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颂,这是你自找的。”
白颂眼皮半耷拉着,眼睛红肿根本闭不严实,嘴角破碎,甚至还有鲜血涌出来,眼角还挂着没有掉下来的泪珠。
萧澜大喇喇从床上下来,赤足踩在地毯上,拿过一边架子上早就准备好的衣物,又随便披了一件外衣,神情满足。
今天的白颂格外乖巧,不急没有反抗,甚至还有几分配合。
回想到白颂主动的那几下小动作,虽然轻微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但对萧澜那完全是精神上的愉悦和快|感,是不管单方面强制性玩多少花招都给不了的。
只不过,垂眸看着完事后双眼迷茫,仿佛被全世界抛弃的失魂落魄的白颂,萧澜很想给她一个拥抱。
但她不能。
只有经历过真正的失去和绝望,才会明白拥有的万分珍贵。
现在还不到时间。
她要让白颂充分意识到,她只剩下自己可以依靠了,一旦错过,这辈子就只能像是一根浮萍,漫无边际地在尘世间飘荡,直到消亡。
她要让白颂主动抱她,亲近她,主动要求自己——要她。
她相信,这一天不会远的。
感受到她落在自己身上势在必得的眼神,白颂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睁开眼,眼角挂着的那颗泪珠终于顺着脸颊滑落,砸在明黄色的锦绣祥云枕上,泅出一小块水晕。
她放弃了。
从白雅惠将她再一次送出的时候,她就不属于任何人,任何地方,她是一粒非常不起眼的尘埃,风一吹,随处都可以停歇,但没有任何一个地方真正属于自己。
她的心已经死了。
自然对一切都无所谓了。
她妥协了,不是对萧澜,而是对命运。
今天就算不是萧澜,是萧澜找的其他老黄牛,她也不会反抗的。
萧澜还有要事要处理,穿戴洗漱好便离开了。
白颂垂眼,看着萧澜离去的背影,一股疲惫的酸涩涌上心头。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应该不是这样的。
可究竟应该是怎样的,白颂按了按有些肿痛的太阳穴,希望能尽快想起来。
白颂正式被册封为美人,从白雅惠那的小黑屋搬出来了。
萧澜赐给她一座宫殿,就在自己的寝宫边上,走路都用不到五分钟。
而白雅惠的宫殿到这里,坐轿辇也需要一炷半香的时间,孰轻孰重谁更受宠不言而喻。
而且白颂住的地方虽没有白雅惠布置的奢华,但环境清幽,院子里一小片竹林,青翠欲滴,清爽又雅致。屋内简洁大方,没有特别赏赐的古董珍玩,但不管是床上用品,还是衣物饰品,都不是最贵最花哨的,而是最舒服最实用的。
可见,这间别出心裁的院落,也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
白雅惠也不是傻子,自然明白,判断一个人是否爱你,不是通过她是否愿意为你花钱,而是看她是不是愿意在你身上花心思。
她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皇上肯定是对白颂上了心了。
这个贱|人,狐媚子,一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白雅惠几乎咬碎了牙,但她却没有任何办法,甚至还要陪着笑脸接受皇上的道谢,一次两次还能忍,但次数多了,白雅惠内心里积攒了无数黑泥无处宣泄,都快堵塞到胸口了。
这口气要是再不出来,白雅惠觉得自己就快要炸了,快要憋死了。
她表面上迎合着皇上,甚至夸赞两人般配,又委屈自己跟白颂以姐妹相称,处处表现自己的大方和容人。殊不知,她的表情管理太差,阴狠毒辣的心思全写在脸上了。她刻意的这些委屈自己的行为全是白费,一点作用不起,只会让白颂和萧澜在心中嘲笑她。
每每她僵笑着跟白颂称姐道妹的时候,白颂看着她满怀恶意的巫婆似的笑容,总觉得这就是古代黄铜镜照不清楚人影的问题了。
但凡白雅惠在镜子面前练习过笑里藏刀,都不会失败成这样的车祸现场。
这自己要是还不防备着点白雅惠,可就真的对不起自己的眼睛了。
但她也不能完全不跟白雅惠接触,毕竟助攻就靠这中二期少女了。
这一切萧澜都看在眼里,她自然也知道白雅惠看向白颂时眼底满满的几乎要凝成实质溢出来的恶意,但她并没有插手。
因为她知道,白颂也看出来了,但她似乎对自己的母国依旧抱有一丝眷恋,所以并不戳穿,还陪着白雅惠演戏。
萧澜在等,她在磨耗白颂心底对白国的最后一点不舍。
她相信,白雅惠不会让她失望的。
果然,白雅惠没有让她失望,反而给了她一个超大的惊喜。
天气逐渐转凉,白颂本来就宅,秋风萧索,依着冷风吹来,寒意直接侵袭到骨头缝里,她就更不愿意出去了。
这天,刚下过雨,开着窗子都能感受到外面冷空气的凛冽,白颂还在睡午觉,外面传话说白美人想见她,约她在御花园的假山下见面。
白颂匆匆起床,衣服也没来得及换,只随便挽了头发便急急忙忙赶去了,就想是怕被主子等的奴婢。
白雅惠站在小池塘边上的一块高石上,扶着假山踮起脚尖抻着脖子往下看,身子一摇一晃的,随时都有可能掉下去,看的白颂一颗心砰砰乱跳,替她心惊胆战。
但她身边的宫女,一个个都淡定得很,甚至没人在旁边搀扶着她。
白颂站在石头下,恭恭敬敬行礼。
其实她现在的位分跟白雅惠相当,但她比白雅惠受宠,就是她想翻身做主人让白雅惠给她行礼都可以,但白颂没有。
她甚至行的是奴婢对公主的礼仪。
白雅惠也没有阻止,而是非常理直气壮地接受了。
在她眼中,白颂永远都只是她身边一个身份低贱的婢女,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论。
白雅惠斜睨了她一眼:“上来。”
刚下过雨,石块上还湿淋淋的,有几个青苔特别厚,看着就很滑。这要是一不下心出溜一下,不是磕成脑震荡,就是直接跳水变成落汤鸡。
白颂穿了两件外衫,站在风口还是感觉有些冷,更别提在冷水里跑一会了。
前两天下霜,这两天地面上的一小片水渍很快也就冻成冰了,就算被算计,白颂也不想受罪,她踌躇着不想上去。
但余光瞄到白雅惠袖子里的铃铛,眼神一顿,心内叹了一口气,在旁边人的搀扶下慢慢爬了上去。
她刚一上去,刚才还散落着的几个宫女立刻围过来,时时刻刻注意这两人的动静,甚至还有一个大宫女劝告道:“娘娘,这里势高风大,若是有什么话,还是下去说吧。”
“你们想造反吗?!”白雅惠横眉冷对,直接呵斥退了众人,一把拽过白颂的衣袖,“我交代你做的事如何了?”
白雅惠让白颂混去御书房里偷看奏章,将有用的信息摘抄出来传给她。
“皇上从不带我去御书房等办公场所,至于奏章……”白颂咬着嘴唇,为难说道,“跟任何公务相关的物品她都不会带过来,她……在防着我呢。”
其实如果白颂想去,她还是可以去的。
但她不想去,也不想窃取云国的情报。
不是因为怕被处罚,而是她根本不想做,甚至很排斥。
因为这是白国吩咐的,白颂很是犹豫挣扎了很久,这期间她吃不好睡不好,晚上甚至还失眠,即便睡着也会做很多奇奇怪怪似是而非的梦,导致她神经越来越衰弱,都快要出现幻觉了。
但也正因此,想起了些模模糊糊的感觉。
之前只是觉得自己从未做过背叛的事,现在更加确信没做过。
但她没有证据,贸然说出来只会让萧澜觉得她在替自己开罪。
所以她没替自己辩解。
白颂了解自己,一定是经历了太多的心里煎熬才做出了妄顾命令的决定,由此可见,当初的自己一定是将萧澜当做是真正的朋友相处的。况且,她私心觉得,萧澜在某些方面跟自己非常相似,但她比自己勇敢,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不像自己,搞不清楚自己想要什么,最后连带着自己仅有的那些也被剥夺,妥妥的失败者。
白雅惠吩咐的那些事,她以前没做过,以后更不会做。
白雅惠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面色阴鸷地瞪着她看:“白颂,你是不是觉得现在自己有靠山了,就可以不用听我的话了?”
她突然抬手,啪的一巴掌打在白颂的脸上,冷笑道:“你做梦!”
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白颂捂着脸踉跄了两下,在身后宫女的搀扶下艰难稳住了身形。她吓了一跳,都不知道宫女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身后的。
白雅惠也瞪圆了眼睛,但她知道自己刚才的话没被听去,因为她说话的时候共女孩站的很远,她是一瞬间飞过来的,而自己声音压得那么低,一定听不见的。
殊不知不是她们听不见,而是她们真正的主子早就掌握了一切,根本不需要她们听。
但震惊过去,白雅惠看着白颂的眼底满是嫉妒。
明明是皇上送给她的人,对自己无比冷淡,但却如此反应迅速地救助白颂?
没有皇上的吩咐,她们敢这样擅做主张吗?
只要一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贱|人比下去了,白雅惠就一直不住地想发狂,手心痒的难受,恨不得直接把白颂那张脸打肿,看她还怎么施展狐媚子术勾引皇上。
但她不能,她明显在刚才的宫女眼底看到了不悦和惶然的神色,她确定,一巴掌不算什么,后宫争风吃醋的事只多不少,这点小事还入不得皇上的眼睛。
但她不能过分。
白雅惠拼命抑制住井喷似的怒火,陪着笑脸跟白颂道歉,她亲切地拉着白颂的手,关切地凑上去看白颂很快就浮现出几根通红五指印记的脸,焦急道:“妹妹,真的对不起,你看我,脾气又急又躁,一生气直接就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婢女的事了,都打顺手了,我这也不是故意的,妹妹就原谅姐姐这一次吧。”
白雅惠跟白颂道歉,脸上跟吃了X一样,臭的生人勿进。
白颂被她身上散发的寒意逼的连连后退好几步,对方还是不长眼地黏上来,白颂只好表衷心道:“只要公主愿意,奴婢永远都是公主的奴婢。”
白雅惠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她冷哼一声:“我可不敢,你现在已经是皇上的人了。”
白颂心沉了沉,抿着唇没说话。
再一次挥走了宫女,白雅惠环视一圈,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凑近了白颂压低了声音道,瞪着眼睛压低了声音警告道:“待会你去御花园的假山旁,我会着人过去,给你一只黄色纸包的药粉。”
白雅惠声音里有着些许兴奋:“今天,必须今天,最迟今晚就下在皇上的饮食里,务必让她全都喝下去。”
“公主!”白颂闻言,大惊失色,唇瓣都褪去了血色,声线不稳,差点失控喊出来。
“你放心,不过是些迷|药,没什么副作用的,我只是想让她多睡一会。”白雅惠轻笑一声,转眼五官又迅速狰狞起来,龇牙咧嘴道,“要是不敢下,我就全部让你吃下去!”
“但你吃的可不就是迷|药了!”
满含警告的话语让白颂心里一咯噔,下意识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白雅惠满意地扬了扬下巴,撩起裙摆,像是要下去。
白颂急忙低头,向后退了退,给她让路。
哪料到,一只手猛地探过来,一把推在她的腰上,直接将她推了出去。
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她到底做错了什么?
白颂丝毫防备都没有,后仰着就摔下去了。
她震惊地望着白雅惠,只来得及看到对方对着她露出的恶意满满又得意洋洋的笑容,整个人便向下摔去,扑通一声直接砸在了池塘里。
幸亏白雅惠太恨她了,手劲大了一些。她落得也远了一些,否则脑袋定然要撞在边上突出的装饰用的石头上,必死无疑。
但即便如此,情况也不是很好。
石块有些高,重力势能很强,白颂重重砸在水里,水面拍的她整个人都懵了。
再加上她不会游泳,掉下去之后,扑腾都没有,鼓出一连串的小水泡直接就往下沉,很快池塘表面就恢复了平静,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但白雅惠不能让白颂就这么死了,她笑了一瞬立刻慌张起来,退到安全的地方扯开了嗓子大声叫道:“救命啊,有人落水了,快来救人呐——”
虽然刻意压制了,但声音里还是带了浅淡的笑意,生怕别人不知道是她推下去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