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也许会去屋中探视自己,如果还不能找到展昭,必定不妙。
正当他在忧心时,他却意外地听到一声悲惨叫声。
第六章
宗轩顿时头皮发麻,这分明是展昭的声音。一个坚强的侠士,遭受到何种伤害才发出呻吟,更何况是惨叫声。
难道哥哥又在折磨他?
宗轩手脚一下冰凉。他顺着那声音找去,走过一层竹林,那边正有几许烛火。他偷偷地走了过去,紧紧贴着屋子墙
壁。
他听屋里人说话:「展昭......说......这刀子的主人现在什么地方?」
这是哥哥的声音,宗轩听得清楚。他心下担忧展昭安危,双膝趴地爬行到一边的侧门,透过一条缝隙,正好可以看
到里面的情景。
阴阴的屋子里,只有两盏烛火。太子慕正坐一边的摇椅上,口里还在吃着东西,他身边站着四个铁甲杀手。几人几
乎站成了一排,宗轩根本没有办法看到展昭的身影。
他正想再爬到另外一个侧门看看,太子慕左边的两个铁甲杀手突然站开了。
顿时......
他看到了展昭。
上身衣衫尽去,奄奄一息,倒在太子慕的脚下。左边锁骨上的钩刃已经被取下,右边锁骨上却又被上了钩刃,地上
鲜红一片,显然是刚刚上的刑。
滴答的血液声几乎能传进宗轩的耳朵中。
宗轩再难忍受,又恐自己叫出声来,竟疯似地将自己的手背放进了口中,狠命咬住,再不忍多看一眼。他紧紧靠着
墙壁,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看着天空微微显出的星空,一片深不可测,他知道今日若不想法解救展昭,明日的阳光必定不再洒落在展昭身上。
哥哥的凶狠宗轩知道,一切不可能使出的恶劣手段,太子慕都会尝试。已是气息奄奄的展昭,如何能承受又一次的
酷刑折磨!
明亮的眸中闪出智慧的光芒,宗轩突然有了一个缓兵之计,不由得站起身子,擦了擦脸颊上的眼泪,「嘎」的一声
,推开了侧门。
「哥哥。」宗轩喊道。
太子慕见宗轩一身女装打扮,先是惊讶,随即脸上显出微笑,温和道:「宗轩,你醒了,怎么穿女孩子的衣服啊,
快去换下来。」说着急步走到宗轩身边,「哥哥在忙正事,你先回去。」
宗轩偷偷看了一眼展昭,虚弱的背影在他的眼眸中晃动着,他感到一阵撕心的疼痛,开口道:「哥哥,你把他交给
我吧,宗轩帮哥哥问出金刀主人的下落。」
太子慕显然不相信宗轩的话,脸色一沉,道:「你不会是想放走他吧?」
宗轩又看了一眼展昭,道:「你都把他折磨成这样了,还能走得了步子吗?」
那日出手打了宗轩,太子慕心中一直不安,这次遂了宗轩心愿,就当是补偿吧。他微笑道:「就给弟弟一个机会。
」说着示意众人离去。
宗轩却转身拉住了太子慕的衣袖,道:「哥哥,给我刀伤药。」
看着这个天真善良的弟弟,太子慕并没有发怒,他知道宗轩心地善良,对于展昭有些同情,也是可以理解的。
太子慕虽不喜欢展昭,但却不希望他这么快就死了。宗轩若真能从展昭口中问出李元昊下落,那可是大收获。
想到这里,太子慕点了点头,从袖中取出一个瓶子递给了宗轩,道:「如果他一直不说,就别怪哥哥手狠。」
看着哥哥阴冷的目光,宗轩心下一寒,点头答应。
人,终于都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宗轩与展昭,阴冷的空气弥漫在宗轩的周围,有点压迫感。
宗轩喃喃道:「血肉之躯连这点冰寒意都忍受不了,他......他......如何能受得这样的折磨啊?」他轻轻移动着
步子。
越接近展昭,宗轩越觉得心跳加速。
地上缕缕鲜血缓缓渗进了鞋底,宗轩再难抑制压抑的心情,「呜」的一声扑到了展昭的跟前,轻轻将他扶起,哭道
:「展大哥......展大哥......」
展昭早已神智不清,听有人呼喊,只轻轻蹙动着眉宇。宗轩伸手碰了碰那钩刃,顿时浑身寒意更甚。
为了救展昭的性命,他必须先将钩刃拔出来。宗轩虽然清楚这一点,可是怎奈自己的双手根本不停使唤,一直抖个
不停。
宗轩知道自己不能再犹豫,伸手触及那钩刃,狠狠闭上了眼睛,猛地一用劲,就听展昭一声呻吟,宗轩只觉手臂温
烫,睁眼看去,钩刃已经取出,自己的手臂上都是鲜血,展昭已昏死了过去。
他急忙取出药瓶,却没有直接将药粉撒在展昭的伤口,而是取过钩刃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了一道口子,倒上一些些药
粉,见药粉没有什么问题,这才安心地给展昭上药。
宗轩见展昭沉沉昏睡,不忍唤醒。
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宗轩才去找太子慕,告诉他说展昭在昏睡中说到一个叫「燕子居」的地方。太子慕虽然不敢不
信,可是还是派人去查访,并答应暂时放过展昭,容许将其软禁在宗轩的房中,以待探子的回音再行处置。
展昭断断续续昏睡了三天,宗轩日夜照顾着他。如此的关心令太子慕感到不安。
弟弟对展昭的关怀,难道仅仅是因为他们曾有一面之缘?他原想将展昭扔进原来那间空屋子,可是宗轩却一再阻止
。
三天过去,前去打听消息的人却没有回来。太子慕的忍耐到了尽头,他已经彻底不相信宗轩的话。
正当他兽性发作时,却听有人报来:「殿下,白玉堂来了。」
太子慕一惊,白玉堂突然出现,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花莫音消失了好多天,白玉堂是否还受控,太子慕没有把握
。
太子慕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不容许自己有半点差错,他下令在暗处埋伏铁甲杀手,这才传白玉堂进后院宗轩的房间
。
展昭已经有些意识,时不时还唤几声。宗轩怕哥哥加害他,所以一直守在他的身边,半步未离。忽听门外有人声,
宗轩不由得朝外看去,但见一人身着雪白衣衫,手持金面扇,正与哥哥朝这边走来。
宗轩看得清楚,那人正是白玉堂,虽然面容未变,但宗轩隐隐觉得这个白玉堂与之前见到的那位不一样。见他眉宇
生风,嘴角尽显洒脱,自是一派风流名士,哪是前番那位疯魔半癫的白玉堂所能比的。
可是太子慕似乎并没有察觉这些。也许在他眼中,白玉堂不过是个凡胎,再风光打扮,依旧是俗胎一个。
未等他们进来,宗轩已将门打来,道:「你们来干什么?」
「这......这不是小轩王爷吗?」白玉堂微笑道。
「你还记得我?我当你什么都忘记了呢。」宗轩道。
白玉堂一边说,一边打开金面扇,优雅地搧着风,口中道:「太子殿下,为何带我到小轩王爷的房中?」
太子慕阴阴微笑,道:「房中有你的仇人。」
白玉堂精妙的眸光微微一颤,他当然知道太子慕说的是谁,可是口上却道:「难道是那只死猫?」
太子慕乐道:「是快成死猫了......就剩下一口气了......你可以把他的命彻底带走。」他说着,故意看了眼自己
的弟弟,宗轩却没有恼怒。
白玉堂继续朝里走着,他面朝宗轩,些许的神情变化都在宗轩的眼中留下记忆。
宗轩有些失神,眼前的这个人物真是潇洒到了极致,即便心有牵挂,他却依旧可以在嘴角挂上一丝洒脱的微笑。
宗轩已可以确定,眼前的这个白玉堂已经恢复了神智。他是御猫展昭这一生最好的知己好友。
宗轩发现白玉堂的眼光已经触及了展昭的脸庞,尽管他维持着表面上的宁静,但宗轩知道此时的白玉堂已经彻底失
去了平静。
他,一双精妙的眼眸中流露出来的不仅是心疼,还有无尽的自责。两人虽在之前就见过,却是物是人非。对于眼前
的白玉堂来说,这才是久别后的第一次重逢啊!
看着脸色发白眉头紧蹙的展昭,白玉堂心头一阵抽搐。
当日快马别尘,相约一年后再见,不想如今方能相聚。他又想起之前自己如何伤害展昭,不由得眼中泪光闪动。
白玉堂微微张翕着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只有几步距离,白玉堂却始终没有靠近。
他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展昭。
不露喜,不露怒。
只有那双紧紧握着扇子的手,微微颤抖着......颤抖着。
宗轩几乎可以感觉到白玉堂那不均匀的呼吸声,尽管他依旧面无表情,尽管他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那份源于
内心深处的关怀与心疼就如一道无形的气场,深深绕绕环顾在展昭与白玉堂之间。
宗轩道:「你难道想伤害他?」
他当然知道此时的白玉堂宁可切碎自己的肉身,也不会伤展昭半分。潜藏在白玉堂眸下的情感让宗轩深知这一点,
他如此问话,不过是为了配合白玉堂演这出戏。
听到宗轩稚嫩的声音,白玉堂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身分,当即转笑,道:「这死猫怎么弄成这样?」
他本想说狠话,可是话语沾到唇上,竟不经意带着关切。
太子慕也非笨人,对于白玉堂的突然来到,他当然也有所怀疑,此时听白玉堂语气中没有半分怒气,更生疑惑,道
:「你不是很恨展昭吗?」
说着,他提步走到展昭床头,伸手揭开了被子,展昭的白色里衣衣领两侧,两道鲜红的血痕顿时映入白玉堂的眼中
。
白玉堂背脊寒冷,切肤的疼痛让他变得格外冷淡,愣愣看着那抹鲜红,道:「我当然恨......恨他。」
太子慕阴森一笑,顺手拉开了展昭的衣襟,锁骨处深深两道疤痕让白玉堂再难抑制自己的感情,疯样跑到展昭床前
,怒喊:「活该,活该......」
他一下子拉开了太子慕,端持着一脸愤怒齐齐朝展昭而去,他俯下身子,面颊几乎贴到了展昭的鼻尖,道:「这回
......看你怎么神气!」
宗轩就在床头,他看得真切,白玉堂眸中已有泪光,左手抓着被子,狠狠地,狠狠地,抓着。愤怒与心痛让白玉堂
全身乏力,尽管口中依旧骂着展昭,可是声音已低沉很多。
天知道这是怎样一种折磨。即便宗轩也无法明白,这种镶嵌在展昭与白玉堂之间的感情是何等地深厚浓烈。
白玉堂微微抬着眉,突然,他发现展昭的眼睛微微睁开了。
微弱的光影慢慢映入展昭的眼睛,他似乎依旧不能分清现实与梦境,喃喃语道:「白兄怎忘了当日之约......」
声音细微,可白玉堂听得真切,眼中的泪水再难抑制,滴答落在展昭的脸颊。看着展昭茫白的嘴唇,看着展昭脖颈
两侧的伤疤,顷刻间,前尘往事如波涛一般汹涌地涌入白玉堂的心堂。
他高高昂着脖子,竟重重呻吟了一声。太子慕虽觉白玉堂有异样,可是未等他彻底回神,白玉堂竟突然半空而起,
抽出袖中软剑直架太子脖颈。
太子慕惊愕,急喊:「来人......」
可白玉堂却意外收住了剑势,一个翻身飞越,回到展昭身边,一把扶起展昭,将其背在自己肩头。
宗轩这才意识到,白玉堂这是要救展昭离开。
单枪匹马来救展昭?宗轩正觉此事鲁莽,屋外已是一片惨叫。
太子慕怒色道:「原来你有帮手!深入虎穴,就是为了确保展昭的安全......哼,本宫就偏不成全你!」
太子慕的脸部表情已经畸形,他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条金链,尖端钩刃,白光闪闪。
白玉堂一见那兵器,怒火更甚,可是此时他已无能力反击,于是一个空中跃起,带着展昭朝门口飞去。太子慕的链
声凶猛,已成攻击之势。
「哥哥,放了他们吧!」宗轩突然跪在太子慕跟前,双手抓着金链。
「放手!」太子慕目露凶光。
就在太子慕与宗轩争执间,白玉堂已成功将展昭带出小屋。
屋外早已一片狼藉,惨淡的夕阳下,血腥气包绕四周。
一个银色的身影站于院外假山的顶端,此人正是段心楼。他身着一套银色盔甲,手持一把长剑,在他身后还站着一
位气度非凡的中年男子,眉宇间透着一股王者气。
段心楼带来的人个个武功高强,虽然不能全然战胜这群铁甲杀人魔,可是终究能与他们拼打个不分伯仲。
令白玉堂惊讶的是,段心楼身后的那位奇人一直伸手比划着,一队队人马在他的指示下源源而来。
此人究竟何人?白玉堂不得而知。
正当他迷惘之际,段心楼已飞身而下,见展昭被人折磨得气息奄奄,段心楼那张冰冷的脸上顿露无限杀机,狠狠道
:「给我杀,一个都不要留!」
朦胧眼光稀疏可见段心楼那张冷酷的脸,多少年过去了,他终究还是没有洗去一身杀气,展昭微微睁眼,伸手抓住
了段心楼的手臂。
段心楼顿时一惊,嘴角化出一丝不明显的笑容,声音却还是很冷淡,道:「都被折腾成这样,还想当菩萨。」
展昭气息微薄,「段......段心楼......别伤了那......那孩子......」
声音虽弱,可站在一旁的宗轩却听得真切,一时竟让宗轩感动不已。
段心楼斜眼看了一言宗轩,道:「我知道了。」
双方打斗了甚激烈,段心楼唯恐展昭有失,对白玉堂道:「你带展昭先走,这里交给我了。」
白玉堂点头,正要离开,就见那中年奇人来到段心楼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头,道:「心楼,让他们快离开,这里就
要变陈尸场了。」
「是,陛下。」段心楼低头答应。
展昭与白玉堂顿惊,这中年男子竟贵为帝胄。他怎会出现在此地?他与段心楼究竟又是什么关系?
这一些疑问展昭已经来不及思考,两边的恶斗扰了他的思绪,白玉堂只好先带着展昭匆匆离开那里。
院子西侧有一条通向郊外田园的小道,白玉堂借道那方,朝一片高粱地奔去。此方看去,那一片金黄的高粱随风飘
逸着,如一位伟岸的神仙,正展开温暖的臂膀包容四周的一切不和谐。
日头西落,霞光生黄,照得广袤的田园一片金黄。时下已是夏尽秋将至的时候,一排排高粱秆,随风飘扬着,高高
昂头,低低拂腰。
白玉堂背着展昭在其间穿行着,两旁高粱叶儿积淬着金色的阳光,缕缕撒在两人的衣衫上。白影金剪,错落生姿,
黄金的光影毫不吝啬地飘洒在大地间,高粱叶随风摇曳,白影如逸飘荡在其间,在一片和风中,勾勒出一对形影不
离的生死好友。
当是人生最美事,与知己同行一路,呼吸同脊梁。白玉堂虽然有些疲累,可是脸上微微露着笑意。
踏上金黄一片的道路,他真想一路走下去,迎着阳光,迎着温暖,与展昭从此同行江湖路。
夕阳染红高粱的穗儿,在空中撒落美妙的色彩,淡淡的清香如烟飘荡在空中,蘸勾出一片初秋的滋味天地。白玉堂
如青鸟般飞翔在高低飞舞的高粱田中,心如广阔大海,在此刻兴奋澎湃着。
又走了好一阵路,才算逃离了危险区域,白玉堂将展昭放下来,扶他靠坐在一堆草垛边。夕阳散在展昭的肩头,染
红了他的脸颊,白玉堂轻轻扶着展昭的背脊,让他舒服地靠在草垛上。
仅仅一个挪动腰身的动作,展昭做起来却十分痛苦。
白玉堂见他额头汗水密布,不由心抖。伸手轻轻揭开了展昭的衣领,里侧的伤口已有些开裂。
白玉堂道:「都开裂了,你怎么不出声?」他声似责备,心里却是在怪自己太不细心。
展昭见他面露难过神色,伸手拉上了衣领,道:「小伤而已,死不了的。」
依旧如此倔强,白玉堂看着眼前的展昭,心里生出一丝暖意,道:「还是当年的南侠,一点都没变。」
「那是当然,你倒是变了许多。」展昭脱口而出,却没想白玉堂因此难过。
「让你受苦了。」白玉堂悔恨得无颜正视展昭。
展昭开朗微笑,道:「你处逆境,身不由己,展某怎能怨怪你......你我生死之友,何必拘泥这些莫名恩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