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粉是在母婴店里借了热水冲好的,奶嘴放到婴儿嘴里的那一刻,粉嘟嘟的嘴巴立刻嘬了起来,几口下去就喝了三分之一,明显是饿狠了。
沈烬好奇看着:“他喝的是什么?”
“奶粉。”江凛川道。
“我尝尝。”
“……”
“……那不是你喝的,什么都吃只会害了你。”郑剑拿了个包子给他,“这才是你吃的,少爷。”
沈烬接过包子,并赠送了郑剑一句:“什么都说只会害了你。”然后当着郑剑的面狠狠咬了一口包子,吓死你。
郑剑:“……”
车子在路边停留了大概半个多小时,郑剑吃饱喝足后将车子再次开了出去。
沈烬打了个哈欠,困了,小婴儿也打了个哈欠,一个躺在江凛川怀里,一个靠在江凛川肩上,都陷入了沉睡当中。
车内彻底安静了下来,郑剑心累地长舒了一口气。
他后悔了,他不该争着抢着来接队长的。
车子驶入高速两个小时后又驶出高速。
郑剑压低声音:“队长,咱们现在回队里去,让陈姐给他俩采血,明天说不定就能把人送走。”
郑剑想的很简单。
虽然在白沽镇发现人类是一件很诡异的事情,但只要是人,就好办。
因为当年异类出现的缘故,但凡是有身份证明的人都采了血样建立了各种有需要的数据库,DNA数据库便是其中一项,所以给两个麻烦精找亲人这事儿并不难。
只要是华国人,百分之九十九能找得到。
郑剑以为自己的想法很合理,便打了转向灯打算拐弯往特勤大队的方向走,不料身后人却沉声道:“先开去我家。”
“啊?”郑剑一愣,下意识问,“为什么?”
“这件事情先不要上报。”江凛川从后视镜里与郑剑对视,“之后我会给你一个解释,现在,我以朋友的身份请求你。”
“不不不……”郑剑忙摇头,手里方向盘瞬间打正继续往前走,“队长你别这么说话,没必要,我嘴很严的,我保证什么都不说。”
“谢谢。”
郑剑满腹疑问,却又想不通,便忍不住往后视镜里觑,正好瞧见枕在队长肩膀上睡得正熟的人。
还真让这麻烦精说准了,他还真要去队长家里睡了。
车子驶入小区,停在单元楼下,穿着便服拎着银色医药箱站在花坛旁的陈兰芝朝他摆了摆手。
郑剑打开车门下车,惊讶道:“陈姐,你怎么在这儿?”
“队长两个小时前打电话让我过来等他的,还让我……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不然为什么要大半夜的来家里采血?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郑剑笑的一脸沧桑,唇微微抖动着,最后憋出四个字,“一言难尽。”
车内,江凛川抱着婴儿偏头在少年耳边低声唤醒他:“沈烬,到家了,下车。”
作者有话说:
----------------------
他是进过一次人类的家的。
年轻的军人站在一片废墟中朝他抱拳拱手:“有朋自远方来时,我们会在家里沏一壶热茶准备一桌丰盛的饭菜表达喜悦欢迎之情,这是我们的待客之道,虽然如今我们的家园被摧毁了,但待客的茶还有,请渊主入座。”
当年的他在充斥着硝烟气息的旷野中喝过一口茶。
沈烬看着车窗外亮着无数灯盏的高楼,曲起手指轻轻掸了一下衣袖,恩赐身边的人类:“给我准备一壶茶和一桌丰盛的饭菜来迎接我去你家吧。”
“……”
江凛川抱着孩子空不出手,直接手臂一抬熟门熟路将装腔作态的少年夹在了胳膊底下。
沈烬脚上穿的是江凛川的作战靴,大了好几个码,被夹出去后踉跄几步后才狼狈的堪堪站稳。
而男人已经毫不怜惜的松开他大步走向陈兰芝。
该死的人类。
沈烬恼怒地将不合脚的鞋子踢了出去。
看到这一幕的陈兰芝眼睛睁大,下意识喊:“小……”
鞋子砸在男人宽厚的背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兰芝:“……心。”
江凛川身形不动,对身后的事情仿佛毫无察觉,平静地来到陈兰芝面前:“先上楼,上楼再说。”
眼睛不知道该看少年还是看江凛川怀里婴儿的陈兰芝呐呐应了一声:“……好的。”
“砰”的一声另一只鞋子砸在了江凛川的肩膀上。
陈兰芝:“。”
不躲吗?
这么小儿科的攻击,对队长来说轻易就能躲过去的。
沈烬现在还不想弄死这个屡屡冒犯他的人类,所以出气后又变得乖乖巧巧,他赤着脚走到江凛川身边,微微扬着下巴,懒洋洋道:“好了,我接受你的邀请跟你回家了,前面带路吧。”
江凛川瞥他一眼没说话,抱着孩子带着少年往大楼内走,陈兰芝不明所以但大为震惊地跟了上去。
只有郑剑蹲在后面给少年捡鞋子,嘴里嘀咕着:“这都不抽他吗?队长脾气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能不能抽他一顿?”
就问,能不能抽???
江凛川的家在一楼。
他一个人住,房子并不大,小区环境也一般,但好处是离特勤大队近,有什么事情一脚油门就能过去。
沈烬打量了一番这个人类的家,比之白沽镇那里的平房,这里看着要舒服很多。
他还算满意。
陈兰芝单膝跪在地毯上,将医药箱里的采血装备一一摆放在茶几上,时不时瞥一眼双腿交叠懒懒倚靠在沙发上的少年。
十六七岁的少年长得非常漂亮,像是从动漫里走出来的小王子,但姿态慵懒闲适的又似乎与他的年纪不太符合,可却又莫名的和谐。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
察觉到有人看他,沈烬睨过去:“你为什么看我?”
“……”偷看被人发现不是什么大事儿,但被这么直白的点出来就尴尬了,陈兰芝干笑一声,转移话题,“我马上要帮你抽血,很快就好,不疼的,你别怕。”
沈烬好奇地看着陈兰芝的动作,之前江凛川给他采集血样时只是用很小的针尖刺破了他的手指,但现在陈兰芝拿着的是透明针管,针头比之前的要大很多。
“抽了血就能帮我找到我的家人吗?”沈烬记起之前郑剑说过的话,地什么诶。
陈兰芝到现在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偏头看向正站在餐桌前冲奶粉的江凛川:“江队,是要给他们做DNA检测吗?”
“对。”江凛川点头。
陈兰芝起身坐到沈烬身边朝他伸手,但沈烬却往后避了避。
“不想抽?”江凛川走过来,“你不想找你的家人吗?”
“你希望我抽?”少年反问。
“我为什么会不希望你抽?”
沈烬看了他几秒,突然弯起眉眼笑了起来:“我是怕你会被吓到。”
两人隔空对视,像是有一个透明的泡沫在中间来回流转,一戳就破。
一息寂静后,沈烬噙着笑将自己细长的胳膊交到陈兰芝手中:“抽吧,我也很期待这个D,N,A检测呢。”
虽然不知道这个DNA检测到底如何检测,但看到了人类的高楼大厦汽车热水器,他相信这个所谓的DNA会如人类所说的那样奇妙的,只要一点血就能检验出亲缘关系。
如果这个可恶的总夹他脑袋的人类知道自己和深渊有了一个小废物后代后,会是什么反应呢?
百年前,被诡异感染的人类跪在地上哭泣呐喊,伤心绝望,他们痛恨诡异,厌恶诡异,拿着刀枪与之拼命。
那眼前这个人呢?
他一定会比那些人更加痛苦吧,堂堂特勤大队的大队长,竟然有了一个诡异的孩子。
他是会难过哭泣,还是会生气怒吼呢?
他现在还在给那个小废物冲奶粉,到时他会不会举起小废物摔死他呢?
看着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沈烬眼睛闪着奇异的光芒,嘴角的弧度压都压不住。
“江凛川,我给过你机会了,你不要后悔哦。”沈烬舔了一下唇,他想看到这个自以为很强大的男人绝望的样子。
那一定非常的美味。
沈烬的兴奋毫不掩饰,江凛川眼睛半眯着,若有所思。
陈兰芝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在脑袋上面打出了个巨大的问号。
到底谁能来给她解释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将沈烬的血样保存好后,陈兰芝又给小婴儿抽了血,很快,啼哭声响彻整个房间。
沈烬方才的喜悦散去,取而代之的是对哭声的厌烦。
陈兰芝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担心:“队长,你能照顾好他吗?要不然让我带回我家让我老公照顾一晚?”
“好的,你带走吧。”沈烬沉着一张脸,“送你了。”
陈兰芝:“……”
她现在就想赶紧走,赶紧让郑剑告诉她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不用了,我可以,你不用担心。”江凛川没搭理沈烬,抱着婴儿送陈兰芝和郑剑出门。
“别送了,队长,你先看孩子吧。”郑剑迫不及待地往外走,“我会将陈姐安全送回家的,陈姐你尽快出结果,赶紧把这俩祖宗送走 ,尤其是那个沈烬。”
“明天一早我就去实验室。”陈兰芝说。
来到车边,陈兰芝正打算上车,江凛川伸手拦住了她。
“怎么了,还有事儿?”陈兰芝问。
江凛川一边拍着还在小声哼唧着哭的婴儿,一边往一楼窗子的方向看了一眼。
窗帘没拉,屋内暖黄倾泻,能清楚的看到盘腿坐在沙发上的蓝发少年。
江凛川对陈兰芝说:“陈姐,检测出结果后先不要去数据库里比对。”
“嗯?”
江凛川收回视线看着她:“我的血液数据你那里都有,先用我的来比对。”
陈兰芝一愣后惊讶地张大了嘴,继而视线猛地落在了他怀里的婴儿身上,眼睛不敢置信地瞪圆了。
陈兰芝愣了好一会儿,直到郑剑降下车窗催促她,她才回过神来,一脸严肃:“我今天晚上会连夜鉴定,明天早上就能给你答复。”
作者有话说:
----------------------
第10章
目送郑剑的车离开后,江凛川又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小婴儿停止了哭泣,又裂开嘴朝他笑,口水顺着嘴角就流了下来。
蓝眼睛很漂亮。
如果他的眼珠是黑色的,其实眼型与某个少年很像,眼角微垂,眼尾上扬,是标准的狭长狐狸眼。
江凛川低头用额头轻轻碰了一下小婴儿的额,低声道:“希望你们跟我没有任何关系。”
抱着孩子回到屋内便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江凛川忍不住挑了一下眉,沈烬实在是太聪明了,很多事情其实他都不懂,但总是不动声色,听几遍看几遍后还能举一反三。
“哇……”怀里的孩子突然开始大哭,扑棱着往外挣,江凛川抱紧他,顺着他挣扎的方向不经意抬眼,就看到沈烬双腿搭在茶几上,一手捏着遥控器,另一只手……拿着奶瓶在喝奶……
江凛川很少有瞳孔地震的时候,但今天一天下来,瞳孔快被沈烬震成废墟了。
听到哭声,沈烬撩起眼皮往这边瞥了一眼,刚刚还挺美滋滋的脸上已经变成不耐与戾气,他咬着奶嘴:“能不能让他闭嘴?他很烦,非常烦。”
“不能,但你可以选择塞住耳朵不听。”
江凛川云淡风轻地抱着孩子去了卧室把他放到了大床上。
“乖,我再给你重新冲一杯,不哭。”江凛川捏着眉心出去,找出带回来的袋子,从里面又拿了个新奶瓶出来,按照之前母婴店里的店员说的烧水消毒。
他没照顾过婴儿,知道的实在有限,只能先暂时满足他最基本的需求。
但好在小婴儿还挺好哄的,抱住奶瓶后便躺在床上安静喝奶。
江凛川给他穿上纸尿裤又给他套上一身蓝色的小衣服,白净漂亮的小孩儿看着就讨人喜欢。
“为什么他有衣服,我没有?”依旧赤着脚穿着作战服的少年抱臂倚靠在门上,质问江凛川。
江凛川拎起另外一套粉色的朝他晃了晃:“要不你穿这身?”反正都一起喝奶了,也不差穿一样的衣服。
“呵。”沈烬勾唇冷笑,“希望你明天依旧能够对他这么好。”
“不止明天,我以后都会对他这么好的。”
江凛川起身走出卧室来到玄关处打开鞋柜从里面拿出一双新的拖鞋拆开包装,然后走回到沈烬身边蹲下将鞋子放到他脚边,拍了拍他的脚踝:“地上凉,穿上,明天给你买新衣服。”
“明天买?”沈烬看了一眼小婴儿穿的蓝色的漂亮衣服,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灰突突的难看衣服,抿了一下唇,声音里不自觉带上几分期待,“真的?跟他一个颜色的?”
“当然。”江凛川站起来看着他,“你想要什么样子的都可以。”
少年很轻地眨了两下眼睫,糟糕,明天DNA出来,这个人类不会不给他买衣服了吧?
他有些许懊恼了呢。
江凛川打开衣橱,在里面翻了一下,找出一件已经洗过但没穿过的白T恤和一条短裤给他:“这个先充当睡衣,去浴室冲个澡换上。”
江凛川带着他往浴室走,沈烬也乖乖跟在他后面,思索着把血样拿回来的可能性。
刚才还一脸乖戾地人突然又变乖了,江凛川思索一瞬后,很轻的扬了一下眉,他似乎知道该怎么整治这小子了。
“这是牙刷,用来刷牙的。”江凛川拿自己的牙刷给他做了一下示范,“牙膏不能吃,还有……”江凛川转头看着他,沉声:“这个家里所有的东西都不能拆。”
警告的语气。
也是沈烬最讨厌的语气。
你说不拆我就不拆?
凭什么。
“明天可以多给你买一身衣服,还可以给你买个手机。”
他知道,就是郑剑一直在玩的那个。
沈烬拿起牙刷学江凛川的样子放到嘴里来来回回,皱着眉含糊不清道:“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江凛川也在刷牙,从镜子里看着满嘴泡沫却忍耐的人,忍不住勾了一下唇:“对牙齿好,以后每天早上和晚上都要刷牙,晚上要洗澡。”
有诱惑勾着,沈烬没再出幺蛾子,乖乖洗了澡换了衣裳出来,浴室完完整整地没有被拆。
“今天晚上你先在次卧凑合睡,要是明天……”江凛川顿了一下,“之后我会重新给你布置一下。”
房子是两室两厅的,主卧大一些,江凛川一个人住平常又大部分时间在特勤大队也没人来借宿,所以次卧成了书房,有书柜书桌和一张小小的单人床。
沈烬站在门外看了一眼后,嫌弃地皱了一下眉,手一指主卧:“我要睡那里,把你的孩子抱走。”
又开始了。
江凛川眉头拧了拧,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忍住了,算了,大半夜的不跟他折腾,等明天结果出来,要真的是……他再慢慢给他把这个脾气掰过来。
江凛川把婴儿抱出来后,沈烬满意地打了个哈欠走了进去,还警告地嘀咕一声:“别打扰我睡觉,不然我吃了他。”
咔哒一声,门关了上。
江凛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气得笑了一声,这一天下来比他出任务还累。
小婴儿吃饱喝足后倒是不哭不闹,但需要有人一直陪着,兴许是下午在车上睡过,所以精力特别旺盛,攥着江凛川的手指玩的特别欢。
直到凌晨三点,屋内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江凛川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肩膀走出卧室,先轻轻推开卧室门往里瞧了一眼。
屋内窗帘拉的很严实,透过餐厅的一点光隐约能瞧见床上的人。
少年将被子紧紧卷在身上将自己裹成了一个巨大的蚕蛹,头埋在里面睡得很香。
江凛川静静瞧了一会儿后才将门关上。
洗了个澡换了身衣裳出来后天边已经有了亮光。
睡是睡不着了,江凛川去冰箱拿了一罐冰啤酒抱臂倚靠在后院的门上慢慢喝着。
今日的天气应该很好,万里无云,太阳升起时金光倾泻,整个小区都被暖光笼罩。
七点整,疾驰的银色摩托车停在门口,长腿支在地上,一向冷静的女人有些慌乱的下车。
捏着啤酒罐的手微微一紧。
陈兰芝抬眼看到站在那里的高大男人后,步子一顿。
两人隔着玻璃门对视一眼,江凛川直起身走过来打开了门。
“鉴定结果出来了?”江凛川问。
“是。”陈兰芝点了点头,犹豫一瞬后道,“队长,我本来以为你让我把他们的血液与你的血液作比对是因为那个襁褓里的婴儿可能是你的孩子。”
江凛川平静地看着她:“然后呢?”
陈兰芝下意识咽了一下唾沫,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江凛川伸手拿过了她手里的牛皮纸袋,慢慢将上面的白线绕开,从里面拿出了报告单翻看着。
陈兰芝终于找回了声音,只是声音里带上了些不易察觉地颤抖:“他们两个的血液成分与你的血液一模一样。”
每个人的DNA都是独一无二的,鉴定结果显明三份血液属于同一个人,都是江凛川的血。
他们的身体里流着的都是江凛川的血。
看到结果时她甚至觉得是仪器出现了错误。
“江队,你事先就猜到了对吗?”陈兰芝联想之前江凛川说过的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到底是谁?”
“难道他们是诡异,利用你的血液变成了人类的样子?”
江凛川没回答她的问题,先将报告仔细看了一遍。
好一会儿后,他才抬起头看着她:“理论上来说,他们两个应该是我的孩子。”
“不可能”陈兰芝立刻摇头否定,“什么理论?江队,你知道这不可能的,父母与子女之间……我想这不需要我来跟你解释。”
“那如果是诡异与人类的孩子呢?”江凛川依旧平静。
“那就更不可能了,人类和诡异不可能有孩子的,我没有见过这种案例。”
她十八岁入伍,退伍后进入特勤大队,一直在前线与各种诡异打交道,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例子,她不会不知道的。
百年前被诡异感染的人类中,绝大部分人失去神智开始攻击同类,而小部分人感染之后发生了异变,他们有的长出了巨大的鸟类的翅膀,有的手脚变成了动物的四肢,还有些人有了一些比正常人类要强很多的异能。
异变的人虽然没有失去神智,但他们比失去神智的人更加痛苦,因为他们再也不是一个正常的人,长出的翅膀收不回去,动物四肢再也变不成手脚,身体的变化还让他们每时每刻都遭受着巨大的疼痛折磨。
他们这些异变者大多数都在痛苦当中死去。
后来,异类回到了属于它们的地方,而异变者也渐渐老去死亡,百年间,从未有过任何关于诡异与人类,还有异变者与人类生下后代的文献和记载。
“我见过。”江凛川说。
“你见过?”陈兰芝诧异,“在哪里见过?”
“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牢里。”
“什么?”陈兰芝眨了眨眼,声音很轻,不敢置信,“队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知道。”江凛川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一样平和,“那里全都是怪物,各种各样的怪物。”
江凛川掏出打火机将鉴定报告点燃,抬眼看着陈兰芝:“陈姐,我需要你帮我。”
眼前窜起的火苗在男人的瞳孔里映出一片火红。
鉴定报告在江凛川手中燃为灰烬,而他的手似乎并不知道疼痛,从头到尾都没有动过。
“帮你什么?”陈兰芝收回视线,“你说,我会帮你做到。”
短短几句话间陈兰芝已经恢复了镇定,并且迅速接受了很多她尚未理解和明了的事情。
因为他们是最亲近的战友,每一次任务他们都会将后背和生命交托给对方。
所以,当江凛川将后背和生命交过来的时候,她需要无条件的支撑住他。
无论是她,还是耿阳或是郑剑,都是如此。
“无论那一夜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与孩子无关。”江凛川说给陈兰芝听也像说给自己听。
“既然他们是我的孩子,我就得对他们负责,我不能让他们被关进那个地方。”
那里有多恐怖,他最清楚不过。
因为他,便是从里面走出来的怪物。
作者有话说:
----------------------
沈烬这一觉睡得很一般。
人类的床床板子很硬,还不如深坑里的泥浆舒服……不,沙发就很舒服很软,他其实可以把沙发挪到卧室里来睡的。
江凛川可能脑子不好,放着沙发不睡,睡硬床板子。
但人类的被褥很舒服,裹在身上软乎乎的,他喜欢。
香味从门缝里飘进来,沈烬打个哈欠坐起来。
他喜欢睡觉,在深坑里无事可做,他便睡觉,一睡能睡好多年。
但深坑里没有这么香的味道。
沈烬舔了一下唇,下了床打开房门。
亮堂堂的光就这么倾泻而入,沈烬抬手捂住了眼睛。
坐在餐桌前进行自我消化的陈兰芝闻声抬头。
赤着双足的少年穿着宽大的白T恤,一看就是队长的衣服,也因此身形被显得更加消瘦,短裤下是两条笔直瘦长的腿,明明就是高中生的模样。
“嗨,早啊。”陈兰芝朝他打了个招呼。
沈烬手指分开个缝隙觑过去,是昨天晚上给他抽血的那个女人。
她来这么早干嘛?
检测结果这么快就出来了?
适应了光线后,沈烬慢吞吞放下手,慢吞吞走到沙发处,优雅坐下,双腿交叠,双臂环胸,慵懒又随意。
好了,他做好准备聆听那个可恶的人类男人的痛苦哀嚎了。
沈烬又睨了一眼女人,来的太早,要是买完衣服再来就完美了。
被觑了两眼的陈兰芝也觑了他两眼。
这么高冷的吗?
这长得跟队长也不像啊,这张脸可比队长那张常年风吹日晒的糙脸精致多了。
队长想当人爹照过镜子吗?
陈兰芝进了厨房。
厨房内,江凛川正在将刚刚买回来的早餐拆开摆盘,食物袋子拆开时,香气扑鼻。
陈兰芝走过来轻咳一声,低声道:“队长,我刚才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对。”
“嗯?”
“你真的确定外面的那个少年是你的孩子?他都那么大了,你不觉得这有些过于……嗯……”陈兰芝耸了一下肩膀,“不可思议了吗?”
“目前是确定的。”江凛川弯腰从碗柜里拿出三个碗用水冲洗。
他差不多一年没回家了,家里落了一层灰,待会儿得找家政过来打扫一下。
“目前?”陈兰芝抓住关键字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