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这么以为的。但当那个人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天残缺却近乎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从来没有一刻
忘记过那个人,那个唯一爱着自己的人......
低下头,沉默的站在原地。天残缺的眼里闪过了一丝悲哀。他不是不想见慕容飒,只是现在这个时候......相见
,争如不见!
不,或许......现在也是结束一切的好机会?自嘲的笑了笑,天残缺心里突然涌起了深深的无力感。
"常山五子是你杀的?"背对着天残缺,凛冽的山风将慕容飒的衣衫吹得猎猎作响,却更加凸显出了他的孤傲不屈
、飘然如仙。
"......是。"听到了慕容飒的话,天残缺心中一阵黯然。吸了一口气,他强迫自己抬起头,直视着那个被他珍藏
在心底最深处的身影。
"枫溪居士呢?"慕容飒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冷淡,但天残缺却能听出那声音里的冷然。
"是我。"到了这个分上,天残缺已经冷静下来了。看着慕容飒,他神色异常的平静,只是那拢在袖子里的手,却
慢慢的收紧,直到指缝中隐见一缕血丝。
"......洛阳林家呢?"慕容飒的语气,渐渐的冰冷了下来。以他的心性修养,早已到了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
地步了。但此刻,他却变了语气,可见他心中到底有多愤怒了。
林家?那次倒不是他,不过......有什么差别呢?
"是我。"有些痴迷的看了一眼那宛如谪仙的身影,天残缺突然之间有些疲惫。
"还有江西马家、胡杭苏家、南津杜家、余阳越家以及三剑五绝,都是我杀的。"不待慕容飒问,天残缺就把自己
这两年杀的有名望的家族和白道人士都说了一遍。这其中,有些确实是他亲手杀的,有些却不过是参与罢了。但
他们到底是怎么样死的,天残缺却不在乎。对他而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和直接杀人,本质上完
全没有区别。
话音刚落,慕容飒就猛的转过了身,直视天残缺。只是这次,那如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却没有了以前的温柔,只余
下涌动的冰冷杀机。
"天、残、缺,你笃定本座不会杀你!?"
......杀?天残缺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呆滞。两年的时间,他本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什么叫做心痛,但是此刻,
他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胸膛被活生生、血淋淋的撕开的剧痛--那种喊破了喉咙,都表现不出万一的绝望和悲凉。
他怎么敢呢!......天残缺笑,为了掩住胸中翻腾的血气和绝望,他浅浅淡淡,不卑不亢的笑:
"府主若想要残缺的命,也不过是一念之间的时。残缺虽不才,却多少也有些自知之明,断断不会作如此妄想。"
一开始,天残缺的声音倒还勉强维持平稳,但说到了最后,胸中一直翻涌着的血气却让他的声音变得嘶哑异常。
听了天残缺的话,慕容飒的神色更见冰冷。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步一步的向天残缺走去。
近乎麻木的保持着脸上的微笑,天残缺看着慕容飒脚下飞旋的雪花,心里明白,对方此刻已经在提聚功力了。
一掌结束,或许真的不错......在心底轻轻的笑着,是嘲笑,也是耻笑。在慕容飒动了杀机的那一刻,天残缺就
没想过要躲。一方面是因为如果慕容飒真有心,就算他再怎么躲,也躲不过。另一方面却是因为,慕容飒是他活
了两世四十年来唯一的爱人,亦是唯一爱他的人。单从这个角度来说,天残缺就是能躲,也不会躲。
结束了也好,这样就可以放下一切,专心对付天亦煊了。漠然的看着慕容飒逼近,天残缺已经能感觉到对方身上
凌厉的气势了。
对于慕容飒是否会一掌杀了自己,天残缺没有担心。他清楚的明白,慕容飒可能一掌将他重伤,却必定不会直接
杀了他......虽然,那也不过是......举手之劳。姑且不说以前两人的情分,单说现下的形势。虽然这几年天下
宫和神仙府一个雄霸江北,一个盘踞江南,势力上都差不多。但毕竟神仙府是白道,除了发展势力外,还要协调
好白道各方的关系,在这方面,神仙府无疑就差了天下宫一截。因此,现在开战绝对不是神仙府所乐意见到的。
但不管现在形势如何,对于这意外重逢而又刀兵相见的两人来说,却是一点关系也没有。此刻的慕容飒,离天残
缺不过两步之遥。
深深的看了天残缺一眼,慕容飒慢慢的抬起了手。随着他的动作,那只本就修长有力的手隐见光华流转,变得如
玉石般晶莹剔透--慕容飒的成名绝技之一,大慈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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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莹如玉的手掌结结实实的应在了天残缺的胸前。天残缺全身一震,生生的飞出了半米,重重的撞到了身后的一
颗百年老松上。
"呜!"闷哼一声,天残缺再也忍不住胸中翻涌的血气,猛的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猩红的鲜血炙热滚烫,却浇凉了他的心。红艳的血染红了地上无暇的冰雪,染红天残缺身上飘逸的青衣,也染红
了他那双苍白纤细的手掌,却让最后一丝血色自天残缺脸上褪去。
看着半跪在地上呕血的天残缺,慕容飒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痛惜,但随即转为漠然。
"天残缺,自今日起本座与你恩断义绝。下次若你再出现在本座面前,本座就绝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你!"
"飒......"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天残缺刚刚困难的说出了一个字,就被一道凌厉的劲风打断了。
"咻--"凌厉的掌风擦着天残缺的脸颊划了过去,顿时,天残缺的脸上就出现了一道血痕。
"咳!"看见了慕容飒那双冰冷漠然的眼睛,天残缺刚刚平复下去的血气又翻涌了起来。猛的用手捂住了嘴,天残
缺又吐出了一大口血。
但这次,天残缺却只是随意的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惨淡一笑,行了一个大礼:"慕容府主,是残缺失礼了。"
看着深深弯下腰的天残缺,慕容飒眼里滑过了一丝痛苦,身子也微微一动,似乎想过去扶住天残缺。但最后,他
却只是漠然的站在原地,看着天残缺摇摇晃晃的挺直了腰。
"你有什么要说的?"慕容飒冷冷的开口,只是声线有了往日所没有的一丝紧绷。
"......"听到了这句话,天残缺身子一颤,一瞬间,他想到了所有,也有千言万语想对对方说。但话到了嘴边,
他却愣住了。
......说什么?现在,我还能说......什么?抖动着唇瓣,天残缺突然发现,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
不,或许,是我从来就没有拥有过......既然没有拥有,那又何谈失去?自嘲一笑,天残缺强运功力,把胸中的
血气压了下去。
把手伸进怀里,天残缺拿出了那块自己一直珍藏着的玉佩,平平递出。
"谢谢,还有,对不起......"尽管身体已经虚弱到甚至连站都站不稳的地步了,但天残缺还是坚持着把那让自己
痛彻心腑的字眼一个一个的说出来。
谢谢你给我的温暖,无法坚持下去,对不起。
听到了天残缺沙哑破碎的声音,慕容飒全身一震,终于动容。他深深的看着苦苦撑着站立的天残缺,犹豫着似乎
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却只是长叹一声,也不接天残缺手中的玉佩,只是径自离去。
在看见那抹绝尘的身影离开视线后,苦苦撑着的天残缺终于支持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厚厚的雪上,陷入昏迷之中
。
第五十八章 仇敌相见
"咳咳--"伴随着低低的咳嗽,天残缺慢慢转醒。呻吟一声,他用手挡住了照入眼睛的光线。
"醒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天残缺耳边响起。
微微一颤,天残缺的盖着眼睛的手停顿了一会,才移开。
"夫子。"尽管脸上还残留着难掩的疲惫和憔悴,但天残缺的眼里,却已经恢复了平静和--漠然。
皱眉环视了周围一圈,他问:"现在在哪里?"
看着天残缺,蓝沨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异色,半响才说:"客栈。天诀山山脚的客栈。"
闻言,天残缺一皱眉,低头盘算了一下,他问:"现在距离大会开始有多久?"
听到天残缺的话,蓝沨的脸色更见怪异。看着天残缺苍白憔悴的样子,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好休息吧!"
说完,蓝沨就站起身子,向外走去。但还没走两步,他就停了下来--不得不停下来。
"夫子!"一个冰冷低沉的声音,自他身后响起。其间的威严,竟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天亦煊。
身子微微一震,蓝沨回过头,复杂的看着虽虚弱的躺在床上,周身却散发出逼人威严的天残缺,一时间,百种滋
味一齐涌上心头。
"他们是一个时辰前出发的,大会应该已经开始了。"沉默了一下,蓝沨说。
听到了这句话,天残缺眼神微微一沉。随即,他就掀开被子,挣扎着下了床。
"残缺!你干什么?"抢上前一步,扶住了站立不稳的天残缺,蓝沨的神色里有了一丝焦急。
"才刚刚开始,现在去也不晚。"略一皱眉,拂开了蓝沨的手,天残缺淡淡的说。
"你的身体......"看着被天残缺拂开的手,蓝沨眼神一闪,说。
看了蓝沨一眼,天残缺没有说话,只是当着他的面拿出银针,向着自己的几处重穴刺了下去。
数只尺长的银针连根没入,天残缺的脸色稍微变好了些,身子也有了力气,不再像刚才那么虚软。
看着天残缺干脆的举动,蓝沨心知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处。有些担心的看了天残缺一眼,他摇摇头,径自走出去
准备上路。
"护法(主人)......"看见天残缺走了出来,守在门口的练无殇和寒天俱都微微一愣。
但天残缺却没有反应,不止没有反应,他甚至连行走的速度都没有改变。只是留下了一句话:
"去武林大会。"
对天残缺态度的改变,寒天还好。仅仅一呆,他就恭敬的跟了上去。而练无殇却是愣在了原地。跟了天残缺多年
的他,敏锐的发现,此刻天残缺的态度和往日的差异。然而,他在原地面色复杂的想了一会儿后,还是快步朝着
天残缺离开的方向赶去。
武林大会
"柳......小贼!你过来!给我......给本姑奶奶把东西拿来!"武林大会上,快活林的大小姐柳若涵此刻正柳眉
倒竖,单手执鞭,遥遥的指着柳长笑娇声喝骂。
而此刻的柳长笑,别说回话了,连吱个声都不敢,只是一味的往傅云归身后缩,妄图让傅云归替自己挡住柳若涵
的目光。
但此刻的傅云归在柳若涵喷火的目光下,也是冷汗直流,哪里帮得了柳长笑?
"早知道就不来了......"躲在傅云归身后,柳长笑小声的嘀咕着。
如果不是你抱着侥幸的心里非要来看热闹,至于闹到这种地步吗?!不听还好,听见了柳长笑的嘀咕,傅云归顿
时在心里疯狂的诅咒。他妈的到时候回去你最多被那个大小姐教训一顿,火气过了只好还是姐弟情深,我可是会
被那位大小姐给活活抽筋扒皮啊!不,就算那个大小姐不这么做,我爹也不会放过我......相比于柳若涵喷火的
眼神,大声的叫骂,另一道逼人的视线更让傅云归全身发抖。
看着被一个女人骂得抬不起头的傅云归和柳长笑,司徒翎澜又气又急。她从没有想过,天下宫一上来就会陷入这
种被动的境界,而且还不是因为天下宫实力不行,而是因为天下宫没有一个能说得上话的人物在这里。
该死!暗骂了一声,看着周围黑道古怪的神色,司徒翎澜心一横,就要开口。
"柳姑娘,不知我的属下犯了什么错,让柳姑娘在武林大会上面大张旗鼓的指责斥骂?"伴随着一个低沉的声音,
天残缺出现在了入口出。和他一起出现的还有蓝沨及寒天、练无殇。
摇着纸扇,蓝沨笑吟吟的环顾了周围一圈。
接促到了蓝沨的视线,不论是黑道还是白道的人,俱都神色一凛,不由自主的收起了心里或脸上的轻蔑,正襟危
坐起来。
看着眼前的情形,蓝沨满意一笑,悠然的走到了天下宫的位置。
"你......"看着天残缺奇异的样貌,柳若涵微微一愣,随即认出对方是自己有一段时间一直咬牙切齿记住的天残
缺!
"好你个小......"回过神,柳若涵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枪口掉转向天残缺。但马上,她就说不出来了--既是因为
天残缺冰冷淡漠的眼神,也是因为刚才那帮还像被抓住拔了毛的鸡一般垂头丧气的天下宫众人突然散发出来的冰
冷怒气。
看着几乎所有天下宫的人都对自己怒目而视,柳若涵的话,突然说不下去了。尴尬的站在原地,她说也不是,不
说也不是。一张娇媚的俏脸由白转红,又由红变青,像调色盘一样。
"阿弥佗佛!"看着场面稳定了下来,少林寺的玄苦大师口宣佛号,站了出来,"承蒙各位武林同道推荐,小僧有幸
添为武林大会的主持人。自七百年前一代天人龙翱胤定下规矩以来,天决山上的武林大会,不论纷争,不问是非
,仅仅是切磋武艺,以武会友的地方。还望各位武林同道切莫坏了规矩。"说完,玄苦双手合十,口宣佛号,宝像
庄严。
"老秃驴,刚才怎么不站出来?"尽管表面上和众人一起点头称是,但暗地里,蓝沨却冷笑着对天残缺说,眼里不
觉流露出了一丝鄙夷。
而天残缺,则既没有反对,也没有附和,只是沉默的坐着,漠然的看着热闹的环境和--坐在他对面上手位置的慕
容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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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决山的高台上,各门派可谓你方唱罢我登台,每个上去的门派子弟没有一个不拿出压箱底的本事,使出浑身解
数为自己和门派争脸。
眯着眼,蓝沨好整以暇的看着光华四溢、刀剑纷乱的高台,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微笑。
"残缺,"微微偏过头,他对坐在一边的天残缺说,"你知道,为什么天决山的武林大会能让各门各派都依约前来吗
?"
"了解别的门派的实力?"沉默一下,天残缺说。
"这是一方面的原因,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争夺资源。"微笑着,蓝沨轻摇折扇,说,"每五年的大会,不止邀请各大
武林门派出席,还开放给普通人群观看......你没见那些台上的人本事没多少,但姿势倒是一个比一个潇洒,动
作一个比一个华丽么?"蓝沨冷笑着说。
说话间,已经到了天下宫上场了。
在负责大会的人宣布过后,司徒翎澜微微一笑,当仁不让的走出座位,足尖一点,身子一扭一折,如穿花蝴蝶,
轻飘飘的落在了台上,抖手就是万道剑芒,刹那间,银光点点,似乎铺设了整个天地,再配上她明艳的容貌,姣
好的身材,端的是美艳绝伦,动人心魄。
遥遥的向玄苦大师行了一礼,司徒翎澜吸了一口气,朗声说:"贱妾不才,谨请快活林的柳小姐赐教!"
听到了这句话,热闹的会场顿时安静了下来,几乎所有的门派都把视线集中在了站在高台上的司徒翎澜身上。
落落大方的面对着众多或探究或怀疑的目光,司徒翎澜镇定自若,眼里是满满的坚毅和傲然。
脾气火爆的柳若涵哪里受得了这样的挑衅?只间她霍的站了起来,不顾别人的劝说,鞭子用力一挥,也斜斜的飞
上了高台。
"既然妹妹这么谦虚,那姐姐也就义不容辞了!"冷笑着,柳若涵挑衅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