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纸签上其实就写了这么件事:佟家被劫了。
说是我们才离开家不久,就来了伙强盗。小小说,他们走后又一伙强盗来了,二话不说就到处翻东西。她自知力不可抵,就任着强盗们搜遍了整个屋子。
把纸签还给娘,我问,"我们真的要回去吗?既然已经被抢过了。"
娘没有接纸签,只是说,"你再往下看。"
"‘所以我去寻找我的幸福生活了。曾经有个拥有幸福的机会就葬送在了个鸟大手里既然上天给了我机会我就不能不珍惜所以你们快点回来吧,我带走了家里的钥匙,可是又怕强盗走了小偷又进来,所以大门就不关了。最后,真的没丢什么东西--小小。'"开什么玩笑?不关门??
我几乎已经看到家里被洗劫一空的情景了。
马车上,臀大依旧呆在一个角落,爹和娘蹲一块儿,吟卵怎么也不肯坐过来。石铁受了伤只能躺在马车里,抬起他的头垫了个枕头,他的眉头舒展了些,只是还不断地渗出汗水。
"鸟大你别忙了,我没事......"
"什么没事?都是汗......还很疼吧?石铁,要不你......"
驾车的帘子掀了开,任逍遥探进了头,"石铁,你一定要去?"
"嗯。"
他们两父子默默对视着,任石铁终究还是放下了帘子,叹息着拉起了缰绳。既然连任叔叔都说不动他,我又怎么好叫他回去?
汗湿的脸还有点凉,把被子拉了拉。何时起对着石铁我也无奈了起来,想宠着他,想把欠他的还给他。但是又不只是想要还债,只是一种心疼的纠痛的感觉那么那么地熟悉。以前那个可爱的小妹妹长成了这么男人回到我面前,如果没有想起以前的事,也许他还是那个陌生人......
拧干手中的毛巾,转过身看见吟卵匆匆地避开。我怎么会不明白,吟卵在看我,他可能有话想说,可是他又处处避开我。
马车驾着众人的心事前进,两旁白云与白马齐行,天色变幻着,地平线上已经可以望见人烟......
佟府,牌匾落在地上,几个整齐的脚印旁落着一双小巧的脚丫子。脚丫子上满是泥泞,顺着脚丫子往上是小丫头那一张哭得坑坑洼洼的小脸。
扁扁唇,小丫头一头撞过来,这时候石铁都会帮我挡着,所以我没有闪躲,小丫头撞进了我的怀里。咔咔,我捂着胸口蹲了下去,往上飘忽的视线看到石铁那慌张地准备跳下车冲过来的样子,嘴角松了,笑意盈满心怀。
他就是这样的人啊。总是关心着别人却又爱装作多情假意不在乎。石铁没有变,变的是我吗?
捏起小丫头泪泣交流的脸皮,我摇了摇头。
"别哭了,小姐呢?"
丫头皱皱鼻子,脸瘪得像朵枯萎的菊花。
"强盗......抢抢了......"
冷笑飘出马车,"嫂子怎么也不阻止强盗?看看我们家......啧啧,跟被蝗虫踏过似的。"
丫头钻出我的前襟,怒火熊熊地冲到臀大面前喊:"小姐说了她不想再被人用墨水淹死......都是你这个坏人害的!"
倒下的桌椅,杂乱的大厅,蛛尘遍布的房子......
"丫头你,你连房子都不打扫?"简直不可思议了,这里怎么能住人呢?"其它人呢?"
丫头歪着头唾泣着,扑通一声跪在娘身边,"夫人--呜呜......"
娘忙从爹身上下来,"其它人呢?"
"他他们......住旅店去了......"
"什么?"爹瞪大眼睛,指着丫头抖,"我请他们来干嘛的?!"
"就只有你留在这?"娘又问。z
丫头点点头,"他们说家里不安全......啊......二牛叔也留下了。"
二牛叔,他留下看门吗?但是我们一路进来都没有看到他啊。
"留下了不看门有什么用!"爹愤愤地甩了袖子往房里去。
"啊啊老爷......那,二牛叔他......"丫头就要跟着过去,我忙拉住他,"爹本来就不大喜欢二牛,没生你的气,别去了。"
"不是啊......"丫头哭着说,"二牛叔睡在老爷房里呢!"
什么?!
这这二牛叔也太大胆了,宵想爹的内裤这......这喜好我就不说了,现在居然跑到爹房里睡了?他哪里来的勇气啊?这次就算有娘求情都没用了。不行,我也得去看。
"娘呢?"
"夫人早追去了。"丫头反应倒快,我一松手她就撒腿跑了。也是,跑的不快敢留下来吗?
踩着一路风火追到爹娘房门,迎面飘来一件白色的东西,丫头啊的一声窜进了房里,我忙侧身躲过,转身一看,悔得我宁愿我没躲过。
白色轻飘的搭在吟卵脸上,不知道掩盖下的什么表情。真是死的心都有了......
石铁挑开白色的物体,"这不是二牛......"
"啊!爹的内裤!"
该死啊......臀大,你该死的多嘴!
我颤抖得转过身,不忍去看吟卵的表情。若是我去朱府一条内裤抛到脸上......死的心都有了。他本就不理我了,现在又多了个理由......
房内爹的声音震得窗纸都颤抖了。
"你抓着......躲我房里想做什么?二牛,当初夫人找你来看门的,现在你既然连看门都做不好,还倒闯空门?哼,我看你这次要以什么理由留下!"
二牛的虎躯颤抖着,娘站在门边插不上话。
好好一个壮汉被爹这么一个书生样的骂得抬不起头心里一定很不好受吧?也许是因为知道内情,我反而有点同情二牛叔。不过就是一条内裤嘛......市集里也就两个铜板一条。
"老爷......"二牛捂着面号啕着跪在了爹身前。
爹哼了身,别过身子。
臀大走到爹身边,"爹,终于报仇了,是不是很爽呐?"
眼皮一跳,臀大立刻挨了爹一拐子。爹骂骂咧咧地说臀大是小畜牲,这不是连我也骂了吗?
二牛那粗壮的身子抖动着,抬起的那张黑炭般健康的脸都红了,红色就像熏出的酒晕染着那薄薄的面皮,一路红到了颈子耳朵。
臀大拊掌大呼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一块慢慢燃烧的黑炭......
这次娘拧着臀大的脸皮子把臀大拉走了。
"老爷......我在佟家做了多少年您知道吗?从您出生那天我就看着您了。你是高贵的人,看我们这种人觉得粗俗不能忍受我也忍了,反正我们命贱。当初是老爷让留下我的,不是夫人,那时候夫人还没到佟家......"
我一直以为二牛是娘带来的,原来竟不是吗?!
"你说让我干力气活,抬抬水砍砍柴,我也乐意。佟家一直对下人不错,我想在佟家一直做下去。"
"直到有一次我摔断了腿,抬水总是洒出去,劈柴也不行了,我就想我成了废人了......这个时候夫人来了。像天仙一样漂亮的夫人啊,人也天仙似的,二话不说就答应让我留下来,让我看门还给我和原来一样的工资......老爷,我本来就是为了佟家留下的,既然佟家不需要我,我走就是了......我也不稀罕了,这条贱命大不了老天收去就是了!"
二牛喘着气,咬着牙站了起来。那红竟不是羞涩而是气的!二牛叔脾气很好,总是不发脾气,娘说什么就做什么。这次把话说的这么绝了就是真的不打算在佟家做了。
"你......那你拿我的内裤干嘛?"爹拉长了脖子吼,憋红了脸。
"啥?"二牛叔指着石铁手中的白色内裤,"老爷的?"
(二十三)攻受之玉
二牛叔惊讶的表情不像是假的,这里面还有玄机?
"心肝......你是不是......?"
爹和二牛叔都望着门边清闲地倚着的娘亲。
娘笑了笑,掏出一枚瓜子,"终于吵完了啊?"
"心肝......"
娘扶起二牛叔的一幕惊呆了我们,更是吓坏了爹。
"心肝!"
娘冷冷地瞥了过去,爹就冻住了,"老爷,这次是你不对了。和二牛道歉吧。"
"为什么--"
"那条内裤是二牛的。"
"可......"爹犹豫了,"为什么和你送我的那条那么像?"
"呵呵,"娘又啃了一颗瓜子,"当然像了,我一起买的。"
"娘子......你难道对二牛......"爹的眼眶都快瞪凸了,"我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你怎么会看上一块炭?"
"噗,"吐了颗子,娘摇了摇头,"酸的。老爷,你想太多了。二牛在我们家这么久,总要有点待遇。"
"可是......"爹还在挣扎,"那条内裤他又不能穿!"
是啊,又不能穿,拿来有什么用?
娘笑了,"我之后也问了,可二牛说不介意。"
真相大白了,二牛别有居心的对象不是爹,是娘。这下爹看着二牛更来气了,连个正眼都没用。
"好了,丫头,出来吧。"娘拍了拍衣服上的果壳,"说说吧,那强盗来佟家找什么?"
"玉佩,夫人。那伙人没找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就给小姐留下了个联系地址,说如果看见印有"攻受"二字的玉佩一定要告知,必有重谢。然后......小姐......小姐就被带走了......"丫头说着说着又要大哭。
"我看是嫂子迷上了那个强盗头子,收拾包袱跟人走了。扔下小丫环等我们回来。"臀大做了个鬼脸。
玉佩?难道是小时候那对玉佩?我和吟卵的亲事说起来也是因为这玉佩来的。
"娘,是我和吟卵那玉佩吗?"
吟卵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就离开。
又怎么了,难道我说错话?
"鸟儿,这个玉佩的事情还是要找亲家谈谈。今晚爹娘去朱府一趟,就不直接回来了,你们待在家里。"
一张方石桌,扫了扫,擦干净了,围成一堆坐成圈。
吟卵撑着额思考,坐在旁边,中间隔着两张凳子。臀大把吟卵赶到了我身边,坐在了吟卵的位子上。我伸手去扶他,他也只是有礼地避开。石铁的右手绑了绷带,坐在我的左边。
丫头跟前跟后,跟左跟右地哭,"少爷,我知道您有玉佩,救救小姐吧。"
丫头抽抽鼻子,又要粘上来痛哭,我忙跳开,"小小......"她信中的字句浮现在脑中,"她应该很幸福了。"
"不管野蛮女。丫头,跟着少爷比你家小姐好。"
臀大擦过一臂,挡着小丫头耍着玩。我虽不待见臀大以大欺小的行为,却也为躲过丫头的眼泪攻势而出了口气。
丫头眼泪蒙蒙转向了吟卵,吟卵这才正过身子,"我二十年没见过玉佩了。"
"二十多年没见过?吟卵......可是你不是也该有一块的吗?"
我急得拉住吟卵的衣袖追问。为什么会没见过?当初那玉佩难道不是配给了吟卵吗?难道我们不是因为这个才定的亲吗?
"......你就是为了你的玉佩......"吟卵低声说,打开了我的手,"你只是想娶玉佩吧!这不是正好,反正我也没嫁给你。"
这下我是听明白了,捏住他的手不放。吟卵也只是象征性地挣了挣就安静了下来。
"吟卵,当初你换了我的‘攻'玉我可曾和你计较?"我凑近了问,这下他大气也不出了。
好,还知道理亏。
"既然‘攻'玉不在吟卵那,难道在你身上吗......石铁?"我怎么没想到,可是......那玉佩是怎么到的石铁手中?冥神想想倒能猜出几分,吟卵能换了我的玉,自然就有人能换了他的。可叹是螳螂补蝉黄雀在后,我和吟卵没结成婚,也许这其中该算上几分玉佩的功劳?
苍白的唇勾了起来,石铁靠了过来,"‘攻'玉是在我这里,不过鸟大你的‘受'玉呢?"说着他没受伤的左手就滑了下去,许是受伤的缘故,带着点温热,一路点火,激的我都有点冲动......
"石铁!"我只能趁着自己还清醒抓住他那只越来越不还好意的手。
石铁乖乖地让我抓,我正疑惑着,他又坐了回去。这回坐得端正乖巧。无名之火腹中烧,也只能让它自己熄灭下去。瞪了他一眼,才摸向怀中寻那随身多年的玉佩。可无论我找的多么仔细,怀中都掏不出任何东西。
玉佩果然没有了......
石铁正了正身子,才说,"......丫头,你少爷那块早被你家小姐摸走了。"
我心中半信半疑,石铁是如何得到这么笃定的答案的?
"你怎么知道?"我脱口而问。
石铁笑得更加猖狂,"鸟大,你身上哪里我没摸过?小小可能刚开始只是好玩拿的。其实她如果没有玉佩,拿什么当筹码跟去?那强盗肯让跟吗?"
这么一寻思似是也有道理,石铁还是变了,变得更厉害更让人信服了。臀大听了也直点头,"果然是任大哥啊~"我不免想骂,石铁什么时候成了他大哥了?丫头也是一派崇拜,眼睛都瞪直了。
心中虽佩服石铁,但总有些不甘......似乎,我应该要比他强的。如果不是,又怎么保护得了......想来也可笑,现在的我,不让他保护就不错了呢。
忽然有些明白吟卵的心境了。
(二十四)传说...
"任少爷,那这玉佩到底什么来头?"丫头这会儿受到石铁旁,一副欣欣受教的模样。可我脑中残留的丫头八爪鱼形象十分根深蒂固,看到这清醒这浑身的寒毛就弃主似的纷纷坠地而去。
石铁咳了咳,学着说书人的样子说,"据说有个凄美的爱情传说......"
我一口喷了出去,幸好口中并未含着任何茶水燕窝,否则石铁这风流美人就成了落水美人。
"你怎么又知道了,小人?"口中磨着这两个亲密的字眼,就似给了这风流鬼一刀子似的,心中的闷啊苦啊,一口气被释放了出去,甚是清爽。
久坐当客人吟卵终于转了过来,说,抓准机会耍帅呢。
这话既然还不是对着我说的,而是对着闲着无事拽花骨朵儿的臀大......
还和我甩别扭啊......
臀大一看有人和他说话,又看了看那开口之人,眼睛咻乎地瞪得有如铜铃。
"啊,这......"怯,他小子难道也会不好意思?"就是开朝皇帝和丞相的爷爷那个传说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
众人匆忙转头,"你又怎么知道的?"
丫头那见风转舵的,立即又蹭了回来,蹲在臀大跟前送茶送水。若我没一记错,丫头似乎很恨这位小少爷。怎么难道因为小少爷知道一点老掉牙的风韵之事,厌恶之感也能荣登为喜悦么?
看到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臀大别提有多开心了,那嘴巴咧的,神气地很。
臀大吸了口气,啃了口丫头送上的酥饼说,"我天天在江湖,即使现在人回了佟家,心依旧在江湖!"
环视四周,掌声响了起来,来源无外乎两个,不好意思不捧场的吟卵和疯了般的丫头。
石铁居然还能笑着从小小的茶盘里掏出一块酥饼来,问我吃不吃?
懒得理会那个笨蛋弟弟,我心中也有挂念之事。如果石铁真有玉佩,为什么和我相认之时不拿出来。心里想着也就问了,"那小人身上那块呢?"
这话一出口就让我窘地想找个坑埋了自己。
果然,石铁笑得欢了,锤起我来,"鸟儿,鸟儿~"
只是着锤人的力道太温和,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可以直接认为这是他在调情......因为身上的温度又开始飙升了,不该有反应的地方也慢慢抬头......
该死也该死......
为什么要想起他来,就因为记忆太过美好,现在面前的人和几月之前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处处透着诱人的芳香,如毒蛇的信子,那么的妖姚和奇妙,吸引着的感官,刺激着我的嗅觉,比起他手中那块酥饼......他的手指似乎更诱人些......舔了舔唇,觉得坐着实在不自在,只好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