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穆襄仪叹了口气,伸手搂住他的脖子,道,“你喜欢,我就喜欢。”
即使燕承庭现下有些得意忘形,却也敏锐地察觉到了穆襄仪的忐忑,他问:“怎么了,宝贝。”
燕承庭已许久没有这样亲密地喊过他,穆襄仪一时也有些失了神。他说:“燕尺素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现下虽然占了上风,还是要及时做好迎战准备。”
燕承庭蹭了蹭他,道:“我就知道襄仪是向着我的。”
穆襄仪垂下眼睑,过了会又朝他看了过去,道:“你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上一次听他这样说,还是在两人未曾分离的时候。燕承庭一时间有些伤感,看他的目光也带上了歉意。
穆襄仪动了动唇,短短的时间里,他的心绪已是百转千回。
燕承庭终于成了帝王,得到了他所想所念的东西,只是如今的他,已经没有当初那样赤诚的爱了。他靠着对燕承庭那点些微的残留的感情,令他留在燕承庭身边。只是他担忧着,害怕着,害怕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东西,会唰地一声从他手里流失了去。
穆襄仪低落的情绪也感染到了燕承庭身上,他心里的喜悦渐渐淡去,他静静地看着穆襄仪,觉得这人虽然在他怀里,却好像又隔了他好远好远。
燕承庭埋首在他胸前,道:“襄仪,我们做吧……”
穆襄仪摸了摸他的头,道:“说什么傻话呢。”
燕承庭抬起头来,咬住他的唇瓣,微微用力,咬得他有些发疼。
“就要你,就在这里,我要在这龙椅上要你。”心里不安分的因素让燕承庭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如此狂妄,却又如此害怕。
最后,还是弄了。
穆襄仪不记得自己在欲海之中说了多少羞人的话,也不知道自己在那庄严肃穆的金銮殿里到底有多放荡不堪,他像是终于扯落了身上最后一件蔽体的纱衣一样,将自己内心的渴望完完全全地展露了出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
燕尺素仓皇之下逃亡了城外,她被燕承庭打了个猝不及防,但逃离了追击的范围之外,她也终于安定了下来。
但让她忧心的是,她派去寻找穆襄仪的御林军一直没有回来,不知道是中途造了埋伏还是如何。
她不怕自己面临刀枪剑雨,但她怕穆襄仪会受到伤害。那个人在她眼里一向是脆弱的,是需要她出力保护的,然而……当她终于等到残留在皇城中的信子回音时,却获知了一件,足以摧毁她所有信念的事。
“陛下。”匆匆跑到她营帐前报信的,是她手里一位无官无职的下属。
这人是个男人,叫做白渠。她养他的时候,看中的是他的盗挖能力。这人尤其善于盗掘古墓,在地底下也能准确地辨别方向。他像只老鼠一样来去无踪,可那地底下却完全是他一个人的天地。
燕尺素本来想派他去宫里打探打探虚实,却没想到他这么快就回来了。
“何事?”燕尺素从营帐里走出来,因着连日的奔波,她此时有些形容狼狈,一贯收拾整齐的乌发,也有点散乱。
“微臣有一事禀告陛下。”白渠抬眼看她,道,“是微臣在城中发现的一件小事,我觉得陛下应该会想知道。”
燕尺素听他说只是小事,兴趣顿时便淡了几分。她淡淡道:“说吧。”
白渠这才斟酌着,开了口:“微臣本来准备去往宫城之中,结果那宫中戒备森严,微臣差点被人发现,仓皇逃窜间,微臣想到了掘挖的办法。我开始挖的地方离长皇子府邸不远,我本来准备进去看看情况,结果却意外挖出了一条暗道。”
“什么暗道?”燕尺素下意识接了一句。
“一条从长皇子府邸,延伸到穆府的暗道。”
燕尺素手一抖,面上怔然,心里却已经是惊涛骇浪。她道:“继续说……”
白渠便又说了起来:“微臣顺着那地道走到两端,发现其中一端延伸到长皇子的府中的一个卧房里,令一端……却是延伸到穆府的一个厢房里头。”
“那暗道洞壁光滑,显然早已挖好。微臣以为穆府跟长皇子府有勾结,想到陛下身边有出自穆府的人,担心陛下安危,所以……微臣进了穆府之后,抓了一个下人,问他穆府那间房,是谁的。”
燕尺素心中已隐隐有了猜测,但她的脚下像是生了根,身体像是成了石头,只能站在原地等着白渠说出了那个她怎么也不愿意相信的名字:“那下人说……那间房……是穆小公子,穆云的。”
穆云,穆襄仪……
燕尺素浑身的力气仿佛被这句话瞬间抽离了出去,她晃了晃身子,往后退了两步,待扶住那营帐边缘时,才堪堪站稳。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难怪他宁愿被自己那么对待,也不愿说出自己的身子被谁碰过。难怪他会那么巧合地出现在醉风楼,难怪他会到自己身边来任职。
燕尺素一时间想通了许许多多自己以前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事情,可真相如此残忍,让她那满心爱恋,顷刻便成了滔天的恨意。
她竟还傻乎乎地派人去找他,怕是恨不得自己被燕承庭打败吧。
她竟然如此愚钝,穆襄仪分明是有过其他男人,她却一点也没怀疑到燕承庭身上来。
是了,这么大个京城,有权有势的男人,就那么几个。他穆襄仪心里没她燕尺素,可不就是因为已经有了个燕承庭么?
她情不自禁地想,是不是这场行动早就是他们商量好了的,是不是穆襄仪这次回来,也只是为了跟燕承庭里因外和,好杀她个措手不及。
她一想到那在自己面前千不甘百不愿的男人,在燕承庭面前却百般讨好,便不由自主地反胃起来。
穆襄仪,很好,你很好。
燕尺素眸光一沉,霎时间,那眼中的恨意竟成了实质,转瞬便淹没了她整颗心。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燕尺素喜爱值-20,后悔度-20,当前喜爱值60,后悔度50。】
温斐是被这数据变动的滴滴声吵醒的,以前系统都是悄无声息地发弹幕,现在直接跟个闹钟似地把他的美梦给扰了。
看见燕尺素好不容易刷上来的数据又掉了下去,温斐的脸色用面若金纸来形容也不为过。
毛球第一次看他这样,以为这个一切尽在掌握中的男人终于失算了一次,开心地巴拉巴拉了起来:“宿主大人,你要Game over了。”
温斐变脸很快,一下子就把那张拉下去的脸又扬了起来,他说:“小意思小意思,反正我的主要目的也不是燕尺素,意料之中。”
毛球歪着头看他,一副不太懂的样子。
温斐伸手把它塞回系统里,道:“你就静静地看着我发威好了,这世界上还没我下不赢的棋。”
燕承庭受了穆襄仪许久的冷遇,如今可算是见着了融化他那颗冰封心脏的机会。这些日子以来,他除了处理后续的事以外,大半地时间都跟穆襄仪腻歪在一起。
穆襄仪也随他,一副得过且过的模样。
燕承庭逼宫成功,但这龙椅也没他想的那么好坐。
动乱发生时那些大臣们投降的投降,不吭声的不吭声,敢反叛的也都被一个个砍了。现在朝中缺人,还有许多繁杂的事需要燕承庭去处理。
他虽然早已为这一日做好了准备,到底还是力量有限,颇有些力不从心。
穆襄仪到底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在那里犯难,便主动帮他承担起来。
御书房里,穆襄仪坐在燕承庭身上,帮他处理桌上的奏折。
“那几个跟你对着干的,你也没必要砍了。你现在正是要收拢人心的时候,以仁义服人,比暴政管用得多。”
“我明白。”燕承庭知道他说的对,便也都听进了耳朵里。
穆襄仪比他还要操心,又说起南边的战事来:“燕尺素虽然现在被你逼出宫去,手上到底还是有些兵力,你一时半会也拿不下他。毕竟你手下人数有限,如果贸然出击,定然会导致皇城守卫空虚,到时候若是他们杀了个回马枪过来,咱们这边怕是难以抵挡。”
燕承庭搂着他腰,道:“这个你放心,我手头还有叶家的军队,加起来也有十几万,燕尺素短时间之内没办法集结那么多人的。”
穆襄仪听他这般云淡风轻地讨论,有些恼,他说:“以少胜多的战事也不是没有,这一点上无论如何都不能放松警惕。西南那边的灾民虽然是被你挑动起来闹事的,但他们恨的是朝廷,并不是哪一个统治者。你处理好朝中之事后,定得尽快让灾民们安定下来,得了民心,你这位子才能坐得稳。还有,燕尺言还活着,她跟燕尺素争夺尚且争得头破血流的,难保不会再对你发难,你小心提防着她。”
“好。”燕承庭一一记下,脸上的表情也认真了许多。
穆襄仪说完,也有些累了。
虽然他说了这么一通,但他心里终究还是没十成的把握。而且不知怎么的,他的眼皮一直跳个不停,好像有什么将要发生一样。
穆襄仪从燕承庭身上下来,正巧这御书房里有一方软榻,他便在上面躺了下来,以作休憩。
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连燕承庭何时忙完何时出去都不知道。
然而,他睡得安稳,醒时却是被人拽住衣襟,提溜起来晃醒的。
他睁开眼睛,看见抓着自己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他从未见过她,可此时见着她气势汹汹的模样,却心意一动,猜出她的身份来。
第225章 女帝的宠臣(二十)
穆襄仪是近来才知晓燕承庭跟叶家人牵扯在一起。
这叶家上任当家人是三朝元老,她的女人叶元秀继承了她的衣钵,是姜国极其有名的一员猛将。
与燕承庭待在一起这些日子,穆襄仪都未曾见过这位叶将军,现下却是见着了。
然而还不等他说什么,这女人便先抢了他的话头:“你就是那杀人不眨眼的穆襄仪?”
穆襄仪心里笑了笑,不知自己何时又有了这种污名。
叶元秀见他不答话,便又抛出石破天惊的下一句话:“就是你狐媚了承庭的心?你一个男人,怎么做得出这种下贱勾当?”
穆襄仪一怔,因着她的话,他从心尖到脚尖都凉了个通透。
看她俨然一副当家的态度,穆襄仪虽然心中骇然,还是开了口:“你是他什么人?”
他说了这样一句,便恨不得将这话捉了塞回肚子里。
但叶元秀还是听见了,她正色道:“我是他的未婚妻。”
她说完也没顾着穆襄仪是个什么脸色,对他道:“我素来听闻女帝陛下为了个侍臣位份的男的做尽各种不理智之事,却没想到政权颠覆,你竟然又攀上了承庭这一根高枝……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穆襄仪听了她的话,本就凉了个彻底的心,就像被人活生生丢进了油锅里滚了一趟,又塞进那冰天雪地里,龟裂成了粉末。
叶元秀还准备再说,燕承庭却在这时回来了。
他一看被叶元秀攥在手里的人,登时吓得三魂便没了七魄。他疾步走过去,将穆襄仪从她手里救下来,对她道:“你这是做什么?”
叶元秀见他护着穆襄仪,有些生气,便又跟他争夺起来。
她抓着穆襄仪的胳膊,将他往自己这边拽:“副官跟我说你被这狐狸精迷了我还不信,原来还是真的了。我在外头为你清除余党,你倒好,跑来跟这个妖孽颠鸾倒凤了。两个男人,就不嫌恶心么?”
“够了。”穆襄仪被他二人吵得头大,可他话音刚落,便听见咔嚓一声,他身上的锦衣竟被扯得裂开来。
这些日子以来他和燕承庭本就没什么拘束,现在他身上全是燕承庭给他留的痕迹。这衣服一裂,那些“罪证”便齐齐袒露了出来,嵌在他白璧般的身体上,刺痛了叶元秀的眼。
“好,很好。”叶元秀勃然大怒,抬手便给了穆襄仪一巴掌。
她在沙场中历练来的,手劲不是一般大,穆襄仪挨了她一下掌掴,登时半边脑袋都木了。待到他察觉出嘴角的刺痛,才发现自己嘴角也跟着裂了。
“叶元秀!”燕承庭见穆襄仪被打,登时便推开她来,将穆襄仪护在身后。
叶元秀也不是个吃素的,见燕承庭这幅护短的模样,登时便骂道:“你还真是被这个妖孽蛊惑了心智了,燕承庭,你不要忘了是谁帮你赶走燕尺素的。这京城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你自己掂量着看看吧。”
燕承庭冷了一张脸,他的双手一个劲地发颤,显然被她气得不清。
叶元秀没有那般继续纠缠的心思,她放了狠话,便一点也不给面子地甩袖离开了。
燕承庭见她走了,也没费劲去追,他转过身来,看向穆襄仪。
燕承庭沉默着去帮他拉好破损的衣服,却被穆襄仪躲开来。
燕承庭朝他走近,对他道:“襄仪,她是叶家的当家人,是我……不得不借助的一股力量……”
穆襄仪努力平复着呼吸,以免自己情绪失控下破口大骂。
似乎是已经被伤得够多了,对燕承庭这个人也没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热爱了,穆襄仪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难过。
“你没必要跟我说这些。”穆襄仪往后退了几步,从他怀里挣脱开来,“日光西斜,天色渐晚,草民就不叨扰陛下了。”
他迈着步子往外走,却被燕承庭抓住手一把扯了回来。他踉跄地跌入燕承庭怀抱里,然而这怀抱即使坚实,却再也给不了他想要的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