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言令色,满口胡言。”荆忆阑执剑上前,正欲一剑让他人头落地,那厢风袖已经疾步后退,窜了老远。
“大侠,你费尽心机找到我,现在又要杀了我,那你岂不是前些日子都做了无用功?况且你若真杀了我,你心里头过意得去?就不伤心不难过?”风袖那张嘴跟倒豆子似地,噼里啪啦地说道,“再说了,你既然已经失去了那个啥啥啥贞操,那我就是你的第一个男人了,若是以后你再与别人行床事,想起我鲜血横流的样子,岂不是大大的不好,怕是还没提枪上阵,就得缴械投降咯。”
这小倌虽然满嘴全是荒唐之言,却也有几句话颇为实在,听他说到最后一句时,荆忆阑竟真想到了那样的画面,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无耻之徒!”荆忆阑骂道,接着便黑着脸提剑离开了。
看这尊瘟神终于肯放过自己,风袖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
他并非不足天高地厚硬要占他便宜,其实这都是他计划好的。包括昨日买的那一包药,也是他计划的一环。
他不知道自己要起什么作用的时候,就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可昨天荆忆阑说出带他离开的目的,他便察觉到了危机。
在别人眼里,他就是个给冷风盈治病要用的物品,跟那些草木药材并无二样。可他怎么可能会依从,这双眼睛长在他身上,他不可能让它被抢走。
但他一个人的力量实在太微弱了,就算他现在逃开了,依聂如咎的能力,也早晚会抓到他。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荆忆阑这个人虽然冷冰冰的,但看得出他对冷风盈十分优待。既然心有所属便能如此重视,说明此人是个重情之人。
这些道貌岸然的大侠,最是看重面子、名声。
他便干脆下药药倒了这尊大佛,先强行跟他扯上点关系,到时候若是聂如咎真要取走他的眼睛,他也能巴望着这人关照着自己点。
况且看这位大侠武功这么高,应该也能跟聂如咎打个平手什么的。
至于荆忆阑会不会因为他而舍身相护,呵,他风袖根本就没考虑过这个问题。毕竟男人的心思,他最是清楚不过。反正现在还没到盛京,他自然有把握让荆忆阑对他产生感情。
做都做了,勾引他爱上自己,可不是手到擒来的事么?
第254章 风落笛声寒(七)
说虽这么说,但风袖方才也是真的挺害怕的。他此举虽然见效快,却也真的冒险。若是荆忆阑脾气一上来,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便杀了他,那他也不过是白费苦工而已。
荆忆阑离开之后,便一个人去了河边。
那削铁如泥的残烬剑,现在被他当成斧头一样用来砍树。
他从未如此失控过,自从他修习功法以后,便日渐断情绝爱,哪想这小倌就用了一招,就让他理智全无颜面尽失。
若只是夺了身,他倒也不必如此难过。
可如今他已与那小倌做过这种龌龊事,又如何有颜面再去追求风盈。
想到那如水晶般剔透玲珑的人,荆忆阑便觉得心痛得很。
他爱慕风盈,饶是他再怎么断情断爱,也无法忘记曾在自己最悲哀绝望的时候拉过自己一把的人。
可现在他马前失足,断然配不上他了。
这样一来,风盈怕是要投入聂如咎怀中了。
想到他们男才男貌情谊甚笃的模样,荆忆阑心中越发孤苦悲愤。他自出生起,便情寡缘薄,亲人离去,也无亲近的朋友。想这寥寥世间,能与他有些干涉的也就风盈和聂如咎两人,若是他们成了一对,那自己又该何去何从。
他对风盈,是爱与尊敬。他对聂如咎,是朋友之情,惺惺相惜。
他们三人向来如三角一般,相互扶持。可这三人里面,他最害怕失去,最害怕被抛弃。
他想到这里,越发悲从中来,连带着那面前的花鸟树木都糟了殃。
与此同时,另一边,原本与舞阳公主一起去了南岳的聂如咎,此时却有些不对味起来。
舞阳公主对自己这唯一的儿子还是很了解的,见他心不在焉,便在参禅之后将他喊出来,领到庭院里,问他缘由。
“母亲多想了,我心情挺好的,并无不妥。”聂如咎打了个马虎眼,想就此揭过此事。
“你还瞒我,刚刚我让你上香,连续唤了你三声你才回过神来,若说不是心里有事,又怎会如此?”舞阳公主道。
聂如咎笑嘻嘻地道:“果然儿子什么都瞒不过娘。”
舞阳公主看了他一眼,无奈地说道:“你啊……”
她顿了顿,又猜测道:“你这般魂不守舍,莫非是为了那冷府的小公子?”
聂如咎瞳孔一缩,手指一紧,登时便泄露了心迹。
“你娘我不是那般迂腐之人,你喜欢冷小公子的事我也不会反对什么。你这王爷虽是皇上赐的,算你半个朝廷之人,但是帝王多疑,下放再多权力,也总会有收回来的一天。手足兄弟尚会自相残杀,更何况是咱们这种外人。你喜欢谁,不喜欢谁,放心去,也没人会拦你。”她悠悠叹道,“可你跟他在一起这么久了,也不说个清楚明白,对外也只是兄弟相称,怕不是心思孟浪,还想再玩上两年?”
聂如咎苦笑不得地说:“母亲你想到哪里去了,我是那般轻浮之人吗?你儿子我虽然风流不假,却也是发乎于情止乎于礼。我既然已经有了风盈,便不会再去与其他人纠缠。”
“那你为何……”舞阳公主道。
“风盈虽然对我好,却并未对我说过情爱之事,我怕他懵懂不知,便不敢越过这条界限,怕惹他厌烦。”
舞阳公主笑道:“你倒是守礼得很,平日里怎么没见你这般听话懂事?可我听说,那冷小公子也抢手得很,你若是不抓紧些,要是被人捷足先登了,我看你到哪里哭去。”
聂如咎被她调侃,也知道她说的人是荆忆阑,他冲着她笑笑,将她说的那番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
舞阳公主见他只笑不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可她仔细一瞧聂如咎那神情,又觉察出些许异样来。
她斟酌了一番,问道:“咎儿,你迟迟不愿对冷小公子坦白,怕不是心中另有所属?”
聂如咎簇然一惊,本伸手去拿笛子的停在了半路。他眼睑一垂,一睁,神色已恢复如常。他扯了笛子下来,对舞阳公主道:“怎么会呢,这偌大天下,还能找到哪个比风盈更适合我的人。”
他抱了抱拳,对舞阳公主行了一礼:“我突然想起自己是有些事未办妥,便想请母亲准我个假,让我先回盛京处理一下。”
舞阳笑道:“好了好了,你自己的事自己处理,娘不插嘴。你想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你这心不在焉的,未抱诚心,对佛祖而言也是一种亵渎。”
聂如咎见她答应,登时便准备举步离开。
舞阳却又拉住他,颇为关切地说:“你要是真的有过不去的坎,说与母亲听听,若是连我都解决不了的事,我再问问你娉婷姨,让她帮忙拿个主意。”
聂如咎捉住她的手,轻轻放下,道:“这种小事哪里劳烦得了娉婷仙子啊,母亲你继续礼佛吧,我先回去了。等你参佛完,我亲自来接你。”
舞阳公主见他不愿再谈,便也点头应了。
聂如咎离了她,出了寺庙,便牵了自己的马来,翻身上马沿着下山的路走去。
虽然将那件事交托给了荆忆阑,虽然他也知道荆忆阑做事向来稳妥,可他这心里总有些不踏实,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系统提示:支线人物荆忆阑喜爱值+10,后悔度+0,当前喜爱值10,后悔度0。】
“天哪。”温斐一脸菜色地看着系统里浮现出的数据,“我都陪睡陪玩了,居然就只给十点喜爱,太过分了吧。”
毛球头一次见他家宿主吃瘪的样子,觉得新奇,就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都那么卖力那么骚了,居然没有臣服在我的魅力之下,这个男人啊,啧啧啧。”
毛球听他装模作样地自怨自艾,感觉实在有趣得很。
“不过没关系。”温斐揉了他脑袋一把,放言道,“这次老子绝对要完成双杀,以防不测。”
毛球还在点头的空隙,他家宿主已经魂归躯体,屁颠屁颠地跑去继续骚扰荆忆阑了。
荆忆阑自从那一晚的事情发生之后,便干脆将风袖当成了一个透明人。吃东西的时候也不问他吃不吃,直接扔在他面前。风袖卖乖讨好也没用,荆忆阑看都不看他,但凡是他递过去的东西,荆忆阑也一点都不会碰,戒备得很。
为了方便在野外露宿,荆忆阑又买了一些锅碗瓢盆之类的东西,东西一多,一匹马肯定装不下,于是他们又买了个马车车厢,让那匹马驮着走。
负重一多,速度自然又慢了一些。
风袖见此情况,心中大喜。其实他也有意拖延,若是荆忆阑不买这车厢,他恐怕都要去耍点小阴招,把这匹马的腿弄伤了。
荆忆阑很是龟毛磨叽,这是风袖这几日与他相处下来的感受。
这位好干净的大侠每天都得洗两次澡,包袱里除了银两外最多的东西便是衣服,看得他实在牙酸得很,生怕自己看错了这位的性别,以为他底子里是个黄花大姑娘。
黄花大姑娘荆忆阑这时正坐在马车厢里,抱着剑小憩。马车夫风袖见到前方道路平坦,便大胆地任由那马自己跑,转头进了车厢。
“滚出去。”他一来荆忆阑便知道,登时眼睛都不睁便来了这样一句。
风袖既然打定主意要纠缠他,定然不会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就退缩。
他巴巴地坐到荆忆阑对面,对着他喊:“冷冰冰大侠。”
荆忆阑闭目不看他,权当他死了。
风袖不依不饶,继续喊:“大侠大侠。”
这时不知是车轮压到了旮旯还是石头,整个车厢一倾。风袖借着这力道,顺势往荆忆阑身上一扑,直撞到他怀里。
荆忆阑终于睁开眼来,颇为无语地捉着他往旁边一扔,喝道:“别靠近我,恶心。”
他手劲极大,风袖被他一扔,腰便撞到了边缘上,痛得他差点趴地上。
荆忆阑见他哎呀哎呀的模样,却是看都懒得看他,直接走了出去。
风袖借着那车厢帘子的间隙往外看了一眼,见他只是坐到了驾马之处,这才放下心来。
他就不信了,他这么火辣辣的一个人,还能融化不了这一坐大冰山。
荆忆阑驾马慢悠悠地往盛京的方向走,虽然路上因为各种事情耽搁了许久,但他这样日夜兼程地赶路,也跑了一半多的路程。
想必再过不了几日,就能带着这小倌回去复命。
想到这里他又嫌弃起这匹马来,若是有雪月在,定然早早地便回去了。也不知道风盈现下等得急不急,若因为自己的缘故让他不开心,那可是大罪过了。
风袖在那车厢里揉腰,巴望着这冷冰冰的剑客能过去看自己两眼,结果他等来等去,荆忆阑就进来了一次,还是为了拿干粮吃,走的时候还狠狠剐了自己一眼。
切,这么凶干嘛,还大侠呢,跟土匪窝里出来的一样。风袖腹诽道。
行至傍晚,两人也算走到了就近的一个城市。
虽然干粮能够饱肚,但那些东西吃个三五日还好,若是吃得长久了,嘴里总会觉得寡淡无味。所以荆忆阑偶尔也会停下来,补给一些新鲜食物。
上次风袖是借着他买水囊的间隙,偷偷跑到那小小药店里买的药,荆忆阑自从吃了他那次亏之后,便再也没有让他碰过食物,都是自己下车自己买。
等到车停下,荆忆阑便走进车厢里来,将那麻绳拿出来,将风袖双手牢牢地捆了,给拴在车顶上。
风袖见他这样,霎时间色眯眯地笑道:“官人这么会玩啊。”
荆忆阑愣了一下,意识到他说的是什么之后,那张脸顿时又冷了三分。
他哼都没哼一声,拿了银子便要下车。
风袖忙道:“你相公我想吃烤鸡,你回来的时候顺带买一个啊,还有糖葫芦。”
荆忆阑本来半只脚都出去了,听了他这句话,便又掉转身来,一脸被羞辱后的模样,冲他道:“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风袖见势不对,连忙改口:“那相公,你家小娘子想要吃烤鸡和糖葫芦。”
荆忆阑眼里满是嫌弃,像是被他恶心到了一样迅速下了车。
风袖占了他一回口头便宜,倒也算过了瘾,见荆忆阑离开也半点不带急躁的,就在车厢里晃着腿等他回来。
荆忆阑去就近的酒楼买了点吃食,本准备就这样回去,却又鬼使神差地买了只烤鸡,一并包了。他出来的时候,正撞上准备回去的小贩,便从他手里买了一串糖葫芦,带了回去。
他一进车厢,风袖便闻见了那食盒里头散发出来的烤鸡香气,登时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别提有多高兴了。
荆忆阑懒得理会他,将食盒打开,把里面的菜一盘盘地拿出来。
风袖正瞅着那食盒等他拿烤鸡出来,面前突然闪过一道影子,接着一串糖葫芦便落到了自己面前。
“哇啊,谢谢相公。”风袖得了好处,便也十分不害臊地喊起相公来。
荆忆阑听到得耳根子发酸,斥责道:“不许这么喊。”
风袖才不管,变本加厉地嚷道:“诶呀,相公快把你家小娘子解开嘛,你绑着我让我怎么吃,你喂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