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的?”
袁佑春打了个哈哈,道:“小段公子真会说笑话,南阳这一带是我们药王教的地头,在这一亩三份地上,就是一
只母苍蝇下了崽,我们也会知道的,何况断魂刀彭楚彭大侠这样赫赫有名的人物?”
段飞鸿淡淡的道:“那倒要请教袁堂主,不知我这兄弟的师父是被什麽人杀的。”
袁佑春笑道:“这事好说,不过袁某想要请问小段公子是以什麽身份来问这句话的?”
段飞鸿道:“此话怎讲?”
袁佑春道:“如果是自己人,我们自然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啦。”
段飞鸿霍的起身,说道:“段某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子,不敢高攀,袁堂主这番热情招待我定会铭记於心。道不
同不相为谋,告辞了。”
他拉了桓嵘大步而行,药王教众人皆只目送他离去,并不阻拦,只袁佑春在身後大笑道:“小段公子,此一时也
,彼一时也,袁某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的。”
第七章 不堪回首
天尽头依稀泛著鱼肚白,走在长街上,段飞鸿拉著桓嵘的手一直都没有放开,手握的很用力,桓嵘觉得可能已经
有些青肿了,但他不敢说,因为段飞鸿他走的很快,快到桓嵘跟的几乎都有些吃力了。
他只是朦朦胧胧的感觉到段飞鸿此刻的心情很不好,但他并不明白段飞鸿在想什麽,也许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他
。
他有些茫茫然,师父的死,离开和师父的家还有小酒馆,跟随段飞鸿上路,一切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没有细细思
量,仿佛只是做了一场梦,梦醒了,他还是师父身边的那个孩子,每天在小酒馆忙忙碌碌,回家和师父一起吃饭
,而在野外和段飞鸿一起烤食野味,黑夜里长街的青石板上拉著手一起走路,都只不过是梦境里最不真实的东西
。
桓嵘身不由主的被段飞鸿拉著飞快的走,天渐渐的亮起来,身周的景象由模糊变的清晰,街面上开始有行人走动
,然而,段飞鸿却好像全然不顾忌这些,反而越奔越快,不知不觉竟出了城,路渐渐变得难走,他却没有停下来
的意思,前方景致已经不是村落,而是人迹罕至的树林了。
忽然间,段飞鸿停下脚步,他放开桓嵘的手,几步来到一颗粗壮的大树面前,一拳打在树干上,整颗树仿佛颤了
一下,有零星的树叶飘落下来,收回拳头,树干上已经多了一个坑,还带著些许血迹。桓嵘惊诧的张大了口,不
知说什麽好,他低头看看自己被段飞鸿一直握住的手腕,竟然青肿了一圈。他慢慢移到段飞鸿身边,小心翼翼的
说道:“大哥,你怎麽啦?”
段飞鸿奔走了个多时辰,这时候已经渐渐平静下来,他看著桓嵘漆黑晶亮的眼睛,慢慢叹了口气,道:“我没事
。”
桓嵘上前一步,有些激动的道:“怎麽可能没事?没事你会发疯一样出了城,没事你会一声不吭脸黑的像瘟神,
没事你会把我的手抓成这样?”他有些委屈的把左手伸到段飞鸿眼前,“你到底怎麽啦,还是说,你的事同我无
关,我不配知道?”
段飞鸿看著他袖口露出修长的手腕,上面一圈指印都青紫了,不由有点心虚,左手伸出手来握住桓嵘的小臂,右
手手指轻轻触摸他的伤处,放柔了口气道:“对不起,我心情不好,还疼不疼?”
桓嵘像被火烫了一般收回左手,肌肤相接不过片刻,然而那干燥温暖的手指接触自己手腕的感觉却挥之不去,他
低了头掩饰自己绯红的脸颊,却又忍不住抬起头,狡黠的笑:“你告诉我为什麽心情不好,我就不疼啦。”
段飞鸿看了他半晌,慢慢的开口道:“我是家中幼子,从小就是家里头最受宠的那个,父亲对大哥要求十分严厉
,什麽事都要做到最好才行,可是对我却爱惜的很,生怕我磕著碰著,母亲更不用说,对我是百依百顺,大哥对
我也十分爱护。所以我自小就很顽劣,不肯认真习武念书,只知道惹是生非。”
桓嵘并没想到他会讲到他小时候,起初愣了下,随即便靠在他身旁的树上凝神细听。段飞鸿的声音是不曾有过的
温柔,还带著些惆怅,和少许的失落悔恨。
“江湖上的人都嘲笑我,说我是段家的败家子,可我从来就不把这些话放在眼里,直到有一天,一切都变了。那
天,我和平常一样,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还没来得及到母亲房里请安,便得到噩耗,说父亲被人杀了。我根本不
信,这怎麽可能?我父亲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好汉,怎麽可能被人杀死?我大声喝骂送信的人,那人却看也不看我
一眼,径直去通知其他人。我匆匆忙忙穿好衣衫,出了门打算去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结果我亲眼看到我的大哥
为了保护母亲力战身亡,他就死在我的眼前,一腔血喷了我一头一身,一句话都没留下来。母亲眼见大势已去,
便撞墙而亡。他们全都死了,整个庄子所有人都死了,我站在死人堆里,浑身发抖。”
他的语气很平淡,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然而他苍白的脸,没有血色的唇,颤抖的手却显示出他内心的激荡,
桓嵘情不自禁抱住他肩膀,想要安慰他,却不知该怎麽办。
段飞鸿却似毫无察觉,仍旧喃喃的说道:“眼前所见,到处都是血红一片,我不知我身在何处,也不知要往哪里
走,我疯了一样走来走去,可是我走不出去,我看不到出口在哪里。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受伤,我甚至不知道我是
死了还是活著。直到我被人打昏,带到出云山庄。据说我昏迷了五天五夜,等我醒来之後,殷若雪没有杀我,他
说,你有胆子就自杀去追随你父母大哥,没胆子就留在这里做下人吧。”
第八章 让我疼
“我是个孬种,我不敢自杀。若是就这麽死了,我到了底下也没有脸去见我爹娘,没脸去见我哥。我不肯去死,
殷若雪也就由得我,他安排我到厨房去帮忙,从此之後,江湖上就没了段家这个字号,段飞鸿不再是段家万千宠
爱集於一身的小公子,而是出云山庄的夥房小厮。”
“我发过誓,我要亲手杀了殷若雪,毁了出云山庄,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段家小公子不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废物
,我要所有人都知道段家也能因为我段飞鸿而荣耀。”段飞鸿一掌打在树上,吓得桓嵘一哆嗦,却见段飞鸿眼睛
完全没有焦距,不知他看的什麽,目光中全是恨意,他轻轻握住段飞鸿的手,想要说些什麽,张了张口,却终究
什麽也没有说。
“可是那桓峥,他轻而易举就毁了一切,出云山庄没有了,我的苦苦煎熬又算什麽。我在那里做下人,忍受所有
人的嘲笑、侮辱,我每天三更天便起来练刀,走路的时候想著轻功的腿法,磨刀的时候想著出刀的力度角度。我
一心一意要凭著自己的刀,光明正大的毁了出云山庄,可是桓峥,他毁了我的一切。”
段飞鸿吐出一口气,眼神慢慢凝结变冷:“那个袁佑春,他倒是个厉害人物,或许他看出我想对付桓峥。哼,可
是他不该想要利用我。药王教和长刀门的恩怨,那说来可就话长了,要我相帮一方,也未必就轮得到药王教?”
他看了桓嵘一眼,摸了摸他的头,道:“彭大叔原是我爹的部下,跟著我爹出生入死过,不知怎麽後来会和药王
教的教主桓战走到一起,杀他的那把刀虽然是长刀门的兵器,可是一把刀也不能说明什麽,袁佑春行事鬼祟,多
番暗示,他的话也并不可信。你放心,我定会查清此事,决不会让你师父枉死。”
桓嵘抬起头,看著段飞鸿,目光中无限真诚:“大哥,我永远站你这边,从今以後,不论你做什麽,我都会陪在
你身边。”
段飞鸿心中升起奇异的感觉,他看著桓嵘清秀的脸庞,脑海中忽然闪现出桓峥提著弯刀的模样,那个男人,一身
的白衣,手中刀还在往下滴血,却依旧纤尘不然,他居高临下的看著他,似笑非笑,左颊上有深陷的酒窝。
这两张脸好像一下子重叠在一起,段飞鸿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一跟弦断掉了。他扶住桓嵘的後脑,俯身吻上他的
唇。
那微凉的润泽的嘴唇刺激了他,这让他觉得不够,完全不够,他想要更多。心里面仿佛有火在烧,这让他焦躁辗
转,却求之不得。他莽撞的攻城掠地,不得其法,亲吻近乎啃咬。桓嵘被段飞鸿压在树上,嘴唇被他亲的生疼,
他竭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段飞鸿的样子,然而,离得太近,只能模模糊糊感到他眼睛里狂烈的欲望。
桓嵘慢慢闭上眼睛,开始生涩的回应。段飞鸿得到响应,整个人一下子热起来,他狂暴的亲吻他的嘴唇,一双手
大力撕扯他的衣衫。
肌肤接触到冰冷的空气,微微颤抖起来,桓嵘感到有些冷,然而心却是热的,仿佛有一团火在身上热烈的燃烧,
东奔西走,无处不在,这让他感觉不到清晨的山里那特有的清凉。他合著眼,双手搂著段飞鸿厚实的肩膀,任凭
他猛烈的压榨他每一点每一滴精力,他发出低低的呻吟,纵容他伤害自己,让自己更加疼。他搂紧了他,竭力迎
向他,手指在段飞鸿宽厚的背上留下划痕,段飞鸿却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他沈浸在一种极致的快乐和痛苦中,仿
佛是在一团看不到尽头的迷雾中不断的跋涉,上穷碧落下黄泉,却总也找不到一个出口。
风吹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声响,太阳慢慢的升起来,阳光透过斑驳的枝叶照在两人的背上脸上,桓嵘的脸上还残
留著潮红的倦怠,却意外的柔和恬美,段飞鸿整个人伏在桓嵘身上,心里面模模糊糊的想,也许,这就叫做抵死
缠绵。
第九章 春天到了
桓嵘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睡在厚厚的干草上,身下垫著一件长衫,身上盖著的是段飞鸿的衣服,左侧是一颗
枝叶茂密的大树,右侧是个取暖的火堆。他爬起身,四处张望,立刻看到不远处有人正蹲在地上处理野兔。正午
的阳光照在他背上,桓嵘忽然觉得温暖而满足,他走到段飞鸿身边,叫道:“大哥,早啊。”
段飞鸿回头对他笑了笑,取笑道:“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早呐。”
桓嵘脸上一红,说不出话来。段飞鸿用刀飞快,不多会便剥洗干净,把兔子用树枝串起来放到火上烤。桓嵘蹲在
一旁,笑嘻嘻道:“待会我要吃兔子腿。”
段飞鸿点头道:“好。”
“我还要吃兔子胸脯。”
“好。”
“兔头我也要吃。”
“好。”
桓嵘突然哈哈的笑起来:“大哥,我都吃光了,你吃什麽啊。”
段飞鸿嘴角擒著一丝笑意:“你啊。”
桓嵘微微一愣,随即满脸通红,却见段飞鸿把整只兔子递到他面前,笑著说:“怎麽,现在不吃啦?”
桓嵘“嘿嘿”笑了两声,接过兔子,问道:“你真不吃啊?”
段飞鸿微笑道:“我早吃过了,这是特地给你弄得。”
桓嵘“哦”了一声,大口啃起兔子来,不多会便吃的干干净净,他舔了舔手指头,眼巴巴看著段飞鸿:“还有没
有?”
段飞鸿笑著摇头,见到桓嵘失望的眼神,便道:“咱们走快点,到了城里再吃吧。”
桓嵘点点头,高高兴兴的跳起身,道:“大哥,我们现在去哪?”
段飞鸿道:“过了这片林子,大概今晚便能到洛阳了。”
桓嵘沈默了片刻,抬起头看著段飞鸿的眼睛:“你是要去杀桓峥麽?”
段飞鸿一愣,摇头道:“不,我只想堂堂正正打败他,拿回长刀门。”
进到洛阳城的时候,果然已经是晚上,段飞鸿桓嵘两人先找了间客栈住下来,解决了晚饭,便决定上街去走走。
街面上很是热闹,各种生意买卖都兴旺,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偶尔交谈一句,段飞鸿淡淡道:“明天我去找桓
峥,你就在客栈里待著,哪也别去,等我回来。”
桓嵘停住脚步,认真的道:“不,我要跟你一起去,看你打赢桓峥。”
段飞鸿轻笑了下,道:“好。”
桓嵘一下子兴奋起来,道:“你打赢了他,我们就去游历天下,吃遍天下美食,哈哈,你说好不好?”
段飞鸿摸了摸他头顶柔软的头发,只是微笑。
桓嵘却不依不饶,目光亮闪闪的凝视著他,只问:“好不好嘛,好不好嘛?”
段飞鸿看著他小狗一样的眼神,只觉得心里面柔软的一塌糊涂,不由得温柔的微笑,说:“好,你说去哪就去哪
。”
桓嵘欢呼一声,跳起身,扑到段飞鸿怀里,搂住他的脖子,满头满脸的胡乱亲吻,段飞鸿伸手揽住他腰身,任他
胡作非为。
等到亲够了,段飞鸿放他下来的时候,已经察觉到路人诧异疑惑的目光,桓嵘吐了吐舌头,拉了段飞鸿手便沿著
街边飞奔起来,晚风不徐不急的吹拂在两人的身上,已经不是刺骨的寒冷,原来不经意间,春天到了。
第十章 决斗
段飞鸿再次见到桓峥是在长刀门的洛阳总坛,他站在明亮的大厅里,身姿挺拔,好像一把出了鞘的刀。
桓峥缓步走出,白衣无风自动,他站在内堂的门口,居高临下的看著段飞鸿,半晌冷淡的说:“段飞鸿,好久不
见,别来无恙。”
段飞鸿瞧著他冷漠的面孔,不自禁的便觉胸中有一把火烧起来,仿佛这些年吃过的苦一下子涌上心头,他强自镇
定,咬紧了口唇才不至於当场失态,好一会儿才道:“桓峥,你敢不敢跟我打一个赌?”
桓峥懒懒的道:“我从不跟人打赌。”
段飞鸿登时怒气上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他不理桓峥说的话,径直道:“你跟我比试一场,输了就把长刀门
还给我。”
桓峥忽然讥诮的笑了,他说:“我真不该浪费时间来见你,段飞鸿,你比三年前更加不可理喻,你以为你是谁,
凭什麽跟我打?长刀门现在和你有关系麽?”
桓峥是个长的相当俊秀的人,虽然给人的感觉有种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淡漠,可是笑起来却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
,然而听在段飞鸿的耳朵里,却觉得说不出的刺耳,他上前一步,目光如刀,声音又冷又硬:“就凭我手中的刀
。”他扬起手中用布包著的厚背长刀,粗糙的感觉传到手心,微微平静了下,他冷笑道:“怎麽,你不敢跟我打
?”
桓峥看著他眼中燃烧的火焰,全身紧绷的似乎只要再过一瞬就能暴烈开来,眼中忽然有了一缕玩味的笑意,他淡
淡的道:“好吧,我给你一次机会,不过,你要是输了呢?”
段飞鸿冷笑:“我不会输的。”
桓峥放声笑起来,他轻轻摇了摇头,似乎面对的是一个任性哭闹的小孩子,他叹了口气,道:“好吧,那就等我
打赢你再说,反正现在我也想不出你能给我什麽。”
段飞鸿不理会他无礼的说话,只淡淡道:“三日後,白马寺外,你我见个高下。”
桓峥瞪大了眼:“什麽三日後,还要去白马寺那麽远。要打就今天,现在,不然拉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