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间————may0520[第二部]

所以当门铃里传来的是苏恺文声音时，我立刻抬起头，让监视萤幕照到我的脸，然後用我最平静最诚恳的态度说：
"苏恺文，我一直喜欢的是你，不是周靖。"
对方立刻没了声音，我虚软了下来，说谎真的是很高难度，尽管这是我想出最有用的方法但我一点也不想讲。
过了许久也没人来开门，当我正想这法子也行不通时，看见苏恺文站在他家大门口，隔著一道铁栏杆望著我，那眼里头的火焰浓烈得──彷佛要烧了我般。

"你再说一次。"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显得每个字都在颤抖著。
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只讲：
"你不先...让我进去吗？"

啊．．．苏恺文你想造反当小攻吗．．．

23

苏恺文慢慢打开铁门，然後抓住我的手，说抓算是客气，他简直是连扯带拖的把我弄进他们家。我看著他的背影，心里暗中盘算著下一步该如何走。
他把我扯来後把大门用力一甩，"啪"的一声巨响关上，然後喘著气背对我，却仍然把我的手握得死紧，他们家里空荡荡的，苏易杰和上次那位打扫的大婶都不在客厅，只有电视里依然拨放著Discovery频道里的非洲土狮子。
空气中传出英文对非洲土狮的介绍，我的眼神越过苏恺文，看著上次苏易杰关住康龙的房间，脑袋里不断思考该说什麽，该做什麽才可以使苏恺文让我进去。
"This lion is a member of the family Felidae and....With exceptionally large males exceeding 250 kg in weight..."
正当电视里的介绍员说到weight时，苏恺文背著我，显得很平静的说：
"你说还喜欢我，就拿出点诚意。"随之他咳了两声，可能是真的生病了。
"...你先放开我的手吧。"他的手如烙一样烫，加之被他捏的又痛又无法动弹，我担心这样待会发生什麽事也不好跑。
他没反应，我缓慢的上下甩动手脕示意他放松，忽然手脕传来扭转的剧痛，苏恺文转过身盯著我，我反射下後退一步。
我想他家里现在应该只有他一人，否则他不会直接把我推倒在沙发上，用凶恶的目光直盯不放。
他的身体重压上来，我闷哼了声，还没有感到危机意识却觉得好笑，电视里拨的不就是狮子压著猎物的镜头，那模样不就和苏凯文压著我的姿势一样？
正要用手推开他，脸上忽然被重重赏了一巴掌，让人措手不及！

"你就这样──接近我又离开我──我最恨别人耍我！"他咬牙切齿的说。。
脸上火辣辣的疼，显示眼前的人已在疯狂边缘且毫不留情，之前总把他们这群人当孩子，加上他们和康龙同年，我下意识觉得他们不会害我而且用劝说的方法就可以沟通，可是事实显然与我想的差之甚远──
这是活生生的暴力！
我还没来的反击，他全身压制我，一手固定我的下颚，一手掐著我的脖子，如同疯子般双唇亲了过来，我的嘴我的胸腔被他压著几乎不能呼吸，幸好王夏颖副身体虽然受过伤，却比我以前强壮多了，如溺水般的鱼全力挣扎，终於把苏恺文踹开！
他跌坐在地板上，我窝在沙发里，两人气喘嘘嘘的互看对方，然後他突然抱著自己的头大笑：
"真是个白痴！我竟然为了你这种人发疯..."笑完後，他又歇斯底里的大叫："滚！你给我滚！我这辈子不想见到你！咳咳！"

他的身体方才滚烫脸色却十分苍白，加上他又不断咳嗽，我想他生病了，生病的人都特别脆弱敏感。
也许我应该上前抱住他和他说...我还喜欢你之类的话，我想那应该会安抚他许多。而我也真的这麽做，我慢慢走上前确定他不会扑倒我，然後摸上他的头，可是'我喜欢你'之类的话，却怎样都说不出口。
他的头泛著热，也许是发上加上气得恼羞成怒，可渐渐的，我看他平复下来热气依然没消，他不断咳嗽，忽然他用力抱住我，要把我揉进身体里似的。
他的头抵在我的脖子上，微薄的制服传来潮湿的水气。

...哭了？
"王夏颖你真贱。"他愤恨的讲，带著浓浓鼻音。
我的手还摆在他的头上，不知道又是做了什麽惹到他。
"我也好贱..."他又说。
我不知道怎麽安慰他，只能拍拍他的背，没多久他又发疯似的慌张摸著我的脸，然後固定我的双颊吻上我。
虽然我心里晓得他在亲的是王夏颖，可这身体里面的人现在是我──范文，除了康龙我一点也不习惯和其他男人身体接触，没过几秒我就把他推开说：
"你发烧了，去房间休息吧。"

他如同一把火被浇熄般愣住，然後才慢慢把头转开说：
"我下个月就要去美国了，你走吧。"这次十分冷静，脸上有著乾枯的泪痕。
走？怎麽可以？我好不容易进来，连康龙都没见到。
"我..."我本来想说要走可以，让我带康龙走，可话到嘴边吞下，在脑子里想了一圈後说：
"你发烧了，我看你睡下後再走，不然..."我的眼神瞥向康龙房间，然後心虚的撒谎："不然不看你睡下，我不放心。"
他转回头，眼里闪著光芒，我知道自己用对方法了。

"你以前从不会说这麽体贴的话...咳。"他讲。
我有些琢磨不定他这句话的真正涵义，只能低著头不反应。

他拉住我的手慢慢起身，虽然我很想直接开另外一个房间确定康龙在不在，可是他拉著我的手一步一步走向之前来过的苏恺文房间，我总不能又甩开他，再次看他发疯。
我好不容易进来，耐著性子，不想闹出什麽。

苏恺文一进房就倒在床上，脸上带著痛苦的说：
"我好冷，抱抱我。"
我看著窗外的大太阳，坐在他旁边替他把被子拉上可是没抱他。
他苦笑。
"还好...没变，你还是一样没有情调。"他扯我上床，吓了我一跳，正要挣扎就听他说：
"不要再来骗我...我晓得你不喜欢我，你心里一直都只有周靖，咳...为这件事我们每次见面弄得都像打仗，这次陪我好好的安静睡一次觉，然後...咳咳..."他搂住我说：
"然後等我睡著後请你离开，我们...再也别见面了。"
见他没有太过分的动作，我也静静的让他靠著不动。
没过多久，我就听到旁边的人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我把他的手从我身上提起，见他没有反应，下床离开。

24

终於，我深吸一口气，推开上次关住康龙的门。
房间里昏暗不清，空气中传来一股令人窒息的味道，我停下脚步，靠著门外的光寻找房间灯光的开关。
打开按钮的那一刻，空荡荡的房间里，我立刻注意到唯一算是家俱的床，上面躺了个我在也熟悉不过的人，他单手被锁在床架上，只在下半身罩了一件短裤，侧著身如雕像般不动。
他...很好...身上没有任何伤痕。
我缓慢的、一步接著一步到他的身边去。
床上的那个人，只是三天不见，却清减好多，以前的他下巴有些菱角，现在却都快尖了起来。
我伸出手，把他粘在额头上的头发拨开，露出几乎快变成川字的眉毛，然後不自觉笑出声，我想到他以前小时後长得可爱，很多女孩要摸他时额头上也会露出好大一个川字。
我坐在床边，摸著他的头发，心里不断呼喊著：
康龙。
康龙。
我的儿子...康龙。
我不由自主的弯腰，轻轻抱住他，如果他如同小时後一样乖巧可爱，如果所有事情就像周靖说的──真希望那些屁事都没发生过，那该有多好？

"走开。"
忽然，我抱住的人冷冷的说了一句话，尽管只是气音，但我还是吃了一惊！原来他刚才没有睡著？赶紧起身，我看到康龙那双眼睛里流露出冷漠，冰冷的要拒人於千里之外，他虽然张著眼看我，可是眼里没有我。
"你醒了？"我惊喜的问，高兴他并没有像其他吸毒者一样神志不清，或是醒来就伤害自己。
他没回我，只是没有焦点的望著空中，然後再次把眼睛闭上。
"康龙？"我轻声呼喊。"康...龙？"

"没用的，他这个人早就死了。"我愣了一下，才认出这是苏易杰的声音。
转过身，看见他倚靠在门口，面无表情，手里刁了根烟却没抽。
这时间...还真巧，我心里苦笑。
"他好吗？"我摸上康龙的眉毛问。
"他好不好你是自己不会看吗？"他啧了一声："我倒是很好奇，你到底是怎麽进来的？我记得上次你和我弟大吵一架..."他皮笑肉不笑的说："我那个弟弟就是心软，随便乱放苍蝇进来。"
每一句话彷佛都带著刺...这个苏易杰不是我所熟悉的孩子了，连他什麽时候开始抽烟，踩烟的方式这麽自然，我都没有印象。
我站起来，挡住苏易杰的视线，把我早就写好的东西放进康龙裤子的口袋，在他的大腿上拍了两下，希望他注意。
可是康龙没有反应。
然後我叹口气说：
"康龙，你的父亲...范文他还没有死。"真是诡异，从自己口中说出这种话。
康龙总算睁开眼睛看著我，可下一刻他没被绑住的那只手竟然扯住我上衣领口！他扭转衣服上边使得我无法呼吸，只能用双手要扯开他，可是他的力量竟然大到不动如山。
"再提到他的名字我杀了你。"他讲，每一个字都吃力的像从牙缝中泄露出来，然後他把我用力推开。
接受到新鲜空气，我蹲在地上乾咳，苏易杰从後面握住我的肩膀。
:"好了，现在你满足那无谓的好奇心，可以滚了吧。"他拉扯著我，我心里泛著苦，回头看躺著的康龙，没想到我想坦白让他振作，却是这种结果。
幸好──我还有写封信给他，只是我也没期望他会注意到了。

"我自己会走。"我侧身甩开苏易杰。
他们这些孩子为何个个都力大无穷又使用暴力？我笑，没想到自己这个时候还能苦中作乐。
苏易杰哼了一声，他看著我开门，然後我和他之间终於有一段距离时，我说：
"你相信借尸还魂吗？苏易杰？"
他脸上露出厌烦的表情：
"少装神弄鬼，王夏颖。"
"苏易杰，你为何变得这麽多？你从小和康龙长大，是个活泼又讨喜的孩子，不管康龙对你做了什麽事，我希望你还是你，快快乐乐的，别为他而改变了。"
我脑中浮现那个总和我撒娇的男孩。
苏易杰走向我，我一点也不期待他会认出我是他的"伯父"，只希望他肯听进去我的话。
我知道再不出去，他就要像上次一样把丢出去而受重伤，所以我关上门後，还是忍不住说最後一句话：
"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康龙。"

啊啊~~还有人在看吗？怎麽我更新这麽快却没啥人回帖...???
预估再六、七章完结但我超低落的...

25

苏易杰没有追出来。
现在的我如同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似的，连康龙都这样，他刚才抓住我脖子的凶狠模样，我用手指摹绘脖子...。
好痛。
痛的不只是身体，还有心。

天空灰乌乌的，我忽然想起那个男人，让我重生的贺，他告诉我无法转世的原因，是因为范重祥把泠琰化身的珠子塞进我的身体里，导致我的魂魄被固定住。
那如果我找到珠子，也把它取出了呢？
我是否就自由，离开王夏颖的身体──投胎？

贺说康龙是龙之子，下凡历练，我忽然觉得可笑，莫非我是他的劫？若我也是仙是妖，想必他也是我唯一过不了的坎。
重生後，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康龙，来见他最後一面是我最後希望。而幸好，今天他的状态还算好，而幸好，苏易杰肯帮他，而我放进他口袋里的信，如果他有看，就会有活下去的希望。
我对这世上，也不会有所留恋了。

从我见到范纪云的那一刻，这些事情全都在我脑中想了一遍，但是，当细雨落在我身上，我不知道自己胸口怎麽有些堵，堵到想把心脏掏出来看看怎麽回事。
毛毛细雨慢慢汇集成水滴，从我的身上、脸庞滑下时，我站在王夏颖的家门口。

王雅欣还没替我打开门，隔著沙帐，她见我就骂：
"王夏颖──你又不撑伞──想秃头啊...."她打开锁链的那一瞬间愣住，忽然把我拉进门，抱住全身湿淋淋的我说：
"想哭就哭吧，我什麽都没看到。"
也许这是给王夏颖的温暖，也许这女孩的脑袋里又在胡思乱想：我的弟弟又被谁欺负去了，和我思考的孑然不同。
可是我不想放开也不想拒绝，只想暂时找一个，能代替我弄丢的，康龙怀抱。

Xxx

我花了一整天思考著，要如何利用范纪云的关系靠近范重祥，到了下午却先接到了周靖的电话：
"...你这小子，真的忘记我生日了？"话筒的另一头咬牙切齿说。
我依稀记得他讲过礼拜六会有生日派对，所以我很自然的回答：
"恩，记得。"
另外一头没了声音。
接著传出怒吼：
"妈──妈──的──记得连通电话都没回我，你以前还替我通宵庆祝的，何况今年是十八岁..."他後面的话有些接近喃喃自语，我不是很听得清。
"喂？你说什麽？"
"靠！你哪里不不准走，我马上去接你。"
"等一下你..."还没说完，就听见'嘟嘟嘟'的盲音。

还没到十分钟，我就再次接到他的电话。
"快滚下来！"然後'啪'的一声又断了。
我无奈的下去，下午的太阳还散发著馀热，抹掉额头上的汗珠时，就见到周靖那张得意非凡的脸。
发生什麽好事了吗？他笑的好不开心。

"你看──"他跳下机车，像个要炫耀的孩子说："哈雷SPORTSTER，我老爸给我的生日礼物，酷吧？"
事实上我一直觉得骑机车，不管是250CC还是重型的机车，比起轿车来都十分危险，所以我犹豫下，才点点头。
"你那什麽反应啊！？算了，先上车，包你待会浑身舒爽。"
"你不载王雅欣吗？"话才说完，我就看见他脸上露出称之为尴尬的神情。然後我想像三人在上面的模样，好像有点怪。
"好、好东西先和好兄弟分享，我还没那麽见色忘友。"他又开始不知为何而结巴。

然後他把安全帽丢给我，一脚跨上那台崭新的哈雷。
接下来短短几分钟的车程，什麽舒爽我是不知道，倒是体验到什麽叫做"超速"的感觉。
城市里最高时速才四十，但我预估他的连到一百都有，紧紧抱住前座人的腰，我觉得心脏被压迫的快被挤出来了。
他把机车往山上开，左弯又绕，我看手表才十分钟，对我而言却像一世纪，跳下那台哈雷时，我头重脚轻，都有些站不稳。
"爽吧？"周靖带著安全帽，声音像糊在嘴里听不清。
我诚实的摇头，他傻住，脱下安全帽时脸色非常不好看。

"哇塞！周靖你爽暴了，你老子真的给你买哈雷？"我转身看见一位穿著黑色礼服，打著小领结的男人，看起来颇有贵公子的模样，可是用字遣辞却完全相反。
这人是....我昨天在阳台上见到叫吴立中的男孩，穿起宴会服後，我想了很久才把把现在的人和昨天的他连起来。吴立中看我一眼，把右手举到嘴边，我正疑惑他要干什麽时，周靖大笑：
"无力(吴立)，你手上没烟。"
"啧！习惯了，我老子说我今晚敢抽烟就打死我，想偷溜出来抽根烟也不行，你小子面子真大。"他讪讪把手放下，看著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