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帮你的。”‘网卡’似没听到拾秋的回复,口中不停喃喃。
他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有能力保护自己的朋友。对,他会保护好自己的朋友,不会再受欺负了。
“我能保护你。”‘网卡’看着拾秋,既是保证,也是强调。
“在那里,没人能找到我们。”他喜悦地说着,夸张的笑容让本就不牢固的碎肉摇摇欲坠,最后在拾秋的注视下,掉落在地上。
“‘网卡’?”看着面前的人,拾秋开始感觉到异常。手被抓的疼,他想抽回手,结果却带回了整条胳膊,‘网卡’的。
拾秋看着自己的手,瞳孔骤缩,那只苍白瘦弱的手还紧紧扣在他的手背上,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网卡’显然也看见了自己的手臂,他张着口,愣在原地,眼中弥漫起茫然。
嘀嗒、嘀嗒、嘀嗒……
‘网卡’这才听见水滴声,像是家中怎么拧也拧不紧的水龙头发出的声响,他扭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最后垂下头,发现声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来的,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的身上开始滴血,已在脚下聚集成一滩小水洼。
好疼啊。
难以忍受的疼痛自四面八方袭来,‘网卡’忍不住蜷起身子,蹲在地上,可这份疼痛还是扒开了他的皮肉,试图钻进他的骨髓中。他奋力睁开眼,眼前是血红的一片,只能模糊看到事物的轮廓。
朋友,他还有朋友。
‘网卡’歪歪斜斜地站起,看见不远处模糊的人影,试图向拾秋走去。
“没有人能找到我们的。”他已经把地图做完了。
早在‘网卡’蹲下时,拾秋就开始静步远离‘网卡’,等他看见‘网卡’以恐怖片中经典动作走来时,直接转身就向楼上跑去。寝室楼里一片安静,往常这个点走廊里还有三三两两的人,路过各个寝室时能听见里面的欢笑声,但此时,拾秋跑了许久,却是一个人都没碰到,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拾秋跑回寝室,祁智的电脑还亮着,屏幕上有未完成的策划书,只是它的主人却不见了身影,拾秋喊着祁智的名字,没人回应。
身后的鬼影越来越近。
拾秋回头看了眼,从另一条路跑下寝室楼。
“我能保护你的。”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了。”
“我们是朋友。”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拾秋一边跑,一边试图和‘网卡’沟通,他不需要躲起来,也不需要保护,然而‘网卡’对他的话充耳未闻,只是一味重复着那几句话。
校园很大,也很暗,夜色里,往日熟悉的景色都沾染上几丝怪异。
拾秋跑到校门口,对面的商业街灯火通明,还能看到三三两两聚集的学生,在前方的喧闹声中,拾秋听到了熟悉的笑声,是蒋随的!
他下意识想要越过校门,向商业街走去,但快要跨越门禁时,拾秋想起了那天在海苑见到了一幕,想起那个叫李诗蕾的女生突然疯了一般向学校里跑去。
马路对面,蒋随一行人走出商业街,停在路边的小吃推车旁,和老板点单,拾秋甚至能听见他们买了什么小吃。蒋随看到了校门口站着的拾秋,他挥舞着手,和拾秋打招呼,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
身后是鬼,而眼前是熟悉的室友和人来人往的商业街。
‘网卡’的声音更近了。
“要给你带一份吗?”蒋随大声喊道。
拾秋盯着校门外笑得灿烂的蒋随,牙一咬,没有出去,换了个方向继续跑。
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跑着跑着,拾秋又回到了正门口,但他很确定自己是向着相反的方向跑的。校门外,蒋随等人买完小吃,穿过马路,已经走到门禁处,他们看到门口的拾秋,停下了。
拾秋盯着蒋随和孟文年的脸,没有出声。
“换了睡衣还来接我,果然老四就是在暗恋我。”蒋随自恋地傻笑着,身上带着酒气,‘嘀’的一声,他刷卡穿过门禁,孟文年和另外几人也接连走进学校。
“蒋随?”
回应拾秋的是一串热乎的烤串,蒋随拿着烤串,直接塞进拾秋嘴里,“好吃吧?”
‘网卡’的声音消失了,手上怎么拽也拽不下来的断臂也不见了,拾秋被蒋随和孟文年拉着往寝室走,行至主教学楼时,一行人分开了,“我们去散会儿步,顺便送她们回寝室。”
蒋随想跟着一起,但深知他为人的孟文年先一步同意了,他扯着拾秋和蒋随就走,“你都醉成什么鬼样了?我可不想半夜被叫出来把你抬回去。”,孟文年脸上挂着拾秋熟悉的不耐烦。
喝了不少酒,蒋随的情绪很是亢奋,他无视孟文年的暴躁,拉着拾秋和孟文年谈天说地,快要回到寝室楼时,蒋随不愿意走了,坐在道路上,高声唱起国歌,孟文年深吸一口气,死死捂住蒋随的嘴,让拾秋左右看看周围有没有人路过。
“老四,帮我一下。”试了几次都没能把地上的蒋随拉起来,孟文年开口找拾秋帮忙。两人一人一只胳膊,同时孟文年还负责捂住蒋随的嘴,几经波折,终于把蒋随拉回了寝室。
祁智在座位上编写着‘互联网+’的策划书。
“你们看到我时,我后面有人吗?”拾秋看向孟文年。
“后面?没有。”孟文年想了会儿,摇头。
“怎么下去了这么久?”祁智问着。
“老四去正门接我们了。”蒋随回到寝室就趴下了,他听到下面几人聊天,含糊不清地回答着。
“正门?”
“正好走到那。”拾秋坐在桌前,翻看着桌上的专业书,在书页里找到自己写下的笔记时,心安了些,他看向祁智,“对了,我之前为什么下去,突然忘了。”
“你说要下楼去贩卖机买些喝的。”
“哦。”
“你刚刚出去了吗?”
“没啊,我一直在弄这个东西。”祁智被表格和数据烦的头疼。
“我能看看吗?”
“当然。”祁智站起来,给拾秋让位置。
“霍奇金淋巴瘤的CAR-T双靶点治疗。”拾秋看着屏幕上的字,读了出来,看上去像是医学院那边的项目。
“我也不怎么懂,专利是老师的,带队的是研究生学长,这个项目每年都会参赛,基本上都是在上一届的策划书上修改,就是最新的数据有些难找。”祁智手扶着桌面,站在旁边解释道。
“你上次参加的项目好像不是这个,那个项目没有进吗?”
“那个的策划书已经改完了。”
“参加这么多不累吗?”蒋随探头。
“还行,习惯了,而且最近也没有其他重要的事要忙了。”
拾秋简略了看了几眼,和祁智聊了几句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他坐了会儿,又回头看了眼三个室友,犹豫了几秒,还是打开了游戏。
‘网卡’在线,聊天界面显示着最新的一条消息:对不起。
拾秋盯着消息,没有回,退出了游戏。
第二日,他是寝室里最后一个醒来的,虽然晚上没做梦,但醒来时还是很困,像没睡一般。拾秋也不确定自己睡着了没有,他旮角时间过的很快,仿佛闭眼后,胡思乱想了十几分钟,就听到了闹铃声。
拾秋望了眼三个室友,他们的精神都很不错。
专业课老师感染了流感,另一个班的老师帮忙代课,讲的很水,基本上是照着书读,一上午都是水课。
“中午出去吃吧。”蒋随提议着。
“下午有第一节课。”拾秋翻出课表。
“可是食堂里好挤。”蒋随可怜兮兮地看着拾秋。
“出去吃吧。”孟文年和祁智也跟着说道。
书包还没放回寝室,拾秋就被三人推着走到正门。
“走吧走吧。”想到吃的,蒋随满脸兴奋。
“今天没排队?”四人顺利的走到门禁时,拾秋有些意外,以往在高峰点,都需要排几分钟队才能出去。
“可能他们都累了,正好方便了我们。”蒋随已经刷卡出去了,随后是孟文年,再是祁智,他看拾秋没动,半搂着拾秋的肩膀,两人一起走出学校。
“吃什么呢?”蒋随看着街道两旁的饭店,犯了难。
出来前什么都想吃,看到后又都没有胃口。
“我都行。”拾秋摆摆手。
蒋随的目光又落在祁智身上。
“别看我。”祁智伸手挡住蒋随的视线。
蒋随跳过孟文年,看向最后一个人,“求求了,给个意见,不要老是我一个人纠结。”
“那……要不要去后街的那家原汤面馆,店里的老伯人很好。”郁声一开始也是摆手,但在蒋随执着的眼神下,他努力挤出了一个答案,说完后,郁声紧贴在拾秋身后,垂着头,任由微长的头发挡住眼睛,也挡住了蒋随及路上其他人的目光。
“老六怎么还是这么内向,都大二下了,还是只粘着老四一人,不行,我嫉妒了。”蒋随从最前面跑到最后面,学着郁声的样子,粘在郁声后面。
拾秋感受到郁声抖了一下,手抓的他的背有些疼,他无奈地喊着蒋随,“别欺负别人。”
“我们这是加深兄弟情,老二,你也粘我后面。”
“幼稚。”
“那我来?”孟文年手还没放上去,蒋随就蹦回最前面,郁声松了一口气,气体呼到拾秋耳垂上,有点冷。拾秋不习惯有人这么亲密地挨着自己,但记忆告诉他,他们寝室每次出来都是这样的,不管去哪里,郁声都会站在他斜后方,抓着他的衣服,两人贴在一起。
“怎么了?”拾秋步调变慢后,郁声小声问道。
“有点饿。”拾秋揉着耳朵。
“那我们快点去吃,那家面馆很好吃的,你肯定会喜欢。”提到面馆,郁声变得开心。
到了面馆,拾秋望着墙上的菜单,和蒋随点了同一碗面。
郁声靠着拾秋坐下,在几人中存在感几乎为0,他不怎么开口,只有在拾秋说了话后,才偶尔插上一两句。
老板端来面。
“好吃吗?”盯着拾秋吃了第一口,郁声期待地问着。
“……嗯。”拾秋扭头时差点碰到郁声的脸,他不太习惯地偏过头,用吃面掩饰。
“太好了。”
他们是室友、他们是朋友、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拾秋在心里默念着,却怎么都不习惯身边有人坐的这么近。
不太舒服。
“秋秋和老六的关系还是这么好。”祁智突然感慨道,“秋秋如果不出来,老六估计又是点外卖回寝室吃了。”
“那是,开学到现在,两个人就没分开过。”蒋随嫉妒地说道,“谁还不是428寝室里的啊?我要举报,老四你区别对待!”
“举报给谁?”拾秋望着蒋随,忍不住笑。
“举报给我自己。”
“什么?怎么这样?太过分了,那就罚拾秋同学把作图无偿提供给可怜的蒋随同志参考参考。”蒋随换了种声线,压着声线说道。
“抄就抄,说什么参考?”
“真没意思,难怪现在你还单着。”蒋随懒得理孟文年。
拾秋本想说蒋随不也单着,但他的肩膀突然一重,郁声靠到了拾秋的左肩上,手指玩着拾秋的头发,他笑意盈盈地看着拾秋,“我们是最好的朋友。”
拾秋脸上笑意渐浅,他低下头吃面,发丝从郁声手中滑离,“我中午想回寝室睡一会儿。”
郁声收回手,也安静地吃起面。
不到十分钟,五个人快速解决完中餐,回到学校里。
“拾学长好。”
“秋秋。”
“拾秋。”
从正门口回寝室的路上,不停有陌生的面孔和拾秋打招呼,几乎所有路过的学生都认识拾秋。他们愉悦地笑着,有些甚至和复古电影里一样,走着走着跳起舞来。
每个人都很友善,每个人都没烦恼。
“你不觉得奇怪吗?”拾秋问祁智。
“大学里不就是这样的?”祁智反问道。
“大家都是很好的人。”郁声轻声说道,“只有友善的人才能留在学校里。”
“嗯?”
郁声没有解释,他拉着拾秋,加入了跳舞的行列中。拾秋被一个背对着他跳舞的人撞到,赔偿是一个鲜花编织的花环。
“你们不觉得这个不应该出现在学校里吗?”拿着花环,拾秋再次问道。花环上面的鲜花很是新鲜,色彩绚丽,拾秋刚说没见过这些颜色的花,就在一旁的草地上看见了大片大片的鲜花丛。
“很漂亮的花。”孟文年看着花。
“你们不觉得这种颜色应该只有游戏里才有吗?”饱和度太高了,而且学校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花?
拾秋问完,脑中突然闪过自己和郁声在花丛前拍照的场景,开学时他就见过这些花了。
“你不都看了两年了?”
拾秋揉了下头,没有再发表意见。
回到寝室,拾秋看到了六张床,其中一张空空如也,没有床垫和床单。
孟文年是老大,祁智是老二,蒋随排第三,他第四,郁声第六,还差老五。
“在想何坊吗?”郁声看见拾秋盯着空床,“他昨天退学了。”
“退学?”
“嗯,我路过老师办公室时听见的,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太恶劣了。”
郁声说完,拾秋慢慢回忆起何坊这个人,开学后就是班上的刺头,整天挑衅其他同学,和蒋随、祁智全干过架。
“走了也好。”
“对啊,走了好,学校不欢迎不友善的人。”
拾秋爬到床上面去后,郁声也跟着上去了,他们的床在同一边。
“我准备睡觉。”拾秋对郁声说。
“嗯,我也准备睡觉。”郁声一条腿跪在拾秋的床上,像是准备爬过来。
“两个人很挤。”
“可是我们之前不就是这样的?”郁声面露委屈。
“对啊,老四,之前你和老六都怕鬼,经常一起睡。”蒋随也爬到床上,他的床在另一边。
拾秋难以置信地盯着蒋随,坚决捍卫着自己的床。
“我现在不怕了。”
他之前好像是和郁声挤在一起睡的,但现在绝对不可以!
拾秋想象不到以前的自己是怎么忍受身边躺着另外一个人的。
看着被子,看着床,又看了眼郁声,拾秋感觉自己的头疼起来了。
“你不舒服,那我们分开睡吧。”郁声说道。
“晚上如果害怕了,可以喊我,我保护你。”说到‘保护’二字,郁声眼中闪过几丝羞涩,“我会保护好朋友的。”
祁智拉上阳台的门帘,最后一个爬上去,寝室进入睡眠时间。
一段时间后,闹铃响了,拾秋往被子里缩了缩,不想起来。
“还困吗?”耳边传来关心的声音,拾秋含糊地应了声。
再睡一分钟,就一分钟,然后立马起床,拾秋和自己说。过了一会儿,寝室里没人起床,拾秋想起铃声,强撑着睁开眼睛,拿过手机看时,才1:30,还可以再睡15分钟。拾秋又看了眼设置的闹铃时间,上面显示“15分钟后响铃”。
可能是听错了。
放下手机,拾秋安心地继续睡。
他似乎睡了很久,拾秋醒来时想着,感觉睡了有一天了。阳光透过门帘的缝隙射到地板上,走到地板上,看着这些弯曲的光线时,拾秋才有种现在是白天的真实感。已经1:43了,拾秋打着哈欠,把门帘拉开,然后依次去叫醒室友。
“老四,你怎么这么精神?”蒋随在床上扭了半天,还是被拾秋叫下来了。
“睡得好,睡醒时我还以为自己睡到第二天了。”
“真羡慕。”等孟文年洗脸回来时,蒋随坐在椅子上又睡着了。
“我觉得我好像忘了什么。”去教室的路上,拾秋说着。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整天都觉得不对劲。
“我看看,哦,老六在你后面,没有忘,那应该没别的了。”孟文年歪过头,看见郁声还跟着他们,放心了。
“不是指这个。”
到教室后,拾秋的‘不对劲感’到达了顶峰,“跑操?那不是初、高中的?”
拾秋想和室友吐槽,扭过头,他对上三张疑惑的脸,“我们不是每天都跑操吗?”
音乐响起后,教室里的学生陆陆续续地离开,拾秋也被郁声拉着离开座位,跟着人群一起下楼。到操场后,在体育委员的指挥下,整个班站成方形。
“一、二、三、四……”跟随着音乐的节奏,各个小方阵有序地动起来。
拾秋不快不慢地跑着,看着周围热情洋溢的同学,只觉得熟悉又陌生。
小方阵跑到球门附近时,几个学生从队伍里脱离,走到球门旁,蹲下假装系鞋带,拾秋看着他们,脚步放缓,慢慢也离开了队伍,郁声紧随其后。
“谢了。”拾秋接过郁声递来的纸。
“不用谢,我们可是朋友。”
“总觉得大学不该有跑操。”看着天上的太阳,拾秋耸了耸肩。
“在教室里学习太闷了,出来呼吸会儿新鲜空气,对脑子好。”郁声在拾秋身旁蹲下。
“又不是高中。”
大学的两年不算长,但拾秋回忆起高中时,却觉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一个接一个的方阵路过球门,跑出来‘系鞋带’的学生也越来越多,拾秋看着周围的人群,觉得不太安全,他叫上郁声跑回班级的队伍里,果然,再次经过这里时,他看到一个疑似老师的人神情不耐地站在球门旁,一双眼睛凶狠地盯着跑操的学生。
“跑快点!跑快点!都没吃饭吗?没看到你们和上一个班级的距离越拉越远吗?”他吹着哨子,操着一口方言。
方阵默默提速,郁声贴近拾秋,“张老师人其实挺好的。”
顿了几秒,拾秋把‘张老师’和刚刚球门旁站着的人对应上,张老师是学校从其他次一点的学校挖过来的老师,普通话不太好,上课一般用方言,脾气暴躁,但对学生很关心,腿没伤之前会跟着班级一起跑操,后来因为总说方言,有学生和家长反应听不懂,他被家长投诉,离开了学校,之后五班的何老师暂代班主任一职,再后来,何老师因重大失责被赶出学校,张老师又被请了回来。
怎么感觉不像大学里会发生的事?
一个走神,拾秋跑步时踉跄了一下,撞到前面的人,“对不起。”,被撞的人摆摆手,说没事。郁声拉着拾秋离开队伍,紧张地问拾秋疼不疼。
“不疼。”拾秋摇头。
“下次我跑前面,我会保护好你的。”
看着面前比自己还矮一个头的郁声,拾秋没忍住笑了起来。
“我能保护好你的。”郁声急了,凑近盯着拾秋。
“好好好,那谢谢老六了。”
“我们是朋友,不需要说谢谢。”
拾秋给嘴拉拉链,表示不会再说这两个字了。
等到跑操结束,拾秋准备去和祁智等人会和,他左右张望,没在四散而开的人群里找到人。
“跑操的时候,我听见蒋随说要出去见一个初中的同学,祁智和孟文年可能和他一起走了。”有人见拾秋在找人,提了一嘴。
拾秋向操场偏门的方向望,果然看到三个勾肩搭背的身影,看路线应该是要去西门。
那他回寝室好了。
拾秋正要一个人回去时,左肩被拍了下,一个脑袋搭了过去,“今天天气好,我们能去散会步吗?”郁声提议道,面露期许。
“好。”拾秋对自己忘了另一个室友有些愧疚。
校园很大,比拾秋印象广阔,有不少场景拾秋第一眼见到时陌生,第二眼看过去才想起来自己曾和郁声在这里拍过照。
外院楼下会跟着人转动头颅的巨大圣母雕像、实验楼里摆放整齐的旗袍纸人、方形花坛上只要有人经过,就会喵两声的灰白小猫……
‘熟悉,但……’
拾秋停在树荫下,远远看着后方的花坛,偶尔有学生路过花坛,灰白小猫每次都是固定地喵两声,再趴下小憩。拾秋一边应付郁声,一边转头走回花坛。
“喵、喵。”灰白小猫果然又是喵了两声。
“你喜欢猫吗?”
“嗯。”
“我也喜欢。”
拾秋蹲下撸猫,他对自己的手法很有信心,但灰白小猫就是不愿抬头。盯着猫看了几秒,拾秋向灰白小猫腹下伸手,摸了摸毛肚皮,又摸了会儿藏在下面的爪子,期间灰白小猫惬意地闭着眼,无论拾秋做什么,它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喜欢的话,我们以后可以养只一样的猫。”
“说不定以后都不在一个城市工作。”拾秋捏了下猫爪。
“不会的,我们可是朋友,最好的朋友。”
此时,一个学生抱着仪器从右方小道走来,灰白小猫睁开眼,无视花坛旁蹲着的拾秋和郁声,它朝着前方的空气喵了两声,随后趴回之前的姿势,又不理人了。
拾秋看着猫,郁声盯着拾秋的侧脸,等拾秋回过神时,才惊觉两人似乎靠的太近了,他下意识站起,往旁边跨了一步,拉开距离。
“蹲的腿麻。”
“我也是。”
一整天,拾秋都和郁声呆在一起,拾秋被粘的有些烦躁,但对上郁声苍白的脸,又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我们今天不回去了。】晚上,拾秋收到孟文年的消息,过了几分钟,他刷到孟文年三人发的朋友圈,用的相同的配图--江滩的灯光秀,图片里,四个人笑得肆意。
拾秋看着图片里的第四张脸,这个人应该就是蒋随的同学。
“听说最近三天都有灯光秀,你想看吗?我们可以一起去。”郁声凑过来,看到图片。
“看明天有没有时间吧。”
“有的。”郁声很是肯定。
拾秋打开电脑看网课,郁声坐在两张床中间的扶梯上,低垂着头,像是睡了。寝室里安静的没有一丝杂音,时间流淌的声音仿佛都清晰可闻,拾秋听网课时,偶尔会看一眼身旁的郁声。
渐渐的,拾秋听不进网课了,他拿出手机刷视频,正好刷到江滩灯光秀的直播。夜幕下的江滩,化身为流光溢彩的梦幻舞台,建筑轮廓被霓虹勾勒,变幻的图案在楼宇间跳跃流转,激光束如利剑刺破夜空,探照灯的光柱在云端挥舞。
很热闹。
看久了,眼睛开始发酸,拾秋取下耳机,揉了会儿眼睛后,偏头看着寝室里另一个人,郁声似乎从坐下后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没有动过了。
不知是不是寝室过于寂静的原因,看着郁声,竟引发了拾秋的恐怖谷效应,他居然会觉得自己的室友不是活人!?
可越是觉得怪异,拾秋就越想盯着看,突然,他猛吸一口气,再看过去时,郁声已变回正常的模样。
“郁声?”
“秋秋。”郁声抬头,走到拾秋旁边蹲下,乖巧的像只小狗。
“你困了的话,可以去床上睡,我不用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