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真冰与烈焰中沈沦（下部）————雪丽

我虚脱地坐下，内心痛苦至极。
“别难过，有我陪著你，悲伤痛苦我们一起承担。”
亚历山大抱紧我，不断给我安慰，不断说著让我放心的话。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我们俩在相互依偎，相互扶持。
今後的艰险还在等著我们，父亲，您千万别出事，您是我最敬爱的父亲！我最重要的亲人！
愿上帝保佑父亲！
保佑他吧！ 自 由 自 在
时间在焦躁不安中度过，最後等来的，却是乔治冷人失望的消息。
“我父亲脑溢血，现在全身瘫痪？乔治！”
一把揪起他的衣领，我不相信这句话是从乔治这个名医口中说出的。
“安东尼，很抱歉！好在总统阁下是住在医院里，如果是在家中发生不幸，那後果会更不堪设想。很抱歉。”
“乔治.布朗！‘很抱歉’是什麽意思？他是我父亲，不是普通老百姓！我要你救他！”
在我心中，他一直是一个严谨又慈爱的父亲。我所有的聪明才智都是他赋予的。我是他的骄傲，他是我生命中的指航灯。我不能就这样失去他！
“乔治，求你！求你一定要救他！”
这样的打击我实在承受不了。无力地跪在地上，就算是总统的儿子，也要有求人的时候。
“安东尼，你要振作！明天还有议会那一大难关要过！你不能放弃！”
“亚历山大说的对！安东尼，现在是关键时期，你千万不要自乱阵脚。你父亲的病情，也是积劳成疾，我会尽一切力量治好他。你相信我，事情并没有你想得那麽糟。”
亚历山大和乔治的关切，是我支持我的力量。可我明白，这就是我的人生，喜怒哀乐，都在其次。只要回来了，我就要面对权力的残酷，变成以前那个冷漠无情的安东尼.莫里斯。
这就是我的命运……
“莫里斯议员，这就是你对议会最好的解释吗？”
“是的。作为一名议员，我有责任和义务为国家推荐最好的人才。我父亲也是个惜才如金的人，我的一切举动，都来自从他对我的教导。”
“所以，你愿为伯乐，也不要婚姻？”
“婚姻是我的私事。我个人认为，只有在国家稳定兴旺的前提下，才轮得到我的个人问题。”
“可你和那名男子的关系……”
“我已经说过，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亚历山大.费特烈是一个极其出色的人才，能让他成为我们莫里斯家族的一员，绝对是明智的选择。”
“所以……你为得到这个人才，不惜让全国上下风风雨雨地传言……”
“‘同性恋’是吗？那些都是媒体无聊的报道。各位也应该清楚，总统阁下对我个人的花边新闻一项是嗤之以鼻的。可见报道的不真实性。”
“那你又如何证明你自己说的话是真实的呢？”
哼！见利忘义的乌合之众！全都被艾伦特家族收买了。
就在我为难之际，议会收到一份特快文件。
几经片刻之後，议会终於宣布与我辩论了以整个早上所得出的结果。
“莫里斯议员，我们收到了你父亲，也就是总统阁下的亲笔书信，信中证明你所述是真实的。”
父亲？！他清醒过来了？他恢复知觉了？
感谢上帝！感谢您让父亲平安无事！感谢父亲在我最危难的时候帮了我一把！
“……所以……经过议会最後审议，莫里斯议员，欢迎你回来。希望你的英明，值得你父亲为你这麽做。欢迎！”

呼！总算过关了。如果没有父亲及时有力的支持，我怕是百口莫辩，还要和议会再无聊地纠缠下去。
带著感恩的心，我飞奔到医院。
“乔治，真有你的！好在父亲及时支持我，为我作证。你真不愧是名医！”
我兴奋地拥抱乔治，准备进入病房探望父亲。
“安东尼，等等！其实真正为你做事的，不只你父亲，还有亚历山大。”
“亚历？” 自 由 自 在
乔治的话太让我意外了。
“快告诉我，这是怎麽回事？”
乔治笑道：“他真是个聪明机敏的人！我这个名医都没他厉害！”
感觉到话中有话，我好奇心更重了。
“亚历他人呢？”
四周看了看，都没有发现亚历山大的踪影。
“他说有些头疼，在隔壁病房休息。”
“怎麽了？感冒了？还是发烧？”
“呵呵，别担心！他是太为你操心，所以有点累。”
“乔治，你别卖关子了，现在我有两个急切想见的人。”
知道我著急，乔治就直说道：“好在亚历山大有先见之明，知道你在议院难过最後一关，所以，他让我联络你以前在议会的势力，及时派了一封总统亲笔签名信过去。”
真不愧是我的亚历，事事都做得那麽周到。
“但是乔治，我父亲就这麽轻易原谅我了？”
这不可能。父亲刚刚清醒，怎麽可能立刻想得开？更不用说亲笔签名，为我作证了。
“看来你也明白过来了。安东尼，其实总统阁下是清醒了，但是……”
“但是什麽？到底是怎麽回事？”
“是亚历山大的主意。他知道总统不会眼睁睁看著自己的家族没落，所以要我征总统的支持，然後按照总统的意思‘伪造’一封信，他还模仿了总统的笔迹，及时将信送到了议会，这才助了你一臂之力。感谢亚历山大的精明吧！感谢总统阁下的宽宏大量。”

我激动得不知道说什麽才好。这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
“噢！乔治！我太幸运了！我真是太高兴了！”
获得这样的帮助，使我感动至极。
“不过，安东尼，我还没说完。接下来要说的，无疑是坏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怎麽？”
难道父亲……
“当时获得总统阁下的同意，是在一种非常情况下，靠一种特殊的途径获得的。”
不好的预感在扩散，我知道是躲不掉了。
“……是这样的……脑溢血致使总统阁下全身瘫痪，而且……失去了说话的能力。他全身的肌肉，全部处於死亡状态……我们……是从总统的眼神中获知他的心思的。抱歉！我不是个好医生。”

和植物人没两样的父亲。
失去行动力的父亲。
不能言语，只能通过眼神来传达思想的父亲。
天！上帝怎麽这麽残忍！如果要报复，就冲我来！为什麽是父亲？
冲进病房，父亲就静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请您原谅我！”
紧抓住他无力的手臂，我失声痛哭。
如果懊悔和心痛能够换回父亲的健康，我宁愿付出一切代价。
“父亲！对不起！对不起……”
他没有动，全身都没有知觉，可我知道，我知道他明白我的。我的懊悔，我的内疚，全部他都能感应到。
他是生我养我的亲人啊！
抬头，将脸放在他微凉的手心里，回应他微弱的视线。
“父亲，您别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莫里斯家族会振作，我会做给您看。这一次，绝对不再让您失望。父亲，我的父亲……”
微微地，我感觉到他的手在颤抖，眼珠定定看著我。
“父亲，你是想说什麽吗？我在听，我在听。”
可他什麽也不能说，什麽也不能做。他用一种类似惊恐的眼神看著我。
那是一种害怕，一种恐惧。
“父亲，您在害怕什麽？没事的，乔治会治好你。要有信心。有我在您身边，一切都没事的。”
我极力想安慰他，可他浑身颤抖得厉害，嘴角微微抽出。
我可怜的父亲啊！您在害怕什麽？
忽然想起父亲在病发前，看过亚历山大一眼……
难道是……自 由 自 在
不可能！他们从来没有见过面，父亲不会如此惧怕他。
到底是为什麽？

百思不得其解。
失忆前的亚历山大曾和我们莫里斯家族有渊源？
不可能，我们莫里斯家族虽然树敌众多，但没有哪个敢在我们面前逞能的，何况他还是一个失忆的乞丐？
又或者说，父亲曾在哪里和亚历山大见过面，当时有什麽突发状况吗？
也不可能。父亲的行程和会晤我都很清楚，而且亚历山大那麽年轻，怎麽可能在高层会议上露脸？
难道亚历山大失忆前是个杀手？
呵呵！那就更不可能了！亚历山大是个热血青年，见义勇为，心肠又软，除了对我凶一点，他简直就是一个正人君子。连我在他面前都自愧不如。
那还有什麽可能？所有的可能再亚历山大面前都成了不可能。是我多心了吗？
实在找不出答案。
但长久的慎密思维让我止不住分析起来，直到碰撞上我一直回避的阴谋。
……亚历山大和那个人有关系？
……那件阴谋，是在我遇见亚历山大的前一年发生的。和亚历山大受伤失忆的时间吻合……可距离现在已经三年了，如果和亚历山大有关，外界不可能一点风吹草动也没有。
……
查理.艾伦特曾经说过，亚历山大和他是亲戚关系。可我怎麽不知道查理有这麽个厉害的亲戚？我们俩从小斗到大，我怎麽就从来没有见过亚历山大？
一个念头在我脑中闪过。
那个阴谋……那个人……他曾经有一个得力助手……
不可能的！绝对不会是亚历山大！
我拒绝这个可怕的推测，可分析推理还在继续。
三年前，参加总统竞选的父亲和那个人斗得不可开交。
那个人，就是美国的前任总统──克莱夫.戴蒙。
戴蒙家族，曾经是美国历史上最显赫的家族之一，和我们莫里斯家族不相上下。戴蒙很有实力，不仅担任总统多年，还深受百姓爱戴。他是父亲竞选中的头号对手。
为了让父亲获得更多的支持，我与戴蒙背後的参谋展开了智斗。
那是我有史以来遇到过的最强对手。
我每出一步棋，他就像是深知我心的多年老友，总能预先部署应对方案。我们莫里斯派出的内线没有一个活著回来。那个人，简直就是心狠手辣到极点。
我曾经多方面侦查过，可就是查不出是谁在跟我作对。那些交上来的报告，根本就说明不了戴蒙有个神秘顾问的存在。
可我知道有他，直觉告诉我，就凭那些平庸的顾问，戴蒙不可能三番两次地避过我的攻击。而且还回避的那麽巧妙。当时我把北美三大媒体忙活得够呛，还是在舆论上搬不倒克莱夫.戴蒙。

那个人真是厉害！现在想起他我还耿耿於怀。那并不是一种恨意，而是一种钦佩和忌意。
可惜，我们今生是无缘相会了。
因为，克莱夫.戴蒙死於那场“意外”，而那个人，也在克莱夫出事当天消失了踪迹。
坐在亚历山大身边，看著他的睡脸，我忍不住猜测他的过去。
世界上还有谁能和我作对手？
除了查理.艾伦特……就是亚历山大.费特列。
“亚历，你到底是什麽人？”
轻拂他的发丝，我在心中轻轻祷告，希望亚历山大不是那个人，如果是，那我该怎麽做？
……看来今天我是想太多了。
我浅笑，吻上他的唇。
“欢迎回来，亲爱的莫里斯议员。”
“查理，你又何必说这些违心的话？”
查理.艾伦特，带著友善面具的银狐，我迟早要你好看！
“哎呀呀！安东尼，我们都这麽熟了！你回来我可是真心地高兴。”
“气疯了才是真的吧？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
“怎麽会？自从你送给我北美三大传媒公司，我乐得都笑不拢嘴，怎麽会气疯了呢？”
“那你就离我远点，好东西我也不是白送的！”
“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是我下令禁止了传媒对你私生活的一切报道。如今你能顺利返回权力中心，我也是功不可没。”
他将手搭在我的肩头，我厌恶性地避开。
“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要在人前演戏就找别人去。”
“呵呵！你父亲好吗？听说总统阁下为了你的私人问题，已经病入膏肓了。我很怀疑……那天你在议会上‘演说’的真实性。总统阁下还有力气为你的事费尽心机，不要命地在证词上签上自己的大名？”

“够了！查理！我父亲现在正在康复，闭上你的乌鸦嘴！”
“噢，好的！我不说了。希望你们莫里斯家族一帆风顺。”
你捎来搅和！
……
唉！现在我们莫里斯家族在议会的势力大不如前，如果我行动草率，查理很可能抖出我的秘密，传媒的力量是恐怖的。众口铄金，白的也被抹成黑的。
得赶快想个办法才行。
“乔治，我父亲恢复的可能性有多大？”
总统大选近了。如果再不做准备，岂不是让艾伦特家族霸占先机？
“你父亲他是上了年纪的人，要恢复，希望是微乎其微。”
“乔治，你一定要救他。现在白宫无主，我不能再让白宫继续混乱下去。”
“安东尼，我只是个医生，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说。但从客观的角度上看……”
乔治顿了顿，鼓足勇气说了出来：“我觉得，是你掌管大权的时候了。”
我？！
“我知道我说这话有风险，不过作为你最真挚的朋友，我还是要提醒你，你父亲的病怕是难以复原，甚至还会继续恶化。你天生是个王者，现在出击，除了形势紧急，也是时候到了。”

竞选总统？！
这是我从小的梦想，在我出生的那一刻，这就是我注定的命运。
我要竞选总统了！
过大的激动让我呼吸急促，我不知道注定来的如此突然。我本应该是野心勃勃才对，可为什麽……
“安东尼，乔治医生说得对。现在莫里斯家族是四面楚歌，是你挑起大任的时候了。”
“亚历！”
“虽然我无心从政，不过，只要你需要，我一定会帮助你。成为你的左右手。”
“亚历！我亲爱的的亚历！”
我上前紧紧拥抱他，开心极了。
有你的帮助，莫里斯家族一定会顺利渡过难关，如虎添翼！
“那就尽快让亚历山大进入美国政坛吧！我有些迫不及待了！他这种人才百年不遇！”
乔治半开玩笑地说道，又恢复往常的幽默。
亚历山大啊！也许你是上天派来的使者，前来帮助我们莫里斯家族的。
“乔治，我父亲就拜托你了。”
“好！”
他以十足的信心回答我，为我解决了後顾之忧。
一个月後，亚历山大作为我的左右手进入了政坛。
他那异常俊丽的外表，雷力果断的作风，萧爽的气质，不仅让所有议员看红了眼，更在白宫刮起了一阵‘争芳斗豔’的风暴。
“亚历，这是今天早上在你办公室发现的情书和录影带。”
“录影带？那是什麽？”
“女人的东西。像是自我介绍，也有些衣著暴露的。”
我指著堆满桌面的五颜六色的信纸还有堆积如山的录影带，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应该高兴。
亚历山大.费特列实在是太有魅力了。也许我这个“古罗马美男子”之名，已经成为过去时。而亚历山大那被人们成为“惊为天人的俊美绝伦”，正如火如荼地传遍白宫的每一个角落，再过不久，可能全美国，全世界都知道，美国白宫有一个美到极至的男人！

此刻，这个男人仍漫不经心看著桌上的“大献殷情”，对女人主动献上的芳心淡然视之。
“我真想把你关起来，永远不让你见任何人！”
狂吻他，搂紧他，把他压在桌上。
“你吃醋了？”
“吃到胃酸。”
“既然胃口不好，就不要吃东西。”
“我就要吃你。”
我真想吃了他！他太美丽了！我想拥有他！可我怎麽才能独自一人拥有他？
“安东尼，你先忍著。我有重要的话要说。”
“让我搂著你。”
“只怕我说的事情让你忍不住放开我。”
我放开他，知道他有重要的话要谈。
他整好零乱的领带，靠在我的办公桌上，显得成熟优雅，仿佛与高层社会浑然天成。
就在我迷醉之际，迷人的男人开始了严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