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夏砂

“什么？”
箫晓怪叫。
“再见。”
王宁送一个飞吻给箫晓，然后大笑着转身离开。
“宁儿你……”
箫晓气结。他躺回浴缸，看看自己昂首挺胸的小弟弟很是无可奈何叹口气。那个小恶魔，就好象所有一切都

在他的计划之中一样，还好他不喜欢做坏事，要不成为男版苏妲己大概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过了一会儿，箫晓听到门响，然后是他非常熟悉的脚步声。
“箫晓？”
“我在浴室。”
他大声回答童亮。
“宁儿呢？”
童亮走到浴室外问他。
“不知道，说是要我们晚上准备好大餐等他，迎接什么未来巨星。”
童亮沉默一会儿。
“……你知道这次宁儿要和哪家公司签约……”
“不……”箫晓猛然起身，他拉开浴室门，也不顾自己全身赤裸便直直面对目瞪口呆的童亮，“你是说寰宇

？”
“是。”
童亮终于保持镇定，不过下一刻他就恨不能一枪打爆箫晓的脑袋。因为箫晓一步跨出门去，不顾自己一丝不

挂全身是水一把抱住他。
“天啊，这次真是上帝都帮我们。”
“箫，晓！”
童亮的面孔涨成紫色。箫晓这才恍然，于是他笑眯眯松开手，在童亮掏枪前一刻举起它们给他看。
“小亮，如果你不介意看这样的我，我当然也不介意。”
也许是因为童亮的缘故，刚才被王宁引得蓄势待发的小弟弟现在更是气势昂扬，一副迫不及待要与童亮肉帛

相见的模样。
“快进去穿衣服！”
童亮红了脸，他转过身，没看到箫晓一瞬间失落的眼神。

书房中，穿了浴衣的箫晓斜靠住墙壁，童亮坐则在电脑桌前。
“小亮，你不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机会吗？”
“我不同意。”童亮冷冷注视电脑显示屏，“太危险了，宁儿他又不是警察，不能去做这样危险的事。”
“只是试试……”
“而且，他只是与寰宇下属的娱乐公司牵约，若是见不到凌氏兄弟，或者接触不到寰宇高层，你让他去哪里

找线索？”
“可是……”
“不行，坚决不行。箫晓你不是不知道，我们甚至连这次的线人是谁都不知道……就是因为那个人身处寰宇

内部，绝对不能暴露，可想而知这次的事有多危险，宁儿他根本没经历过这样的情况，你怎么能放心让他涉

险？……”
“小亮！”箫晓终于打断童亮的话，“我知道这事很危险，可是小亮，你的反应也……”
“他不是你的弟弟，他甚至只是你众多床伴里的一个，你自然不会担心他。”
童亮冷冷看他。
箫晓皱起眉头，他的眼神变得凌厉。
“小亮，话可以不说，但不能说错。”
童亮一惊，箫晓的身影却已经自他眼前消失，然后一阵疾风扑面，童亮迅速站起闪身，掌缘切向风来的方向

，接着他痛呼一声，双掌被箫晓牢牢抓住，再然后，整个人被箫晓锁进怀中。
“我生气了。”
箫晓的声音温柔无比，童亮却只是冷冷看着距离他只一层纸的俊颜，那双明亮清澈如天山泉水一般的杏仁眼

，他又怎么会读不懂里面的词句？
“我不同意。宁儿他是我弟弟，这个世界上，我唯一的亲人。”
箫晓定定看他，终于长长叹气，松手离开。
“我知道了。我不会跟他提这件事……”
“谢谢。”
童亮后退一步，整理了下被揉皱的衣服。
“还有件事，有关凌氏兄弟，你要不要听？”
箫晓靠回墙边，懒懒点头。
“一年前，凌晨曾经发生车祸。”童亮迟疑一下，“那时与他同车的是一位秘书，职位与现在的吴磊一样。

在那次车祸中，他的秘书当场身亡，凌晨身受重伤。”
“可是媒体完全没有报道。”
“对，寰宇完全封锁这件事，直到凌晨伤愈出院。”
童亮坐回电脑前，“一年前总部还没怀疑到寰宇，至少那时我们还没有着手调查这个。”
“恩，然后呢？吴磊接任那位秘书的职位，和凌冰做了情侣？小亮，你想通过这个故事告诉我什么？”
童亮紧皱眉头。
“我不能肯定，如果总部传来的消息没错的话，吴磊他在一年前是凌晨的情人……”
“什么？！”
“这也许能解释为什么凌晨换情人比凌冰更勤，当然，关于凌冰的情况也有可能都是假象。”
箫晓低下头，静静考虑着什么。
“小亮，有没有应为风的消息？”
“还没有。”
“真奇怪，香港就这么大点地方，他怎么可能人间蒸发。”
“我怕的是凌氏先找到他。”
“不错。”箫晓抬头，目光闪亮，“如果我们运气好先找到他的话，也许他可以做筹码……我敢肯定，凌冰

正在满世界寻找应为风。”

当白昼换做黑夜，无数霓虹把整个城市映照得妖娆万分，除了风声车声与暗夜女神的轻微歌唱，就只剩了情

人间的絮语。
吴磊睁开眼睛，他很小心把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的胳膊移开，轻轻下床，静静站在落地窗前朝外看去——香

港的夜景，从来都是一道特异的风景。
“怎么，睡不着？”
凌冰不知什么时候也醒了过来，他同吴磊一样赤裸身体走到窗边，他抱住吴磊，用鼻尖轻蹭他的耳垂。
“你知道，我一直失眠。”
吴磊靠到凌冰怀中，肌肤紧贴，他背上的伤口在凌冰心跳时一阵阵剧痛。
“我以为我可以为你找回睡眠。”
凌冰开始亲吻吴磊，他那样小心，却又完全无法掩饰自己的狂野。
“知道我在西藏时最想念的人是谁……知道我那时最想做什么……磊磊，磊磊，磊磊……我爱你，我爱你…

…”
双手抚上他的背他的胸他的臀，试图温柔却完全无法温柔，只想把他揉进身体中，揉进去，从此后与自己成

为一体，永远无法分离。
吴磊靠住落地窗，他的腿被凌冰抬起，他感觉他慢慢进入他，温柔的，决绝的，吴磊觉得很疼，于是他低下

头，张开嘴咬住凌冰的肩。
“磊磊，很疼吗？”
凌冰停下了动作。吴磊摇头，他很勉强松开口。
“做吧……不要停，要不然，你永远找不回我的睡眠。”
下一刻，撕裂般的疼痛自下体传至全身，吴磊重新咬住凌冰的肩，他的指甲掐进他的肉里，他的喉间发出垂

死野兽般的低号。每一次，每一次他都以为自己习惯了，以为可以麻木，却全然不是这样——疼，疼到骨髓

中，完全无法漠然以对，就算是高潮如期而至，也只是让他更加远离兴奋。
让他更想那个人……
“晨……”
破唇而出的，是那个人的名字。
凌冰停下动作，他的眼眸在瞬间变得嗜血。
“磊磊，你不要怪我。”凌冰很温柔开口，“你应该知道我有多爱你。”
柔和的律动终于变做狂野的撞击，全然不顾对方，也不顾自己，在耳边疯狂叫嚣的声音只有一个——占有他

！占有他！占有他！
就算得不到他的心，也要完全占据他的身体，占据他所有的肌肤与毛发。
背部与冰冷的玻璃用力摩擦，吴磊感觉到有液体顺着他与窗户接触的空隙流了下来，温热的，粘稠的，是血

吗？
是自己的血吗？
高潮来临之时，吴磊昏迷过去，在凌冰的怀中，面上带了孩子般的笑意。

“请您等一下，董事长就快来了。”
丁雪然把王宁让进休息室。
那是吴磊向她提起的孩子，她看到他的照片与资料。不过，他的真人比照片可爱，照片上就是一个斯文少年

，真人却灵气十足。
把他推到凌晨身边真的不是坏事？丁雪然奇怪自己居然想到这上面去了。
“恩。”
王宁点头，他坐到沙发上，同时奇怪为什么只是和寰宇下属的娱乐公司签约却要来见寰宇大老板。
难道……王宁摇摇头，觉得不应该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再说这世界上哪来这么多变态。
门被轻轻敲响。
王宁立刻站起身，他拉拉衣服，有些紧张看着被推开的门。
凌晨的面孔出现在王宁视线中。

……
沿着你设计 那些曲线
原地转又转 堕进风眼乐园
世上万物 向心公转
陪我 为你沉淀
逾越了理性 超过自然
瞒住了上帝 让你到身边
即使爱你爱到你变成碎片
仍有我接应你落地上天
如你化作了粉末 谁还要健全
……
来拥抱着我 形成漩涡
卷起那 热吻背后万尺风波
将你 连同人间浸没
我爱你 仍是那么多
……
来拥抱着我 从我脚尖亲我
灵魂逐寸向着洪水跌堕
恋爱在蚕蚀我 如地网天罗
不顾后果 这贪欢惹的祸
是谁在吞没谁也奈何
是谁被卷入谁红颜祸
……

凌晨看到王宁时，他的耳边响起那支王宁在比赛中唱的歌。
并不是多惊心动魄的爱情，歌词甚至暗藏着点点的诱惑，而王宁的演唱中却带了几分奇异的悲伤，仿佛在他

前方就有那样一个漩涡，而他明知自己跌进去便再爬不出来。
凌晨有些恍惚，直到王宁歪了头，很奇怪看着他，然后轻轻叫他，“先生，先生？”
“……恩？对不起，对不起，这几天精神不好……”
凌晨赶快让王宁坐下，丁雪然敲门送来了咖啡。
“已经看过和约了？”
凌晨想起自己在电视台见到王宁时的情形，他想起了应为风。
“看过了。”
“有没有什么意见？有的话尽管说……”
“很好，条件很优厚。”王宁迟疑一下，“不过，出碟的时间是不是晚了点？”
“你希望早出？”
“恩。”王宁脸微微一红，“我希望能赶上某个人的生日，送他做礼物。”
“女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凌晨觉得自己有点微微的不爽。
“不是。我没女朋友，不过那个人，比女朋友重要。”王宁笑起来的模样完全象个羞涩少年，“他是我的哥

哥。”
凌晨立时没来由开心起来。
“喔喔，这样啊……我知道了，那边我会去说说看，应该没什么问题。”
“谢谢。”
凌晨摆摆手，全不知道自己如果说了不用后还该说什么。于是他闭口，看着王宁面带喜色的模样。
“那，没事了吧。我可以走了吗？”
王宁微笑。
“……可以请你吃晚饭吗？我的意思是，为了以后合作顺利。”
“我应该拒绝吗？”
王宁目光闪亮，他是那么聪明的孩子，他自然知道凌晨话外的意思。可是王宁一点儿也没感到意外，也许因

为凌晨看上去不象坏人，也许他早预料到也许会发生的事……王宁低下头，他的右手中指上，有一圈细细的

白金指环。
“不应该。”
凌晨知道，他想要的小鸟已经收拢了翅膀，准备降落在他的身边。

电话响起时丁雪然正在看桌上堆成了堆的资料。
“喂？”
“雪然，是我。”
“……怎么了？你的声音怎么……”
“我没事。”对方轻声回答她，“只是有点累。凌晨他怎么样？”
丁雪然微微一笑。
“很好。他终于打算转移目标了。”
“是谁？那个孩子？”
“没错。看上去他对他兴趣很大，那孩子很聪明，不过应该不用担心，我看过以前关于他的资料。”
更让她放心的是他的眼睛，她不记得自己还在什么地方见到这样清澈的眼神。
“那就好。”
“你真的不要紧？”
丁雪然有些担心。
“我真的没事。那么，我先挂了，有事我会再打电话。”
“恩，自己注意点儿。”
丁雪然放下电话，她愣愣注视着银白色的话机，瞬间的恍惚中，一种奇异的，来路不明的不祥预感自心底蔓

延开来。
在心上死死打了一个结。

箫晓放下电话，他转头对坐在餐桌边看着他的童亮做了个遗憾的表情，然后摊开双手。
“如你猜测那样，宁儿不回来了。”
“他要到哪里去？”
“他没说。”
“所以你就没问？”
“小亮。”箫晓走到童亮身后，他抓住他的肩膀，“他是大人，他很聪明，他完全明白自己在做什么该做什

么，你应该知道，想从他身上占便宜的人……通常下场都会很惨。”
童亮眼神恍惚看着面前还腾腾冒了热气的菜肴。
“我知道，但对方是寰宇的董事长。”
“所以你更不用担心。凌晨，我对那个人没有恶感，你知道，我的直觉通常很准。”
“我也没有。”童亮终于长长吸一口气，“我们吃吧。”
箫晓坐回椅子，他微笑着看着坐他对面的绿眸男子。
“小亮，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怎么忽然想起问这个？”
“我一直都很想告诉你，其实我……”
“什么？”
童亮抬头看着箫晓。
“……没事……”
“那就吃吧。”
“小亮，你有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爱上一个男人？”
童亮放下碗筷。
“不会有那一天。”
“没有一点儿余地？”
箫晓紧紧盯着童亮。而童亮，也静静看着在他眼前的，杏仁眼的男人。
“除非我失去所有记忆。”
只要他失去所有记忆，他也许……会爱上那个人。
五

王宁的唱片在最短的时间以寰宇所能达到的最高品质成功发行。
在现在这样一个时代这样一个社会，并不意味着要在娱乐圈出人头地就必须拥有超人的才华。包装，宣传，

以及必要的煽情，那才是重要的。当然，如果本身在这方面有一定的造诣就更好了，至少媒体能在那个名字

之前加上“创作才子”诸如此类的赞美之辞。
王宁就是那样一个孩子。
对于他所表现出来的合作精神以及在音乐演戏等方面都不低的认知，制作人赞不绝口。自然，王宁并不是一

个天才，这只不过是相对而言。
这张处女专辑取名做《漩涡》，专辑中十首歌都有一条很清晰的脉络呈现——只要跌进所谓爱情这个漩涡，

便永不会清醒。而在音乐录影带的制作上，制作人根据歌曲的风貌设计了一部MTV电影。
十首歌串起来就是一部有着完整情节的电影故事，分开来则是各自独立的歌曲录影带。
情节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老土，却很符合这个时代少年们追求的一种新鲜与不确定。
一个女孩在夜晚的酒吧中见到一个男孩，那是个完全呈现中性化的男孩，他也许并不十分英俊并不十分漂亮

，但在蓝色的灯光下却是一种全然的妖媚。全然的蛊惑。
她听他唱歌，她爱上了他。
而第一支歌曲结束后，男孩消失在了嘈杂的人群之中。
女孩开始寻找男孩。明媚的阳光下，人群汹涌的街道，她穿行，目光闪烁。她碰落一个少年的吉他。
那少年戴了眼镜，面容清秀，笑容纯真。他们就这样相识。
少年坐在街边弹起吉他，他的清澈的声音就仿佛天空一般蔚蓝。
女孩仍然忍不住在夜幕降临时去了酒吧，她见到那男孩。他靠在一个英俊的男子身边，静静的，看着女孩。
女孩的心失落在夜晚男孩与阳光少年身上。她茫然寻找，却无法知道自己爱谁更多一些。
男孩与少年都是王宁，他成功把自己分做两个人，不仅蛊惑了那个女孩，也让看到他听到他的歌的无数少年

少女爱上了他。
《漩涡》大获成功。
王宁，他成为新时代偶像的代言人。

箫晓终于对着CD上的男孩深深叹气。
“小亮，那孩子还真是说到做到。他送你那么大一件礼害我都不知道该送你什么了……”
“你打算和他比？”
童亮仍然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而当他看向CD封套时绿色眼睛中却是忍不住的温柔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