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声笑语此起彼伏,蒸腾着、弥漫着,填满这家中的每一寸空气,不知是谁说了俏皮话,桌上猛地炸开一团笑声。
严熵做的菜很好吃。
符车抬眼看着几人笑红的脸,每个人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水光,他垂下头,不知自己的嘴角早已上扬了许久。
他想起梦里那人说的话。
【你已经找到幸福了,符车,在你每次抬头看的时候,在你的手被紧紧握住的时候。】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几人去了商场买了野营需要的东西,顺便还玩了场装扮符车的游戏。
“哎!我就说他适合这个猫耳帽子,可爱死了!!”伏一凌拽着简子羽的衣服尖锐爆鸣,被简子羽一脸无语地推开。
“刚那边有个小姐姐在看你,你知道吗?”
“什么什么!哪呢?”伏一凌忙扭头看。
简子羽笑道:“看到你这个样子被吓跑了。”
“什么!我这么好的脱单机会,你怎么不提醒我啊?”伏一凌坐在沙发上一脸沮丧,下一秒变脸对着符车四周冒着爱心泡泡。
符车咬着唇刚准备摘掉这个帽子又被一把扣了回去,他低头看着自己着一身衣服有些局促。
“很好看啊。”
他抬头对上岑几渊的眼睛,耳根一红。
“嗯…谢谢你们。”
“哎呀,说什么谢啊,来,留个影像快快快,这要直接上传成像素形象不得萌死一群小姐姐,符车,哥哥的脱单就靠你了!”伏一凌举着胸针对着男孩360度无死角的录。
“伏一凌,你不这么二逼早就脱单了。”简子羽靠在旁边吐槽着,目光定在旁边两人紧紧握着的手上。
她笑了笑,扭头望着店外来来往往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故事的规则突然更改,今天这些娱乐场所的人好像格外多。
好像大家总能在这个世界找到些缓解生存恐惧的方法,成群结伴地依偎在一起,一点一点找出这个世界的鲜活,然后牢牢握住。
“简子,想什么呢?”岑几渊顶了顶女生的胳膊。
“在想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
“嗯……”岑几渊扭头看了眼被伏一凌追着试衣服的男孩,笑容洋溢。
“一个人的力量不大,十个人、百个万个聚在一起,这么多力量加在一起应该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吧?”
他猛地抱住朝自己冲来的符车,蹲下身揉着他的头。
“走吧,再晚赶不上日落了。”
几人结伴走着,笑着闹着,简子羽歪了歪头,望着他们的背影。
“简子!跟上啊。”
“简子羽,还得哥背你是不是走那么慢。”
她笑着加快几步跟上去,白色衣角在人群中闪了一下,随即被喧闹吞没。
伏一凌又晕车了,他一脸惨白地靠在副驾上哀嚎。
“怎么这么远啊!简子羽是不是你的车技有问题,我不想吐掉严哥辛辛苦苦做得饭,你慢点开行不行。”
“谁让你一直看论坛的,不知道晕车不能看手机吗。”简子羽无语道。
“而且我已经开的算慢的了,再慢赶不上日落了,不是说要去山顶才能看吗。”
“我这不是找人吗,话说这车真帅啊,比那个抽奖界面投出来的还帅。”
伏一凌有气无力地拍了拍坐垫:“居然还是真皮坐垫,你到底走了什么运抽到的,这辆SUV真的帅炸了好吗!”
他打了个及其难受的嗝,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被什么东西戳了戳脸颊。
看着男孩递过来的酸梅伏一凌心里一暖:“哎呦,我们符车现在真的很会疼人啊,感动,想哭,呜呜呜……”
简子羽抿了抿嘴还是没绷住,笑道:“其实他们已经在后座吃了一路的零食了,在你刚睡觉的时候。”
伏一凌:“……”
他扭头看着后座吧唧吧唧吃东西的两人,和提着袋子帮人装垃圾的严熵。
“哈…哈哈哈哈……”伏一凌笑得身子发颤,擦着眼角的笑出来的泪望着窗外。
天色向晚,山顶那轮金躲在云层里一点一点下移。
“你笑得真的很傻。”简子羽勾出一个笑,将车熄火。
“下车吧,透透气,”
蜿蜒的山路被夕阳撒上暗淡的光,岑几渊蹲在路边看着那个轮廓没入山巅,被缓慢地拖入地平线。
“没赶上呢……”
最后一缕金线下沉,暮色苍茫,天彻底暗下来,一阵冷风陡然吹得他打了个寒颤,入夜的山确实很冷,他叹了口气,垂下头用手指揪起一根野草,闷闷地撕扯。
他忽然被披上一件外套。
“觉得遗憾?”严熵笑着将人环住。
“你抬头看。”
“哇!”伏一凌坐在车顶惊叫。
“好漂亮。”
岑几渊循声望去,惊愕地看着天边。
那是被他们错过的太阳,行将没入大地之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为他们泼洒出的一片晚霞,正悄然燃烧在天际的壮丽余烬,浓烈又恣肆,铺满了半片天空。
“很美,不是吗?”严熵用下巴抵住他的头,声音温柔。
“你再回头看看。”
岑几渊应声回头,看着将符车抱到怀里,笑着和靠在车旁的简子羽斗嘴的伏一凌,天边的那抹彩霞被镶在身后的画框里,看画的人都在自己身边。
“嗯,很美。”
岑几渊失笑,目光悠远,方才心里那沉甸甸的遗憾被这铺天盖地的彩云融化,它们燃烧,从最先炽烈的红过度成柔和的粉紫,缓缓铺展在越来越深的蓝幕上,流云被染透,在天际温柔地游移。
身后的欢笑声被晚风吹淡,他扭头望着严熵眼里映照出的一切,更静谧,更清晰,他想将这刻永远保留下去,下一秒他的手被握住轻抬,顺着云层边缘勾勒的金缓缓滑动。
“有时候错过,也许会更圆满。”
他闻声摇了摇头,轻轻低喃。
“严熵,你眼中的晚霞更美。”
严熵笑着撩起他的头发,在他额头留下一个吻。
暮色终于沉落,车窗外偶尔闪过的路灯折射出细碎的光,山影渐渐矮小下去,最终被更广袤的夜色吞没。
临水的扎营地不止他们一伙人,伏一凌这个社交达人一下车就跑去搭讪,得知了这个地方一直是个露营圣地,回来的时候揣了了一兜的小零食。
“我说你,支帐篷的时候都不回来,原来是去讨食了啊。”简子羽坐在椅子上摆弄着烧烤架,手里忽然被塞了袋干脆面。
“哎呀走开走开,我来弄。”伏一凌一屁股坐下,往炉子里塞着火炭。
“其他人呢?”
“符车被一群女生抱走了,严熵和岑几渊去车上拿东西了。”
“他俩真连体婴吧,分开一秒都不行的那种。”伏一凌笑道。
“嗯,那咋了?”岑几渊“哐”一声把手里的箱子放下,拍了拍手。
“严熵!这肉怎么弄啊,我就说应该买那种串好的,这还得自己处理我饿了!”
“哎呀来来来,给我,你去吃点零食垫吧垫吧顺便去看看符车那边什么情况啊,怎么拐孩子啊!”伏一凌说完从箱子里掏出手套。
“都出来野营了还想吃预制肉,这不是侮辱我们厨神严哥吗。”
岑几渊耸耸肩,扭头找符车去了。
简子羽嘴角抽搐地看着眼前这人一丝不苟地摆弄那些肉,将肉块切得整整齐齐又串好。
“强迫症先生,你这样弄得处理到后年马月去。”她抓起一把铁签帮忙串,侧头看了眼把酒放进冰桶里的严熵。
“这么多酒岑几渊一口不能喝,他不得闹啊。”女生笑着手中动作没停,这一会已经串好一把了。
严熵坐下来一起处理着食材:“闹能怎么办,哄哄呗。”
“我的天啊,严哥,你知道如果是以前的你说出来这句话我得吓出一身鸡皮疙瘩吗?”
伏一凌嘿嘿一笑:“我们冷面严神现在变成温柔人夫了,一下子我还适应不过来。”
“找到那个人了吗。”严熵将肉串摆上烤架,没过半晌烟气就裹着浓香飘出来。
“没找到,这人也太神秘了吧。”伏一凌被香出了口水,掰着香菇的手忽然一顿。
“不会已经死了吧!?”
“你们要找什么人?”简子羽递给严熵一瓶烧烤料,问道。
“一个叫施哲的言师,听说过吗?”伏一凌掀开旁边烧开水正咕嘟冒泡的锅,往里面倒了袋寿喜烧的料。
“嗯……没死吧,是不是那个个子很高,唇角有颗痣的人。”
“他唇角有痣?我不记得了。”伏一凌眨了眨眼睛。
“你见过啊,熟吗?”
简子羽看了眼他:“见过一次,而且按理来说你应该和他熟一点。”
“哈?我?”伏一凌往锅里放料的手一顿。
“他住你家隔壁。”简子羽往椅子上一靠。
“我昨天从你家走的时候看到他了。”
“哈??”伏一凌噌一下坐起来。
“我家隔壁?骗人的吧,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我之前在故事里遇到过他,他衍生技能能干扰记忆对吧。”简子羽一顿。
“找他做什么?”
”因为渊儿啊,他应该是在上一个故事被吓到了。”伏一凌叹了口气。
“应该不是吓到那么简单。”
严熵沉声道:“他醒来的时候问我为什么一定要用我的脸这么做。”
两人一愣,面面相觑。
严熵目光扫到不远处走来的人影叹了口气:“先让他不要把注意力放在那个梦上,之后再说吧。”
伏一凌扭头看着靠来的岑几渊笑道:“渊儿!来来来。”
“你负责看着这个锅啊,这些”他把那盘处理好的菜推过去。
“往里放,别干锅了知道不。”
“喔。”岑几渊坐下环住严熵脖子。
“大厨,好香啊,我好饿。”
“马上就好了。”严熵笑着把烤串翻了个面。
油脂被高温逼出,滴落在火炭上发出“滋啦”的脆响,肉香味扑面而来,岑几渊帮严熵挥了挥烟,眼睛紧紧缩在烤架上的那块烤土豆。
“哎!伏一凌!土豆要焦了!我靠,塞我嘴里。”
伏一凌忙夹起那块土豆往盘子放,手忙脚乱的继续翻着串成串的素菜。
“我靠,严哥这比想象中的难啊,同样是烤串你怎么烤得那么优雅啊,哎渊儿!烫啊吹吹再吃!”
这话刚说完岑几渊就被烫了个痛叫:“我靠,它咬我!”
众人纷纷被逗笑,人生和营地中央架起的篝火一同鼎沸,热闹喧嚣,甚至还有几个外国人围着这个篝火载歌载舞。
“这个世界居然有这么多人吗?”岑几渊往嘴里塞了颗樱桃,被酸地皱眉。
踩雷了,这家樱桃照骗啊长得那么红怎么这么酸。
严熵喝了口酒笑道:“嗯,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掉进来,也不知道这个世界到底有多大,为什么能容纳下这么多人。”
岑几渊笑了笑:“如果不是因为那些故事,我都快以为这里就是现实了。”
他忽地一顿,想起那个怪梦,捏紧手里的饮料思索。
梦里的人很了解他,简短的几句话就能概括他的人生,因为是自己的梦吗。
他脑海中猛地想起挂在那怪物手上的头,下一刻被人摸了摸头。
“渊渊,你再不快点吃肉就全被伏一凌抢完了。”
“太香了!”伏一凌爆发一声夸赞,嘿嘿笑着晃了晃手里的烤串。
“渊儿,我全吃了啊,你让你家大厨再烤点,不够吃啊完全不够。”
“伏一凌你是饕餮吗?”简子羽笑着咬了口手里的蘑菇。
“哎!你怎么能全吃了啊!给我留一口啊!”岑几渊冲过去抢着对方手里的串。
“看我W+闪现位移闪避!抢不着!气不气?”伏一凌退在帐篷后晃着手里的肉。
“你跟我玩闪现是吧?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叫速度。”
岑几渊撸起袖子,他不打算用技能准备直接来个冲刺教对方做人。
两人追来追去到头来岑几渊只抢到一串羊肉。
他憋着嘴坐回来气道:“你耍赖,怎么边跑边吃啊?”
“哎,我不行了,哎呦,灌风了肚子痛!”伏一凌笑着揉着小腹,一脸胜利的喜悦。
“耶,我跑赢了残影者,我真牛逼!”
“要不是我不想用技能,你早被我碾压了好吗!”岑几渊愤愤地靠在椅子上,目光定在放在自己面前的肉串双眼放光。
“多吃点。”严熵笑道:“吃饱了我们还有事做。”
“什么事?”岑几渊腮帮子吃地鼓鼓的,眨了眨眼睛。
“看星星现在也能看啊。”
他抬头望着夜空,细碎的星子散落,微光闪烁汇成一片银河,那些无数细微的星尘凝聚成一条云带,横亘天际。
这个世界很神奇,他们就像是离星空很近很近。
“真好看,这样的星空我从没见过。”他笑着靠在严熵的肩头,目光被一颗特别亮的星吸引。
“严熵。”岑几渊伸手指过去:“那颗好亮,是北极星吗?”
严熵被他逗笑:“岑几渊,北极星在那边。”
他握住岑几渊的手挪动。
“那颗才是。”
岑几渊耳根一红,他从没这样看过星空也不懂和星星有关的东西,看到一颗亮的不寻常的星就下意识那么以为,他收起手“哦”了一声。
“不过刚那颗比北极星亮。”
严熵笑着摸了摸他的耳垂道:“北极星呢,又被叫作‘勾陈一’,虽然没那么耀眼,却是黑夜里永不迷途的锚点。”
岑几渊一顿,像是被对方掌心的温度烫到了,他不懂这些星辰的学问,却越发的想听下去。
“那我刚才指得那颗是什么?”
他目光定在那颗星上,橙红的光亮很显眼,一眼就能在群星里找到,璀璨夺目。
“那是‘大角’。”严熵轻笑道。
“什么?”岑几渊眼中疑惑。
这是星的名字吗?好怪的名字。
“以前的人称它‘天矛之锋’,”严熵将人环住,指尖虚点着那颗星。
“因为它光芒锐利,能破开黑暗,是北天夜空里最亮的恒星之一,它的光炽烈,人们在需要看清前路,坚定方向时总是会去寻找它。”
“属于牧夫座,”简子羽忽地开口,笑着抬头望去。
“它能指引是勇者和旅人,让人不再迷茫。”
“你们两个怎么什么都知道啊。”伏一凌喝了口啤酒,凑到一直在抬头看天一言不发的符车跟前。
“小孩,你能听懂他们在说什么吗?”
符车摇了摇头。
“我也觉得啊不就是星星吗,哎孩儿我跟你说啊……”
岑几渊没管那边两人的碎碎念,笑着蹭了蹭严熵的脖子。
“你怎么连这些都知道,很厉害。”
“可能以前是个做游戏的,做过和星空有关的游戏查了资料?”严熵垂着头扭着岑几渊的手指,一下又一下,看着他泛红的指尖被按压到发白,再松开,再泛白。
“我觉得很有意思。”岑几渊弯着眼睛笑道。
“等我们回去,在家里放个天文望远镜吧,一起研究这些,你把自己知道的都讲给我听。”
“好。”严熵笑了笑,扭头看着摊在椅子上拍肚皮的伏一凌。
“都吃饱了?走吧。”
“去哪啊严哥,我撑死了,我先歇会。”
“起来,”简子羽抱着胸轻轻踢了踢椅子。
”爬山更消食。”
“爬山?”
伏一凌惊呼道,脸上写满了“你在开玩笑吗”。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子:“严哥,饶了我,那三斤烤羊肉全在我肚子里,让我爬山还不如把我埋在这儿呢。”
“就是吃撑了才需要动动。”严熵递给岑几渊一根登山杖。
“山顶风大,多穿点。”
“山顶??”伏一凌拉起拉点哀嚎道。
“为什么要去山顶,这里不是也能看星星吗?”
严熵忘了眼远处隐在夜色中模糊的山峦。
“哪里视野最好。”
一直安静听着,眼睛却越来越亮的符车此刻像被按下了开光,小鸡啄米式地点头。
“要去!”
这孩子少有的感兴趣磨软了伏一凌,他挠了挠头:“好吧好吧。”
通往山顶的路起初还算平缓,是人工修葺的石阶,蜿蜒在树丛中,岑几渊吸了吸鼻子,冷空气中夹着这一股松针特有的清冽香味,倒是真的能稍稍驱散饭后的饱胀感。
但很快那些石阶就被依山开凿的土径取代,坡度也陡然增加。
“呼…呼!等等,等会,歇会歇会!”
没走多久,伏一凌的哀嚎声就在队伍后面响起,他扶着腰大口喘着粗气,感觉胃里的羊肉在肚子里跳踢踏舞,他支着登山杖。
“哎,早知道就不吃那么多了。”
简子羽走在他旁边在他脚步踉跄地时候不动声色的扶了一把。
“这点路你就不行了,你是不是嘘啊,爬个山跟要你命似的。”
“我艹!你怎么能说我虚!”伏一凌怒了,被这句话打了鸡血似的猛走了一段路,很快就超了几人。
他停在不远处扶着树干压着喘,佯装不累地抖着一条腿大喊。
“跟上啊!”
岑几渊被逗笑,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细汗低头看了眼在自己身旁眼神炯炯的符车。
“不累?”
男孩摇头:“不累!”
这条山路越往上攀,松林越来越稀疏,视野变得开拓,强劲的山风没了遮挡,呼啸而过刮得人脸颊生疼,岑几渊揉了揉脸,看着严熵笑道。
“确实很冷哎。”他呼吸在冰冷的空气中化作一团浓白的雾气,又被冷风扯碎。
严熵抬手帮他捂了捂耳朵,伏一凌的声音在风里断断续续地传来。
“我靠啊!这风…要把你……刮跑了!!”他裹着外套拽住简子羽的胳膊,手脚并用地扶着身旁的岩石才稳住身形。
“快到了。”
简子羽的声音和严熵的声音同时响起,严熵抬眼望着山顶那块岩壁,拉住岑几渊的手。
这里远离了城镇的喧嚣,墨黑的天澄澈,亿万星辰打在天际,空气冷冽,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吞咽冰碴的刺痛感。
几人拖着疲惫的身体,终于登顶,他们站在这片被无限拔高的岩石上喘息,岑几渊蹲下身抬手擦了擦汗,望着山下的树影轻笑。
“渊渊,抬头。”
严熵的声音响起,他闻声望去,视野尽头忽然炸开一抹幽绿,他瞬间怔住。
是极光。
墨色的天幕上,蓝绿色的光带丝绸般流动,将星河晕染朦胧,它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推移,偶尔又一缕蓝紫色的光晕掠过,岑几渊下意识地握紧了严熵的手,胸腔里涌动着难以言喻的震撼。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的天啊,我死而无憾了!呜呜呜……”伏一凌抱起符车转了个圈。
“太好看了我从来没见过,好好看!我要拍照拍照拍照!”
快门声和笑闹在岑几渊的耳边渐渐模糊,他笑着转过头,迎上严熵的目光。
“很好看。”
极光在那双极浅的眼眸里跳跃闪耀,严熵沉默片刻,忽然俯身将他拥入怀中。
“怎么了?”岑几渊歪着头,笑意藏不住,抬手细细捻弄他的发丝。
“说是想看星星,你其实一直知道这里有极光,对不对?”
“嗯,知道。”
岑几渊闻声笑着将脸埋进他的颈窝,又忍不住侧头偷看那片绚烂,低声呢喃。
“严熵,好幸福。”
遇到你,和你在一起,真的好幸福。
严熵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将他稍稍推开一点距离,目光却依旧黏在岑几渊被极光映亮的脸上,他望了眼光幕,声音低沉又清晰。
“我一直觉得,极光是太阳送给夜晚的情书。”
“情书?”岑几渊被逗笑。
“太阳抛出粒子,又被磁场捕获,在夜空中碰撞,于是有了极光,他们跨域遥远的距离,点亮彼此的世界来证明这是命中注定的相遇。”
严熵垂下眼睫,又抬起,语气带上一丝郑重的请求。
“其实我是想问你,我能不能吻你。”他拉起岑几渊的手摩挲那枚戒指。
“岑几渊,我爱你。”
话音落下,一个柔软的吻落在他唇上,
身旁的起哄声忽然炸开,伏一凌笑着捂住符车的眼睛,欢呼雀跃,简子羽默默举起手中的胸针,将相拥的两人和他们身后的极光一同照下。
“咔嚓。”
她低头看着被定格下来的画面,失笑轻叹。
“岑几渊,你真的很爱哭。”
树影绰绰,灯火阑珊。
“我都累死了,床我来了!”伏一凌笑着拽着符车闹着要一起睡,几人道了晚安后回了各自的帐篷,岑几渊拉开帘子时看着正在铺睡袋的严熵,笑着上去环住他的腰。
“严熵,你现在像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
“人F——!?”岑几渊还没说完就被按倒。
“干嘛啊!你不会是要…玩野的…吧。”
严熵的手太不老实了,岑几渊耳根涨红歪着头躲。
“不可以吗?”
这双眼睛此刻只给岑几渊一个感觉,危险。
“当然不可以啊!”他紧闭眼睛将人推开。
“很累…严熵,你精力也太旺盛了点…”他嘟囔着拿起放在旁边的平板,隔绝掉那抹炽热的视线。
他点进论坛,指尖一缩。
严熵凑过去看着那片公告皱了皱眉。
【紧急通知,近期出现有关残影者身份牌领取失效、编号碎裂等问题,造成人类的损失深感抱歉,已修复此规则,残影者身份牌依旧存在,重复,残影者身份牌依旧存在。】
岑几渊目光定在下面那条有关失去队友的队伍可以领取补偿的通知时气得把平板一摔。
“艹!那是人命,补偿得了吗,给再多补偿那些人能回来吗?”他气得手臂都在发抖。
“莫名其妙的改规则之后又说修复了,深感抱歉?呵…傻逼,死了的人就是他妈的死了啊!把我们当什么?”
严熵垂眼将平板放到一边,叹了口气将他搂进怀里。
“渊渊。”他轻轻拍着岑几渊的后背。
“至少下一个故事我们不会再那么危险了。”
这话说得无奈,无力,再说不出更多一句话来纾解岑几渊的怒意。
掉进这个世界的人,没有选择。
岑几渊静了许久,将头埋进对方怀里低喃。
“到底算什么啊……言师、诅咒者、掠影者……”他咬了咬唇。
“不都是人吗?活生生的人命死在这些故事里,规则出错,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已经修复了规则就一笔带过。”
空气骤然被拉入沉默,严熵轻轻摸了摸他的头。
“残影者也是人啊,不准把自己排出去。”
“我——”
“渊渊。”严熵将他的话打断:“他们总说,严熵救过很多人,扯出一大堆噱头来说有严熵的故事存活率会提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