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突兀地转过了身,他挥舞双臂恼羞成怒的样子让雪丞觉得可悲。
"如果我的检查结果也让您失望的话,我想您该考虑再结一次婚。"
"没有时间了......"
嘴唇哆嗦了一下,父亲睥睨着雪丞。
"你最好是我的儿子,这样我可以迅速安排你结婚,生下属于我的后代......"
"可是我不是告诉过您吗?我是......"
"你能不能和女人上床我不管,反正你得留下我独孤家的种!"
本来还担心如此着急的父亲是不是有了无法治愈的疾病,一听这话,雪丞也有些火了。
"我没有义务做这样的事,没有感情的婚姻只会害人!"
父亲冷淡地点了点头。
"看来如果没有钳制住你的东西,你也不会听话。这样吧,你喜欢的那个人,他的命运正捏在我的手里,你自己看着办吧!"
从别墅出来,雪丞的心陷入一片冰凉。因为被父亲那样无理地胁迫,因为听到了让他感到痛心的悠的事......
上次见到悠后,他还只是怀疑,可现在,只从今天那些只言片语,他已经能揣测出自己离开后悠所过的冷酷的日子。被母亲痛心地斥责为"冷血机器"的父亲,完全做得出不顾悠的意愿,强行将他改造为自己所需的物件。
这样看来,以前报上所登的有关悠频繁更换女友、婚姻脆弱、没有责任心的事,多半也是因为父亲逼迫的缘故。
我应该和悠好好谈谈了......
雪丞在车站前站住了脚。
以前是我的疏忽让他承受了痛苦,现在如果能有所补救,我什么都愿意做。
悠以前就是个善良的孩子,既然父亲已视他如草芥,想来只要沟通得好,小雷的事也可以圆满解决。
一边想,雪丞一边给小雷打起了手机。可拨了几次都没有人接,他有些不安起来。
独孤悠坐在客厅正前方整块玻璃壁前的藤制靠椅里,闲闲地眺望外面林立的高楼。柔和的冬之阳光像薄薄的金色细网笼罩着他略带慵懒的身影。
这是离凯南很近的一家高级酒店的顶楼,独孤悠因为是这家酒店匿名的股东,所以他拥有足足占了一层的总统套间的使用权。
独孤悠为数可观的只存在于私底下的财富是连老头子也不知道的。在被迫做老头子的苦力时,他也伺机暗地里发展了自己的事业。也正因为如此,即使明天就被踢出"一品堂",他也一点不在乎。
......但是,如果就这样走了,自己一定很不甘心,九年来承受的压榨一样的痛苦可不是一走就可以烟消云散。
抬起手,习惯地以半拳状支撑因若有所思而倾斜的脸颊时,一不小心碰触到了还渗着血丝的唇。
尖锐的痛令独孤悠苦闷地咋了一下舌。他站起身,打算去浴室对着镜子处理一下伤口。就在这时,隐隐约约,从卧室的方向传来了陌生的手机铃声。
是......小雷的?
独孤悠走了过去。敞开的门里,四根有精美浮雕的床柱支撑着的薄如蝉翼的幔帐里,小雷正趴伏在软绵绵的羽绒被单下。从独孤悠的视角,可以清楚地看见他裸露的肩背没入床单下的轮廓。
丢弃在地上的大衣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了三遍了,因为音量不高,所以小雷几乎没有反应。
独孤悠走到了床边,拾起地上的衣服,掏出手机,显示屏上雪丞的大头照让他露出了刻薄的冷笑。
撩起床帐,顺势坐在小雷的身旁,将一直唱着《有一种爱叫放手》的手机放到枕边,独孤悠好整以暇地等待着小雷醒过来的那一刻。
纤细但并不给人柔弱感的眉毛掀动了一下,一半都陷在枕头里的脸随着身子的翻动完全转了过来。因为尚未从昏沉中苏醒,此时的小雷显得毫无防备,也因此,总是给人拒人千里的冰冷质感的美貌也像融化了似的如初雪般晶莹柔和。
独孤悠有些着迷地注视着,看他像迷糊的猫一样用拳头揉揉尚未睁开的眼皮。不觉联想到和他朝夕相处的兄长不知曾多少次目睹这样诱人的模样,独孤悠的心里就像进驻了一只疯狂的野兽,撕咬着名为嫉妒的心。
这个人就是这样没有自觉地让人疯狂吗?
他有些骇然地想。
虽然纯真得让人不敢亵渎,但他的美是更让人想要撕裂想要揉碎的好似祭品一样的存在。喜欢耽美却总是怀着纯情的女儿心态的他,其实更适合做充满欲望之色的官能美人。
如果哥哥没有勇气开发这具甘美的肉体,那么就由我来完成匹克马里昂的创举!
第 9 章
熟悉的歌声很近,却又显得飘渺......
小雷在黑暗的深处沉睡的意识不情愿地浮了上来。但仍未聚集起来的神志让他依然动弹不得。
是谁呢?连睁开眼都觉得吃力,可那催促的铃声响了一次又一次,像不把他吵醒就绝不罢休似的。
唔............知道我手机号的人不超过五个,那么......是雪丞!天啦,我答应的火锅!
几乎同时,让他的心哆嗦的低沉的笑声在他耳边掠过。
"小雷老师,该醒醒了。"
小雷一下子象被人抓起的杂草一样从让他瘫软的昏沉中惊醒过来。
近在咫尺的俊颜,眼角微眯、优雅中透着一丝恶意的戏弄的凤眼,那个让自己恨不能拆掉他的每一根骨头,把他挫成灰的男人就这样厚颜无耻地打量着他。也只有看到被自己咬了一个不小的牙印的唇,小雷憎恨的心才有了一丝快慰的得意。
"小雷老师,你不想接电话吗?对方已经拨了不下十通电话了。"
"咦、咦?咦!"g
小雷的注意力这才回到了还在耳边响个不停的手机上。刚一伸手去拿,却陡然发现自己竟然赤裸着身子躺在床单下,柔软的被单摩擦身体的感觉鲜明到让他当场要昏过去。
这个混蛋对我作了什么?!我这是在哪里?!
但催促的铃声、催促的话甚至没有给小雷缓口气的功夫。
"电话呀,小雷老师,好像是雪丞老师打来的哟~"
小雷只得按压下混乱一片的心情,仓惶地拿起了手机。
"喂......"
"小雷呀,你怎么现在才接?害得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你刚才出去了吗?怎么不带手机?还有啊,我正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再有十分钟就到了。"
电话那头,雪丞连珠炮一样的提问让小雷不知该如何回答,他的脑子因过度的焦虑和紧张陷入了停摆的状态。
"小雷,你在听吗?"
"啊,啊!"
一直象看好戏一样盯着他尴尬无比的模样的独孤悠突然欺了上来,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有点像蜂子扎了一下的锐痛在小雷因慌乱来不及筑上心防的时刻,又滋生出了好像羽毛轻搔的快感,脱口而出了惊叫也因此揉入了甜腻的呻吟。小雷当场手足冰凉。
"小雷,你怎么了?!"
雪丞的声音都变调了,想来他不会没有察觉刚才的异样。
"告诉他,你有事要忙,让他不要打扰你。"
舔拭着耳廓的唇又一次拂过了小雷耳后细嫩的肌肤,独孤悠轻柔而又霸道地要求道。他灼灼的目光似乎再说,"如果不照做的话,我会让他听到不得了的声音!"
小雷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因为这种恶棍似的胁迫让他恨不能当场把独孤悠掐死。但早已领教过对方骇人的体力的他知道那只能是妄想。
不想让唯一的好友因为自己像个妓女一样被人戏弄而深受打击,也因为他重视雪丞重视到不想在他心里留下任何污点,他终于如独孤悠所愿就范了。
"抱、抱歉,雪丞,我临时有个应酬,所以今晚的约定取消了......我,我以后会找时间补偿的。"
甚至没有听雪丞的回答,小雷就赶紧挂了电话,而且为了防备对方再打过来,他干脆关了机。
"我的衣服呢?"
死死地抓住被子,将下巴以下的部份掩盖起来的小雷口气僵硬地说道。只离他几厘米远的独孤悠灼热的呼吸喷到了他的脸上,而他竟无法如自己所愿狠揍他一拳。因为再怎么说,赤裸着全身的人永远是处于下风的。
"小雷老师的衣服在这里呀。"
独孤悠终于离开了他,刚才还暧昧地贴在他胸口上的身体迅速地弯向了地板。下一刻,一件色彩明亮的的驼色短大衣被扔到了他的身上。那是小雷最喜欢的外出服,上年才和雪丞一道去专卖店买的。
"我说的是我的...其他的衣服,还有裤子!"
"你说的是内衣内裤是吧?"
这一次只是一只手撑在小雷身侧的独孤悠故意点明小雷羞于说出口的东西。
"......没错。还有我的毛衣和牛仔裤。"
"那些嘛......"
故意拖长了尾音,独孤悠突然嘻嘻一笑。
"抱歉,我已经扔了。"
"你!......你凭什么这么做?!"
从小雷眼角上挑的眼中可以清楚地看见怒火腾烧的焰光。这一刻,独孤悠有了一种奇异的错觉,在这个冷淡的美丽的躯体里,其实埋藏着火山一样的激情。说他是冰与火的融合体也许更为合适。
我发现最美妙的至宝了吗?如此陶醉地想着,独孤悠调戏的姿态丝毫不变。
"小雷老师的内衣内裤实在太陈旧了,毛衣的手感也不够柔软,裤子更是不入流的地摊货,让我看着就觉得心酸。我们飞鸟社的知名作家居然过着如此贫瘠的日子,身为社长的我需要深刻反省!"
小雷已经气得无语了。看着独孤悠明明眼睛里闪着狐狸一样的狡诈的眸光,脸上却摆出好似日本人谢罪的模样,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没有听雪丞的话。
因为任性地想要争口气的结果就是掉入这个恶魔设下的圈套吗?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的衣服怎样也轮不到您操心吧?"
小雷的牙齿挫得格格作响了,但形势逼人,他不得不强压住性子。
"不管怎样,请社长给我个脸面,如果您真如您所说的那样维护着飞鸟社‘作者至上'的传统,就请您先借我一套衣服,等我回去后我会洗好送还给您的。"
"小雷老师太客气了,不要总是您呀您地称呼我好吗?叫我悠我会很高兴的哟~"
像天真的小孩子一样的快活的腔调居然会从这只狐狸的口中冒出来,小雷有种受不了的昏眩之感。
"我在说衣服呀!社长大人!算我求您了!"
笑眯眯的独孤悠一点也不着急。
"小雷老师到现在还没有问过我为什么要把你请到这里来的缘由呢!"
"我不想问。"
小雷别过了脸,朝向看不到独孤悠身影的一侧。冷淡到冰点的表情反倒让独孤悠颇感有趣。
"为什么不问?"
"哼!有必要问吗?问了也不过是招来你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废话!"
"说说看,我究竟会说些什么?"
"我就是不想听才不想问!"
小雷抓住被子的手指微微地颤抖,那种厌憎到极点的表情让独孤悠轻浮的神色有了些许动摇。
"这样吧,你不问我还是要说的。把你请到这里来是为了稿子的事。"
感到独孤悠抽身离开了,小雷这才稍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但独孤悠的话又一次让他感到不安,已经被对方以稿子之名狠狠地戏弄过的他根本不相信独孤悠会有什么正当的行为。
"以《禁色》为题约稿的其他九位作者的文案和她们目前完成的部份,她们的责编已经向我汇报了,可以说基本上没有大的问题。而你,小雷老师,据我所知,你到现在也只写了不到一千字的内容。"
昨天,责编桑若曾打电话让小雷把他现在所写的部份电邮给她。小雷没想到独孤悠竟然连这些前期的工作也要关心,不免有管得太宽的想法。
在床前的座椅里交叠起修长的双腿来,独孤悠已不复先前的轻佻,全然进入了工作状态。因为他的一本正经,所以更凸显自己的狼狈的小雷也只有直挺挺地躺在被子里认真听他说话。
"以小雷老师上次跟我所谈,我估计你一向从来不排时间表。换句话说,你是想到哪里写到哪里,至于能不能按时完成也要看你心情如何,是吧?"
"......唉。"
"这样的做法,以前可以,可是这次不行,因为截稿期临时有了变动。我们在耽美界的对手洛雅社这次春假后也有一个大的出版计划,为了能够吃掉它大半的读者群我们这一次一定要打一个漂亮的出击。所以呢,我决定提前出书。身为《禁色》的约稿作家,小雷老师绝对不能拖大家的后腿!"
"唉?......唉。"
小雷的嘴巴微微张了张,最终心虚地又合上了。按原先的截稿期,小雷自信还可以勉强按时完成,可一旦提前,他就难说了。
"怎么?小雷老师好像没什么信心似的?"
独孤悠正色地问道。如果小雷知道他其实拼命地想要忍住大笑,一定会气疯的。
"我想......我想问问截稿期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后。"
"半个月......"
小雷的脸变得青白。独孤悠立即露出了同情之色。
"唉唉,我就知道这太为难小雷老师了!所以啊,我特意安排了这间房子供小雷老师封闭写作之用。我呢,会全程陪同,在你状况不佳的时候指点你,确保你按时完成合格的稿子。"
"不必!"
小雷尖叫起来,到这个时候他才又一次察觉到自己似乎又被算计了。
说什么全程陪同,简直是变相的玩弄的借口嘛!
"我自己会努力完成的,但必须回家!不在家里我什么都做不了!"
"那可不成,小雷老师在家里的工作效率低得让人担心到睡不着觉,我不会拿这次的企画冒风险的。至于在这里写不写得出,小雷老师干脆这样想吧,完不成就要一直关在这里......"
悠悠地一笑后,独孤悠接着说道:"我是无所谓啊,反正对于如何调教你成为理解耽美精髓的作者的工作我是乐此不疲。但小雷老师会很痛苦吧?这里虽然又舒适又气派,但对你来说还是如同监狱,禁锢身心的监狱......如果想早点离开,就早点拿出干劲来吧!"
站起身,向卧室外走去的独孤悠又略站了站。
"那边的衣柜里有上好的羊毛睡袍,在这里你只能穿这个。等到小雷老师完稿之际,我会送给你一套最好的内衣,当然,还有毛衣和裤子。"
留下魅惑的一笑,独孤悠走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他并不急于把那具身体占为己有,因为比起最终的结果,还是让那个骄傲的心臣服于自己的过程更值得他细细地品味。当然,一步步把那青涩的肉体调教得像熟透了的果实一样甘美也是无上的乐趣。
第 10 章
独孤悠前往浴室察看嘴唇上的伤口,顺便把沾上了血迹的衬衣换了下来,并洗了个澡。
当他在换衣间穿上浴袍时,搁在洗脸台上的手机响了。
独孤悠一边顺手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拿起了手机。
"喂?"
"悠,是我。"
有点意外却又预感到会来的雪丞的声音让独孤悠抿起了嘴唇。
他暗自在心底冷笑,还真快呀!毕竟是关系到他最宝贝的人嘛!
"是雪丞老师呀。"
故意不叫哥哥,而按工作关系的方式称呼,显然让电话那边的雪丞很是尴尬。
停了一下,雪丞语气温和地说道:"悠不喜欢叫我哥哥的话,就请称呼我的名字吧。"
"那怎么可以......"
"过去是我不对,"抢在独孤悠继续刁难之前,雪丞言道:"我丢下了年幼的你,没有尽到妈妈临终前的嘱托,是我不对。我期望悠能给我个机会补偿,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