挡风玻璃外人来人往,谁也没有在意外头投进来的视线,只沉浸在彼此的气息里。林意乔大脑一片空白,什么风险评估、什么安全危险,都顾不上了,他双手攀上严律的肩膀,笨拙而急切地回应越来越深的吻。
“嘟——”一声,有个不解风情的家伙在他们车前按响了喇叭,两个人同时扭头,看见季寻放下车窗,在里头朝他们招手。
“走了,回家再亲!”季寻喊了一句。
林意乔猛地退开,像是被强制重启一样呆呆的,睁大眼睛喘气不敢看外面,严律用拇指抹掉他嘴唇上的水痕,“别怕,他们闹着玩。”
呆了一会儿,林意乔才回到副驾驶坐好,扣上安全带,低声说:“走吧。”
晚餐是季寻订的私房菜,环境优雅,菜品精致,味道也是一流。但是林意乔一点享受美食的心情也没有,只想快点结束,好回家和严律单独呆在一起。
尽管所有人都嫌弃,祝驰舟还是坚持拿出了他那个欢迎严总凯旋的横幅,让服务生帮忙挂在包间里要拍集体照。
他还强迫每个人都摆出这个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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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真正拍照的时候,只有林意乔一个人老老实实做了。
严律问林意乔要不要重拍,林意乔说不用。
他对照片很满意,因为照片里,严律没有看镜头,在看他。
结束晚餐,严律叫了陈师傅来接他们回家,林意乔大概是真的累了,上车没多久就靠着严律的肩膀睡着了。
他睡得特别沉,像一只终于找到专属树洞,安心冬眠的小动物。
车子安静地开进地下车库,林意乔没醒,严律也没动,陈师傅熄了火没有说话。
林意乔还靠在严律的肩膀上,细密的睫毛垂着,毫无防备的样子。
这四十多天,他不仅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认真完成了作业,还帮了严律很大的忙,给严律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精神和技术支持。
他比他自己以为的还要厉害。
严律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林意乔温热的脸,“醒醒,我们回家了。”
林意乔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眼睛,跟着严律一起下车。
回到家,玄关的灯亮起,驱散了一室的清冷。
严律拖着行李箱进屋,门一关就被林意乔从背后抱住了腰。
林意乔的脸贴在严律后背上,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严律能感觉到林意乔灼热的呼吸和紊乱的心跳。
这四十多天的分别,严律知道林意乔过得多辛苦。
他松开行李箱的拉杆,手掌覆在了林意乔圈在自己腰间的手上。沉默片刻让自己平复情绪,然后才慢慢转过去,将身后的人整个圈进怀里。
林意乔自然地仰起脸,踮起脚尖索吻,严律便低头含住那双微张的唇。林意乔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尖,严律马上就更加热切地回应。
他们继续车上那个被打断的吻,在安静的空间里弄出水声。
林意乔因为缺氧而微微挣扎时,严律没有松开,抚在他背上的双手缓缓下移,沿着起伏的线条最终落在他屁股下方。双臂收紧,抱住,用力向上一托。
突然离地的失重感让林意乔惊呼起来,双腿下意识地勾住了严律的腰。
严律顺势抱住他的大腿,手臂用力,轻而易举地让他整个人挂在自己身上。
林意乔觉得他们两个人的性唤起反应,似乎来得太容易了一点,就这样一个身体相对贴在一起的姿势,就能清晰地感觉到彼此的变化。
严律就用这样的姿势,一边抱着他继续接吻,一边大步朝沙发走去。
从玄关到客厅的几步路,被密不透风的吻无限拉长,长得林意乔呼吸困难,又不舍得放开。
严律在沙发上坐下,林意乔便调整姿势,双腿岔开面对面跨坐在他身上,这个吻才终于有了一丝喘息的间隙。
“严律……”
“嗯。”
林意乔胸口剧烈起伏地喘息,把脑袋搁在严律肩膀上,刚刚平静下来,又被严律按着后颈继续吻。
这个难舍难分的吻就这样持续了很久,久到两个人都觉得嘴唇发麻,久到窗外墨黑的天空爬上了月亮。
林意乔抓着严律的肩膀,喘着,眼睛里是水汽,也像星星一样亮晶晶的,他说:“严律,我想毕业了。”
说一句,眼睛的水汽便更浓一点,“今天我可以毕业了吗?”
严律吻他发红的鼻尖,“恋爱教学,不需要再继续了吗?”
林意乔很轻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我可以了。”
严律用拇指摩挲他被亲得红肿发烫的嘴唇,垂眼问:“毕业了,你想做什么?”
林意乔红着脸,目光躲闪,“我……我想追一个人。”
严律低声笑了,用力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他扶着林意乔的下巴,亲林意乔的额头,亲林意乔的眼睛,亲林意乔的脸,然后像说悄悄话一样凑近林意乔的耳朵,嗓音温柔,
“可是……你已经追到了,不是吗?”
第56章 “交给我”
在林意乔的逻辑里,练习和实践是分开的,他通过“恋爱教学”学会了怎么去追一个人,当下他认为自己已经掌握了方法,正准备开始实践的时候,严律却告诉他,他追到了。
逻辑的断裂让林意乔有些无措,呆呆地问了句:“啊?已经追到了吗?那下一步该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严律声音低低的,很有耐心。
“对了!”林意乔确实有一件非常想要做的事。
他从严律身上下来,跑回了房间,很快又跑出来重新坐回严律腿上,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打开盒子,里面是那个被修复一新的机器人吊坠,两颗小小的红色眼睛正闪烁着微光,肉眼看不大出来,但它们确实亮着。
林意乔拿出项链,示意严律低头。
严律顺从地照做了。
林意乔双手捏着那条冰凉的银链,撑开一个圆环,小心翼翼从严律头顶套下去。
链子滑过严律的黑发,擦过严律发烫的耳廓,带着一点金属的重量,在严律脖颈上安顿下来。
那个小小的机器人就落在严律胸口,重新回到了它最熟悉的位置。
“好了,”林意乔身体退后一点,仔细端详,然后用他一贯平直的语气说,“我把它升级了,结构和内部线路都重做了,还加了太阳能板,不用换电池了。”
严律拿起小机器人在唇边亲了一口。
林意乔望着严律,语气非常认真:“这一次不能再弄坏了,你能保证吗?”
“好,”严律握住林意乔的手,“我保证。”
林意乔笑起来,抱住严律的脖子,脑袋搁在严律肩膀上说:“严律,我好开心啊。”
严律也跟着笑起来,“我也好开心。”
林意乔彻底放松了,在严律怀里打了个哈欠,小声抱怨:“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睡得不好。”
“对不起,”严律说,“今晚要我陪你睡吗?”
“要,”林意乔指使道,“你抱我去洗澡吧,我想睡了。”
严律就用这个姿势把他抱起来,往浴室走。
今天去机场太累了,林意乔懒得动弹,安稳地埋着头,感觉到脚下悬空,世界在轻轻摇晃。
他被放在冰凉的洗手台上,还搂着严律的脖子。
严律双手撑在台面两侧,将他困在自己怀里,低头看着他,声音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地传到林意乔耳朵里:“预告,我要帮你脱衣服了。”
林意乔没有说话,心跳开始加快,双手放开,轻轻搭在严律肩膀,很乖地等着。
严律的指尖碰上了他的短袖下摆,但没有着急脱下来,而是用指腹在腰侧皮肤上来回抚摸。
轻微的战栗让林意乔忍不住颤抖了下,发出一声无法抑制的吸气声,他抬眸,对上严律装满复杂情绪的眼睛。
那不是林意乔熟悉的温柔眼神,那是一种林意乔无法解析、却本能感到慌乱的眼神。
林意乔想起动物世界里看到过的,准备扑向猎物的狮子。
他下意识地想要退开,“严律……”
严律没有应,定定地看着他,呼吸一下比一下更重。然后忽然低头将脸凑过来,像动物一样嗅闻林意乔的脖子。
林意乔感觉到他滚烫的呼吸、剧烈的心跳,也感觉到他隔着布料传来的、被唤起的生理信号。
林意乔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做好被彻底吞没的准备,有些紧张地抓住了严律的胳膊。
“林意乔,”严律在他颈窝里说,“你可能要自己洗澡了,我帮你的话,你今天晚上又睡不好。”
林意乔懵懂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可能会忍不住对你做一些过分的事了。”
“过分的事……”林意乔被拱得仰起头,“是指交配吗?”
严律吮吸他颈侧皮肤,含糊不清地回答:“是。”
感觉到严律正在失控,林意乔努力维持理智地说:“交配……是求偶的终极目标,今天,追到你了,做……也是合理的。”
林意乔不知道这句话对严律造成了什么影响,令严律立刻就把他剥了个干净。
洗澡的过程记不清了,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被抱出去的,等他回过神,人已经躺在了主卧那张大床上。
天花板的灯没开,只有床头那盏阅读灯亮着,光线昏黄温暖,照得人头脑也昏昏的。
严律撑在他上方,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挂着小机器人吊坠的项链。冰凉的吊坠落在林意乔胸口,随着严律的呼吸轻微移动,带来酥麻的触感。
他眼睛看看床头,又看看严律,回忆着严律教他的前置步骤,有些困惑地问:“用什么工具……润滑,降低摩擦系数呢?”
严律忽然愣住了,脸颊上竟也泛起了一丝不明显的红,“草,我什么都没有买。”
林意乔第一次看到严律露出这种有点窘迫和不知所措的样子,好奇地看着他,“其实你是不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啊?要不然我们再找点视频资料学习一下?”
严律被逗笑,俯身在林意乔的肩膀上咬了一口,“不看那些,我们自己探索。”
“那……”林意乔问,“今晚怎么办?”
严律再次吻下来,碰着林意乔的嘴角说:“交给我。”
呼吸喷在林意乔脸上,严律闭着眼睛,用嘴唇蹭林意乔鼻尖,朝圣般一路匍匐向下。
从嘴唇,到下巴,再到喉结,经过平坦的胸口,最后温柔地潜入被子底下。
这是林意乔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温热、湿润、柔软,和他在视频里看到的很不同。
严律的呼吸像一阵阵海浪,每一次吐息,都带来令他指尖发麻的暖流。
他抓紧了枕头,将脸埋进去,身体不受控制地弓起来。
他想起跟严律一起去过的那个有白色灯塔的海岛,他就像海岸线上一座孤零零的礁石。
起初,只是带着咸湿气息的浪花一下一下拍打在礁石底部。然后真正的潮水涌了上来,柔软的海浪将礁石包裹,细细描摹礁石坚硬又敏感的纹理。
礁石顶端沁出一汪小小的水洼,又很快被海浪卷走。
太多了。
数据太多了。
林意乔感觉自己所有的输入端口被同时强行打开。严律的温度、湿度、心跳、呼吸、唇舌的力度,还有那不断上涌的湿热触感,此刻像海啸一样,不分先后地涌入他的大脑。
他不再是礁石,甚至不再是林意乔,他变成一串正在不断报错的乱码。
他徒劳地挣扎、叫喊,被子被掀开,胡乱地去抓严律的头发。
潮水却不断漫上来,温柔而无法抗拒,将整座礁石吞没,掀起滔天巨浪。
一股热流从他尾骶骨贯穿全身,感官信号在这个瞬间被拉到最高阈值。
所有的秩序和逻辑,他所知的一切关于时间、空间、因果的定律,都在此刻被压缩成一个密度无限大、温度无限高的奇点。
然后那个奇点爆炸了,一个新的宇宙诞生了。
海浪退去,林意乔变成一片失重的星尘,安静地漂浮在这个刚刚诞生的温暖宇宙里。
严律贴着他的小腹,喘着,一口一口烫人的热气。
呼吸终于平复之后,严律挪上去,搂着他的肩膀,低声唤他,“乔宝贝。”
怀里的人没有回应,严律把声音压得更低,在他耳边叫:“桃桃。”
他还是没有反应。
严律不再说话,收紧手臂让他在自己怀里靠得更安稳些。
几分钟之后,严律低头吻在林意乔汗湿的额角,然后又一个吻落在林意乔微微颤抖的眼睑上。
他像虔诚的信徒,一点一点吻着这个刚刚因为极度刺激而陷入过载的爱人。
就这样温柔地吻了很久,林意乔那双失焦的眼睛才终于有了些神采。细密的睫毛很慢地眨了眨,跟严律的目光对上。
严律又吻了他的眼睛。
他动了动嘴唇但发不出声音,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只是下意识地将自己的脸贴在严律胸口,小动物般依赖地蹭了蹭。
严律握住他还微微蜷缩着的手,拇指摩挲他的手背,耐心等着。
过了很久,林意乔叫了一声,“严律……”
声音里还有刚苏醒的茫然。
“嗯,”严律将他的手贴在自己唇边,亲了一下,“我在这里。”
他们又重新抱在一起。
第二天早上,林意乔是被热醒的。
意识回笼的第一个瞬间,他察觉到几个关键的物理状态:第一,他没有穿衣服;第二,他正被人从背后抱着,热源来自另一个同样没穿衣服的身体;第三,两人腿间交缠,他能清晰地察觉到那个无法忽视的,属于清晨的生理信号。
昨晚那些失控而滚烫的记忆慢慢回流,他一动不敢动,连呼吸都刻意放轻了。
思考着该如何悄悄下床的时候,身后的人动了,把那颗很重的脑袋叠在了他的脑袋上,问他:“醒了?”
林意乔只好“嗯”,然后又被严律搂着肩膀转过身,跟严律面对面。
他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在严律的嘴唇上,这张嘴巴昨晚做过什么……那感觉依然无比清晰。
林意乔红着脸从严律的怀里挣脱,找借口道:“该起床了,不然上班要迟到了。”
他坐起来,被子从他光裸的肩头滑下去,露出印着些许红痕的上半身。随着他的动作,严律的身体也失去遮蔽,一条长腿还勾在他的腿上。他想找衣服穿,却后知后觉地想起这是严律的房间,而自己的衣服都在次卧。
他躺回去,拉高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指使严律道:“我不想光着走出去,你去帮我拿衣服。”
严律眉头松开,笑了,胳膊肘撑着脑袋侧躺着,低声说:“我也是光着的。”
林意乔瞪大眼睛,好像在认真计算解决方案。严律趁他cpu忙不过来凑近他,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这样吧,乔宝贝。你亲亲我,我就去帮你拿。”
林意乔的视线再次落到他嘴唇上,脸上“轰”地一下又烧起来,小声拒绝:“不要……”
严律立刻露出非常可怜的表情。
“你……”林意乔解释他为什么不想亲,“你昨晚是不是……把我的那个吃掉了……”他脸红得不行,“那我亲你,不是成我自己吃自己的那个……我不要。”
严律憋不住笑,“我刷过牙了。”
“什么时候刷的?”
“你早晨还没醒的时候。”
林意乔犹豫了几秒钟,好像在判断对方话里的真实性。最终他还是从被子里探起身,凑上前,有些笨拙地吻住了严律的嘴唇。
伸出舌头舔一下,果然有牙膏的薄荷味。
严律缓缓将他压进柔软的床铺里,加深了这个吻。
林意乔抬手抱住严律,任由严律再一次掌控了自己的感官。
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床上投下一道温暖的光带。
林意乔睁开眼睛,轻轻喘息地看着上方的人,向对方陈述他身体感觉到的某个事实:“严律,你的性唤起生理信号,好强啊。”
严律“嗯”了声,“正常,早晨么。”
昨晚只有林意乔单方面享受了,之后他累得睡过去,连严律帮他清理他都不知道。
没有对等付出令他有些愧疚,他说:“昨晚我都没有帮你。”
“没关系,”严律又亲了亲他的额头,“你感觉好吗?”
“感觉……很好,”他手伸下去,“我现在帮你吧。”
严律没有拒绝,呼吸有点粗,哑着嗓子笑起来,“你不是说……上班要迟到了吗?”
“我的闹钟还没有响,”林意乔孩子气地眨眨眼,“十分钟应该够了。”
“十分钟?”严律笑意很浓,“是吗?你试试……”
他放松身体让林意乔帮他,低头跟林意乔接吻,轻轻浅浅的,像逗弄。
很快,吻变得太深了,让林意乔分神,手上的工作却迟迟不得要领。
他别开脸想专注一点,严律就把头埋在他颈窝里。他听见对方越来越粗重的呼吸,感觉到对方绷得像石头一样的腹肌,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突破,远远不像严律用手帮他时那么顺利。
十分钟过去,任务目标还没有要达成的预兆。
“……我做不好。”林意乔停下来,露出些沮丧,“你自己来。”
严律把他那只手牵起来,握住,放在唇边亲了亲,“乔宝贝这只手是修理机器人的,不会做这种事,很正常。”
林意乔辩解:“这不一样,我自己当然会了,我又没有帮过别人。”
“不会也没关系,”严律安慰地说,“以后都交给我。”
“我会的!”林意乔受不了严律曲解自己,急着道:“我自己做的时候做得可好了!”
严律抿住嘴唇忍笑,过了一会儿才重新开口:“这么厉害?看来这些年你经常自己做了?”
“也没有经常,”林意乔后知后觉地浮起羞耻,“刚开始那两年……因为吃药,没有那种需求,后来慢慢好了,才开始的。”
毫无预兆的,严律不敢过问的往事就这样被掀开一个角。
他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屏住呼吸,用尽量平静的语气问:“是……吃的什么药呢?”
林意乔靠在他安全温暖的怀抱里,舒适得像是在聊别人的事,“主要是依地普仑……严重的时候,会加服阿普唑仑。”
这两个药是抗抑郁和抗焦虑的,严律感觉自己的心脏正在被挤压,无法呼吸,他闭上眼睛在林意乔头发上落下一个吻,轻声说:“以后不会吃药了,再也不会了。”
林意乔无知无觉地继续聊天:“你呢?你自己做过吗?”
“做过。”严律嘴唇贴着林意乔的鬓角,声音低得像坦白秘密:“我每一次,全部想的都是你。”
林意乔很神秘地笑了下,“我有时候想你,有时候想另一个人。”
严律心跳又漏掉一拍,睁开眼睛看着林意乔脸上那个神秘又天真的笑容,感觉自己好像出现了幻听。
他花了好几秒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另一个人,是谁?”
林意乔没有察觉到严律语气的变化,“是拉里。”
严律迅速在脑子里面过了一遍所有认识的人,甚至包括所有知道的物理学家、天文学家、作家、哲学家,都没有找到这个名字,他近乎恐慌地问:“拉里是谁?”
林意乔往严律怀里钻,大腿屈起来贴在严律双腿之间,“啊”了声,有点懊恼地说:“软掉了。”
“别管那个了!”严律的声音听起来很急,音量有点大:“谁是拉里?!”
林意乔抬头看他,无辜道:“拉里啊,你看过毛姆的《刀锋》吗?”
严律一直屏住的呼吸这才终于松开,“哦……你是说那本书。我看过,你喜欢拉里?”
“谈不上喜欢,我没有看完那本书,”林意乔又重新把脸贴在严律胸口,“我看到拉里离开伊莎贝尔那里,就没有再看了。”
严律“嗯”了声,凑过来亲他的嘴唇。
“伊莎贝尔……想要通过怀孕让拉里留下,但是她后来放弃了这个计划,我觉得很可惜……”林意乔伸手搂住严律的腰,很依恋的样子,“我在十八岁那年想过,要是我能怀孕就好了,我会用这个方法把你留下来。所以……我偶尔会在那种时候想到拉里。”
严律彻底怔住了。
林意乔这番天真的告白,像一把生锈的刀,将严律的心脏捅了个对穿。
他把脸埋进林意乔颈窝,慢慢收拢手臂,将林意乔紧紧地、紧紧地、紧紧地揉进怀里。
林意乔被小机器人吊坠硌痛了,他想挣扎,却察觉到严律好像在颤抖,伴随着不太清晰的呼吸声,一片温热的濡湿渐渐贴上他肩颈的皮肤。
……是眼泪吗?
林意乔不知道为什么严律会突然这样,“你怎么了?”
严律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抱得更紧,颈侧的湿意越来越明显,他甚至听到严律压抑的抽泣声。
“你……”林意乔抓着他的手臂,“严律?”
严律深吸一口气,转过脸贴着他的脖子,用止不住哽咽的声音说:“林意乔,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都是我害的,对不起。”
林意乔僵硬了一会儿,“我又说错话了吗?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个?”
严律鼻音很重:“不。”然后在他肩窝里蹭,“谢谢你告诉我。”
两个身体之间的小机器人被捂热了,触感明显,清晰得像另一个心脏。
林意乔不知道该怎么办,一动不敢动地被严律抱着,睁大眼睛努力理解现在的情形。
严律慢慢开口:“其实分开这几年,我没有一天不牵挂你。”
林意乔呼吸放缓,安静地听着。
“我给你打电话,是空号。我回国的时候去你家找你,你们搬家了。其他的方式……也都联系不到你。”
“你妈妈和妹妹……警告我,说你在接受治疗,让我不要打搅你。那时候我以为我唯一能为你做的,就是不打搅你治疗……”
“我知道你病了,但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对不起。”
“我收到过你的消息,”安静了很久,林意乔忽然说,“后来你联系不到我,是因为我把你拉黑了。那时我很生气,不想把你当朋友了。”
严律沉默很久,弄湿了林意乔的头发和枕头。
“你是对的,”严律说,“你永远也不要原谅那个时候的严律,因为我也不会原谅他。”
林意乔说:“好。”
七年前的生气是真的,治疗期的痛苦是真的,不被原谅的失信也会永远留在那里。
但是林意乔觉得,现在的严律给他的“安全”,也是真的。
他转头看了看被自己不小心弄哭的人,“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学会用你的咖啡机了,我去给你煮咖啡吧。”
说完,他准备坐起来,却被严律翻身压在下面,“……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