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我什么也没说呀。小样,好的不学,先学着装冤枉。
你肚子里在说。我是精,你是怪,十年都没我跑得快。
公子,小的知道,您是好人!笑得一脸春花开。
公子我是好人,连河里的虾都知道,可公子我,不是个厚道人。哇哈哈哈......
公子......丁一凑到我身边,大大的眼睛里好事连连。
干嘛?我刷开扇子,小家伙贴到我耳朵边说了一句:公子,我支持你。
支持我啥?我扭头看着他,那娃一脸正经无比地说:支持你把启秀哥骗到手。
轰,我脸上的红色水银柱噌一下就冲上了脑门,头顶上炸了一圈水蒸汽,你在瞎说什么!!!!!!我掐着丁一的肩猛晃,丁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
方公子,听雪楼到了。
丁一掀开帘子,我出了车,镇定地理了理衣上的皱纹,扶了扶发冠,眼角睨了他一眼,丁一转头看屋顶装不认识我。我现在后悔了,当初为啥讨了他。
下午四点多,看门的小童一看是我,立马迎上来,方公子,要先去寒星雅间吗?
不用,你们瑶老板在哪?
老板在后院午歇还没起呢,要小人去通报吗?
通吧,前面带路。
四十九:玩转花街(三)
路辰瑶的人早已经起了,可是衣装还没起,一身素白的袍子,袒着胸,露着臂,估计里面什么都没穿。怕啥,你有的,老子都有。
首先谈到十二位花娘的任务,交待他,等这批回来后,让楼里的小童做调查,接着关于今晚约的两位乐理师傅,然后是店里镜子的安置情况,再然后是舞台扩音事件,再然后就问到凝秋阁的探底情况。问到这里,路辰瑶起身在旁边一书架上,抽出一个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了我。
花名册?晕,这状态,听雪楼怕是仿得人家的吧。册子是新的,我瞄了一眼路辰瑶,他不会是特意找人做了一回商业间谍吧。
我在雅间等你。说完,我起身往店内走。
我在寒星间里,翻开了花名册......今天真不对劲......凝秋阁只有十二位花娘,全部是头牌,我晕,浓缩就是精华呀......这倒底是怎么了......十二个头牌,等于说个个都是高手,凝秋阁的人力资源做得真够完美的......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十二个人,分成了四组,每队三个......换在平时我都找到后院了,还能这样?......夜字辈是最高级别,分别是,夜涵,夜琴,夜真......不会是?昨天......然后下面依次是含字辈,秋字辈,雨字辈......那话会不会太伤人了......合起来就是夜含秋雨四个字......老子这张嘴真是刀子......凝秋阁的老板,又一文青。
夜涵,凝秋阁第一位头牌,身高......看出来就看出来嘛,干嘛非得拿出来刺人......琴艺超群......这下好了,本就是一个可怜人......传闻乃江湖幻夜仙子的关山弟子,尽得师传精华......我又凭哪门子得意要高高在上的打击别人,自己不也一样是这样过来的吗?话说的没错,理儿也没错,就不能换个词,换个句?刀子!真是刀子......
公子,你要的茶。
啊!......哦,丁丁呀,放这儿吧,去看看瑶老板来了没?
是,公子
路辰瑶今天换了一件素净的衣袍,淡淡的浅米色,衣摆底层用绛红的丝线绣出层层叠叠的水仙花,慢慢向上延伸,越来越疏稀,袍领是中开V字形高竖领,露出优美线条的脖颈和纤细的锁骨。衣袖是紧束的,袖口微成喇叭状,同样绣着层层的水仙花,只不过,花蕊用淡黄色丝线勾勒得清晰可见。头发用绛红色的丝带扎起发冠,垂下几缕在脸侧,素手素面,干干净净的,真像北国银装中的一座玉彻冰雕。今天的他没有第一次见面的风情,张扬,华丽,反而更像一位邻家的大男孩。
我低头端茶呷了一口,这么好看的一个人,他爱上的又是怎样的一个,伤他的,又是怎么样的一份情,让他自暴自弃的想放弃自己。
瑶老板,这本花册我会拿回去研究一下,另外,今天晚上请的两位师傅大概什么时候到?
酉时,已经交待过了,在楼里完全听你的指挥和安排。
这就好,今天十二位花娘的调查卷我已经让丁一传给楼里的小童了,另外,明天再安排另两组姑娘们到店里来,时间和今天的一样,后天最后两组,结束后,楼里的生意会有所改善,凝秋阁并不在人数上占优势,但是每个花娘都是一顶十的,如果是这样,我们就要用人数优势,楼里的姑娘们个人技艺并不出众,如果能联合起来表演一个节目,那效果就不一样了。这事我自有安排,等后天的初步宣传结束后,我会编排每组人员的节目,根据她们的优势。
嗯,甚好,一切听从方公子的安排。
......妈的
另外,上次说的多请几位乐手的事,怎么样了?
目前已经有二位加入,我有意再多请几位。
......他妈的
嗯,如果有既能编曲又能单独演奏的就最好不过了。
嗯
......
昨天......抱歉!
嗯?
非得让人说得这么清楚吗?你是真装傻还是为了看我出洋相!
方公子,路辰瑶低头轻声一笑,方公子没有做错什么,无需说抱歉,而且......路辰瑶抬头看着我,眼神很平淡,没有以前那种妖媚劲,方公子这么做,是为我好。
我心里不知为何被触动了一下,那种共鸣感,是只有真正去爱过,被爱伤得体无完肤的人才会有。
瑶老板,你年龄比我大,但是经历的事未必有我多,这是大实话,人活这世间,爱情这个东西自私,残忍,甚至疯狂,它会蛊惑人失去理智,失去思考的智慧。我摇摇头无奈地笑了笑,这个结论是多么深刻地烙在我的灵魂里呀,人这一辈子还要体会很多其他的东西,比方说亲情,友情,信任,包容,理解等等,这里每一样都比爱情来得重要,来得珍贵,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劝瑶老板放弃,如果两个人爱得真,爱得切,爱得无所畏惧,那样的爱,自然不要去放弃,但是,如果爱不在了,就学着,放手。
路辰瑶的表情从没有过的动容,酸甜苦辣,百味交杂,那段爱情一定让他刻骨铭心,痛彻入髓,回想起来也一定百感交集。
我深吸了一口气,握住他修长的手指,不要去怨,也无需去怨,上天让这世间每个人都去品尝过爱情这杯酒,有多甜,就会有多苦......路辰瑶的眼圈红了,那是人活着必经的过程,因为......我捋起袖子,轻轻擦掉划过他脸庞的一行清泪,爱的伤痛,能够让人一夜长大。
怀里的路辰瑶无声地哭泣着,抽动着单薄的肩,再坚强的人,被爱伤透的时候,也一样脆弱得不堪一击。
直到他不再哭泣,我才轻轻推离他,拿起帕子替他擦干脸上的痕迹,哭起来,就不好看了。路辰瑶有点害羞地垂眼一笑,这双兔子眼可别让楼里的姑娘们看到,会笑话你的。
此时的路辰瑶没有艳丽的装扮,没有娇媚的神情,却真实得让人心疼,假如前世我有自己的孩子,到现在,也应该和他一般大吧。
过会儿乐理师傅就要来了,你回后院拿凉水敷敷眼再回来。
酉时,相当于傍晚六点,两位师傅准点来访。
我不识谱,也不会乐器,除了吉他能弹几个音符以外,什么乐器都不会,但是我有嗓子会唱呀,于是,动用了最原始的办法,我边哼旋律,两位师傅边写谱,再拿琴弹弹看看有出入没。
这个过程中,路辰瑶也来到了雅间,十二个外派的姑娘们也陆续返回了,伴着一声声尖叫,赞美,羡慕等等,七七八八地大厅里象热腾腾的油锅里倒进了一杯水。
可以理解的,秦都算是很繁华的了,但是这里的女性们化妆仍然用着最原始的材料,比方说画眉用炭条,那样怎么可能勾划得出不同眉型玲珑千变的线条,更不用说眼线,眼影,唇色的变化,用得最多的就是胭脂,甚至被认为只要在脸上涂了两团红红的东西就算是化了妆,就算是美了。所以,要么天生丽质,要么姿色平平,如今我所使用的东西,所运用的方法,感觉就象跟山顶洞人演示电脑一样。这十二位先头部队今天也是兴趣勃勃,从来没觉得自己也可以这么漂亮,这么美,另外的二十几位,羡慕得恨不得现在就十八变。
这世间,女人,不论年龄,职业,背景有何不同,甚至不论高矮胖瘦,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爱美。
大厅里仍然在继续着一路见闻,谁谁谁让人看呆了撞到柱子多少次,谁谁谁在路上被搭讪了多少次,谁谁谁在路上被吹口哨了多少次,谁谁谁在路上被调戏了多少次,谁谁谁在路上被摸了多少次,以此类推......
路辰瑶在二楼雅间看着大厅里的沸腾,惊讶地回头看着我,我挑起一边的嘴角,冲他眨巴一只眼,脸上的得意肯定是掩不住的,不过,我有得意的资本吧。
吃饭的时候,我在雅间和两位师傅一起共餐的。三个人的心思都没在吃饭上了,我是忙着能多出几首有代表性的曲子,毕竟有六组人呀,他们两个是忙着这些没听过没遇过的曲子,挖到宝了,就不想歇。
楼里今天的生意好得很,大概从七八点以后,就陆续进来大把的人,这听雪楼的实力也随着一次招摇过市而提升了。路辰瑶一直在忙前忙后,晚饭后就没在雅间露过面。
我叫丁一带着第一组六个人的名单,分别叫她们到寒星雅间来。两位师傅鉴定了一番,初步定下适合她们的曲目。最开始第一天替她们分组的时候,我就已经有心按她们相同的特性分在一起了。要么舞好,要么琴好,要么嗓子好,每个人都有可取之处的,只看你如何挖掘,如何运用。
安排好第二天两边人马的训练时间,我起身叫上丁丁准备回花府。
公子,要和瑶老板说一声吗?
我站在门口,回头,隐约看到路辰瑶在二楼的某个雅间里调笑着,不用了转身,跨进了马车。
还要见四十二天的。
回到花府,大概晚上九点多,在现代,算是早的,熬夜赶工作是常有的事,兰蔻和碧泉都没睡,在房间一直等我,见我回来,兴奋地迎上来:公子,今天我们一直快到戌时才关的店门。公子下午走后不久,陆陆续续不停地有客人上门,大部分是南区的客人,今天二个时辰不到的时间里,我们一共卖了一百多两银子的货。
我微笑的看着两位高管第一位感受成功销售的喜悦,以后她们会慢慢习惯的。
兰蔻,碧泉,辛苦你们了,从明天开始,店里的生意会越来越好,要有思想准备,到时候会更辛苦哦。
......
泡完浴回房,看到桌上放着一碗热腾腾的鸽子汤。定了片刻,转头往启秀的房间走去。到门口,停住,想了想,又转回房,一口不剩地喝完了那碗鸽子汤。
五十:玩转花街(四)
花街倒计时,四十二天。
早上除了在店里处理一些文件,还接待了明师傅,那两位乐理师傅中的一人。美颜堂从一开门就有人光顾,兰蔻和碧泉兴高采列的忙得不可开交。
花府刘大哥十一点左右就给我们送来了午饭,店里的人都在忙,没人想这么早吃饭,结果,等到想吃的时候已经到下午三四点了。
差不多十二点,第二批花娘就来店里了。我晕,比昨天整整提前了一个小时,这帮女人呀!流水线又一次开启,只不过因为店里同时也有客人,所以速度比昨天慢了许多。下午四点,这帮姑娘们出发后,店里的人才有空坐下来吃一顿已经冰凉的午饭。吃完饭,初步结算了一下当天的营业额,已经有三百多两银子了。个个都笑开了怀,其中兰蔻笑得格外的幸福,只有她和我知道,这些彩妆品中间有多么惊人的利润。
饿得太久,吃得也不多了,凉东西下了肚,我平时很坚强的胃也觉得有点不舒服了。吩咐丁一替我泡了一杯热茶,我在房间休息了一下。躺下前,突然瞟到书架上的那幅卷轴,顺手就展开了,月舞长剑锁边疆,别后数载酒已凉,锦瑟离伤寄北望,素衣星然倚东窗。寄北望呀,唉,无情帝王家,也许正因为没有父母情,没有兄弟情,所以爱情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弥足珍贵,好象捧着手心里的一片雪花。
这世间万事万物都遵循着一个平衡原理,得到多少,就要失去多少,可偏偏只有维纳斯的玫瑰,丘皮特的金箭是不受这个原理约束的,爱情的游戏中,谁先爱上了,谁就输了,谁付出得越多,输得就越多,甚至有时候,无论你付出多少,都得不到一丝回报,如石沉大海,没有回应是多么可悲可怕的一件事。
休息片刻后,我和明师傅一同前往听雪楼。
听雪楼里,第一组花娘正和月师傅讨论曲目。这一组的组长叫念玉,是我选的,第一天我在听雪楼立威的时候,满大厅的鸭子们叽叽喳喳,只有五个人没有出声喧哗的,念玉就是其中一个。路辰瑶告诉我,念玉原来是一个小镇教书先生的女儿,后来被城里的一个富商看中,想收了做小妾,念玉不肯,那富商就买通官家逼死了他父亲,强抢了念玉,纳了三个月后,富商的大小几个房迫害念玉,念玉自己寻死了几次都没成功,后来折腾得奄奄一息,那富商新鲜味也过了,又碰着念玉是个烈性子,就干脆把她卖到了听雪楼,三年前,听雪楼也是刚刚有了一个楼面,路辰瑶就收了她,治好了,但是心病治不好,路辰瑶也没逼过她,所以一直在后院做了二年多的花娘。
好老套的一个故事呀,我心里一长串省略号。所以念玉念过书,识过理,怪不得第一面见着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不象普通的青楼女子。原来,也是苦大仇深长大的呀。
念玉这一组嗓音条件都不错,所以挑了一首《小夜曲》,这首歌前世我听得很多,黑鸭子组合演唱的,旋律很优美,而且和声的部分也特别有韵味,主要是伴奏编曲不太复杂,太难的别说我搞不定,连这两个师傅都搞不定。
几个声部分配后,六个人和了第一个音符,我一口茶喷得老远,太恐怖了,高音的太高,低音的太低,中音的声音太响,和在一起像一团巨型钢丝球砸过来。唱和声最基本的一个要求就是,你的耳朵要能听得到身边人唱的,这是小学的时候音乐老师教我的,主要是当年我一个人的声音比身边七个人的声音还要大。
明月两位师傅也被刚才那一下震得一抖索,于是慎重交待任务:念玉这一组的姑娘们,从今天开始,除了睡觉,吃饭,接客以外,所有的时间必须在一起练习,一个时辰不够,就两个时辰,你们要从一点点的基础开始做起,只有下苦功夫多练,才会有好成绩,我相信你们每个人都是聪明有悟性的,所以,要对自己有信心。念玉,三天后我检查你们的练习成绩。
是,公子
明月两位师傅,要多多辛苦你们了,监督她们每个人滚瓜烂熟自己要演唱的部分,然后就可以教授下一组的。
好的,方公子,尽管放心。
转身往楼里雅间走去,七八步后,我脑子里一个灵光,转头又看了一眼那两个师傅,听说他们两个是师兄弟,明月?不会这两个......
展扇掩住嘴角的笑,快步地离去。
我在寒星雅间刚刚坐定,就有一个人来求见了--惜雪姑娘。
我肚子里暗笑的阴险得意,脸上却还是一张万年不变的职业老板脸。
惜雪见过方公子。
哦?惜雪姑娘呀,坐吧,找我......有事?
绞丝巾,咬嘴唇,眼神在自己的鞋子方圆两米内乱晃。其实仔细看看,惜雪长得真是不赖,这条件要在现代,稍微换件人样的衣服,包装一下,就是超级明星级别了,怪不得在听雪楼里做了二年的头牌,男人呀,真是视觉系的动物呀。(纤:大家好,好久没来了。方寒!赶情老娘生的你不是个男娃?方寒头顶开始下起局部暴雨。)
深吸了两口气,终于鼓足勇气开了口:方公子,为何,楼里的姑娘们你都......都有安排了,为何,偏偏......偏偏......方公子......
惜雪,我抬手打断了她的断断续续,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在担心着什么,甚至也能感受到你的不甘和嫉妒,惜雪的脸色有点发白了,我这话会不会说得太露了?好歹是个女孩子,面子薄,还是不要太打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