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间————may0520[第二部]

周靖带著我上了一部黑色轿车，我一看就知道价值不斐，然後他沮丧过没多久，就给我一个拐子讲：
"喂！这礼拜天记得空下来。"
"？"
"靠！你忘啦？！本少爷的十八岁大寿你胆敢不记得？"
"喔...好。"
"那个...如果你姐有空也可以把她叫来...也不是一定要来，不过如果她想来也行..."周靖语无伦次的说著，我微笑插嘴：
"我知道，我一定会问她。"
周靖有些脸红，然後小声的说：
"靠！我怎麽老觉得你变了个人，像老了几十岁又闷又硬的老头。"
...老头？
我在心底笑了下，我本就已经四十岁，对他们这群孩子而言真的算是老头了吧。

一大清早路上没什麽车，没过多久就到了学校，没想到双脚才刚碰到陆地，就见到苏易杰的弟弟苏恺文，他看见我先是满脸惊讶，然後看见我撘的黑色轿车後，用力呼吸了几口，满脸怒容转身就走。
"苏恺文！"我大叫，见到他的脚步迟了下，立即追问："康龙他...好吗？苏易杰有好好照顾他吗？"
只见他头也没回，只冷冷骂了一句：
"贱人。"

我顿了下不知他为何用如此恶劣的态度，可我想知道康龙好不好，想听到他戒毒的好消息，想要他已经变回以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所以我还是冲上去抓住他的手，谁知被苏恺文用力一甩跌在地上，我彷佛感觉到那些刚复原的伤口又蹦开了。
我呻吟了一声，发现苏恺文脚步顿了下，但还是头也没回的走了。

"靠！王夏颖你在干嘛！？伤口还没好，想死就说一声。"周靖甫一下车，就看见我跌在车门旁，连忙扶我起来。"喂我先说好，你不可以用这个当藉口不去我生日派对..."
等到周靖骂咧咧的说完後，我再抬头，哪里还有苏恺文的影子？

20

明明差了十几个班，周靖非常坚持陪我到班上，一路走过，我发觉所有人都已不可思异的眼光看著我们，然後短短几分钟，开始有人上前和我跟周靖打招呼，俨然大家都是好朋友的模样。
"...为什麽之前没有人肯和我讲话？"我之前以为是王夏颖同性恋的问题，但显然不是。
周靖用怀疑的眼光把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才回答：
"你是之前住院脑子烧坏了吗？你以为我要陪你走这一段路是干麻啊？"他说的不明不白，但我隐约知道大概和他有关。
这群孩子们...明明没多少岁数怎麽能扯出这一堆事？

到了王夏颖的班门口时，周靖咳了一声，所有人都往我们的方向看来，他搭上我的肩膀说：
"今天中午见啊。"
我点头，转身立刻见到全班同学错愕的表情，果然，早自习没开始多久，就有人主动向我说话：
"王夏颖你和周靖和好了啊？"
"难道我们以前不好吗？"我微笑询问。
"没...我没什麽特别意思，只是问问、问问。"
我看对方抖了一下，很快回位置上正襟危坐，如同我为洪水猛兽般。

我摸摸脸，不自觉有什麽不对的地方，眼神再度望回苏恺文的位置，思考该怎麽好好和他说明而进入他家。苏恺文坐在我隔壁排第三个，可是就在我刚才说话的期间，包括书包和他的人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站起来抓住在他旁边女同学的肩膀问，才晓得他人不舒服几分钟前早退了。

急急忙忙的拿了书包也要离开，可就这时穿著绿色军服，只有高中时期才有的教官从走廊上远远对我大吼一声，我站住，见男教官慢慢走进然後对我挑著眉说：
"王夏颖，出席日一半都不到，你要去哪？"
"..."我有些惊讶又不知所措，从小我就跳级高中只读了一年，又是极听话的学生，从不见有人对我如此严厉，哪还有可能遇过这种场景？
"你最好回到座位上，我会叫你导师盯紧你，再不好好上课就请你父母来学校一趟讨论你留级的事。"那穿绿色衣服的男教官用让人非常不舒服的眼神盯著我，走过我旁边时不知是有意无意，我听到他哼了一声，讲了两个字──'废物'。
我愣住，终於理解那眼里的恶毒是鄙视的目光。
我有点发冷，没想到这个王夏颖不管作什麽都惹人厌，这一刻我特别想念爸、妈、还有康龙，尽管我的病也常被人冷言冷语，但他们总把我保护的很好，衣食无缺，如今在这个孩子身上，我总算见识到人情的冷暖和低劣。
没有朋友、从小没父亲、出生贫寒的王夏颖，总像个刺猬一样保护自己，一个十七岁的孩子可以活的如此坚强健康，我开始思索以前的范文未免太过软弱，而现在的自己要保护要找回的东西却太多，若我不再振作，後果不堪设想。

"啧！我还以为你会动手打他，怎麽？死过一次把你的刺都磨光了？"空荡荡的走廊上，只见一个男孩从转角窜出，把书包斜背著，明明有一百八十左右的壮硕身材，此时却打著哈欠有点无精打采的说，显然就是一副珊珊来迟躲著教官的学生模样。
然後男孩极自然的把手摸进口袋里，拿出一包七星烟在空中甩了甩：
"听说你和周靖和好啦？走吧！自从你和他吵架後都没好好聊过，去顶楼吧？"
为了避免接触太多人而露陷，我想离开，可那一刹那我犹豫一下，这个男孩有些熟悉，但是我绞尽脑汁却想不出来，尤其他的气质和说话的方式，总让我联想到一个人...。
"不了，我要留早自习。"
他顿住，然後过了几秒忽然抱住肚子大笑，那一头染色的头发随之飞舞：
"天啊我听到什麽！？王夏颖一个礼拜没来上课，是被火星人带去洗脑啦！？":

尽管他笑得有些没形象，但从他的气质、走路的方式，特别订做的制服，依然可以知道这是一个在优渥环境下长大的少爷，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不再理采他，赶紧回到班上坐下。
那男孩隔著窗户，还是抱著肚子笑嘻嘻的看我，我别过头，听到旁边人小声议论：
"范纪云在门口干什麽啊？"
"谁晓得...说不定看上班里哪个女生了？"
"喔...能被范家大少爷看上那可真幸运。"
果然，果然，范纪云...范纪云，就是这个名字，那眼神那嘴唇还有鼻子，无疑就是在说明，那是我──范文的侄子──堂哥范重祥的儿子。
我和这孩子见过没几次面，都是在本家一年一次的聚会，没想到他已经这麽大了。
但是老天...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21

多年不回本家的我，加上范重祥这几年在国外，我都差点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名叫范纪云的侄子。
范纪云只比康龙小一岁，这几年随著范重祥待在美国，一年前左右才回国，他那张扬的个性和他父亲小时後简直有过之而不及，虽然现在的他如同一只小狮子般单纯无害，多年後必定也会向他父亲一般。
...就算我并不了解这个侄子，甚至没和他说过话，可是和范重祥扯上关系的人、事、物，我总下意识的避开，尽管我知道，这次重生的任务，范重祥是最不可避免的一环，也许范纪云会是个很好的机会？
我咬咬牙，转过头望向窗外，我那侄子早已不见踪影了。
我松了口气，可是也晓得自己错失了一个和范重祥接触的契机。
算了，我有种感觉，一定还会和我侄子见面。

之後上课时我分著心，尽量不回答任何问题，以免再次发生之前的意外，可是有时候长期当教授的本能，让我常不小心不自觉指出台上老师的错误，半天下来，本就"怕"王夏颖的老师们看到我，脸色就更加的铁青了。
我心里一直很想离开这，免得到处看脸色。
中午铃声还没响，就看见周靖站在门口和我勾勾手指，一开始我还不懂得他要干什麽，只觉得这场景似乎有些熟悉，班上的人偷偷看著他，又瞟著我，直到周靖一脸受不了走到我桌前说：
"靠！叫你啊！在看什麽？"
我跟著他到了学校顶楼，虽然铁门上写著禁止进入，可周靖如入无人之地，一打开门就看见还有四个人或站或坐，手里刁根烟，都在吞云吐雾，而我一进门就看见我的侄子范纪云，倚靠著围栏对著我微笑。
我心里有点毛，犹豫著不想加入他们的圈子，周靖这时从後面推了我一把说：
"好了好了，大家以後都还是好哥们，什麽疙瘩都没有，对吧王夏颖？"周靖从後面轻搭著我的肩，我感觉到他还是有些僵硬与不习惯，是因为王夏颍是同性恋？
我勉强点点头，浓呛的烟味弄得我不是很舒服。

"本来就你们两个在吵，什麽理由都不说就开始围堵夏颖，一群白痴！"一个坐在地上，满头金发，扣子也没有扣好的男孩用很不以为然的口气说。
"吴立中你少说点话没人当你哑吧。"周靖放开我踢那说话男孩一脚，嘴里喊著"让让"。
另外两人也没有说话，一人回头看了我一眼，点头表示知道，一人目光呆滞看著地面也不抬头，好似被定身一样，只有范纪云不合时宜的发出笑声，轻松愉快说：
"欢迎回来啊，王夏颖。"
我恩了一声当作回答，可是看到那张有些相似范重祥的脸，还有他与他父亲酷似的笑容，心里还是有些牴触，范重祥留给我的记忆，实在太让人刻骨铭心，尽管换了身体还是无法忘记他。

"喂！今天早上那个姓林的乌龟，要不要替你去教训他？"那个叫吴立中的男孩，坐在地上对著我吐了一口烟"我听──"他瞟了范纪云一眼"范范说了，你竟然没回嘴也没动手扁他，天要下红雨了？"
我被他的烟熏的受不了，咳了出声，退後几步，马上听到周靖骂：
"他才刚出院，你少惹他。"
"好好好，周妈妈，既然还这麽"爱"他，真搞不懂你们当初干麻搞出那些屁事。"

"哧！"我听到一声不屑的鼻音"还不是因为苏恺文那个奸夫，爱情友情两为难啊。"接著带著浓浓讽刺意味的声音出现，是刚才那个同我点头的男孩开口说话，此时他用令人不舒服挑衅的目光看我，见他把烟糅滥，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裤子，用慢条斯理的口气说：
"─同─性─恋。"
"闭嘴！"周靖低吼了声，脸色不俊可是没看我，只是空气中弥漫一种紧张的气氛，吴立中和范纪云停下抽烟的动作，连发呆的男孩都回过神抬头盯著我。

那男孩眼里敌意与瞧不起人的态度很让人不快，我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但刚动了一步，方才终於清醒的发呆男孩，立刻冲到我身上说：
"冷静点夏颖！"

我被他推的差点站不稳，正要出口澄清我没生气让我走时，范纪云走到那骂王夏颖同性恋的人後面，用力踹了他一脚，男孩立刻屈膝跌在地上。
"混帐！你干嘛！？他对范纪云大吼。
"替夏颖报仇啊。"范纪云依然嘻皮笑脸，不动如山继续抽著手中的烟。
"你──"
"好了别吵了！"吴立中大吼一声，对著那骂同性恋的男孩讲："王启伦你少说点屁话行不行，还有王夏颖，你怎麽还是这麽冲，别老动手动脚。"
范纪云对著我耸肩，架住我的男孩渐渐松开我，然後周靖忽然站起来对所有人说：
"王夏颖和苏恺文那机车男决裂了，大家以後别提他，听了恶心。"

"哼！懒得鸟你们！"王启伦那男孩甩过头，开门离开顶楼。
"唉唉！"那发呆的男孩叹了口气，我这才注意到他和王夏颖一样高，有一张娃娃脸，只见他对我笑了下，也追著王启伦离开。
接著范纪云把烟熄掉，拍拍我的肩膀也走了。

只剩周靖脸色不俊的看著我，我老早就想离开，可是隐约觉得他有话要对我说。

22

"我..."周靖说了一个字，又停住，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我主动说：
"你讲吧，我在听。"
"我...我查了一些书，知道同性恋不是病。"
"我不是同性恋。"我斩钉截铁的说，就算王夏颖是同性恋，可现在这身体里的我
曾有老婆还有一个儿子，也从来没有对男人有反应过，就算有...我想到和康龙的几次经验，也是被强迫的。
大概我的回答太让他意外，周靖哑口无言，然後才结结巴巴的说：
"可...可是你之前和我告、告白，还让我看见你和苏恺文做那种事...你别他妈的说你在开玩笑。"
"....那种事？"
"马的，别逼我说出来..."
我在心里无奈叹气，王夏颖这孩子到底喜欢谁？
"我不喜欢你们任何一个人，这里──"我指著自己脑袋"已经不一样，我对你们没有任何兴趣，而且你不是喜欢王雅欣吗？"
不是我的错觉，周靖愣了一下後，整张脸红了起来。
"靠！你一定要说得这麽明白吗？"
自从我认识他，周靖虽然都有话直说，可谈到王雅欣都支支吾吾的，就像王雅欣讲到康龙时的神态一样，不难看出来。
接著我突然想到，周靖喜欢王雅欣的事情，王夏颖身为好朋友又是弟弟会不知道吗？
如果真的如同周靖所说，王夏颖对周靖表示爱意，那对喜欢上自己好朋友周靖的他...会有多痛苦？
在王夏影的身体里待越久，了解更多事情时，就更加为这孩子难受。

只见周靖把头转开：
"所以现在到底怎样？你知道，我不想少了个兄弟，真希望那些屁事都没发生过。"
"...我不晓得。"我字字清晰的讲："可是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可以请你把我当做重新认识我吗？"我实话实说，却没想到有意外的後果，周靖睁大眼盯著我，然後大笑推著我的肩膀："那当然，大家永远都是好兄弟"然後他用手肘顶我："喂！你姊姊的事情要帮帮我啊？"
虽然有些不明白事情怎麽走到这里，但我知道王夏颖和周靖之间，这次是真的和好了。

下午周靖硬拉著我翘课，出校门时我们再次见到早上那位男教官，不过当他看见我身边的周靖时，竟然立刻闭上嘴巴，什麽话都没说。
"他敢再机机歪歪就告诉我，我让我爸废了他。"周靖说。
我不懂，为何连学校都成了一个现实的地方？

周靖把我带到电玩游戏店里，一开始先强迫我和他一起玩赛车，可是没玩几下就看见GAME OVER的字样，速度快到周靖以看外星人的眼光观察我，我有些不以为然，这游戏要一直盯著萤幕，看得我头都有些昏了。
接下来几个游戏我也很快败阵下来，除了一些小游戏要用到数学逻辑我很快上手，可是周靖显然不喜欢。
过了三十分钟，我知道再玩下去也没有意思，而且我想趁现在去找康龙，便主动和周靖说：
"我人不舒服，想回家了。"
周靖神色怪异看我，我见他又开始欲言又止，最後终於啧了声说好吧。
临走前我看见周靖一人孤单单的坐在机车上，不知为何看起来有点落寞的味道。

离开游戏店後，我凭著记忆往苏易杰家去，那天去苏易杰家时我特意记下地址，加上我过目不忘的能力，很快就到了三天前来过的别墅前。
我前後左右观察，这栋别墅外面的雕花铁栏杆，高得连鸟都飞不进去，除非有人从里面打开，否则我别想拿斧头破门而入了。
深吸一口气，按下门铃，我把头压得低低的，免得来开门的人，从萤幕里看见我的脸就理都不理。
一路上我不断想著各种理由，要见康龙，必定得先和苏易杰或苏恺文沟通，可是我渐渐了解到，就算我怎麽和他们说，他们老早有先入为主的观念──这副身体是王夏颖，而"他"要进入这个家的原因只是因为想见苏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