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伤得很重,夫人一边看着一边落泪,他没有任何可以处理得伤痕,却不停地咳血,大夫只是开了些补血滋养的汤药,根本
不顶事。黎澈简单处理了伤口,找出一瓶外形别样的药丸:"这叫迷罗香,想必你也听说过,西域贡品,至于何来你就不必问了
。总之,它可以制念力之伤。只是一旦上瘾,便很难戒。你要么?"
一刻的静默,点头,吃药,一炷香的时间,便不再咳血,但噩梦,还没有结束......
16共存亡,魔与纷争
一向春风和煦的绿洲,绵绵却不雨,沉重的云层压榨心中的希望,城门紧闭,往日喧闹的城郭,肃静得有如墓地。
城外的那一队人马,总在白天,不知隐身何处,却又在日落之时,突兀毫无预兆的出现,没有过激的动作,却不就此撤离。城
内的景象完全不容乐观,虽然它一如既往的平静。但城主的伤没有三年五载,是不可能好的,但城池不可能三年五载地这么紧
闭......而那个野心勃勃有心狠手辣的人,竟然想要屠城。城主的眉头紧锁,倚在病榻上,连夫人进屋,都没有注意到。
"城主,用膳了。"祝颜夫人不无温柔的说。
而城主大人显然一幅如梦初醒的样子,却仍是有些恍惚,恍惚的,点了点头。用完膳,夫人温言软语地唠叨着,而他,一如既
往地什么都没有听进去,虽然他知道这个女人真的关心他,但他使她成了这座城池的女主人,他已经作了最大的给予,应该没
有更好的了。而那个什么所谓的南方商贾,竟还说他对自己的女人不够好么?不知为何,就从城门外那件棘手的事情,竟想到
了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有一点可笑。
说曹操曹操就到,那位公子就这么走了进来,仿佛满世界的光都被他带进了这间屋子,瞬间感到眼睛被闪耀的东西晃了一下。
"你来做什么?怎么也不通报一声?这是城主的卧室,随便什么人......"祝颜夫人就这么颇有敌意的带着嗲腔地怨怼起来,但
被城主制止了,纤细却有力的手轻轻的捂上了她的嘴唇,在外人面前作如此亲密的动作,泼辣如斯的塞外美女,也不禁红了脸
。
"你先出去一下,我们谈正事。"城主大人温存却又不失威严道。
祝颜没有任何办法,但出门仍不忘瞪黎澈一眼。
"城主可感好些?只是这药丸,还是得戒的,不能一辈子靠着它的。"黎澈也不行礼,只是颇有些感慨意味地说这话。
"可即使能治伤,短期内是没有神药能使之痊愈的吧?过去,尚能滞这叔父一滞。但如今这一伤......都怪我一心想了却。"说
到这里,叹了口气,无限懊悔的神态。
"我来正是要说这事,我想,城主一定有阵法从书吧......"故意停顿了一下,看这位城主的反应。
果不其然,是狐疑的眼神。
"并不是要城主大人贡献出全部家当啦!只要《八卦清和水月图》的第八卷《逝水明镜》和《破空》一书。"
那眼神,更加狐疑。
"不是那么小气吧?堂堂城主大人不用吧。"黎澈佯装生气扮示无辜。
闷葫芦城主终于神游归位,"只是奇怪,因为祖上家训就说过这两卷有破《屠城》的秘法,只是祖父父亲和我都未曾参透其中玄
机......"望着我,我黎大天才可不可以理解成里面有一种崇拜呢?
"总之,你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所以,借我吧。我来找找有没有办法啊,你不用感激涕临的。"黎澈自说自话道。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因为它确实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而且潜意识里觉得这个人是大有来头的。"跟我来。"他走到书桌
前,不知从书桌什么部位,取出一块雕琢精美的玉石饕餮。
"咦?你府上还有一个装满美食的密室么?"黎澈玩笑。
"饕餮型的钥匙开得一定就是厨房的门么?不过里面的确有很多美食。"城主莞尔。
这回换黎澈狐疑,真的有?
又绕到书橱后,取出一个纯金的辟邪......转来转去,取来了各种上古神兽外形的珍奇制品,量是黎澈,也看得目瞪口呆,就
差口水直流了。虽不是贪财之辈,却仍不免在心里计算这里有多少幢宅院,多少片林地,多少匹快马了。
集完枢纽,转到屋后的密林,在林间左弯右绕地走到一座假山前,将枢纽插入一个个对应的缝隙间,假山中央就裂开一条一人
肩宽的缝隙......事实上就黎澈计算,如果是少林寺方丈那个肥大的家伙来到这里,也是进不去的,虽然也是一个人。假山通
向地下,其中也有不少机关,但随这位城主大人走去,自然都处于未发状态。渐行渐宽,终于到了一处内室,竟是宽敞豪华不
可方物。泛着书香的卷轴竹简整齐的排在镀金的架子上,千万的烛光使得这里灯火通明,有如白昼。
"这就是我的全部家当了。"城主大人很和蔼的笑笑。
"慢,不要走,先帮我把书找出来。"
怎么感觉这个当初唯唯诺诺的人突然变化了好多?在人家的地盘上指使别人?这里的一城之主!
"我对这里不熟悉啊!!!"无限冤屈的语调,虽然一点没有让人同情的意思,却是注定了这位可怜的城主被命令的命运。
找得满身是灰,却见外来者伏在案上渍渍有声的品着精藏的江南都少有的上好龙井,有一种想要不顾风度开口大骂的冲动,却
见伏着的人一脸迷离神态,那神色,仿佛全世界的人都欠了他什么,让人不忍对他怪罪什么。
厚重的书卷砸在头顶,才醒了过来:"找到了么?麻烦你了。"
不知为何刚才还一脸无赖相的人突然间就变得安静,平和说道:"暗格后面有一颗人参果树,吃一颗果可以抵两年饭食,当然你
想吃话我也可以给你送过来。"本以为他定会很奸诈地让堂堂城主成为他的送饭小侍,却只见他点了点头说了句:"不用了。"这
是个谜题太多的人,没有追问,缓步离去。
龙井......尹岚是个喜欢龙井的人,一向如此。初次遇见尹岚,喝的,就是龙井。
甩甩头,抛去那件不断理还乱的思绪,将注意力转移到书卷上,盯着封面看了两眼,决定先去找一颗人参果。晶莹剔透的果粒
泛着粉粉的光华,吃下这样的果子,果然如我所料,四肢百骸仿佛充满了力量,也没有了任何对卷生倦意的感觉了。
......三天后
按下了秘钮,让城主领自己出去。
三天后去接他时,他仍旧容光焕发,我想,定是人参果的效力吧,但那份光彩掩不去他的愁绪。我猜想,解决的方法就是找不
到,也不是不可能吧,但他不会叫我带他回去,所以方法应该有了,只是实施上,定有什么问题吧。虽是句废话,我还是问:"
有办法了么?"他终于抬头,才发现,他的眼角布满了血丝,叫人一阵心疼。
"嗯"他和三天前一样心不在焉,但显然,并不是为了同一件事。
"我可以帮你破阵,但你得提供一年食宿,而且是上上宾食宿。"
城主莞尔......有必要这么郑重的提出如此简单的要求么?解这样的一个阵,就是狭路相逢的人,也会愿意照顾一辈子,更何
况......是他。难道,是,有强烈反噬?他这么问了。
摇头:"就这么说定了,就在今晚了。"他的神情,难得的决绝。
夕阳落下,夜幕上场......
其实黎澈的决绝,也是让心忧的城主石头坠地,城外,早就守不住了啊。
果然,今晚的城头渺无人烟,只有一具具仆倒在地的......尸体。悄无声息的,从城门外,一条不知多长的双索,洞开了城池
的大门。外城的惨叫声,开始响起,但黎澈还在房间,城主的焦急已然溢于言表--他在黎澈的门外不停踱步。
而屋内,黎澈刚刚从双目灼烧得昏厥中醒来。用碧海冰蚕丝洞穿的瞳仁,中间一点血红并没有扩散,维持着原来的大小。随着
咒语,房内的阵型的变化,中间那段血红就如沸腾一般,蠢蠢欲出。闭上眼,听到了外城的惨叫,"看"到了"屠城"的杀戮。再
一次睁开眼睛,仿佛是空茫,又似乎是全知,原本便迷离的眼神,更加波澜不惊。
黎澈没有理睬任何人,便走将出去,几个起落,便落到了"屠城"的阵中心,抱起一个即将被念力碾成粉末的孩子,扔出阵外。
阵中的所有阵士,意识到,他们的真正敌人,在这里,聚将过来。"你们真得很喜欢屠城么?"那语调平淡如一泓秋水,却不知
从是么地方透出一股森森寒气。
"你没有必要知道啊,反正知道了也是带进棺材的。"对方以外露的森森语调答道。
"那你们最具威力的一次屠城可否告诉我这个将进棺材的人呢?"黎澈似乎只是随便问问,也不急于知道答案。
"不怕告诉你,唐......"那个阵士竟被瞬间秒杀了,而凶手,是他们的主公,头颅被他的双索齐齐绞下,他嗜血地舔舔嘴唇"这
个阵随便几个人不都有同样效率。"他没有看到,阵中心刚才还穷极无聊的人,眼中有一片血红,正在暴涨。
"对啊,你们屠了唐门。呵呵"风声猎猎,吹散了阵心那人的长发,抬头,只见一双血红的眼睛,无人能及的嗜血神色。"天地无
极,屠戮无往,罚--"忽的人影不见了,好像是绕阵转了一圈?可如何会有如此速度?但他又回到了阵心,每个人心里的弦都崩
紧了。左指扣右腕,右手结了数十个反复的印,其间屠城阵发动数十次无果,就好像被无数条密不可破的网所缚。而后阵心的
人双目圆睁,飞速旋转,从眼中飞出一层薄薄的雾气,就是这种雾气,瞬间使阵中的空气荡然无存。
"天地规元,彼岸千秋,降--"整个阵势所在的土地,在轰隆一声巨响中,沉降下去,空气再次充盈,但渺无人声。
一个月后
"你怎么还没醒呢?你不是说要我照顾你两年么?就是照顾这样的你么?而且我要是不去找,你就不准备出来了吧?那边作墓地
不好啊,风景是我们城最差的。好歹你也是我这个城主的上上宾啊......"望着虽有呼吸却没有任何反应的黎澈,曾经一度寡言
少语的城主一如过去着一个月来很多天中一样的碎碎念。
"噢,对了,小碧告诉我你是女人哦!秘密被我知道了,快点起来......"
"好吵啊"无力的声音响起,却牵动着别人敏感的神经。睁开眼睛,仍旧是明净的眼睛,中心,却有一点可怖的血色。
"总算醒了么?可以站起来么?荷花开了,你很喜欢的那种。"城主很热情,因为他实在太激动了--她醒了。
"噢。"
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热情,但很高兴她同意了。知道黎澈是个一项独立的人,所以并没有扶他,便出门去,刚走下台阶,便听到"
砰"的一声。转身,便看到黎澈很无辜地抚摸着门槛。伸手到黎澈面前晃晃,竟没有任何反应,过了好一会儿,黎澈才在城主出
神之际问道:"刚才你干吗在我眼前晃手?我空心决练得还不熟,反应比较慢。"
"你看不见了么?"
"算是吧,不过不久就看得见了,只不过看到的东西有些不同。"黎澈很无所谓的口气。
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城主大人就这么强楼住黎澈:"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很多很多遍,有一些哽咽的。
"我才不是为你出气,这个人,杀了我全家啊。"屠城"阵啊,我研究很久了,就是用来灭他的......"很无所谓的调调,不知道
这其中,究竟事实上有多少所谓。
当想要忘却,才发现,忘却,是比得到更难的一件事......
17伶人馆,念力初聚
"每每完成一件事,就应该快乐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而已。"这是姐姐教育年幼的我时说的,那是句很通俗的话语,甚至有
些傻气,与姐姐那一项沉着睿智的面容有些格格不入。想来,姐姐也是凡人,也有苦恼,可我总觉得她是聪明得不需要知道忧
愁为何物的。不过现在她是仙人了,但仙人也会有仙人的烦恼吧......
屋前的太阳暖洋洋的,让人心都晒得温和起来。现在,不需要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姐姐的音容笑貌......虽然回忆不利于念
力的凝聚,缺少了眼睛,周围变得更加不好防备了。
但谁又会对我这个可怜的瞎子下狠手呢?我自嘲的想着,倒也没什么烦恼。
"阿澈,你瞧瞧你,都快晒成干尸了。整天就这么睡觉么?"儒墨城主的黑影遮住了我的阳光,我学着不知是阿基米得还是欧几
里德的样子对他说:
"不要挡住我的阳光。"
"呵呵"他干笑两省"我就挡。"
"你想试鹤顶红还是相思泪还是佛斗仙?"虽然看不见,我挑眉毛用眼神威慑的习惯仍是保留着。
"佛斗仙是什么?没听说过啊。"我似乎看到墨儒大哥在作沉思状。
"就是我新调配的一种无色无味靠嗅觉传导的仙佛都斗不过的药,还没研究解药呢。试试吧?我还没在人身上试过呢!"我非常
热情的怂恿着。感觉到一滴液体滚落在手背上,"墨儒大哥为能成为我的试验品而激动得热泪肆溢么?不用的啦,你很希望被试
验的话跟我说一声就好了。"
......第二滴冷汗地在我的手背上。
"墨儒大哥要带我出去么?我也很闷啊。"我跳起来,整整衣领,很有一副马上出行的样子,也不管别人究竟有没有发出过这样
的邀请。
"你想怎么玩呢?我记得上次的大排场出行你一直闷闷不乐的。"城主大人果然很体贴入微。
"那我们就这样出发吧。"我很是赞同地摸摸聪明城主的头......虽然他比我还要高些。像上次真是扫兴,说是么出去玩,事实
上是什么"城主久别重逢的妹妹的城巡礼",在马车里裹着面纱坐了半天,太阳也没晒着,热闹也没凑着,好不无聊。
"就这样?你到时候撒丫子跑的我那追得上?"城主一副天可怜见的语气。
"那好,就派十个人保护吧。"我听到墨儒大哥舒了口气,继续道:"但他们必须在我的听力范围可及以外。"
"咳咳,你要他们站到城外去啊?"城主脱口而出......
最终我们的协议是,派出王府的人便装保护,但必须是暗地里的。
春初的集市分外喧闹,"妈妈,好漂亮的铃铛。"稚嫩的童音宣告着内心的喜悦,却在我想要一看那漂亮铃铛之际意识到我再也
看不到了,就滞在那里,有些黯然神伤,嘴边仍挂着莫名的微笑。
"怎么不走了?"背后有大哥哥的催促。
"没什么。"恢复与集市相符的热情,我转身应答。
远处,好像看到一张似笑而又非的面容,很像,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的她。但一阵人流过去,便什么也没有了,也是,自己也是
因为生意上的一桩大事远行到这个塞外的城池,她又怎么会在这里呢?方尹岚转身,意兴阑珊地朝下榻的客栈走去,心里,空
落落的。
"大哥,冰糖葫芦!"我宣告。
"都几岁了?还吃冰糖葫芦?"墨儒大哥取笑着为我买了一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