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辰瑶扮着一脸哀怨样,靠,我七岁就接过凤美人这招,小样你还嫩着呢,少在这里给我发骚,公子我不吃猪肉的。
这话,让三少和路辰瑶都成了迷糊状,我懒得解释,随口说的,自己都没明白这话的逻辑。
三少,有事要你做了,给个痛快的话吧。
赴汤蹈火,绝不推辞,只不过......嘿嘿万恶的奸商!
说吧,别太过火,否则我拿洗澡水淹死你。
美颜堂,我要入股,这要求不过分吧,而且我也清楚你现在的状况......三少眼里全是商人看到一个绝妙商机时露出的精光,丫的,吃定我现在青黄不接呀!
你拿话堵我,信不信我明天就搬出花家别院。
别,别,我错了,错了,方兄,好兄弟,你不是挺喜欢刘嫂炖的燕窝羹吗,真搬走了,哪里吃得到呀,别生气,我错了,好吧好吧,我入三成的股,只收二成半的红利,这样行了吧。我端起面前的茶杯,胳膊肘撑着桌面,转头看向楼下的舞台。
两成!继续看舞台。
我豁出去了,一成半!方兄,你还真是我的克星呀,我现在算是看清了,你这个商呀,当得真叫个墨黑,连兄弟碗里的油水,你都能刮走一层。我拿眼角斜了他一眼,这克星也是你自己揽上的。
兰蔻
公子
回头把今天花公子说的意思写张契约,拿给花公子过目。
是,公子
黄鼠狼终于要哭罗,路辰瑶笑得花枝乱颤。
今天路辰瑶带我们坐在寒星雅间,雅间里全部都铺着竹块玉簟,身后垫着厚厚的靠枕,免费的。废话,这个时候了,他要是还收我的钱,我难保不会暴打他一顿。
瑶老板
嗯?我拿扇柄一顶,止住了妖精作势要往前凑的动作。是,是,我承认,我身子看起来瘦了点,个子矮了点,样子小了点,但是,我不养小白脸!更何况,我才十五,男长十八慢悠悠,等我到了十八,指不定月亮变成什么颜色呢。
你就不能坐直了说话吗?
方公子呀~,我与你现在可要同舟共济哦,适当的熟络一下感情也是应该的吧~
我挑眉盯着他的眼睛,表情可以做假,语言可以做假,但是一个人的眼睛里往往会无意识透出内心真实的东西。呵呵,这孩子~~也是个可怜人呀。
我有几件事要和你商量,第一件事,楼里的花娘明天开始,每人购一套彩妆品,兰蔻会把产品清单分给花娘;第二件事,今天我已经把她们每六人分成一组,明天午时一过让其中两组到南街的美颜堂来,我在店里恭候着,记得提醒她们每人带一把绣伞;第三件事,我需要你提供凝秋阁的一切情况,包括阁里花娘的各种介绍,越详细越好;第四件事,明天请两位城里最好的调琴师傅,嗯......晚上吧,还是约在这间,我要和他们谈谈,另外多请几位不同的乐手;第五件事,从明天开始,楼里从早上十点开始集训,我会把计划表挂在楼里,到双月节前还有四十三天,也就是六周,我计划从下周开始,让她们上台表演,节目的编排这一块我来负责,瑶老板从明天开始找一些人特意在秦都里散发一些传言,就说听雪楼要重洗头牌,到双月节前楼里的花娘每周都有新节目要表演,来看表演的客人每人都可以投票,双月节后根据客人的投票来重定头牌,尽可能传得神秘点,新奇点,我另外会有行动来配合这些传言。谈到了正事,路辰瑶也变得认真起来,仔细地听着我说的每句话,点头附和着。
三少,你这边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过两天我会给你一些新服装的图片,样式可能新颖了点,但是上台表演正合适,你抓紧时间找一些手艺好的师傅来做,这些新衣的账单给瑶老板,如果有花娘喜欢想自己买下来就最好了。
瑶老板我呷了一口茶,妖精转头专致地看着我,你在店里多安几面镜子,尽量选用清晰的,安置在二楼,调整角度,将光线全部都反到舞台上,另外,有什么办法可以将舞台上的声音变大,至少到二楼最角落的雅间里也能听得清楚。
嗯......这事我会想办法问问,方兄,你可真是......
还有一件事,瑶老板我抬眼,打断他的话:我想找你讨一个人。
噢?什么人居然入了我们方老板的眼,想不到我楼里居然还有这样深藏不露的角儿?方兄,你看上了哪位姑娘,尽管开口,别说这楼里的姑娘们今天都让你偷了心,就连我~~
......唉,耍我,有意思吗?
我想讨的只是一个小童,叫丁一,到双月节前,几十天的时间,我楼里店里两头跑,很多事忙不过来,人手又不够,所以讨了他,给我平时递个信,跑个腿什么的,瑶老板,别想歪了。
方公子呀~这话可真是折煞我了。路辰瑶细长的手指掂起酒杯,斜着水汪汪的眼,轻咬起一点淡色的嘴唇,这满楼的姑娘们心思都歪着呢,这要是......白嫩的手臂从宽大的袖袍里伸出,晃眼,拟着兰指一伸臂勾住我的脖子,跟着人也贴了上来,热热的气吹上了耳朵:我这心思,若当真是歪了,可要怎么办呢~顺势牙尖轻咬一下耳垂,舌尖还跟着再舔一下。
老子心里第一个反应是--邱少云烈士!
这合作关系总不能因为别人想吃你的豆腐就闹僵吧,我还准备借他这把梯子上位呢,小不忍则乱大谋呀。交际场上的逢场作戏,打情骂俏是常有的事,但是我和他?两个男的?是他准备吃了我呢?还是让我吃了他?他想吃我,我不会肯,让我吃他,我不会干,这世道......
我身下偷偷一出手,挠了他腰眼一下,他格格笑着一激灵,闪开了,时间不早了,我们也该告辞了。三少,走吧
起身,展袍,抬脚向门口走,路辰瑶被刚才那一下撩得卧倒在地上,没反应过来。
方公子~~
我在门口定了一下,想了想,还是回了头,路辰瑶那双细长的眼里,复杂,自嘲,夹在酸酸的悲哀里,不过,他的悲哀里印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别拿我当另一个人说完这句,很自然地微微挑了一下嘴角,时候也不早了,今天忙了一天,先告辞了。
回程的马车里,我失神地看着车窗外,昏黄的夕阳里飘过的街景,我没说话,三少也一言不发。
三少
他看向我,平静干净的眼神,
你会不会觉得我对人太苛刻了。如果不是强求完美,自私的要求凡事顺合自己的心意,也许就不会有那么多悲剧发生。
这世间哪会有毫无瑕疵的人呀,相处是最难的,遇事,先替自己想想,再替对方想想,很多不该犯的错就会避开了。所以,方寒,你与其在这里自责,不如学着如何养成这种习惯。
是吗?习惯就可以了?......
四十八:玩转花街(二)
我多带一个人回来,于是晚饭时给其他几位高管介绍了一下。
晚上,东厢房一号。
丁一
小的在
以后不要再叫自己小的,我既然向你们瑶老板讨了你,以后就和他们几位一样叫我公子。
是,公子
识字吗?
识得不多,楼里的姐姐们兴致来了就教几个。
家里还有什么亲人吗?
......
我爹把我卖给听雪楼的。丁一回话前顿了片刻,不过声音还算平静,没有太大的起伏。
今年有多大了?
十三看起来还真瘦小,估计从小就营养不良。
你以前在听雪楼当杂役,我讨你出来,也是当个小厮,你自己可有什么打算?
打算?公子的意思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可你这双眼里青涩的哀愁又是从何而来的?
人活这世上,就好象鸟儿要在天上飞,鱼儿要在水里游一样,要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这样,人才会有存在感,才会觉得自己是被承认,被需要的。
公子,小的......有点不明白。
等以后你就会明白了。
兰蔻,以后你抽空教丁一算术,碧泉,你负责教丁一多识些字,启秀,我想让他学武,现在起步可能有点晚,不过,还是教他几招防身用的吧。另外,他以后和你住同一间房。
是,公子
大家都各自忙吧,明天的事多,兰蔻碧泉要辛苦你们两个了。
我起身,向东厢房二号走去。经过启秀,停住。
启秀
公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看着门外那株枝叶繁茂的梨树,即使不回头,余光也能看到启秀微垂着头,倔强笔直的腰身。如果启秀心里有什么事,觉得很重要,是......非去做不可的,话说得有点混乱,我脑子现在也有点混乱,如果一直记挂着,还不如去努力完成,所以,启秀......如果你想走,随时都可以。话毕,我头也不回地冲进东厢房二号。
启秀,我知道你心里压着一件很重的包袱,我承认我当时留下你的方法不光彩,所以,我给你自由。
三少不在房间里,我等他的时候,一直捻着他桌上插着的一支含笑花,房间里芳香四溢,馥郁可人。
前世的母亲就喜欢种花,家里的阳台上支着铁架,专门摆放着各种香花,当年,母亲甚是喜爱含笑花,说它的名字好听,花也香。可惜有一年夏天,傍晚下暴雨,狂风四起,硬生生地把铁架最外围的含笑花连盆一起吹到楼下,花盆碎的四分五裂,但花枝并没有受损,母亲将那花重新植进一个更新更大的陶盆里,只不过,那株含笑日见枯萎,无论怎么浇水施肥细心照顾,却只能看着它一天天走向死亡。最后无奈之下,母亲只好弃掉枝叶已经焦黄的含笑花。那年我才十二岁,却清楚地记得母亲对我说:那花八成也是有魂的,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从三楼摔下去,活生生的把魂给摔断了,所以救不活啦。
母亲的这番话,让我疑惑了许多年,那株含笑花明明没有任何损伤,为什么就不能再活下去了?我转着手指间温润如玉的含笑花,这看似清秀娇嫩的花枝,却藏着这般精巧的心,更何况是人呢......这一世,不要再用自私酿出爱伤的苦酒了。
直到三少轻轻拍了我的肩,我的魂才回来。
三少拿着我用心画出来的新服装设计图,酒窝变成了酒糟,方兄,我的方寒兄~这,这个是你画的?
咳咳,是......是呀,呵呵别夸我,千万别夸我,我会骄傲的,我会不好意思的。
这也......太难看了吧。
......
三少,你在嘲笑我的智慧吗?好吧,好吧,我知道我画眉很厉害,化彩妆很厉害,其他的就......但也不用这么明白的告诉我这个事实吧,不懂什么叫委婉吗?我一把扯起三少的脸蛋,用力地揉,再敢说个不字,信不信我给你画个柳叶眉!
哈哈哈......我和三少两人在屋子里闹得天翻地覆,安静下来后,三少俏皮地笑着,飞出一边的酒窝:方寒,你能笑起来就好。我脸上的笑还没退,嘴角意味深长地一扬,斜了他一眼。
做事了!起~来!少在这里给我装死!
那夜剩下的时间里,我一边给三少讲解着那张难看的设计图,一边比划着新服装如何制作,催他尽快制作出一些样版,这样修改起来也容易得多。
第二天一早,我修书一封,准备带着丁丁拜访我们的四皇子。出门前,兰蔻告诉我,契约书和二百两银票都放在启秀的床头了。
中区四皇子的家--龙曜府,门防的两个大汉拦住了我们,道明来意后,被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管家告之:四殿下一个多月前护送盐粮去了北地,他二皇舅那里。前几天传鸽子信说三天后返到秦都。
怪不得,还以为那家伙失踪了呢,搞了半天北上了,这是啥时候的事呀,不会是他一回到秦都就被派出去了吧,刚刚整完昌阳的事,就被调出去,老狐狸打得什么算盘。
留下了书信,再三咛嘱老管家,务必让四殿下亲启,非常重要!
回到美颜堂,试营业后,有人光顾,但是并不多,销售量还没什么起色,离中午还早,我拿着几份资料在翻阅。
招聘启示,签了。
库存清单,签了。
进货清单,签了。
装修账单,签了。
一幅卷轴,这是什么,展开,一幅画。
天上满月,远山如黛,近处,半池青莲,冷霜碎萍,池边一棵飘黄的梧桐下,一身素衣的男子正在拂琴,只见一个孤寂的侧影,看不真切脸上的表情,画款有四行字,
月舞长剑锁边疆,别后数载酒已凉,锦瑟离伤寄北望,素衣星然倚东窗。旁边,能辨出印章中的两个字:回锦
回文织锦?秦文韬!这,这画,这诗,他这是......给谁的呀?默......
中午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十二位花娘听话地准时到店。
我,兰蔻,碧泉,三方同时启动,流水线的操作,我做发型,或盘起来,或卷起来,或直起来,兰蔻和碧泉一边一个完成彩妆,十二个人如果一个人忙,恐怕一天都不够,但是三个人,一个半时辰就搞定了。
列队,开始调整众人的配饰,A的伞给了D,B的披纱给了E,等等,因为这些姑娘们真得不懂色彩学,一身五颜六色外加五颜六色的装饰,所以,给她们调配一下,这样更协调。
将十二个人分成三队,每队四人,四种风格。吩咐她们从店里出发,一队往西面商贸区,一队往中部贵族区,一队往南边花街集中营。现在是下午四点不到,戌时,相当于晚上七点前必须回到听雪楼。
说得好听点,是让她们出去逛街购物,说得实在点就是让她们招摇过市,做活动广告。这招现代美容业常用--发传单。
OK,姑娘们,出发吧。
稍做调整,我留下兰蔻和碧泉看店,带着丁丁去了北区教学楼。
我先声明,我只是上北区看看教学楼修建的进度,没有,咳......没有其他意思。
教学楼已经初步成形,很有当年寄宿学校的感觉。门口有一个半大小青年拦住了我,丁丁替我表明了身份,对面灰头土脸的小青年仍然将信将疑,让我们稍等,再喊了一个去里面报了信。我摇着扇子,瞅着那个小青年,眯了眯眼。
里面,启秀出来了。衣服脏了,头发乱了,脸晒黑了,身子也瘦了,靠,我每天忙得昏天黑地,没空去仔细打量他们,怎么会忘了,他们一个一个也一样忙得昏天黑地呀。方寒,你丫眼珠子里就只看到银子吗!
公子,你怎么来了?启秀的眼神很平静,什么都看不出来,反倒弄得我尴尬的要死。
啊,那......那个,就是想......嗯~
公子想去瞧瞧教学堂的样子,回头好看看怎么放展示货架。丁丁替我接下后面的空白。这小子是怎么编出来的呀。
是......是呀,启秀,你看就是这事,本来让兰蔻她们来看看就好了,我想了想还是自己来看看,顺便看看课桌课椅能放多少,呵呵......我赶紧凑戏份子,顺带瞟了一眼丁一,回头赏你;那娃,大大的眼睛眯起来冲我一笑,露了一颗小虎牙,多谢公子。
教学楼一层,空间不小,我摸着墙上镶的模拟黑板,按我的要求,被打磨的很光滑,漆上了黑色的漆。踏着脚底高出地面的一块讲台,眼前一张高高特制的讲桌,我眼里突然有种东西想涌出来。
我怎么能忘记,我怎么会忘记,即使相隔千万光年,我依然记得那时英姿飒爽在商场,风姿卓越在讲台的幸福时光,被需要,被崇拜,被赞许,被肯定,一切的一切滴水般修补着我胸膛里那颗破碎不堪的心。
公子!
公子?
我抬头,启秀担心的目光,丁一疑惑的目光,我没事,这里,特别的好。丁丁,回去了。
是,公子
启秀,剩下的工作,还是要辛苦你了。
启秀陪着我们往校门口走去,经过那个小青年的时候,他眼里仍然夹着一分疑惑地看着我们,并没有因为刚才的不敬和怀疑而有一点尴尬不自在的表情。我偏头对启秀说了几个字:这个,挖过来。启秀装作漫不经心的拿眼光扫了一下,无声地点点头。
出了大门,我回头想对启秀再说些什么,舌头打了结,肚里干了墨,那个,启秀,嗯......我左手拿着扇子想敲右手,结果右手自己摸上了耳朵,那个,刘婶今天煲了鸽子汤,晚上早点回来......喝汤。
是,公子你能不能不用这种工作模式回答呀。
走了!回身,上了马车。刘哥,去听雪楼。花府的刘大哥一声吆喝,车上了路。
老子真他妈的郁闷死了,刘婶天天煲汤的,一周七天二天煲鸡汤,二天煲骨汤,二天煲鸭汤,一天煲鸽子汤,住了两个月,地球人都知道,我那话,说得真叫个没营养。丁一窝在马车另一角,一直拿眼角调笑地瞥着我,别给我加油,火够大了,继续瞥......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冲过去,一把揪起那家伙的领子,你再敢笑话一个字,信不信我扣光你的赏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