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靠着颜值大杀四方的美男子,形象工程是必须时刻抓紧的。说起来,杜风朗真是对他有肝胆相照的真心了。闹归闹,但他硬是守着季路言做完全身检查后,几个电话一打,知名美容院、明星造型师、五星级酒店送餐,一股脑的把病房里填了个满满当当,杜风朗甚至亲自下场,开车一个来回,上奢侈品店里买了当季新款春装,大包小包地提了回来。当然,每样他都买了两套,用他的话来说——海城双龙,秤不离砣。上阵亲兄弟,战袍自然要成双对。
但同样的衣服穿起来,两个人却是两种风格。杜风朗的骨架子相对小一些,别看30岁了,生得也是一副魅惑众生的模样,但一个“奶”字,足以从样貌到气质概括杜风朗。季路言则不同,男性魅力十足,一本正经的时候看起来有几分狂野,但一笑起来,那是妥妥的多情妩媚,他总是这样,以最强烈的方式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季路言推开房门,直奔他亲妈的病房,他再是恋爱脑,再是要紧苏河洲,在无数次穿越中,在体验过人情冷暖,见过好几个苏河洲的混账“爹娘”后,方才知晓他是活得有多幸福,曾经的自己是有多么对不起他爸妈。
季路言一路走去,赚足了眼球,杜风朗在背后默默注视这那高大挺拔的背影,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季路言真的变了——变直了,大有一身浩然正气的样子。
就在刚刚,他关切地拿出手机问他好兄弟:“二花,今儿个普天同庆,等你出院了给你办个庆功宴,到时候找些姐姐妹妹让你好好浪一浪,这可把我心疼坏了,憋了三个多月,和尚都能圆寂了!”说着,他拿着手机不住地滑动,“字母从A到Z,你随机选还是我来安排?要不我这会儿叫‘沙琪玛’她们来陪陪你?嘶……也不知道她们有新相好了没有。”
然而季路言却果断地拒绝了,他说:“我心里有人了,有家有室要洁身自好。”
虽然杜风朗心里纳闷儿,这人在床上躺了100天,上哪儿去弄个心上人?别说人了,就是弄个妖招个鬼来,这马列主义熏陶下长大的孩子,还能信这些玩意儿?但季路言说得十分正经,有那么一瞬间,杜风朗觉得看到了柳下惠本尊。
路露早好了,只是季明德不放心,家里的佣人全围着路露打转。季路言轻笑一声,虽说他爹把他一个差点脑死亡的重病号丢给了不靠谱的杜风朗,但他爹对他妈的真爱还是让他心里觉得挺美,甚至有几分羡慕。
季明德暂时不在,当路露见到亲儿子出现在门口的时候,一个喜极而泣,差一点再背过去一口气,一群看着季路言长大的佣人立刻开始抹眼泪,像极了渲染母子重逢的电影镜头里,悲情的背景音乐。
母子二人的时光,眼泪总是去得格外快,季路言三言两语就把路露哄得笑成了花儿,一见时机成熟,季路言立马说:“路露姐,我能暂时不出院吗?”
路露的笑容登时卡在了那张岁月尤其善待的脸上,然后衬出了几分岁月的痕迹,她嘴角抽搐道:“言言,你这是……又看上了哪个小护士了?”
知子莫如母,只是路露猜中了开头,没有料到结尾。但眼见着自己儿子的帅气的脸上渐渐染上了忧愁,路露心里酸软一片,她突然觉得自己小人了,不该那样误会儿子。一想到季路言在病床上躺了三个多月,那些好的时候恨不得当天就跟季路言拜堂成亲的女孩儿,没有一个出现,就连那些平日里恨不得24小时黏在一起的朋友们,若不是父母碍于季家的关系,把人带来看她儿子,怕是没有一个人会主动来——没人知道季路言什么时候会醒,也就不会有人把精力放在一个没有“价值”的人身上——
世人结交须黄金,黄金不多交不深。纵令然诺暂相许,终是悠悠行路心。
人之常情,路露可以不怨,但还是为自己儿子心寒。还好有一个杜风朗,虽然不怎么靠谱,但心意是真的,就冲这一点,路露就能对杜风朗做到“视如己出”的疼爱。
季路言是个骨子里骄傲的人,怕是一时间难以接受“树倒猢狲撒”的窘迫,路露深明大义道:“言言,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妈妈今天就出院,家里给你收拾妥当,等你出院,我们一家三口找个海岛旅游去,到时候叫上风朗,咱两家一块儿,大不了买个岛,谁也不许来打扰我们共享天伦!”路露一顿,像是想起什么,又说:“还是找个时间去云台寺还愿,大师就是大师,说你三十有劫,你这也遭了罪了,往后啊,我们言言会越来越好的。你是妈的宝贝,我拼死拼活把你生下来,不是生给别人说,别人看的,你是我用来疼的,是生来享受福气和爱的,你想做什么,妈妈都支持你。但是……”
季路言现在眼眶子浅得很,动不动就春江水绵绵,也不再做那些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了。他收起往日对路露插科打诨的做派,抱着他妈,一字一句道:“妈,我以后不乱玩儿了,没有小护士,没有任何男男女女,一辈子找一个人就够了,就像……你和爸这样,有一个家,不是一所房子里面住着熟悉的陌生人。”
短暂的快乐后,母子二人又抱头痛哭起来,路露分了一丝心神,想着一定要多给云台寺捐些香火——浪子回头金不换,她的儿子成长了,虽然晚了些,但还来得及。
能改正的错误,是教训,是好事;不能改正的错误,是因果,是终有一天会尝到的、不能宣之于口的悔不当初;不想改正的错误,是许多人过完一辈子的不察,或是视若无睹的无关痛痒,最终却是实打实的恶业轮回。
人生就是个不断纠错的过程,最终获得一个缝缝补补的圆满——那也是圆满,是无坚不摧的存在。
季路言如愿以偿地打入组织内部,有了临时根据地,接下来就是道阻且长的革命之路了。这是一场全面的爱情抗战,以《论持久战》的理论精髓为指导,他决意不分阶级,不分贫富,不分党派,结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全面收复苏河洲——季路言神圣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鞠躬
☆、云台一梦醒3
季路言敏锐地捕捉到了某顽固分子的意图——苏河洲在回避他。
连续两天都是刘医生来给他做常规检查,此人言辞之间不无对自己的抬高,并时暗踩两脚某“心高气傲,恃才傲物,不团结群众以及名过其实”的年轻医生。
既然要团结一起力量,季路言不得不忍着把这油腻医生提起来吊打的厌恶之心,旁敲侧击地了解了苏河洲的大致情况——
寡言少语、枯燥无味、和同事关系不亲近,以及院长得意大将,有走后门之嫌。
情人眼里出西施,刘医生的话在季路言听来,那就是苏河洲虚怀若谷,无不良嗜好,人际关系简单,是个清风劲节的人。有真才实干,不瞎搞派系乱站队,哪个领导不爱?季路言心说,院长赏识苏河洲,足以见得这是个有品位、有眼光的领导。
与此同时,俨然成了人民战士的季路言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如果苏河洲真的从来不认识他,为何回避?此事必有蹊跷,此人定有秘密!
苏河洲的态度虽然让季路言伤心了一阵子,但注定不会是一辈子,苏河洲的反应,让他笃定了这人是认得自己的,只是出于这样那样的原因和理由,暂时不与他相认罢了。不管苏河洲是在欲擒故纵,还是放长线钓大鱼,季路言决意这一次不能沾沾自喜,坐等好事送上门来——他又精炼出“敌驻我扰,敌退我追”的八字方针。
季路言收复失地的第一枪打响了——爱屋及乌,他首先找到了院长。
一阵感激抒怀之后,季路言单刀直入表明,想从医院里挑选几名精英骨干,先去参加德国的一场学术交流会,然后再加入为期三个月的公益项目中。季家牵头筹建的公益基金,旨在为大西北提供医疗援助,全国有名,每年都会进行一场为期三个月的爱心义诊活动。除了集结了全国百名优秀医生,政商界、演艺圈、各界爱心人士也会加入志愿者行列。
院长自然欣然答应,于他而言,这是一场名利双收的事情,更何况所有费用季家大少爷一力承担,他这相当于一分不花,还能为自家宣传。
季路言并不是信口雌黄,这公益项目说到底还是他张罗起来的,为了一个人——赵喻飞。但他今天的目的不是来彰显自己的社会责任感,而是……要看医生的个人简历。
季路言舌灿莲花,苏河洲的个人简历终于被他攥在了手中。
苏河洲的籍贯不在海城,但他所读大学是海城乃至全国都顶尖的医科院校,本硕连读,看样子是个高材生学霸。季路言心说:我家河洲打小就聪明。证书、各种专业论文罗列了一长串,季路言虽然看得不是很明白,但更加坚信了苏河洲就是一个秀外慧中的人中龙凤……
但苏河洲未毕业就在海城第一人民医院实习,那里的脑科是全国最权威的,如果留在一院磨砺几年,说不定苏河洲会在业内有更大发展,获取更大声望。然而,他却在一年前突然来到这家私立医院。难道是因为钱?季路言心里犯起了嘀咕。
院长从旁推销,将他们医院的医生各个塑造得如同华佗转世,尤其说到苏河洲和刘医生的时候,更是不遗余力地夸奖。季路言一面把苏河洲的联系方式记在脑子里,一面不住颔首赞同院长的溢美之词。
公益项目的后续工作会有专人来和医院对接,也会同医生了解个人意向,季路言目的达成便不再久留。从院长办公室出来,他先回到病房换回了病号服,然后又去往苏河洲所在科室的办公室。
一路上,季路言不住地琢磨着他家河洲如何优秀,同时也感慨起真爱的伟大来——他还从来没有为一个人这般上心过,都快成为一个优秀的情报工作人员了。
不出所料,苏河洲不在办公室,他总是很忙,如简历中个人评价写的“踏实肯干”。却是够“肯干”的,季路言笑了笑,敲开了门……
待他再出门后,屋内是一片欢声笑语,季路言心说自己也是豁出去了,认识不认识的上去就是一顿哄,不过好歹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苏河洲的排班表弄到了手。但从当天开始,这间办公室就变得“热闹”起来,连带同楼层的其他医生也跟着“沾光”——成箱的当季新鲜水果,酒店专送的英式下午茶,以随便摆一摆,拍张照朋友圈就能收无数赞的水准,频繁出现在各位医护人员的休息间。
甚至有人发现,这几日食堂的伙食水准也大幅提高,连例汤都是佛跳墙的标准。
季路言也不遮遮掩掩,他就这样被人当做财大气粗的傻帽儿,偷偷地把自己的关心夹杂在无差别的热情里——他不想给那个“与人不甚亲善”的苏医生造成负面影响。季路言的春风不仅刮过了所有医护人员,连保洁也没放过。
知道苏河洲经常会碰消毒水和酒精,那样一双如钢琴艺术家的手,细皮嫩肉的怕是会伤着,于是在负责打扫苏河洲办公室楼层的保洁,都用上了进口护肤品后,该楼层洗手间里的配置全都换成了高级货——洗手液、护手霜、润肤露、卸妆用的洗脸巾……堪比星级酒店。
这些天季路言就像楼管似的,到处转悠,期间碰到过几次苏河洲,可那人只是远远停住脚步,客气地点点头转身就走,像是同他说一句话都觉得难受。季路言掐着手指才能让自己一直笑着看苏河洲远去的背影——终于,他也只能看他的背影了。
然而季路言再心痛,也不疾不徐地进行着自己的“农村包围城市”计划,这眼下,他的主意就打到了苏河洲的病患身上。从与家属寒暄入手——有经济困难的他都大包大揽了下来,以“苏医生救我一命,我理当回馈社会为其祈福”的名义。当然,这是知名私立医院,遇不到几个经济特别有困难的,于是陪儿子重病的老太太聊天,给卧病在床的小孩子读绘本,和少年聊球赛,和妇女拉家常,和老学究也能侃侃而谈几句……
季路言什么都干,用的都是“苏医生教会我珍爱人生”的由头。很快,季路言便成了各病友及家属每日最盼望的“解语花”,人帅又有亲和力,不熟悉他的人,只当这是哪位活菩萨转世,了解些季路言过往的人也心生疑惑——海城风流公子,当真是新闻上写的那样吗?分明是个品行端正、人品出挑的好人啊。
唯独对一种人,季路言带着敌意——对苏河洲含娇带怯的女“病友”。针对这类人,季路言撩妹绝学100招随便一招就能拿下,但他自认为要恪守“夫道”,一切八卦是非都是他的阶级敌人。是以,每当他发现哪个女病友或是家属对苏河洲暗送秋波之时,杜风朗都不得不应招入伍,成为季路言的先锋军,助他“铲除异己”。
苏河洲早就发现了季路言的小动作,但这人的意图他不是很明白,也不想去明白,本着只要不影响他的工作,他就全当是空气的心态一天又一天。但他每晚依旧会重复那些梦,而当再见到季路言本人的时候,心里的感觉就会更加强烈,就像他们认识很久了,那些悲伤的影子渐渐也清楚地成为一种“求而不得”的样子。苏河洲觉得自己仿佛是陷入了无边的沼泽里,越是抗拒季路言,就越是下沉。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所以他开始思考,既然那个男人的病好了,两个人是否可以谈谈出院的问题了。
虽然季路言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举动,但每天都有人在他耳边不住地说着什么季大少爷为了苏医生的救命之恩做了这、做了那,以及几次偶遇,季路言看他的眼神……林林总总的细枝末节,变成了有生命力的情绪,已经影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