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群众越来越多,岳迁感到这可能是个机会,立即和他们聊起来。
“你们谁对这个小伙子有印象?见过他吗?两年前他可能来过这里。”岳迁迅速去街边打印店打印了一叠郭心孝的照片。
大部分居民摇头,但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举着手说:“这不是张垃圾的孙子吗?”
“什么?”岳迁连忙从人群中挤过去。
老头住在富户街的时间和张大爷一样长,他不像其他人一样怕张大爷,张大爷家里太臭时,他还会去门口骂两句,虽然没什么用,好歹心里舒坦。
他骂了张大爷几十年,张大爷从来没有搭理过他。两年前的一天,很热,垃圾格外臭,他受不了了,又去张大爷门口骂。平时,张大爷要么不出现,要么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听着,跟聋哑人似的。但那天,他刚骂没多久,门帘突然被掀开,露出的是一张年轻的脸。
老头吓一跳,恍惚以为张大爷返老还童了,正要仔细看,那年轻人一边作揖一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把垃圾清理掉!”
老头回过神来,警惕道:“你是谁?你怎么在张垃圾屋里?偷东西啊?”
年轻人不知是智力有问题还是怎么,解释得特别费劲,“我,我没有,我住在爷爷这里。”
“爷爷?你是他孙子啊?”老头不解,他和张垃圾认识这么久,张垃圾儿女都没有,哪来的孙子?
但年轻人居然猛点头,“我就是孙子!”
老头还是觉得怪,往里看去,这时,张大爷走了出来,还是一副死人脸,年轻人则收拾垃圾去了。老头觉得还是这张脸骂得舒坦,骂够了,回家去了,还给老伴儿说起张垃圾有了孙子,老伴儿不相信。
老头回忆,之后的几天,张大爷家的味儿似乎淡了些,也许那个孙子帮忙给收拾了?老头有时若无其事去张大爷家门口转转,但没再看到年轻人。
“就是他,很精神,但有点傻。”老头指着照片说。
“郭心孝怎么会是张大爷的孙子?”叶波思索,“他要真和张大爷有点关系,金恺恩应该早就知道了。而且他就在隔壁被杀,张大爷一点反应都没有?”
“不会人其实是张大爷杀的吧?”周晓军加入讨论,“没人比张大爷更熟悉隔壁那空房子。而且不是都说他年轻时杀过人吗?”
叶波说:“马上去派出所查,张大爷说不定留过档。”
派出所这会儿只有值夜班的民警在,手忙脚乱配合重案队,还真检索到了张大爷的纠纷记录。因为打架斗殴,张大爷进过四次派出所,被采集了DNA信息。这份DNA信息立即被送到法医鉴定中心,法医对这个收获很是意外,着手比对。
岳迁详细看了看张大爷的纠纷记录,在居民们的描述中,张大爷肮脏邋遢令人生厌,且有杀人的传说,但张大爷这四次打架,竟然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有长期家暴的男人当街打老婆,他丢下垃圾冲过去,将男人打得满脸是血,有一群高中生围着弱小男孩要钱,他先是恐吓,再是动手,被高中生家长找上门,有摆摊的商贩被城管殴打,他拿着刀把城管追到办公室,还堵在外面……
张大爷凶手般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颗并不丑陋的心。而他是什么样的人,对案子的后续调查方向有一定的影响。
凌晨,岳迁赶回市局,法医将报告递给他,眉头紧缩,结果和他们以为的不一样。
尸骸的DNA和张大爷的并没有比对上,且在数据库中和任何人的都比对不上。不过经过年龄分析和复原处理,被害人各项体征都和失踪时的郭心孝吻合,他就是郭心孝的可能性正在增大。
岳迁是按照自己的推断走到这一步,所以他很清楚尸骸是郭心孝,当年郭心孝为什么突然来到和日结街没有半点关系的富户街,还将并无血缘关系的张大爷认作爷爷?他死在张大爷隔壁,张大爷没有察觉吗?张大爷病死倒是没有什么疑点,但这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为什么在郭心孝死前短暂地共同生活?
岳迁尝试代入郭心孝,但思路还是很散,他甩了甩头,向检验室跑去,现场还提取到了一项非常关键的物证——血迹。
痕检师拿出报告的时候,两眼放光,手都有点抖。
现场血迹分两种,其一和尸骸的DNA为同一人,另一种很可能是凶手的血,早前曾皓星留下了DNA数据,和现场的血吻合!
锁扣在这一刻合上了。岳迁在越来越快的心跳中,还原当年的案子和现在的金恺恩案。
曾皓星和毕月佳的关系必然不是她说的那么简单,毕月佳被郭心孝侵犯,激起了她深刻的恨意,这其中毕月佳的引导可能也起到不小的作用,她要杀死郭心孝。
至于郭心孝为什么住进了张大爷的家中,鉴于两个当事人都已经死了,可能永远也不会有答案。岳迁根据人们对郭心孝的描述判断,他在被毕一役囚禁殴打之后,恐慌惭愧,没脸再回到日结街,没脸面对帮助他的金恺恩。又或者,他知道金恺恩没有将他从毕家救出来,他对金恺恩有怨。
总之,他需要找个地方重新开始。他只会捡垃圾,遇到同样捡垃圾的张大爷,张大爷并不知道他过去做了什么,看他可怜,暂时收留了他,他害怕再被毕家抓回去,总是夜晚出来捡垃圾,所以富户街见过他的人很少。
但曾皓星还是发现了他,经过踩点,对这一片有了详细的了解后,以某个借口将他引到张大爷家隔壁。郭心孝在被杀死前,也弄伤了曾皓星,是以留下血迹。曾皓星清理掉血迹,埋了郭心孝。她可能有些担心,万一血迹被发现怎么办?但将郭心孝弄出去的话,风险会更大。
只要尸体腐烂时,没人察觉到就行,没人会到这里来,过个几年,尸体成了尸骨,血迹就算有也早就干了。
这些年,曾皓星偶尔去河畔疗养院探望毕月佳,毕月佳很可能对她进行了玄乎的气场转移,所以她的气场始终浑浊,恶念不消,而这在有一个必须被杀死的人出现之前,没有立即爆发出来。
金恺恩对郭心孝失望,却没有放弃寻找郭心孝,经过几年的打听、琢磨,他留意到富户街这个地方,和曾皓星这个人,他以追求为名义接近曾皓星,曾皓星当然知道他真正的目的。一旦让金恺恩找到尸体,一切都完了,曾皓星决定先下手为强。
曾皓星杀郭心孝时险些被反杀,但杀金恺恩却轻松许多,这次她准备更足?还是因为她已经在杀戮中积累了经验?
解剖报告上写着,尸骸的肋部、颈部都有利器伤,其中肋骨有刀伤,他至少被捅了六刀,金恺恩却只被捅了两刀,可以说是一刀致命。
岳迁不由得想起曾皓星在流水线上工作的样子,她注射化妆品的动作非常快且利落。
天还未亮,曾皓星家中漆黑,周晓军和另外几名队员在楼下两处盯着她,一夜未合眼。
“直接上去抓人?”周晓军问:“现在的证据可以拘起来审了。”
曾皓星租的这个房子,周围都是工业园的工人,天亮之后,他们会集体出门上工,抓捕肯定要避开这个时间段。
叶波说:“现在就行动。”
“等一下!”岳迁打断,“周哥,我再跟叶队商量商量。”
叶波挑眉看着岳迁,抓捕曾皓星不是什么难事,就算她身上已经背了两起命案,仍旧不可能是重案队外勤队员的对手。
“你又在打什么主意?”叶波问。
“毕月佳到底在这一连串的案子里起了什么作用,现在还停留在猜想阶段,我知道她那个能力很玄,大概率不会出现在结案报告中,但目前有个很好的试探机会,起码,我们这些查案的刑警要清楚,她确实有问题。”岳迁说得很认真。
叶波皱眉想了想,“你的意思是,我们主动把网戳一个洞,让曾皓星去找毕月佳?”
岳迁说:“倒是不必做得太明显,抓,还是正常去抓,如果曾皓星没怎么反抗,说明她现在抵抗情绪很低,就算让她跑了,她也不一定会去接触毕月佳,那就直接抓回来审。如果曾皓星激烈反抗,我们就有机会,周哥他们跟着她,确定她的行踪,确保她不要伤及无关的人,我猜,这种情况下,她最可能去找毕月佳。”
叶波斟酌了会儿,打给周晓军,说明安排,周晓军嘿了声,“欲擒故纵啊,明白了!”
破晓之前,重案队破开曾皓星房门,曾皓星知道他们一直在附近,也没睡觉,严阵以待,双方一对峙,曾皓星就挥起刀子。周晓军按照部署,假装受伤,曾皓星趁机冲到门外,跑入夜色。
“跑了,但没丢。”周晓军汇报。
岳迁已经在车上,看到周晓军发来的实时位置,曾皓星躲到了一栋老式居民楼里。
此时,天已经亮了,不少老人下楼锻炼、买菜,而曾皓星一直没出来。她可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警方的视野中,想要躲藏一会儿,安全了再离开。
“周哥,一定不能让她伤害居民。”岳迁说:“撤退,别让她发现。”
“明白!”
接近中午,家家户户传出饭菜香,曾皓星才出来,她黑衣黑裤,戴着帽子,口罩遮住大半张脸,警惕地四下观察。
岳迁也已经来到附近,紧盯着她。
她上了一辆三轮车,不远处待命的队员立即出发,一前一后跟随。
从三轮车的行进方向判断,曾皓星要去的很可能是河畔疗养院,但三轮车这种社区性质的车,跑不了那么远。
果然,曾皓星在中途下车,又搭了辆野摩的。岳迁从另一条路赶到河畔疗养院,十分钟后,曾皓星出现了。
对河畔疗养院来说,她显然是熟人,前台热情地招呼她,她扯下口罩和帽子,大汗淋漓,脸色惨白,“月佳呢?我要见月佳!”
前台吓了一跳,小跑着说:“我这就去看看毕女士在不在,你,你先坐坐啊!”
曾皓星站在原地,像个桩子,但她的眼珠正在快速转动,观察周围是否有危险。
很快,前台回来了,“毕女士在,你来吧。”
曾皓星不需要带领,跑到了前台前面,前台看着她的背影,打了个寒颤。
曾皓星不知是不是因为马上就要见到毕月佳,显得异常亢奋,毕月佳在露台上做果篮,她冲了过去,但毕月佳抬起头,她立即停下,两人没有任何肢体上的接触。
岳迁在露台对面的走廊上看着这二人,她们的对话不是很清晰,但也听得到大半。
“月佳,我,我来看你了。你最近怎么样?”
“挺好的,你怎么出了这么多汗?等会儿带个果篮回去吧,我上午刚采的,这还没有做好呢。你帮我参谋一下。”
“好。”
岳迁以为曾皓星会跟毕月佳说警察正在抓捕她的事,说郭心孝,说金恺恩,但完全没有,她们就像普通的患者与朋友,聊着日常的小事,但曾皓星肉眼可见地平静下来。岳迁突然很想把尹莫叫来,看看这两人的气场是不是又发生了改变。
对了,尹莫?
岳迁今天全心查案,差点忘了尹莫还在精神病院里。
曾皓星和毕月佳待了二十多分钟,曾皓星要走了,毕月佳笑着将果篮递给她。岳迁有些茫然,他是为了获得毕月佳参与的证据,才故意放走曾皓星,但这一趟显然没有得到任何证据。
耳麦中,周晓军问:“抓吗?”
似乎让曾皓星继续当漏网之鱼也没什么意义了,岳迁考虑了会儿,“等她出了精神病院再动手。”
但下楼之后,曾皓星没有朝大门的方向走,她提着果篮,走向花园。岳迁当即警惕起来,花园有患者在自由活动,她想干什么?已经察觉到警察,所以想抓个人质?
岳迁立即跟上去,此时他是离曾皓星最近的警察,只有他能最快反应。
忽然,岳迁余光捕捉到一个高挑的身影,不是尹莫又是谁?
尹莫穿着病号服,像是误入了这紧张又诡异的场景,他似乎没看到岳迁,但注意到了曾皓星。
不注意也不可能,曾皓星盯着他,两人短暂地对视,岳迁的角度看不到曾皓星的神情,但曾皓星此时的举动非常奇怪,她好像很在意尹莫。
尹莫对她却兴趣缺缺,不久转过身,若无其事地走了。在他转身之后,曾皓星突然丢下果篮,手从衣兜里拿出,手中握着的赫然是一把刀!
刀在午后的艳阳下反射出刺眼的光,岳迁瞳孔一缩,箭一般冲向曾皓星。
曾皓星对身后的人浑然不觉,她仿佛被巨大的愤怒所裹挟,手中的刀猛然插向尹莫的后颈。
岳迁赶不上,大喊“尹莫”,可尹莫转身速度不及曾皓星挥刀的速度,刀眼看着就要刺入颈椎,尹莫身体却突然向右下方一倒,躲过这一刀的瞬间,拉住曾皓星来不及收回去的手臂,左腿抬起,膝盖狠狠顶在曾皓星腹部。
血从曾皓星口中喷了出来,她闷叫着倒地,在剧痛中蜷缩成一团,刀被摔到了赶到的岳迁面前。
尹莫蹲下,控制住曾皓星,抬头,朝岳迁笑道:“这不是岳警官,你怎么来了?来看望我?”
岳迁捡起刀,这刀非常锋利,是管制刀具,要是刚才尹莫反应慢一点,必然重伤,他心跳还没平复,就撞上尹莫这欠揍的笑容。尹莫显然早就发现他了,转身也是为了引曾皓星动手。
尹莫晃晃头,继续望着岳迁,大有你怎么不夸夸我的意思。
岳迁刚张开口,周晓军等人就赶到了,尹莫也站起来,将曾皓星交给重案队。
曾皓星挣扎得很厉害,嘶吼着没有意义的音节,不少工作人员和患者在不远处看着。岳迁抬头,看到露台上的毕月佳。她很平静,仿佛刚发生的一切在她的意料之中。
重案队将曾皓星押走,尹莫跟在岳迁后面,作为被曾皓星袭击的人,他当然也要去市局做笔录。
岳迁有好些话要问他,但这时不是时候,他却蹭到岳迁耳边,“噢,原来是来抓坏人,不是来看望我。”
第104章 点火者(30)
经历了刚才那一遭,岳迁本就因为心有余悸,情绪上有些不稳,尹莫这一撩,他脑海中当即再现尹莫差点被一刀毙命的画面。
这人其实早就察觉到身后的危险,却硬是等到最后一刻才反制曾皓星,他气这个,尹莫还一点反思的意思都没有。他趁着尹莫靠过来的姿势,突然发难,压住尹莫的后颈,又反剪尹莫双手,犯人似的将人推上车。
坐好了,尹莫揉了揉被弄痛的后颈,无辜地盯着副驾上的岳迁。
岳迁在后视镜中和他对视,以眼神警告他有重案队的同事在,不要胡说八道。
车已发动,一双手突然从后座伸过来,岳迁立即转身,“坐好!”
“你都把我五花大绑了,不如再上个手铐?”尹莫笑嘻嘻地将两只手合在一起。
岳迁额角跳了跳,“那么喜欢手铐自己去买!”
开车的队员也不知是太实诚还是开玩笑,“诶诶这个不兴买的啊!”
尹莫戳戳岳迁的肩膀,“你看看你,还是警察呢,居然教唆犯罪。”
到了市局,曾皓星仍旧处在狂乱中,大吼大叫,攻击离自己最近的人。岳迁这才发现,她的身手其实很敏捷,远不是一般女性可比。
当初调查金恺恩案,重案队从凶手的作案手法出发,一开始就排除了女性,后来绕了个大弯,才逐步锁定曾皓星,如今看来,这个判断还是太武断了。曾皓星虽然打不过警察,但杀死金恺恩绰绰有余了。
尹莫正要跟着别的队员去做笔录,岳迁一把将他拉住。他侧过脸,笑道:“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岳迁不跟他废话,低声道:“她现在的气场怎么样?”
尹莫说:“都快看不见她这个人了。”
岳迁皱眉:“就像被黑雾笼罩?浑浊到这个地步了?”
“她想杀我,如果成功了,那些浊气应该会散去不少,但她不仅失败了,还被带到这里来,她现在完全被仇恨、憎恶之类的东西控制了。”尹莫说完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认真地看着岳迁,“等下你审她的时候要小心。”
岳迁心头一热,但还是在尹莫肩头捶了一拳,“你怎么不小心?你一开始就知道她要攻击你?”
“我不这么做,你怎么抓现场?”尹莫看穿了他,“曾皓星今天能来见毕月佳,是你给她设的圈套吧?你想看看,毕月佳会影响她到什么程度,也想抓到毕月佳的把柄。”
岳迁挑起眉,略有诧异地看着尹莫。
“现在看来,毕月佳又一次激发了她的恶念,毕月佳希望通过她,杀死我。”尹莫耸耸肩,“可是我们岳警官在,我怎么可能被轻松杀死?”
“等一下!毕月佳为什么要杀你?”岳迁回忆毕月佳和曾皓星在露台上的对话,毕月佳从头到尾没有提到尹莫,也没有让曾皓星去杀任何人。毕月佳能激发一个人内心的恶念,间接导致一系列犯罪的发生,但她怎么知道曾皓星的恶念指向尹莫?
“毕月佳早就察觉到,我对她来说,是个威胁。她上次已经警告过我,你不是知道?”尹莫眼里多了一丝艳色。
岳迁:“……”
现在是回忆那个夜晚的时候?
“你要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毕月佳是不是?”岳迁没好气道。
“噢?”尹莫得意地昂起头,“看出来了,你很满意,很喜欢,很想再……”
岳迁手肘一横,直接将尹莫抵在墙上。尹莫举起双手,“我投降,我投降。”
岳迁左右看了看,把尹莫给放了。
尹莫这才正色道:“金恺恩的案子,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也是我报的警。”
岳迁觉得牵强,“曾皓星因为这个恨不得杀死你?”
“这只是一方面,尸体就这么暴露在外面,不是我,也会有其他人报警,甚至我都没有第一时间报警。”尹莫说:“最关键的其实是,我那天在富户街做白事,干扰了曾皓星的计划。”
岳迁顺着尹莫的话思索,金恺恩那天带着工具去挖尸骨,而曾皓星早就准备好了,带入曾皓星的话,她不会将金恺恩的尸体埋到当年的现场,因为已经没有垃圾的恶臭来掩盖尸体腐烂的臭气,但直接放在外面也非常冒险,她是不得已这么做?因为不远处白事的阵仗很大,让她心神不宁,而当她打算处理尸体时,尹莫来了。
“我不仅去了,还在尸体边待了那么久,不报警,也不怕,她当时肯定就在不远处看着,觉得很恐怖。”尹莫说。
岳迁想象那个情形,确实。如果尹莫被吓跑,曾皓星能立即回来处理尸体,如果尹莫立即报警,曾皓星也能有所准备。但尹莫偏偏盯着尸体不动,这是正常人吗?
叶波来叫岳迁参与审讯,岳迁应了声,回头对尹莫说:“那我先走了。”
尹莫微笑挥手。
审讯室,曾皓星被束缚在椅子上,咬牙切齿地看着警察。
岳迁把地下室的血迹分析报告、尸骸照片拿到曾皓星面前,“两年前,这个人被杀死在富户街,这个地下室既是命案现场,也是藏尸地。现场的大量血迹有被害人的,也有你的,DNA已经比对上了。曾皓星,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曾皓星双眼瞪得巨大,鼻腔发出牛一般的声音。
“你杀了这个人。”岳迁又拿出郭心孝的照片,“被害人和这个有轻微智力问题的人高度相似,你为什么要杀了他?”
曾皓星不答。
岳迁点点头,“两年前的事太久远了,你想不起来没关系,我们来说说刚刚发生的事吧。你今天为什么去见毕月佳?她和你说了什么?”
听到毕月佳的名字,曾皓星的神情短暂地缓和,眼中出现和李楔、吴汉成相似的茫然。
“是她唆使你去杀尹莫?”岳迁弯腰,近距离盯着曾皓星的眼睛。
曾皓星突然激动,“和她有什么关系?”
“和她没关系?”岳迁说:“但你是在和她见面之后,突然发狂伤害尹莫。他只是一个和毕月佳一样有精神疾病的可怜人,你们甚至都不认识,如果不是毕月佳和他有矛盾,唆使你,我想象不出你对他动手的理由。”
曾皓星吼道:“不是毕月佳!她没让我杀人!”
“是吗?那你能解释为什么对尹莫动手吗?”岳迁语气忽然加重,“他和你无冤无仇!”
察觉到岳迁情绪的变化,叶波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补充道:“曾皓星,你不仅袭击尹莫,还袭击警察。我提醒你,‘有权沉默’在你这儿不管用,你留在命案现场的DNA已经是你犯罪的铁证。”
岳迁说:“你实在不愿意交待的话,我这就去请毕月佳,听听她怎么说。”
曾皓星喉咙挤出尖锐的长啸,脸上戾气很深,“都说了和她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为什么杀尹莫?是你自己想杀尹莫?为什么?”要比嗓门岳迁没输过,气势上直接将曾皓星压了下去,负责记录的队员吓了一跳。
曾皓星也惊讶地看着他,几秒后张嘴,“他,他坏我的事。”
“什么事?”刚才与尹莫讨论过,岳迁已经理清了整个逻辑,“你杀金恺恩的事?”
曾皓星一个哆嗦。
岳迁见她还是没有要交待的意思,索性改变路子,不和她对抗,反而顺着她,吹捧她。
“金恺恩自以为聪明,用追求为幌子接近你,为了做得像,还一改过去躺平的态度,开始奋斗了,但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看穿了他,你知道,他是为了查郭心孝的下落。”
岳迁放慢语速,不久,曾皓星果然不像刚才那样抗拒了。
他继续道:“金恺恩猜到郭心孝早就死了,被你杀死,尸骨埋在富户街,他没有选择直接找你对峙,而是悄悄前去挖掘,他以为自己会拿到证据,但其实早就跳进了你的圈套。只是我不知道,是你故意放出消息给他,还是他确实查到郭心孝在富户街,你干脆将计就计?但不管怎么说,你都特别聪明。”
曾皓星嘴角扯出嘲讽的笑,“我为什么故意放出消息给他?”
岳迁说:“噢,那就是将计就计了。”
曾皓星愣了下,脸色一白,但话已出口,再加上血迹证据,曾皓星肩膀沉了沉,笑出声来。
“你套我的话。”
岳迁真诚道:“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毕竟,像你这样身手和脑子都很敏捷的人,我见得不多。”
曾皓星注视岳迁,仿佛从他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愉悦。不久,她低下头,“金恺恩自找的,他帮助哈皮,他也是个烂人。”
曾皓星和毕月佳的友情从化妆开始,真正接触这个富家小姐之前,她从未想过自己和毕月佳会成为朋友。她看不起毕月佳,又羡慕毕月佳的生活。
但和她想象的不同,毕月佳居然是个相处起来那么舒服的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