伸着耳朵凑过去听。
对方问梁宵严:上次相亲你怎么没去?那个姑娘和你相貌年龄哪哪都配。那个不喜欢,那上上次那个姓赵的呢?姓王的呢?姓李的呢?都不喜欢?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姑娘啊?
梁宵严被吵得不胜其烦,随口扔下一句:“我有想要的了。”
一道晴天霹雳砸到游弋头上。
叔伯们纷纷道喜,问他是哪家的姑娘。
游弋心里却酸得要死,简直像跌进了醋缸,激恼地大吼一声“我饿死了!”拽着哥哥就走。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胡思乱想。
哥哥看上了哪家姑娘?
什么样的姑娘?
长头发还是短头发?
圆脸还是窄脸?
哥哥想要人家,可是人家想要哥哥吗?
他希望人家想,这样哥哥就能得偿所愿。
又希望人家不想,这样哥哥就能一直陪在自己身边。
可是……可是……自己只是弟弟啊!
弟弟是不能一直陪在哥哥身边的!
早晚有一天哥哥会娶妻生子,会有自己的家庭,会把他排除在外。
那天到来之前哥哥还会和别人谈恋爱,约会,看电影,还要牵手、拥抱、亲嘴、上床……
等等!上床?
哥哥和别人上床?
哥哥!和!别人!上、床?!!!
游弋差点嘎巴一下死过去。
大脑缺氧,呼哧呼哧地喘不过气。
他不管不顾地拽住哥哥的衣领质问:“梁宵严!你是不是要和别人上床?”
梁宵严正在开车,被他这样一扑差点追尾,当即一脚刹车踩下去把车停到路边,拽过倒霉孩子摁在腿上噼里啪啦一顿胖揍。
“这两天没抽你心里不舒坦是吧?”
游弋半点不知悔改,觉得哥哥这是恼羞成怒,变相承认。
“你就是要和别人上床对不对?”
“那我怎么办?我去哪儿?”
梁宵严一头雾水:“什么上床?什么你去哪儿?”
“我问你准备把我放在哪儿?我和你睡了十八年,你要是和别人上床了,那床上还有我的地方吗?你要把我扔到床底下去吗?我不活了!”
几秒钟后,反应过来他在闹什么的梁宵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游弋,你是笨蛋吗?”
游弋天塌了。
“好啊!还没把人娶回家呢就嫌我笨了!”
梁宵严气得嘴角直抽,揍他都懒得揍,目光沉沉地望向窗外,手摸着弟弟的小辫儿,在指尖绕了三绕后说:“我不会和他上床。”
低低的嗓音透出股说不出的落寞。
游弋庆幸的同时又莫名其妙地心疼起来:“为什么?你不是想要她吗?”
“会天打雷劈。”
“什么?天打雷……不是!哥!你到底看上谁了?雷公电母吗?”
梁宵严没有回答。
当天晚上他在书房加班到很晚。
游弋本想睡前缠着他问一问呢,结果直到睡着也没等到哥哥回来。
后半夜他被空调冻醒,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哥哥在给自己盖被子,就伸出手抱住他:“哥,你不要伤心了,你想要哪家姑娘?大不了我去帮你追……”
困得实在太厉害,他说完这句就闭上了眼。
隐隐约约感觉到哥哥的指尖抚过他的额头、脸颊,捋起他半长的头发披到脑后。
卧室里安静良久。
久到游弋以为哥哥已经走了时,梁宵严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想要我自己的姑娘。”
“小游?小游?”
吴伯的声音闯进脑海,把游弋从往事中拽回来。
“啊?怎么了?”
“不早了,我和你婶婶先走啦。”
“好!回去路上慢点儿。”
他和哥哥肩并肩,目送吴伯和老婆孙子离开。
三人一消失在视野中,梁宵严立刻放开他,后退半步倚着栏杆。
游弋撇嘴,臊眉耷眼地等待审判。
“谁让你来的?”梁宵严冷声问。
“你不是说随叫随到么……”
“随叫随到,没叫就别到。”
“那你叫一声呗。”
“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了?”
游弋猛地把脸凑到他面前,手掌合十,眉心紧拧,两颗圆眼睛亮得灼人心口,可怜兮兮地哀求:“求你了,叫一声吧,叫一声叫一声叫一声叫一声~”
他求一下就往梁宵严怀里撞一下,力气大得还以为谁家坦克开出来了。
梁宵严差点被他撞到海里去,伸手抵住他的脑门,向后一推,转开脸低声骂:“小王八蛋。”
“到!”
小王八蛋美滋滋跨上自行车:“走喽!回家!”
“你就骑这个来接我?”
“车在前面停着呢,对了还有这个。”
梁宵严刚跨上后座,就见他扭过来,手掌心放着一小包零食。
透明袋子装着的,苹果冻干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白巧。
梁宵严没接,问他这是什么?
游弋挠挠脸蛋:“你以前接我放学的时候不是也会带吃的吗。”
“我带的东西多了。”
冰激凌、薯片、牛肉干、驱蚊水、吸管杯,里面装的还是冰可乐。
对比之下他这一小包未免太寒酸。
游弋也知道:“我都想着呢!但今天出来得太急,就只买到这个,先凑合一下好不好?明天再给你带好吃的。”
什么哄小孩儿的语气,梁宵严冷冰冰地接过去,撕开包装咬了一小口。
游弋心里酸得发苦。
看着哥哥那么高高大大一个人捏着包小零食吃得那么认真,好可爱又好容易满足,恨不得把全世界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哥哥面前。
又怕没一样能讨他欢心。
夕阳落尽时他们踏上回家的路。
车道两侧亮着幽幽的灯,照得这片大海空旷又孤寂。
游弋载着哥哥卖力骑车,美得晃着脑袋哼歌。
梁宵严嫌他吵,让他闭嘴。
他真闭上嘴后又嫌他闷:“不知道的以为无人驾驶呢。”
游弋哈哈大笑,“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
“不好。”
“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啊?”
他以为是他先喜欢哥哥的,在他犯浑告白之前哥哥对他都没那个意思,但刚才想起十八岁时哥哥在床边说的那句话,或许……嘿嘿,他心里泛起好多好多酸甜的泡泡。
梁宵严:“不喜欢你。”
一句话跟放箭似的,有多少泡就给他扎崩多少泡。
“我说的是以前!”
“以前也不喜欢。”
“真是的!你不让我对你撒谎,你就可以尽情对我撒谎吗?”
“不愿意就走。”
“不不不!愿意的愿意的!”他连忙把自行车踩成风火轮,生怕他哥长腿一跨下去了,还做小伏低地哼唧,“我知道错啦,宝贝别生我气。”
梁宵严懒得理他。
“前面商店停一下,买碗醒酒汤。”
“不用!”他特酷地一扬下巴。
“回家我给你做炝锅面,喝完酒吃那个最舒坦。”
梁宵严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夜色昏暗处,嘴角悄悄弯起。
银白月光洒在他们发间,时光慢慢慢慢。
回到家已经七点了。
小飞不在,楼里一个人都没有。
游弋先去开灯再迎他进来,让他坐一会儿,自己屁颠屁颠跑去做饭。
梁宵严把外套挂好,坐进沙发里,捏着酸痛的肩膀,看满是烟火气的厨房,游弋跟个被抽转的小陀螺似的忙来忙去。
长发用抓夹在脑后挽成个温柔的髻子,围裙系带勒着腰。
他从冰箱里抱出一颗圆白菜,咚咚咚切得菜丝飞溅,又往碗中磕两个蛋,啪啪啪搅打散,水池里的鱼跃出来试图逃跑,他手起刀落送鱼往生极乐。
梁宵严看了很久很久,在这热闹但并不吵人的声响中阖上沉重的眼。
两碗热腾腾的炝锅面很快出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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