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相关的人中,只有炽翼知晓这个秘密,就连虚无之神的直系后裔,甚至是那位无所不知的东溟帝君都不知道的
秘密……
「阵势就要列成,可如果你要让整个火族复生,就算找全了那四样东西,恐怕还是非常勉强。」青鳞不知何时已
经站到了他的身后:「何况那四样东西,几乎都没有着落,不知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我一直想要问你。」他反问青鳞:「如果说无名是为了得偿寒华的愿望,我是希望能让火族复生,太渊是为红
绡得以魂魄完整,那逆天返生之阵于你又有什么作用?」
「我啊!」青鳞侧着头,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或许只是觉得无聊,或许我只是想要看看,这场延续了万年的
闹剧,究竟会怎样收场。」
「你当初来找我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想要杀了我。」惜夜低垂眉目,仿佛不经意地问道:「毕竟我们这些人中,
最不希望看到逆天返生之阵列成的,难道不是你吗?」
「我直到今日也猜不透你的想法,你又何须顾忌我的念头,总之我们只是各取所需罢了!」
「那么你只需把阵列好,剩下的部分我自会处理。」惜夜懒得和他敷衍,举步往外走去。
「炙炎神珠的部分……」
「不许打无名的主意。」
「可是你让他列阵,不一样是要了他的命吗?」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他,我也不行。」他停下了脚步。
「你做得到吗?」
惜夜没有回答,而是步履坚定地走了出去。
从遥远的上古直到今天,所有的一切,很快就要结束了。
◇◆◇
太渊坐在书案后,一杯茶,一盏灯,一卷书。
入夜之后的于飞宫,除了树叶摩挲之声,只有一片静默。他放下一行都没有看进去的书卷,走到门畔。
屋檐下挂着的白色纸灯,在风里微微晃动,他看得有些出神。看得久了,终是有些累了,回到桌边拿起茶盏,但
是触手冰冷,也就没有了喝的兴致。
把茶盏放下的时候,却看到惯用的折扇躺在桌上,半展着,扇面绘着的兰花曲折断开。
他心里一动,朝着睡榻那边望去。
朦胧夜色之中,高高低低的花架上,摆放着一盆盆白色的兰花,几乎占满了整个内厅。因为时间太久,已经习惯
萦绕的兰花香气,不留意时几乎察觉不到了。
就算是神是仙,在这方面和凡人倒是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很容易被习惯麻痹。习惯的气味,习惯的目光,习惯的
声音,一切都很容易习惯……他不知不觉走了过去,用手指轻轻捋过花叶。
他手中的是在烦恼海中采集而来,也是最像当初那一株的,可是再怎么相似,却也不是原来的那株兰花了。最早
的那株兰花,早就已经不知去向……他又回头去看门外的纸灯。
正在这时不知从何处而来一阵寒风,纸灯晃得厉害,本就微弱的火光顿时似明似灭起来。他一点脚尖跃门而出,
从檐下取下纸灯,用衣袖挡在灯前遮蔽寒气。
「不知是什么风,能把青鳞大人吹来东海。」他小心地把灯放回内厅的灯架,手指轻拂,放下层层帏幕遮挡。
「自然是一阵好风。」话音刚落,一袭黑衣的青鳞已从门外走了进来。
「那是。」太渊举手示意:「远来是客,请过来喝杯茶吧!」
「七皇子不用客气。」青鳞状似无意地看了一眼内厅。「我可不是来喝茶的。」
「是我糊涂了。」太渊笑了起来:「青鳞大人怎么会喜欢寡淡茶水,只可惜我这里没有好酒可以招待。」
「那盏灯……」
太渊笑容不变:「青鳞大人来找我,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关照?」
「听说你前些年一直四下忙碌奔波。」青鳞转过身来,露在黑纱外的半张面孔似笑非笑:「想必是过得很辛苦了
。」
「没办法。」太渊走到桌边,把折扇收进袖中,坐了下来:「你知道我什么事都喜欢自己动手,所以注定要自讨
苦吃。」
「不过到了现在,差不多就要苦尽甘来了吧!」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那灯有什么奥秘?」青鳞再次把话题绕到了内厅那盏灯上:「得七皇子垂青,想必有非凡之处。」
「不过是盏灯……」
「七皇子如此防备,叫我怎么畅所欲言?」青鳞在他对面坐下:「我今天来这里,可是有重要的事情和你商谈。
」
「大人是不是太言重了?」太渊仔细看了看他,小心说道:「其实说起来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就是取了些白泽
的髓液,做了一盏灯罢了!」
「是吧!」青鳞点头:「白泽识通三界,目达九幽,若是取其髓燃灯,可照出世间魂魄,如果加上血麒麟的筋做
芯,便可安魄收魂,成就一盏名副其实的招魂灯了。」
「真是!」太渊略低下头,笑了一笑:「既然青鳞大人如此清楚,又何必在这里用言语挤兑我?」
「怎么会呢?」青鳞正色道:「别的我是不敢恭维,但七皇子的聪明才智,能够想出这样奇妙的法子,确实是非
同寻常。」
「那么,可以进入正题了吗?」太渊略微闭了一下眼睛:「青鳞大人深夜造访,可是与近来昆仑山有异宝现世有
关?」
「和聪明人说话,真是一件节省心力的美事。昆仑山上祥瑞之兆闹得沸沸扬扬,不过我倒不稀罕什么宝物,却因
为……」青鳞伸出手指,沾了些茶水,在桌上写了两个字。
「这倒是让人意外。」太渊看着那两个字:「和他有什么关系?」
「你真的不知道吗?」青鳞嗤笑了一声:「他前些年去过一趟昆仑山,强行取走了绛草,闹得天上地下人尽皆知
,其中原因……」
「我当然有所耳闻。」太渊微微一笑,想到自己策划的那桩好事,饶是没有炫耀之心,却也不无得意:「他居然
会做出那种事,我也是非常吃惊。」
「七皇子知道其中原因?」
「这事不太好说。」太渊不想多说什么:「只不过绛草对凡人和半神或许有些用处,对你我来说又能算得了什么
,你又怎么会把心思放到这上头?」
「七皇子此言差矣,这件事可不能只看一面。」青鳞一派讳莫如深:「绛草虽然对你我用处不大,但是在其他方
面,说不准是有很大效力的。」
「比如呢?」
「比如啊!」青鳞目光一转:「似乎是能够聚敛魂魄……」
「这话可有佐证?」太渊眼中闪过光亮。
「近来他的动向,你比我更加清楚吧!」青鳞垂目笑道:「你也知道,翔离这些年魂魄散失得厉害,他为此费了
不少力气,若不是绛草真对聚敛魂魄有效,他又怎么会频繁出入昆仑之山巅?」
「这话倒是不假。」太渊略一思索:「可比起来,你今天特意来这里,告诉我这些话,却更让我觉得不安。」
「那我就不啰嗦了。」青鳞站起身来,走到隔绝内厅的帏幕前:「你和我一起去昆仑山吧!」
「我为什么要去昆仑山?」太渊轻拂桌面,消去了上面的字迹。
「我以为,有些事不用说得太过明白。」
「说得也是。」太渊失笑:「那我换个问法,为什么你要去昆仑山?」
「我啊!」青鳞转身过来:「我想帮你一个忙,一个大忙!」
太渊心中疑惑,吃不定他打的什么主意,只能微笑沉默,可等到笑都僵了,也没有等到青鳞说下一句。
「怎么不说说看,那是怎样的一个大忙?」
「总之你信我,此次昆仑之行,你必定有极大的收获。不过具体情形如何,我现在还不能透露给你知道。」
「你倒是很会卖关子啊!」
「只是认识七皇子你久了,不知不觉变得喜欢给人惊喜。」青鳞盯着他的眼睛:「我还记得你对我说过,因为无
法预料下一刻所发生的,才觉得这世界有趣。我只是想要为您提供一些乐趣罢了!」
「听起来很有意思!」太渊也站了起来:「好吧!为了你这一句话,我也应该去一趟昆仑山!」
「如此说定了,天亮之后,我们昆仑山下再见。」青鳞看目的达成,朝他拱了拱手便离开了。
太渊坐回椅中,看着敞开的大门,露出了深思的神色。想了一会,没有想到头绪,却想到方才青鳞总是有意无意
瞧着那盏灯,不自觉地往内厅看去。
烛火映着兰花,形影绰约,看着繁华却太过空寂。他不忍再看,叹了口气抬起头来。
于飞宫屋梁高挑,垂落的长明灯未曾点亮,此刻一片黑暗,什么都瞧不清晰,但他知道,那藻井上雕着盘龙飞凤
,绘着并蒂莲花……
第五章
昆仑之巅是仙家禁地。
这里最出名的自然是三千年方能长成的绛草,不论对凡人、仙人、妖魔鬼怪来说,皆是妙用无穷的宝物。
不过昆仑山是西王母的住处,山上宫殿林立,仙人如云,那些觊觎宝物的仙魔人鬼,别说是见到绛草,就连靠近
山顶都难以做到。
当然太渊不同,他此刻就站在昆仑山巅,抬头望着上方七彩云霓。
而直至他到达山顶,靠得近了,瞧见这「瑞气冲天」,方才觉得不对。这不像灵气汇聚,反而像是某种力量满溢
而出,而且这种感觉……却原来,青鳞是为了这个,才把他找来昆仑山。
什么帮他一个大忙,不过是个幌子。只是青鳞想要绛草?诛神法器?还是……要他太渊的命呢?
太渊略带无奈地叹口气,一个青鳞已经非常麻烦,加上那个棘手的人物,今日可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才行。
「七公子。」这时从禁地之中匆匆走出的西王母,见到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知道行礼问好:「您怎么也来了
。」
「有些私事。」他眼睛一转,问道:「里面那位上仙有没有和你说,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上仙不曾多说。」西王母摇了摇头:「让人带路进了里头,便遣了我出来。」
「无妨。」太渊也料到如此,但是心里终究觉得不安,于是追问:「可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奇怪?」西王母想了一想:「恕小仙无能,实在是看不出。」
「算了!是我问得不当,从他身上自然是看不出什么的。」他从袖中拿出折扇,晃了一晃:「你且去吧!」
「是。」
西王母被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的搅得疑惑重重,却又不能多问,只能糊里糊涂行礼离开。
太渊又看了一眼天上祥云,大步朝着洞中走去。
走过一块又一块的巨石,越走太渊越是觉得惊讶。
从前他也来过这里,但那时此处不过是一个空旷山洞,却不知什么时候成了这种模样。
瞧这巨石排列的模样,显然是一个高明的阵势。
阵势……太渊略一皱眉,忍下了对这个词语的厌恶。
再走几步,他瞧见了先自己而来的那人站在一块巨石之上,白衣长剑,凛冽冰冷,高高俯望,只是看着背影就生
出了几分寒意。
寒华就是这样,冷硬的性子千万年也不曾改变半分,只除了三百年前……
「太渊?」他一靠近,寒华立即就察觉了。
「太渊见过叔父!」太渊一点足尖,飞上了距他不远的那块巨石。
寒华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叔父何须如此绝情!」他叹了一口气,说道:「我知道三百年前的那件事后……」
「住口!」寒华冷冷斥责:「你还敢提这些,是不是想要提醒我和你算一算旧帐?」
「当然不是了。」太渊瞧着流光溢彩的石柱:「只是我原以为或者是绛草出世,没有料想到这昆仑山上,居然藏
有诛神法器。不知是哪一样法器被藏在了这里?」
他心里朦朦胧胧生出个念头……
「诛神法器是你锻炼而成,连你都分辨不出,我又怎么知道?」
「是吗?我还以为叔父三百年前为那人求取绛草之时,曾经见过那法器原形。」他试探寒华:「不知是何种模样
?」
「你觉得是我列了这阵?」寒华听出了他的想法。
「除此还有何种可能?」太渊故作疑惑地反问:「我倒不知道原来叔父对于列阵之法也颇有研究,这护阵着实精
妙。」
「也不是没有其它可能。」突然冒出了第三个声音:「要是寒华大人和这列阵之人订有盟约,又或者这列阵之人
主动让寒华大人入阵也是可以。」
至此,相关人等总算是到齐了。
「北镇师青鳞?」寒华眼中的不屑显露无疑:「我听说你两百年前死于手下的叛乱。」
「我也听说你三百年前为了一个凡人神魂颠倒。」论起针锋相对,青鳞岂会输人:「可我看你现在还不是和以前
一样死气沉沉?」
气氛顿时僵硬起来。
「既然这阵不是叔父列下的,那就好说了。」太渊心里好笑,脸上却是若无其事转向青鳞:「不知有没有办法解
开这护阵呢?」
「没有。」青鳞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太渊愣了一下。
「这阵势列得近乎无懈可击,要想闯入,除非硬破。」
「说是近乎,那就不是没有破绽吧!」
「所有的阵势都有破绽,只是明显和隐秘的区别而已。」
青鳞仔细看了一看:「列阵之人利用天地灵气汇聚之地列阵,已经完全遮掩了阵势的弱点。就算有能力硬破此阵
,也难保不会把这阵里的所有事物一同毁坏。你如果是要这阵里的法器,不就是等于无法解阵了?」
「除了你之外,这世上还有如此精通阵法的人物?」太渊半信半疑。
「天地广阔,什么样的人物没有?」青鳞嘲讽一笑。
话音未落,一道剧烈的金芒突然从石柱上迸发开来,穿透光幕,直冲而来。
相距最近的寒华挥袖抵挡,虽然弹开了光芒,也被逼得往后退了一步。
太渊见状知道硬挡不得,急忙展开手中折扇,牵引着光芒绕过自己,直奔青鳞而去。
青鳞伸出手来,像是想要结印化解,可是出乎在场所有人意料的,那光芒竟凝为一束,直直地刺进他的掌心。
太渊也是一惊,等到看见阵中那瑰丽石柱,更是忍不住「呀」了一声。护阵消除,石柱分分明明地显现了出来。
三人几乎同时跃起,朝着阵中直飞而去。
青鳞对着石柱掷出手中玉剑,寒华阻拦不及,那剑直直地刺进了柱中。
到了此时,太渊已经猜出青鳞的打算,并没有像寒华一样阻止他,而是趁他和寒华一缓之机,拔剑逼退他们两人
,第一个冲到了正在裂开的石柱之前。
他正要用剑劈开柱子,抢先得到其中法器,却不想那裂口流泻出强烈金光,耀得他双眼刺痛,用衣袖挡了一挡。
这一挡延误了他抢来的先机,青鳞和寒华眨眼就已赶到。
太渊正要说话,不想青鳞骤然发难,一剑砍了过来,他仓促之中举剑迎上。两剑相交,法力四溢,直把整座昆仑
震得摇晃不休。
太渊咬牙发劲,架开了青鳞的玉剑,一阵气血翻腾,吐了一口血出来。他如此狼狈,青鳞也是没有得着好处,不
但受了伤,就连手中的剑都快要断了。
青鳞丢开手中断剑,脸上露出了笑容。
「青鳞,没想到你不是要毁法器,而是要伤我。」太渊回以一笑:「你这招用的真是恰到好处,连我也着了道。
」
他们笑脸相对,四目交接,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恼恨之意。
「好说。」青鳞看向就在左近的寒华:「只可惜站在旁边的是他,要是换了别人,你现在已经不会说话了。」
「叔父怎么会理会我们这些小辈的胡闹?」太渊其实伤得不重,但是为了降低青鳞的戒心,却是用剑撑着身子,
摆出一副力乏气弱的模样:「不过,叔父想必不会让我拿走这东西了……青鳞,你果然心思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