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血腥之气。
第五十六章 往事如梦
时光匆匆,转眼间,就过了两年。
两年,能做什么?两年,能决定什么?两年,能改变什么?或者,两年,到底有多长?
从前的天残缺,或许不知道改如何回答。但现在,他会清楚的告诉你,两年,不长也不短。只是,刚刚好够做一
些什么,改变一些什么,决定一些什么。
两年的时间,够让一个人建立自己的势力。
两年的时间,够让一个厌恶杀戮的人习惯杀戮。
两年的时间,够让一个人忘记自己的理想和追求。
两年之间,天残缺从天下宫一个默默无名的左护法一跃成为江湖上的风云人物。闯天阁,杀五老,战四子,灭黑
风。几乎让他成名的每一件事,背后都伴随着赤裸裸的血腥和杀戮。在短短的时间内,天残缺已经俨然成为了整
个黑道的年轻一代的代表人物。冷酷的心肠,雷霆的手段,高绝的武功,是整个江湖对天残缺的一致评价。也正
是因为这样,他才镇得住黑道那些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才镇得住天下宫中那些个老奸巨猾的堂主们!
两年前,天残缺不过是天下宫中的一个没有实权的左护法,两年后,天残缺在天下宫中的地位已经到了一人之下
,万人之上的地步了。
两年前,天残缺在天下宫中无权无势,孤单一人。两年后,天残缺的身边,几乎时时刻刻的围着一群武功高超的
心腹!
两年前,四大使者,堂主等天下宫中的重要人物,可以随意算计天残缺。两年后,就算是四大使者之首的蓝沨,
天残缺曾经的师父,也不敢再在天残缺身上妄动脑筋。
两年的时间,到底能改变什么?
两年的时间,能改变所有!
如果说,两年前的天残缺,以为人心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东西。那么,两年后的天残缺,会告诉你,世界上最残酷
最冷漠的东西,是时间。
能让你遗忘一切,让一切遗忘你的,时间!
北国的寒冬,最是美艳。鹅毛般的大雪在寥廓的天际飘扬,一丛丛,一簇簇的挂在枝头,如开放得正盛的梨花,
为寒冷的冬季平添了一分生机。
天残缺住的地方,还是以前的那个偏僻的小院。但那个昔日荒凉的落风院,现在却里里外外的站了不下三十个人
,而且俱都是眼内神光湛然的高手。每天,天下宫里至少一半的命令,是从这个小院子里发出的。
"喀!"轻轻的放下笔,天残缺慢慢的走到窗前,推开了紧闭的窗户,深深的吸了一口冷气。
"护法,"旁边的一个侍候在侧的近侍手脚麻利的端上了一杯热茶。
接过茶,天残缺微微抿了一口。而此时,那个近侍已经将厚厚的貂皮披在了天残缺身上--尽管天残缺武功高绝,
但在寒冷的冬天,他多年来受的新伤老伤,却都会隐隐作痛。
"护法,宫主吩咐您去正厅。"一个身穿黑衣,面容冷肃的男子站在门外,先施了一礼,才恭敬的说。
"宫主?"略一沉吟,天残缺已经明白了是什么事情,"我知道了,我马上就过去。"将手中的杯子搁在了一边,天
残缺走出了屋子,淡淡的说。
"是。"微微弯下腰,男子等天残缺走到了他前面,才直起身子,跟在了天残缺身后。
"不用跟着我。"头也不回,天残缺对着身后的男子说,"寒天,如果无殇回来了,就在他在屋子里等着。"
尽管站在天残缺身后,尽管明白天残缺不可能看见。但名叫寒天的男子却依旧恭敬的低下头,目送天残缺离开了
院子,才转身回去。
慢慢的走在已经积了薄薄一层的雪地上,天残缺不期然的碰到了难得出刑堂一次的罗珞。
"罗堂主。"朝着罗珞点了点头,天残缺微微一笑,带着些疏离冷漠而又高贵矜持的笑容。
"左护法,好久不见。"眼神掠过了天残缺像红宝石般璀璨的眼睛,罗珞眼里似乎滑过了一丝炙热。但还没等人分
辨清楚,他就深深的弯下了腰,朝着天残缺行了一礼。
看着罗珞,天残缺眼中神光一闪,却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凌厉。
"罗堂主客气了。"站在原地,天残缺看着罗珞的动作,淡然的说。
不过是两年而已,想不到......直起了腰,罗珞在心底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看着眼前举手投足间已经隐隐有了上
位者气质的天残缺,他的心里滑过了一丝遗憾。
龙生龙,凤生凤,看来当初的传言,倒也有几分可能......只可惜了那对漂亮的宝石......不过,宝石再美,总
也得有命去收藏才是。叹了一口气,罗珞不由得升起了一抹惆怅。
这边的罗珞动着心思,那边的天残缺却也没有在发呆。凭心而论,他心里痛恨的对象,这个罗珞是绝对排得上号
的。而天残缺也不是没想过以后有了机会,找个时机去把他解决掉。但一切,在罗珞亲自来找他谈话后,都变得
不一样了。
原本,就算天残缺暂时不把罗珞处理掉,也绝对不会让他过得太舒坦。但在和罗珞的一席话后,天残缺非但没有
再为难罗珞,反而有时候还会不着痕迹的帮他一下
当时,罗珞的话是:我不过是一个刑堂堂主,兴趣也就是折磨折磨人。我听上面的那个人指挥,他让我折腾谁,
我就折腾谁。至于折腾什么人,为什么折腾......我没兴趣也没必要知道。
在听到了这句话后,天残缺沉默了很久。随后,他对罗珞的态度就转变了很多。当然,不是因为他原谅了罗珞,
而是一种妥协。对罗珞态度的转变,是一种态度,也是一种信号--对天下宫那些曾经得罪过他、如今正犹豫不安
的人的一个信号。
事实证明,天残缺的决定很正确。在观望了一阵,确定了天残缺的真正态度后,在天亦煊的纵容下,这些态度暧
昧的人大半都选择了天残缺。自此,天残缺才真正的在天下宫站稳了脚跟。
当然,这些仅仅是一部分。真正让那些头头脑脑心服的,则是天残缺狠辣的行事和冷酷的心肠了。在这两年的时
间内,天残缺用阴谋和杀戮证明了自己的能力,也用它们震慑了那些早已把杀人当成家常便饭的天下宫高层。
两年的时间,天残缺成功的从一个青涩善良的人蜕变成了心思缜密、手握重权的上位者。他的成绩,不可谓不漂
亮。
只是,还有多少人会记得,当年那个尽管有些冷漠,却笑得真诚,真正温和善良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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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宫正厅
"宫主。"站在底下,天残缺朝着懒散的靠在椅子上的天亦煊行了一礼。
看着挺拔如苍松的天残缺,天亦煊带着些满意和自得,微微的笑了起来。毕竟,对于他这种已经掌握了高位的人
而言,没有什么比看见自己创造出了一件合乎自己心意的作品更让人高兴的了。
是的,作品,一件美好的、让人满意的作品。这就是天亦煊的目的。这,就是他一直不放过天残缺的原因。
"残缺,"心情极好的天亦煊面带微笑,声音柔和,"或许,你该用另一个称呼,嗯?比如......"古怪的笑了笑,
天亦煊说,"到时候,只要你想,这个宫主就给你做。"低低的笑着,他的声音里满是愉悦。
"......"天残缺沉默。换一个称呼?换什么,父亲么?在心底冷笑了一下,天残缺的眼里罕见的滑过了一丝愤怒
。
"不知宫主找残缺来有什么事?"轻轻的转移了话题,天残缺问。
似笑非笑的看了天残缺一眼,天亦煊也不纠缠这个话题。
"过几天是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残缺......"看着面色平静的天残缺,天亦煊低沉的声音里带着点点蛊惑,"你去
吗?如果你不愿意,那么就让云昊钺他......"
"......不,我去,宫主。"久久的沉默后,天残缺微微低下头,说。
武林大会?飒......垂下眼,天残缺默默的盯着地板。如果说,经过了两年鲜血的洗礼,天残缺的心已经麻木了
的话,那给过他温暖的慕容飒,无疑是唯一能让天残缺动摇的人。
只可惜,人事已非,人事已非......他已经不是以前的天残缺了,那慕容飒呢?他会......想到了这里,天残缺
的心微微一沉。他几乎可以预见,自己这次去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是,就算知道又如何?为了那唯一的可
能......就算慕容飒真的要在他心上狠狠的捅一刀,只怕,只怕他也不会躲......暗自苦笑了一下,天残缺挥去
了心中的那一丝怅然。他还有更多的事情要去考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伤春悲秋。
"不知宫主还有其他什么吩咐?"天残缺一脸平静的问。经过了两年的时间,就算他心里翻起了再大的浪涛,也不
会有丝毫表现到他脸上。
"你可以下去了。"眯了眯眼,天亦煊说。
天残缺再次朝天亦煊行了一礼,转身朝门外走去。
"残缺,"有节奏的敲打着把手,在天残缺即将踏出去的那一刻,天亦煊懒散的声音响了起来,"秘营,不错。"
听到了这句话,天残缺的脚步几不可察的顿了顿,随即,他就像没事的人一样,走了出去,还帮天亦煊轻轻的关
了门。
"呵呵,"在天残缺离开后,天亦煊低沉而古怪的笑了起来。"两年么,做到这样确实不错了......不过,既然是我
的孩子,那也就没什么奇怪的了。"
"不错的保密方法,秘营是吗?居然让我连折了几个人手才弄到一点微不足道的资料......"想到了自己手上掌握
的资料,天亦煊若有所思的自语。
那边的天亦煊在赞赏秘营,这边的天残缺却有些不舒服。虽然知道天亦煊手眼通天,这些事不可能瞒他太久,但
自己几乎花了全部心血的东西被这么说出来,天残缺还是不由自主的感觉不舒服,不过,他却也确信,就算天亦
煊知道他手上有这么一个势力,也不可能真正完全的掌握住它的情况。
秘营,是天残缺花了两年的时间暗中创建的一个组织。这两年里,秘营一共招收了三千多个各地的孤儿,但真正
能留下来的,却只有区区五百个。淘汰比率高达一比六。其他失败的人,都已经深埋在了黄土里。能够留在秘营
里的,有些是武功高超之辈,有些是身怀绝技之人。但不管是哪种人,他们都有一个先决条件--对秘营忠心耿耿
。否则,就算他再能干,下场也只是在冰冷的黄土中渐渐腐烂。
慢慢的走在小道上,天残缺沉默的看着树梢上的积雪。冬日的阳光,不刺眼,却也不暖和。也或许,是他已经感
觉不到温暖了?
看着自己苍白纤长的双手,天残缺想。心里却没有多少波动。如果说,如今他的身上,还有那点可以入眼......
那大概就只有这一双像极了书生的手--修长纤细,没有半点伤痕的手。
只是,那些不认识他的人,只怕不会想到,如今这双手上,沾染了多少血腥。而认识他的人......不是没心思,
便是没胆量注意吧!淡淡一笑,或许是因为天气的缘故,天残缺的心情分外的平静。
慢慢的,带着些茫然的,天残缺随意的走着,没有丝毫目的性。直到,他感觉到脸上突然一凉。
抬起头,看着天空中渐渐飘起的几许飞雪,天残缺这才恍惚发现,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以前囚禁慕容
飒的地方。
"护法。"然而,就在天残缺要走进去的时候,寒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静静的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天残缺才转过头问:"有事?"
"属下见护法久不回来,担心护法安全,这才斗胆出来。"站在半米外,寒天一如既往的恭敬。
"这里......是天下宫。"天残缺的笑容,变得缥缈起来,眼神也悠然的看向远方。
"危险并不一定来自外部。"寒天神色平淡,声音平淡,连眼神,也是平淡的。但说出的话,却是一针见血。
"是吗?"天残缺笑容不变,只是那笑容里,却似乎又多了些什么。默默的看着身前,好半天,他才轻轻的说:
"寒天,你知道......这里曾呆过一个人吗?"
"属下不知。"寒天并没有去看天残缺,一是因为礼数不合,一是因为......这个时候,天残缺看不见任何人。
"那么,你知道,这里曾经住过一个妖怪吗?"
"属下不知。"寒天依旧低垂着眼,恭敬而顺从。
"......是吗?"轻声自语,天残缺的声音,渐渐低不可闻。
他......终究,是死了。被他自己,慢慢的杀死......
微微一笑,在一瞬间,天残缺已经恢复了平静。抖了抖身上的雪花,天残缺朝着落风院走去--在那里,还有许多
事情等着他决断。
第五十七章 恩断情绝
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道,是古道;风,是西风。马;却不是瘦马。在一条偏僻的、最多只容纳两匹马一起奔跑的小道上,突然出现了
三十多个骑着高大骏马的人。为首的,一个是头发雪白,眼睛血红的青年--天下宫左护法、黑道新一代的佼佼者
,天残缺。另一个,则面带微笑,手持折扇--天下宫宫主天亦煊的使者,蓝沨。身后,寒天和练无殇紧紧跟着天
残缺,仅落后了半个马身。再接着,是两年来一直跟在天残缺身边做事的司徒翎澜,傅云归,柳长笑和拓拔青岭
。而在他们之后,则是天下宫年轻一辈的子弟。
突然,在最前面的天残缺手一抬,停了下来。
"残缺?"一拉缰绳,蓝沨停了下来。挑挑眉,他问。
"原地休息。"看着前方巍峨的高山,天残缺说,"你们不要跟着。"最后一句,却是对他身后的寒天和练无殇说的
。
闻言,寒天恭恭敬敬的站在原地。而练无殇却有些皱眉,但想了想,他却也没说什么。
下了马,天残缺足尖一点,人已上了山道。几下纵跃,他就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进步真快。看着天残缺快速却又不带火气的轻功,蓝沨眼神一闪。只是两年,没想到......轻摇着折扇,
蓝沨若有所思的想着。
运起轻功,登上了半山腰后,天残缺就没有再施展轻功了。慢慢的走在铺着厚厚积雪的山道上,慢慢眯起眼,天
残缺近乎享受的感觉着如刀子般凌厉的山岚。
......有人?在即将接近山顶的时候,天残缺突然感觉到了另一股气息。微微皱了皱眉,一时间,他多少有些犹
豫。
这次天残缺之所以上来,一来是想放松一下心情,而来则是因为他本身的兴趣......不过,他确实没料到,在这
种恶劣的天气里,居然还会有人在山顶。
但......既然已经上来了,好歹看一眼再走吧!思索了一下,天残缺继续往上走着。只是这次,却少了几分悠闲
。
几步路上了山顶,果不其然,山顶上确实已经有了一个人。然而,尽管已经察觉到了对方的存在,在看见那个双
手,站在山顶上的人时,天残缺却依旧瞪大了眼睛,身子也在一瞬间僵硬住了。
静静的站立在山顶上的人,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衣仿佛和周围的皑皑白雪融成了一体,但那如墨一般的长发,在漫
山的雪白中,却又显得如此突兀。
......飒......动了动嘴唇,天残缺却发不出声音。
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三年,五年,还是,更久?
曾经,天残缺以为,随着时间的推移,慕容飒在自己心中的影子,会慢慢的淡去--甚至就在见到慕容飒的前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