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叫就不叫,我还不乐意叫呢。贺征撇了撇嘴,用iMessage把餐厅地址发给他,“我现在出发,餐厅见。”
第6章 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B市地大物博,商贾汇聚,历史上曾是六朝古都,如今也是全国的政治中心、文化中心和科创中心,各行各业极尽繁荣,临近八点,仍有一批批的上班族在地铁口冒进冒出,马路上鸣笛不止,好不热闹。
贺征推荐的那家私房菜馆离梧桐里不远,就在隔壁胡同,蹬十分钟自行车就到了,正因如此,他才能比季抒繁早到一步,把包厢和前菜都安排好。
椒香小院是这片儿有口皆碑的川菜馆,装修简朴接地气,竹木砖瓦搭起两层楼,门口常年挂着两串红辣椒,晚风一吹便从后厨拽出来阵阵红油香。很多慕名而来的年轻人刚进门看着斑驳的墙面和地上贴的老式花砖都以为老板喜欢怀旧风,等一餐饭意犹未尽地吃完,人都晃悠出去二里地了,才反应过来这哪里是怀旧,分明是开了十几年,老板嫌麻烦不乐意翻新装修——真旧啊!
贺征把他爸这辆工龄快跟自己一般大、骑起来咯吱咯吱响的凤凰牌自行车停在餐馆对面的空地上,锁都懒得上,原地等了三四分钟,取到一个保温袋装的外卖,才跨过人行道走进餐馆大门。
“欢迎光临,小店今日满员——”收银台边忙得脚不沾地的女店员本想赶客,一见来人又改了口,稚嫩彤红的脸蛋上绽出明媚的笑容,“贺征哥,好久没见你来了,是吃饭还是路过来看望我爸?煜晨哥和你一起吗?”
“上半年工作忙,四处奔波,都抽不出时间回家看看,蔡煜晨那家伙最近好像在西安开什么医学研讨会,我也很久没跟他碰面了。”贺征摸了摸女孩儿的头,变戏法似地从身后拿出一袋紫光园的奶皮子酸奶递给她,“小雅,我今天约了一个朋友来小院吃饭,二楼包厢还有没有空的给我一间?晚点吃完饭了我再去跟默叔打招呼。”
“别人问肯定没有了,但如果是贺征哥的话,好像还能腾出一间。”曹雅鬼灵精地眨了眨眼,从保温袋里掏出一盒还冒着冷气儿的酸奶,“啊!是我最喜欢的茉莉味,谢谢贺征哥!”
“应该谢谢小雅。”贺征莞尔。
“跟我来吧。”曹雅领着贺征上去二楼,左转经过了三间房门紧闭的包厢才停下,推开一扇半敞的贴着红色剪纸的木门道,“只剩锦里轩这一间了,空间有点小,窗户还正对着街口,可能有点吵。”
“两个人够用了。”贺征走进包厢,唇角勾起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季大公子这辈子估计都没来过这种小馆儿吃饭,包厢好一点坏一点对他来说都没差——横竖都瞧不上,今天就拉他下神坛,开开眼!
“贺征哥,你这个朋友,是男生还是女生啊?”曹雅把菜单递给他,两手撑着桌子好奇地问道。
“男……其实也不算朋友。”就一债主。贺征接过菜单走过场似地翻了翻,默叔做的菜他从小吃到大,闭着眼睛都能点。
“那很难得了,你这么一个有边界感的人,居然会把不算朋友的人带来我们小院吃饭。”曹雅倍感震惊,在她心中,贺征是那种长得好、性格好,看似跟谁都能处得来,其实又特有自己脾气和底线、特爷们儿的一个人,他交心的朋友很少,但每一个交过心的都能为他两肋插刀,咳不对,这话不尽然,煜晨哥能随时插他两刀。
“一言难尽了。”贺征苦笑。
“也许吃完这顿饭你们的关系会更进一步。”曹雅宽慰道,“贺征哥,你先看看吃什么,店里忙,我就先下去帮忙了,有什么需要按铃叫我们就行。”
“行,招牌都给我上一份,再来碗鲜炖银鱼汤。”贺征合上菜单放在桌边,左右是不知道季抒繁的口味,不如酸甜苦辣齐上阵,总有一个能蒙对吧。
点好菜,贺征一个人坐在包厢,茶都喝了快一壶了,却迟迟等不到季抒繁,正想打电话问是不是临时有什么事来不了了,那冤家就先一步把电话打了过来。
“大哥,你特么上哪个犄角旮旯找的餐厅啊?我在这路口兜了三圈,都没找到能开进去车的地方!”季抒繁开着车堵在胡同口进又进不去,出又出不来,被每一个路过的人和车辆行注目礼,烦得砰砰砸了两下方向盘,找这罪魁祸首要说法。
忘了这茬儿了——因为建设规划问题,德悦街一直没来得及扩建,除了路面铺了崭新的水泥,其他一切都还保持着二十年前的老样子,连路灯都没多修几盏,开车远不如走路方便,一般从别地儿寻到这儿来吃饭的客人都会提前做攻略,找好免费泊车位停好车,再步行过来。
贺征满脸尴尬地搓了搓裤腿,又是道歉又是解释:“这事是我没考虑到位,你把你的位置给我描述下,我去接你。”
“你来接我?怎么接?我的车进不去你的就能?”季抒繁才不信他的鬼话,咬牙切齿道,“八点了,我还没吃上饭,贺征,你是想饿死我吗!”
“怎么会,我巴不得你吃饱喝足了……”别再找我麻烦,贺征悻悻咽下这后半句话,好声好气道,“我那车型号……反正跟你的不一样,挺好进的。”
季抒繁冷哼一声,虽然不信有什么迷你小轿车能在这种刚好能并排过三个人的小街里如鱼得水,但又很希望贺征快点来接他,就没再抬杠,“你愿意接就接好了,我卡在一个拐角,旁边有个芙蓉便利店,导航显示离椒香小院还有七百米,你最好十分钟内到,我现在就跟那动物园的猴子一样被人看来看去,傻逼死了!”
贺征对这片儿熟得很,立刻就确定了他的位置,像给炸毛的猫顺毛一样安抚道:“贺师傅包接包送,不用十分钟,等我,马上到。”
“快点吧。”季抒繁嘟囔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左手捏了捏发烫的耳垂,妈的,声音这么好听干什么!
八分钟后,贺征吭哧吭哧蹬着凤凰牌自行车赶到季抒繁描述的拐角,看到的却是一副让他惊掉下巴的场景。
这年代久远、墙角长满青苔、连路灯都一闪一闪的小胡同口竟然停着一辆黑白红外壳的科尼塞克0ne:1——全球限量生产六辆,价值一亿的顶级超跑,如同一颗从异星降落的陨石,格格不入又极其霸道地占满了这小小的路口,周围围着不少扶着下巴见世面和看热闹的人,尤其那几个刚下补习班的初中生激动得快叫出来了,举着手机不停地换角度和超跑合照。
超跑的主人不言而喻。贺征把自行车停到一边的梧桐树下,从卫衣口袋里拿出一个黑色口罩戴在脸上,才拨开那几个初中生凑近敲了敲驾驶位的车窗,“咚咚——”
季抒繁扭头,把车窗降下来,对上一双完全长在他审美点上的眼睛,内眼角尖锐向下宛如鹰勾,眼尾锋利挑起好似凤尾,薄薄的眼皮随视线下移而微微遮住瞳孔,他仰头盯着那对又黑又亮的瞳孔,心脏仿佛被细细密密的丝线缠绕住,每一次跳动都被束缚得更紧了些,这种陌生的悸动感让他想到悬崖赛车,危险、迷人,激增的肾上腺素更是疯狂助长着他对这场猎艳游戏的兴趣和执着。
“季先生,你这辆超跑太宽了,进不去的,就算进去了,里面黑灯瞎火的,万一被人划了,要送厂返修不说,划车的人都抓不到。”贺征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将视线固定在和对方齐平的位置。
“那怎么办?”季抒繁皱了皱眉,谁知道是这么个鬼地方,亏他还专门回了趟公寓取车。
“我陪你去附近商场的停车场停车吧,有监控有保障。”贺征建议道。
“这一来一回得折腾多久?我快饿死了,就停路边吧。”季抒繁不乐意。
“季先生,我请你吃饭本来就是为了还钱,要是害你车被划了,我怕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了。”贺征十分之无奈挑了挑眉,你丫要是低调点开个奔驰宝马,爱停哪停哪,大晚上的非要开辆一亿的超跑来装逼,怪得了谁?但他又不可能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只能跟个执教多年的幼师似的,指着东边那条相对宽敞的马路,半哄半忽悠道:“那边三百米就有个大润发,现在逛超市的人少,很好停车。”
“……”悸动什么的一去不复返,季抒繁嘴角抽了抽,欲言又止,在杀鱼的大润发停他这辆全球都只有六辆的科尼塞克0ne:1……这么不像话的事要是在圈子里传开了,他还抬不抬得起头做人?
贺征假装看不到季抒繁脸上的不可置信,一个劲儿撺掇,“我陪你去把车停好,然后再载你回来,很快的,不耽误吃饭。”
季抒繁冷冷地看着他问:“你车呢?”
“咳……停那儿呢。”贺征指了指旁边,心虚地把口罩往上拽了拽,几乎要遮住整张脸。
季抒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外探头,左看右看都没看到车的影子,正想骂他现在是开玩笑的时候吗,目光就突然被一辆停靠在梧桐树下、链条都不知道还结不结实的老式单车给吸住了——
足足过了好几秒,季抒繁黑着脸把视线挪回贺征脸上,“你别告诉我,你是骑这玩意儿来的,还打算用这玩意儿载我。”
贺征微不可闻地“嗯”了声,一连眨巴了好几下眼睛,不敢出声。
“还嗯?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季抒繁觉得自己要被气晕过去了,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特么找个犄角旮旯请我吃饭就算了,居然还想让我坐这破玩意儿,醒醒吧孩子,醒醒吧,等明天天亮就去找个收破烂的,把你爷爷这辆49年入国军的代步工具卖了,收破烂的要是有良心,说不定还能让你卖个百来块!”
“这车是80、90年代流行的,没49年那么老……”贺征小声纠正道。
“我操你大爷!我说49年就是49年!”季抒繁暴怒吼出声,脑子里却有什么主意一闪而过,等等,他说要载我……意思是他坐前面我坐后面?
“你要实在不愿意我载你,我们停好车走回来也行。”贺征是打定主意一定要让季抒繁把车停去停车场的,二话不说站直了身体后退两步。
季抒繁幽幽看着贺征不同于那晚商务风的打扮,版型挺阔的黑色重磅连帽卫衣搭配一条深灰色工装裤,清爽有劲得像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权衡再三还是点了头,然后重新开火发车,“不要,我懒得走,还是你载我。”
“好好好!”见状,贺征终于松了口气,赶忙去扶他那辆被打成49年国军专用的二八大杠。
于是乎,在连接德悦街和梧桐里的宽敞马路上出现了这样一副奇景——全球仅有六辆的科尼塞克0ne:1超级跑车和曾在80、90年代风靡中国的凤凰牌自行车,隔着一条窄窄的绿化带,以差不多的速率并驾齐驱。
掌着方向盘的贵公子油门都不敢往深了踩,不时侧头看看那缺心眼的有没有跟丢。
缺心眼的那位则双手把着车头,俯身冲刺,车轮子都蹬冒烟儿了才勉强闻上科尼塞克的车尾气。
第7章 直男就是不解风情
“呲——”一道沉闷的轮胎和地漆面摩擦的声音响起,梧桐路大润发昏暗的地下停车场迎来了从建造至今最重磅的客人。
那车身之低矮,线条之流畅,造型之华丽,使其看上去犹如一头匍匐于夜色中随时准备出击的机械猎豹,随着尾部两盏倒车灯的闪烁,猎豹轻轻摆尾切入库位,后轮精准压过车位划线,最后摆正车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一次多余的进退调整。
贺征扶着自行车站在旁边等待,眼中异彩连连,除了对世界顶级超跑的欣赏和痴迷,还有对驾驶者的惊叹,不同于普通司机倒车入库的专注和小心,他似乎只打了两次方向盘,一次切入一次回正,那笨重庞大的车体就完美居中地嵌入了狭窄的库位。
车内,季抒繁拔掉了车钥匙却不着急开门,通过后视镜将贺征不小心泄露出的情绪波动尽收眼中,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容,没有哪个男人能对一辆摆在他面前、外型酷炫、性能优越的跑车无动于衷,这和没有哪个女人能拒绝一个由SA亲自送上门的Hermès Birkin是一个道理。
一切尽在意料之中,季抒拨下头顶的遮阳板,对着镜子抓了两下头发,又从储物柜里翻出一个全黑的方体玻璃瓶,对着自己的脖子和手腕喷了喷,好好拾掇了一番才开门下车。
“怎么样,我的小八很帅吧?”他穿着一身叮呤咣啷的黑色皮夹克和同色系长裤,腰肢劲瘦,两腿修长,把车钥匙套在食指上转了两圈,走到贺征面前问道。
“小八?”贺征疑惑地挑起眉。
“嗯,这是我买的第八辆跑车,我给它取名小八。”季抒繁点头道。
……有钱人的玩具是不一样哈。贺征选择对装逼狗视而不见,改口夸道:“车好,车技也不错。”
“何止不错,我可是FIA认证的F1赛车手。”季抒繁骄傲地扬起下巴,指着车道,“小八的引擎、车顶、侧裙还有后扰流板都是我亲自改装的。”
贺征古怪地看着他,噗嗤一笑,“兄弟,有钱归有钱,牛不是这么吹的,每年全世界有资格驾驶世界F1赛车的车手不超过一百位,你……?”
“你不信?”季抒繁眯了眯眼,不仅没有因为他的质疑而恼羞成怒,反而凑近两步,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邀请道,“吃完饭带你去兜一圈,感受下速度与激情,嗯……就兜去‘霍乱’怎么样?”
猝不及防地,鼻尖涌进一股淡淡的苦橙味,伴随着呼吸吞吐,苦橙味渐渐转变为性感深沉的广藿香和琥珀,轻易就让人心跳失序。贺征盯着那张在眼前突然放大、找不出一丝瑕疵的脸,一时竟忘了推开。
饶是他对男人没有一丁点兴趣,也不得不承认季抒繁完全有恃靓行凶的资本——那双万里挑一的狐狸眼总是笑眯眯的,打量人时却带着几分戏谑和审视,那种尖锐的不信任感会刺痛每一个试图靠近他的人,然而最有反差的,是这张漂亮到凌厉的面庞上竟嵌着一张柔软/殷红的唇,唇形优美,唇线清晰,小巧饱满的唇珠更是让人时刻想入非非。
一股莫名的热气攀至耳根,贺征猛地回神,推了一把季抒繁,喝道:“你别离我这么近!我也不去那种地方!”
霍乱是B市鼎鼎有名的Gay吧和深夜销金窟,供应全市最烈的酒、最好的乐手和最没有底线的夜生活。
贺征一个根红苗正、被两位人民教师拉扯大的道德标兵,虽然没去过那地方,但身处娱乐圈这种消遣至上的沼泽地,对霍乱酒吧传出的大小艳/闻绝不陌生,季抒繁约他去那儿感受什么“速/度与激/情”,简直是司马昭之心,无耻至极!
“不去也用不着这么凶啊。”季抒繁受伤地揉了揉胸口,点到即止,适时转移了话题,用脚尖轻轻踢了一下横在他二人中间的老式单车,嫌弃道,“这么个破烂玩意儿,载得动我们两个大男人吗?”
见状,贺征就当他没提过霍乱酒吧,诚恳地拍拍自行车后座,打包票道:“放心吧,上个月刚送去修,摔不着你。”
“……摔了老子讹死你!”季抒繁额上滑下几道黑线,狠狠朝贺征比了个中指,忍着一肚子脏话,跨坐上车,催道,“饿死了,赶紧的。”
该怎么形容这场面有多滑稽呢,穿得无比骚包、从头武装到脚的季家少爷此时此刻大叉着/两条腿,坐在生锈且毫无舒适度可言的单车后座上,左脸写着“忍”,右脸写着“我去你妈的”——要是能拍照照片,谁讹谁还不一定呢。
“咳、咳咳!”贺征借着咳嗽的假动作,把脸撇到一边偷笑,笑完,就麻溜地坐到前面踩着车蹬子发动车,只是刚踩了半圈就感觉后轮子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低头一看,季抒繁的两只脚还跟扎马步似地踩在地上。
贺征又无奈又好笑地叹了口气道:“季先生,你得把脚悬起来,不然我踩不动。”
季抒繁紧绷的脸皮上“咔嚓”出现了一丝裂纹,本来想装没听到,但看贺征气定神闲一副“你不抬脚我就不走”的架势,他突然无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让这货选餐厅,心理斗争了半天,终于缓缓把脚悬到离地面两厘米的位置,然后一把扯下挂在白色内衬衣领上的墨镜戴到脸上,寒声道,“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贺征憋笑憋得难受,用变了调的声音好心提醒道,“一会儿骑进胡同,你要是觉得坐不稳或者不舒服可以抓着我的衣服。”
季抒繁双手抱胸,根本不搭理他。
贺征二十年驾龄,又有一身牛劲,载个一米八四、七十三公斤的男人蹬一公里大气都不怎么喘,苦了季抒繁,全程大腿发力把脚低悬着,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那窄小镂空的座椅上,出于对形象的维护,腰杆子还挺得倍儿直,看起来比骑车的还辛苦。
从停车场到马路那段因为是直线平地,季抒繁虽然坐得屁股/疼,但还能忍,随着车子驶进德悦街,路况一下变得很糟,不仅路面崎岖不平,拐角还特别多,人都要被颠散架了。
突然,不知贺征是有意还是没看清,朝着一个小坎儿直冲过去,季抒繁没坐稳,被惯性带得一头撞上贺征的背,两手下意识扶在他的腰两侧,后轮落地的瞬间,屁股/被狠狠/一夹——
“操!你他妈会不会骑车啊!”季抒繁疼得面部扭曲,气急败坏地想跳下车。
贺征看上去也很不好受,像有一股凶猛的电流从腰间窜至全身,他僵着背,生怕两个人一起从车上摔下去,就腾出一只手抓着季抒繁的胳膊往前一拽,闷声道:“别乱动。”
“你不让我动我就不动?”季抒繁嘴上不落下风,其实根本挣脱不了,这人看上去斯斯文文,力气却大得出奇,他右胳膊被迫箍着贺征劲瘦结实的腰,整张右脸都贴着他温热宽厚的背,电光火石间,心中浮起一个猜想,脸色也渐渐好看了起来,“反应这么大,你不会是怕痒吧?”
“怎么可能!”贺征毫不犹豫地否认,整张脸却烧得通红,幸而夜色浓重并无人察觉。
“那就好。”发现死直男的弱点,季抒繁顿时腰不酸了,屁股/也不疼了,两手齐上阵,隔着不厚不薄的卫衣感受了一下贺征的腹肌,然后就箍着他的腰不肯撒手了,“乖乖,身材练得真好,难怪小征征/撸/起来那么带劲儿~”
操!!!!!死变态!!!!!
这下轮到贺征绷不住了,强忍着把季抒繁甩下车的冲动,咬紧牙关,使出吃/奶的力气蹬着车子火速赶往目的地。
第8章 何不坐实谣言
“到了,下车。”今晚第二次把车停到椒香小院对面的空地上,贺征一眼都没多看季抒繁,径直走向餐馆。
“呿,处男啊?这点玩笑都不让开。”季抒繁起身揉了揉屁股,懒散地跟在贺征身后小声蛐蛐。
进入包厢,离开前点的菜大部分都已上齐,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贺征脸色缓和,摘掉口罩,绅士地帮季抒繁拉开一侧的椅子道:“季先生,请坐。”
季抒繁看着这张叫他惦念了一个多礼拜的脸,浑身的细胞都愉悦到颤抖,张口就调戏道:“第一次约会,真可惜不是烛光晚餐。”
吃了好几次瘪,这种程度的玩笑对贺征来说不痛不痒,并且意识到对付这种厚脸皮最好的办法就是无视,他淡定一笑,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季抒繁无趣地撇了撇嘴,看着那把老旧褪色的竹椅,迟疑片刻,伸出两根手指从桌上抽了几张纸巾铺满椅面,才置下尊臀。
贺征:“……”屁股镶金了哈。
“咕——”兀地,充斥着饭菜香的小房间里响起一阵嘹亮的腹鸣,季抒繁错愕地抬起头,看着还站在他身边刚抬起一条腿的贺征,笑意逐渐从眼角溢到眉梢,“你不是吃过了吗,怎么听起来比我还饿?”
没了口罩和夜色的遮掩,贺征从脸红到脖子根,捂着肚子一蹦三米远,找补道:“你那个点给我打电话,我吃了半碗饭就撂下筷子来找你,几公里地来回折腾,那几粒米早就消化了好吗!”
“好好好,我的错我的错,饿了就陪我一起吃,这么多菜呢。”季抒繁绷着嘴不敢笑了,一边生怕把他惹毛了拍拍屁股结账走人,一边又觉得这货人高马大的怎么能这么可爱,生平第一次主动给人拆筷子。
“嗯,不能浪费。”贺征摸了摸滚烫的脖子,顺着台阶下,拉开季抒繁对面的椅子坐下,“我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先点了几道招牌菜和鱼汤,你试试,不合口味的话拿菜单点点别的。”
话音落地,包厢的门被敲响,从外面被推开,一个戴着厨师帽、体态佝偻、左手提着个卡式炉右手端着盘贡椒焗蟹的大叔和曹雅前后脚走进来。
贺征扭头,一看清来人就立马起身帮忙,“默叔,今天客人这么多你怎么还亲自来给我上菜?”
曹默无声摇了摇头,不肯把菜和炉子给他,用下巴指着餐桌,示意他腾出些空位。
“贺征哥,你这大半年好不容易有空来小院一趟,我爸高兴得不得了,刚在后厨跟我说今天怎么着都要见你一面,还说这顿饭他请,你要是敢掏钱,他就敢跟你急。”曹雅抱着热腾腾的陶瓷茶壶从后面冒出来充当代言人。
闻言,曹默点了点头,摆放好饭菜,在围裙上蹭干净手才好意思去拍贺征的肩,黝黑冒汗的脸上洋溢着生涩真诚的笑。
“默叔,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真不用,我带朋友来你这儿就是奔着你的手艺,又不是想吃霸王餐。”贺征用余光偷偷瞟着季抒繁,头疼得要命,默叔什么时候想招待他都行,就今天不行,今天这两千块一定得花出去,只是理由他说不出口……
曹默一听便急了,拽了下曹雅的胳膊,挥舞着两只手在空中一顿比划。
曹雅害羞地看了眼季抒繁就迅速把眼睛挪开了,一五一十地把她爸的意思转达给贺征,“我爸说你从没单独过带除了煜晨哥以外的人来他这儿吃饭,这位哥哥一定是你很重要的朋友,他绝对不能怠慢。”
……季抒繁怎么能和蔡煜晨比。贺征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是没带过别人……但他不是……呃……我们……”
“是,我们是关系非同一般的‘朋友’。”季抒繁单手撑在桌子上支起下巴,笑盈盈地看着贺征,暧昧地把话接过去。
“你别捣乱!”贺征回瞪着季抒繁,生怕他脸皮一扔说些让人想钻地缝的话,却丝毫没意识到回瞪这个动作本身就超出了他和季抒繁之间浅薄、脆弱乃至不足为外人道也的交情关系。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咯。”季抒繁耸了耸肩,委屈巴巴地对着曹默曹雅父女做了个把嘴巴拉上的动作。
曹默心领神会,给炉子开好火就转身往门外走,曹雅更是眼冒红心,瞬间倒戈了阵营,上前两步给他们倒茶道:“贺征哥,你们关系好就好呗,有什么好否认的,我爸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非要给钱,他保准再也不让你进椒香小院的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