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怪修士才是消耗舍利的大头。寻常的小动物花花草草吸收百年才能耗尽一颗舍利中的灵力,懂行的修行者可能几年时间就把舍利吸干。百幽谷不是精怪遍地走,舍利便安全了一分。
只是若没有凶猛的精怪,一路上遇见的暴毙修士的尸骸便显得更为叫人不安。
他一无所获,便决定还是先回屋。若是叫那粘人的猫发现自己不在屋子里,或者发现他被困在了结界里与外界隔离,少不了要折腾一番。
他从窗口翻进去,揉乱床铺做刚醒状,一打开房门就惊了。一人独居许久的小猫在家居上的造诣,毕竟是比整日里修炼的老光棍强上许多。
糯糯把所有窗帘都安上了清一色的淡绿色。裸露在外的桌面和台面配了米黄色的桌布,连椅子都神奇地配了两个完全合乎尺寸的坐垫。桌布上摆了一个花瓶,里头几支娇艳欲滴的浅紫色野花还带着水珠。
糯糯本人还在半开放的厨房里围着炖锅忙活,听到他走出来的动静也不回身,忙着掀开盅盖拿筷子试肥鸟的软烂程度。他身上的衣物因这个动作而该松的松,该紧的部位紧。勾勒出他窄瘦的,两手便能牢牢握住的腰身,以及自然凹陷的仿佛能盛住水露的背部曲线。
这后腰此刻没有盛水露,而是盛了一只围裙带子系成的繁复俏皮的蝴蝶结,倒也不失可爱。
糯糯把最后一道肥鸟汤盛出,碗底磕上桌布,氤氲出浓郁的香气,这才跑到霍潜面前来,瘪着嘴极为自然地把小细腰送到霍潜面前。
“我解不开围裙的蝴蝶结了,”糯糯微微下腰,歪着头对霍潜仰脸笑,“你帮我解一下围裙嘛。”
霍潜双手捏住蝴蝶结的两边,轻轻一扯,恍惚间以为自己在拆一个新奇漂亮的小礼物。随着围裙翩然从滑落,他手心竟是不争气地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作者有话要说: 今晚会换个封面,少女粉色系,封面上还有六只小猫咪,换了封面大家不要走丢呀QAQ
第18章 惊鸿
霍潜三百多年的人生中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居家的时刻。他不像别的师兄弟姐妹,是由父母百般叮嘱千般不舍送上山的。他只是一个弃儿,由师尊教养长大。
而他的师尊是一个大龄单身狗,除了修为高深之外,其他的特点完全符合一个独居大龄单身狗的特征。什么插花啊桌布啊一概不要想,厨房更是从来没进过。用他的话说大老爷们的日子瞎过过就成了,有空就修行么,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干嘛。
小师妹宋栖是师尊好友的女儿,还牙牙学语就隔三差五被她爹丢在流云宗。美其名曰:让孩子的起点高人一步。有次霍有悔嫌她问题多打发她去静坐修行,愣是没注意一地的炸浆给她指了女贞树下的一块空地。小师妹坐了半个时辰不到就被掉落的女贞果砸了满头满脸,从一个雪白胖娃娃变成一只斑点胖娃娃,委屈地抓着师兄们的衣襟哇哇大哭。
他们师尊带娃娃,就是这么大而化之。
霍潜手里攥着围裙,被拉到餐桌前坐下时,就很懵。尤其是面对着一桌子摆盘做作香气扑鼻的菜,更是不知作何表现。他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鱼从脊背切开成一段段的做成盘龙状?为什么小炒野菜要用鎏金的盘子盛?为什么两个人要用六七个调料碟还每个都是款式不一的树叶形状。
但心底里是隐隐是有些欢喜的。
糯糯看他不动,给他叠好湿帕子放在手边,又给他盛了一碗汤,分了半碗糯香的土豆泥给他。倾身间衣襟微微敞开,露出形状姣好的两弯锁骨,若有似无的淡香从他身上蔓延开来,密密匝匝把霍潜包围了。
他明明记得自己出门前这还是一只满屋子乱窜的小野猫呢,怎么……
霍家直神经的教养方式没有让他通透男欢女爱之事,以往有女修士和精怪来试探,不多久也会因为冷遇而纷纷退避三舍。他说不出糯糯身上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觉得他衣着更随意了一些。给他夹菜时显得格外活泼,像只啾啾啾的小黄鹂。
举手投足间的身份定位,貌似不太像甩不掉的拖油瓶小黏猫。
“怎么不吃?”糯糯两只眼睛亮晶晶的,满怀期待地看着他。
霍潜卡在喉咙口的“我已辟谷百年”便囫囵咽了下去,矜持地喝口汤。喝完一口抬头看糯糯还是用亮晶晶的眼神看着他,于是又鬼使神差又续了几口。糯糯全程两手撑在桌子边缘看他,跃跃犹如一个期待被夸赞的幼童。
霍潜与他对一眼就知道他在打什么小算盘,心中不由警惕: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这气氛不太像拖油瓶和无可奈何的代理家长。我为什么要放着舍利不紧赶着找,反而回来和一只猫过家家吃饭饭……
糯糯没得到夸奖,再接再厉给霍潜挑了一小碗鱼肉,刺都挑出端到霍潜面前。热腾腾带着香气的鱼肉晕开了糯糯的轮廓。霍潜有一时间的失神:宋栖和自己都十来岁的模样时,宋栖的爹娘曾经来落霞山久住。他有一次路过他们一家三口的屋前,看见当妻子的给丈夫挑鱼肉。热气就是这么模糊了宋夫人娴静的眉眼,将女性的娴静优美晕染成画作一般,格外叫人心生亲近。
当时什么心情说不上来,只是有一段时间老是想方设法从他们门前过。后来被抓进去一次,蹭了宋家一顿饭,这才不再那么刻意往人家门前戳。
糯糯夹着鱼肉递到他嘴边:“啊——”
霍潜羞耻于自己小时候做过这么不知羞的事,注意力不集中,顺从地张开嘴。吃完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顿时窘迫地上半身后倾。惹得糯糯好奇地凑过来:“怎么了?”
这一凑不要紧,糯糯冷不丁瞧见他袖子上有一块草汁。
糯糯下山后变人形,一开始是买衣服穿的,后来学会了把自己的毛变成衣服后就再也不花冤枉钱了。霍潜却不一样,他很大程度上保留了人的习性,习惯买衣服穿,而不是拿着兽皮自己变。外来之衣有一个弊端,哪里脏了破了不容易察觉。
一不小心就露出了外出的证据。
糯糯没多想,凑过来时低着头翻他袖子看,他那样自然,那样亲近,好似做惯了近身的事。一截嫩白细腻的脖子就直直杵到霍潜面前,是个很适合捏着把玩的角度。哪怕想咬上一口,也只需稍稍上前即可。
霍潜视线落在脖子上没多久,这截细嫩的小脖子就又扑扇着翅膀飞走了。糯糯抬头,热情道:“脱下来,我给你搓一搓”。
一切发生得太过理所当然,霍潜站在糯糯身后,看他坐在门口用蹩脚的法术试图把衣服上的脏污去掉,还有点回不过神来。金色的夕阳照在门口,点亮猫精半边身子,连他脸颊上的绒毛都分毫毕现。罕见地让这只猫显得恬静起来。
画面近乎于在少年霍潜心目中留下惊鸿一瞥的宋夫人的模样。哪怕相貌和所做之事乃是天差地别。
霍潜皱着眉头自上而下望着糯糯的头顶许久。大约是日光晒着实在太过暖和了,他脱口而出:“你做菜的本事是你娘教的吗?”
糯糯试了好多从终于成功把袖口的污渍清掉,闻言抬头:“是我爹教的。”他又把外套给霍潜披上,霍潜生得高挑,他又还在长高,便只能踮着脚尖去批。幸而霍潜弯了下腰,才又让他把两个袖子全套上去。
糯糯替男人系好衣襟:“我娘身体不好,教不了我什么。我家里的事都分单双日,我与我爹轮流做。”他侧过身去整理袖子上的褶皱,没有解释为什么他们爷俩没有一起做家务的时候。垂眸理衣,忽而苦笑:“以后我们家的事,我可以包了。”
声音很轻,霍潜没有听清楚。
百幽谷的第一夜很快降临,糯糯自谈到家务的事,昂扬的兴致便陡然掉到谷底。他让霍潜收拾了碗筷,径自回自己屋。霍潜初来乍到,并不莽撞行事,今晚不准备出去探路。但空等天明实在无趣,便在屋顶枯坐。
坐到半夜,听到脚下有扣墙的声音以及低低的呼唤声。是粘人的猫精在底下叫他的名字。他两的房间只有一墙之隔,猫扣墙的声音无比清晰。
——果然乖巧不过半天,又要开始折腾我了。
霍潜摇摇头,翻身回自己屋,幼稚地学糯糯也在墙面上扣了扣,答:“在。”
对面的猫似乎是松了一口气,扣扣墙,没头没脑问:“霍潜,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百幽谷呀?”
霍潜是不敢这么说实话的,这猫精看着温和无害,实则比牛皮糖还要缠人,时不时还要发点小脾气咬人。他要是说实话,今晚就别想好好过。又不想说假话,便只能保持沉默。
好在对方也不纠结这个答案,而是转而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会把我丢在这里自己走吗?”这个问题倒是比较好回答,霍潜心说我是那么视猫命如草芥的人吗。他扣扣墙,言简意赅:“不会。”
“那出了百幽谷,你会一声不吭把我丢掉吗?”
霍潜万分无力:“不会。”
话音刚落,墙壁“嘭”得一声出现一个大洞。糯糯状若疯狗从洞里冲出来,一股脑儿扎进霍潜怀里。他双腿死死缠着霍潜的腰,整个人都挂在男人身上,双手搂着霍潜的脖子就要亲上去。
霍潜一脸=口=地摁住他的脸,往后推,气急败坏:“大半夜的发什么疯,墙都被你扎穿了,下去!”气恼间,白日里娴静温和的主妇糯形象一扫而空。霍潜一度怀疑自己脑子有毛病,不然怎么会觉得他像温婉可亲的宋栖娘亲,还傻乎乎迎着落日看了他好久。
糯糯不知道自己人.妻形象摇摇欲坠,退而求其次亲他手心,哈哈哈大笑:“我最喜欢你了,你待我真好。”说着麻溜下地往厨房钻:“你既睡不着,我去给你做宵夜,我还有好多盘子没拿出来给你看呢!咱家的盘子能用一年不重样的。”
霍潜额头青筋暴起,自觉今日生出的妄想比小时候故意蹭别人家饭吃还要羞耻,恼羞成女对着糯糯背影道:“你最好就呆在厨房别出来了!”
第19章 暴露
呆在厨房里不出来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霍潜长得又俊,还特别禁得住折腾,他超喜欢调戏霍潜的。
做夜宵时间有限,糯糯快速煎了两张饼子出来。就这样还不能丢弃他摆盘必做作的下厨精髓,用模子把饼子印成了一堆小猫小狗小鸟的形状。端出去一人一边和霍潜对坐着吃。
霍潜一开始不愿意吃如此做作且长相幼稚的饼,奈何粘人的猫执着于把饼子怼他嘴里。好汉不吃眼前亏,只得暂时依着他。吃了两个觉得还不错,就不用逼着。吃完了两个人都不想睡,他兴致一高,索性在屋子里教糯糯修行。
糯糯起步晚,学起来比寻常这个年纪的修士慢。霍潜教他把灵力从这个穴引导到那个穴,他连好些穴位在哪里都搞不清楚。充分说明他以前学会御风纯靠死记硬背和反复练习。
霍潜要教他,还得从头给他梳一遍身上的穴位与经络。这等贴身的活穿太厚重的衣服指点不明白。霍潜一到修行这儿便心无杂念,“脱衣服”这三个字说出来都不带一点颜色。
糯糯心中有鬼,脸红红地把自己的外套变没一层,只着里衣。看身后的男人一脸认真,倒也不敢造次。
幸而这里是无人区,没人知道他们在里边做什么。要是在落霞山上被人撞见了定要掀起一番波澜。因为霍潜没有徒弟,他近两百年的修行之路上眼瞧众师兄弟收了许多弟子,他自己却是一个都没有的。
霍有悔不愿他收徒。不仅是霍潜,流云宗一干同门师兄弟都不希望他收徒。
当一个人在修行之路上表现出卓越的天赋之时,整个宗门的资源都会向他倾斜,竭力为他提供最好的条件。大家都默认他将时间耗费在教导徒弟身上是一种莫大的浪费。
杀鸡焉用牛刀。
霍潜第一次杀鸡……杀猫,一开头的正经劲儿过了便感觉颇为新奇。
当然他不是时常产生“新奇”这种轻浮的感想的,修行对他而言是神圣而庄严的。只是手下的小青年反应实在太过有趣,他对着这样的猫实在是神圣不起来。
“你脑子里都是什么?”霍潜盘坐在糯糯身后,颇有些坏心眼地戳戳他粉红的耳垂,“我不过是给你指了几个穴道,你怎么指哪儿红哪儿?”
这句话毫无夸张成分,糯糯只穿着单衣,霍潜的手指随便指指他都能涨潮一般在皮肤上翻起一波绯红。这绯红从一提手一投足裸露的脚踝手腕中流露出来,在脸颊上更为明显,着实叫人看着有趣儿。这会儿被戳了戳耳垂,几乎要抱头撅洞躲起来了。
“你让我缓缓。”糯糯求饶,恨不能抓着这难得的对方主动亲近的机会占他个十车八车的便宜。奈何自己不争气,每一块被触碰的皮肉都忍不住要起舞。他羞到脚趾都蜷缩在一起,手足无措在床上缩成一团,连衣襟散乱了也没注意。
霍潜难得在两人的关系中占主导地位,忍不住要一雪前耻,手贱地在糯糯背上戳戳:“起来,学习贵在专心,不可半途而废。”
糯糯捂住自己通红的脸颊,不愿意在霍潜面前丢丑:“不,不要,你等会儿再来。”霍潜轻轻扯他衣襟,手上不能动粗嘴上倒是不饶人:“修行讲究一气呵成。”
拉拉扯扯间,糯糯的后领被扯开好大一块,惹得他既羞且怕:“别撕我衣服……不要拔我毛,我会变秃。”挣扎着想跑的功夫,却发现男人还没有放开他的衣襟,反而是凑过来,将他的后领更扒开了些。
这,这是要干什么呀?
糯糯脑内哄一声炸成稀巴烂。
霍潜不仅扒开了他的后领,而且在他后肩胛骨处轻轻一点:“这是什么?”他说着沿着一定的弧度描摹了一圈:“你背后的是什么,纹身么?我好像在哪里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