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篮球————屈指流徙

"让我知道是谁偷了，非把他打得满地找牙。"尹秀咬牙切齿道，一旁的季允缩缩脖子。
"那小偷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子，绝对不敢偷，要不我们出去照张相，把你现在的这副表情拍下来，然后挂在门外，相信肯定没人敢来偷东西。"
尹秀静静地听完季允的话，然后半跃起把季允压倒在身下，"还有什么点子，继续说啊，我听着。"
"哈哈，我说你不要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笑死人了。"季允任尹秀压着他，甚至伸手把尹秀按在自己身上。
"还笑，好了，放开我了。"尹秀说着就想从季允身上爬下来，却被季允一个翻身，把他压在了身下。
季允伸手搔尹秀的腋下，"我笑你也得笑。"
"白痴，我又不怕痒，你怎么弄都没用的，但你就不一样了。"尹秀说完就伸手搔季允的腋下。
"哈哈、、、放手、、、"季允一手按着尹秀的身体，一手要去抓尹秀的手。
"想抓我，你下辈子吧。"尹秀抬腿勾住季允的身子，把季允反压在自己身下，然后肆无忌惮地搔起季允的痒。
"你太狡猾了。"季允双手按住尹秀的肩膀，一个肩膀用力又把尹秀给压在自己身下了。
两人身高跟力气都相近，被压反压了好几圈还没分出胜负，最后是尹秀抬腿压向季允的肩膀，趁季允肩膀的力气一松，从他身下爬了出来。

两人闹了一会，尹秀才问季允，"过来找我干什么？玩电动吗？"
"不是。"季允躺在尹秀旁边，"你早上不是没打工吗？带你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有趣的话就去。"
"去了就知道了。"
季允说得神神秘秘的，尹秀也有些好奇，但想起被偷的席子，玩乐的心情也没有了，便对季允说，"不去了，没心情。"
"回头我回家给你拿一个，反正我有时也在你这睡。"说完，季允又补充一句，"放心，我爸妈不会有意见的。"
"好吧，事情解决了，那我们出去玩吧。"尹秀说完就先走出去，季允跟在后面。

"这就是你说的地方。"尹秀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善男善女，烧香拜佛磕头。转头白了季允一眼，"你信佛啊，来这种地方。"
"信不信无所谓，问题是这地方绝对适合我们。"季允依旧神神秘秘的，不过尹秀不认为他能弄出什么神秘的事来。至于说什么绝对适合他们，八成是他用来吊自己胃口的。
季允半笑着抓着尹秀的胳膊往寺庙的正中央走去，跨过门槛是一尊如来佛像。"快点，现在没人，我们赶紧去。"季允拉着尹秀往蒲团上跪去。
"不跪。"他尹秀不跪天不跪地，今天还要在这跪一木头吗？
"尹秀。"季允的声音忽然严肃起来，把尹秀的脸转向自己，"我们结拜吧。"
尹秀确定自己的脑子短路了，呆呆地望着季允，嘴里也傻傻地重复季允的话，"结拜，季允你脑袋进水了吧？"他认识的季允不是会做这种幼稚事情的人，尹秀说完还拍下季允的脸。
尹秀的反应都在季允的料想之内，一把按下尹秀，让他整个人坐在蒲团上，"怎么？我们的感情不值得结拜吗？"
尹秀的脑袋已恢复正常了，用力捏了季允的脸一下，"没必要吧。"说完就要起身，可被季允死死按在蒲团上起不来。毕竟是寺庙，尹秀也不好意思大力反抗，只好坐在蒲团上等季允的后续。
季允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和尚先开口了，"两位施主，不能坐在蒲团上，这是对佛祖的不敬。"
"有什么的。"尹秀不在意地回了和尚一句，却被季允拉起来，又按着他双膝让他跪在蒲团上。
没好气地白了季允一眼，"季允，你什么时候这么信佛了？"
季允摸着脑袋对尹秀哈哈一笑，想来也是觉得不好意思，毕竟都是十几岁的初中生，跑寺庙来，这要传出去，也够丢面子的，但为了跟尹秀结拜，季允算是豁出去了。
"尹秀，你今天就听我的。"说完，季允把尹秀的头按下，就要说些结拜用的豪言壮语，又被一旁的和尚打断了。
"施主，你们若是结拜，可以去买柱香过来，还可以抽签。"
"好，尹秀你在这等我。"一听完和尚的话，季允就兴奋地跑出去，跑到一半又跑回来，对着那和尚搔搔头发，"那个香烛到哪买。"
"隔壁屋子就是了。"
季允刚要跑，这回却被尹秀抓住了，"别去买，摆明是骗你钱的。"依尹秀看，这个和尚专门站在这里当推销的。
一旁的和尚被尹秀这么一说，脸色未见丝毫变化，想来是被很多人这样说过。
"没事的，而且也不贵。"季允说完就跑出去了，进来时带着50根香进来。
"来，一人一半。"
"为什么要这么多，不就一个佛像吗？"
"没事没事，都插上去。"一听这话，就知道买香烛的人要季允买这么多了。
"那你怎么不买蜡烛啊。"今天是尹秀第三次白季允。
"哈哈，蜡烛太麻烦了，还要点。"见尹秀还瞪着自己，季允赶紧跪下来，"好了，不管这了，我们开始吧。"
季允的脸色严肃起来，一旁漫不经心的尹秀看着季允的神色，也跟着正经起来，但心里在暗暗骂自己，怎么跟季允玩起来了。

"我季允，今日跟尹秀结为兄弟，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离不弃，生生世世在一起。"
"哪有生生世世、、、、、、"尹秀说到一半，赶紧闭上嘴，该死竟让这家伙给感动得想哭。
"尹秀该你了。"季允转向尹秀。r
一只手抬到尹秀眼前，然后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珠。
尹秀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开口"我尹秀，今日跟季允结为兄弟，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离不弃，生生世世在一起。"声音是颤抖的。
季允伸手过去，抱住尹秀。十五岁的身体紧紧拥抱在一起。

尹秀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跟季允结拜后，两人的感情明显比之前更好，真的有点像亲兄弟的感觉，甚至比亲兄弟还要亲。

"尹秀。"季允跟往常一样抱着尹秀，大半个身体挂在尹秀身上。
"自己走了，你很重的。"尹秀揉揉胳膊，有点酸。
两人此时站在某个不收门票的山脚下。

时间倒退到早上8点。
"尹秀，爬山吧，不要门票，今天对外开放。"季允每周末都会到尹秀家，有时周六就过来，在尹秀家睡一晚，尹秀家的另一副碗筷就是季允的。
"不行，今天要打工。"尹秀在一家鞋厂工作，工作时间是晚上和周末。
"我跟你一块去，这样也做得快点了。"
鞋厂的工资是记件的，做多少拿多少，四十天发一次工资，但只发1个月的工资，剩下10天的工资就被扣留着。不想继续做的人是拿不回那10天的工资，就算提前辞职也没用。也正由于是记件的，工厂是看量不看人，季允要进去帮尹秀忙也是可以的。鞋厂里，不少名字下是有三、四个人在工作。

"怎样？我帮你了。"季允见尹秀不应声，又说了一遍。
尹秀工作的鞋厂专门收购那些大型鞋厂不要的劣质皮革，然后再生产成鞋子。尹秀的工作内容是在底加工刷胶。
第一次去时，那刺鼻的胶水味和鞋垫的化学味让尹秀直接吐出来，后来做久了才慢慢习惯。
想到这，尹秀不认为第一次去的季允可以受得了，"你就在这里等我吧，我很快就回来。"
季允不同意，"还是两个人快点。"边说边推着尹秀出门，"没事的，不要小看我。"

"恶。"季允捂着鼻子跟在尹秀后面，这是什么味道，够反胃。看着旁边一排排或坐或站的人，一副鼻子失灵的样子，就连身旁的尹秀也是如此。
"尹秀，你就在这地方工作啊，这味道太难闻了吧。"季允一说完话，赶紧把嘴捂上。
"所以叫你不要来了。"季允的反应比尹秀第一次来时好很多了，尹秀第一次来时很光荣地牺牲在厕所里。
"放心，我不会拖你后腿的。"季允豪言壮志地拍着胸脯。

走到工作的地方，尹秀熟练地戴上手套和口罩，拿起刷子就开始刷。季允学尹秀戴上手套和口罩，弄好后看尹秀。
"尹秀，你太快了吧！"根本看不见流水线上的木板，入眼的只有快速移动的鞋垫。这一幕看得季允士气勃勃，从流水线上拿过一双鞋垫就开始刷。
刷胶不是很难，在鞋垫上刷上胶就可以了，但要做到尹秀那么快的速度就难了。站在尹秀对面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妇女，她的速度不比尹秀慢。怪不得能把流水线开得这么快，不然没刷上胶的鞋垫就会进入下一道程序。
心里想着要加快速度，难闻的味道也忘记了，季允的动作逐渐协调起来，速度也快了许多，当然跟尹秀比是差多了。
到10点，尹秀把流水线开慢点，跟对面的妇女打个招呼就走了。

出了工厂，季允深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尹秀说，"我今天算是见识了，那地方真不是人呆的。"季允边说边揉着胳膊，整个人站了一个多小时，手也一直动着，感觉肩膀都僵硬了。
"你做得不错，干脆毕业后就来这里做得了。"尹秀开着玩笑。
"才不会去，都是女的，尴尬死了。"
"要不是叫你去泡妞，干好活就走人，去哪尴尬？"
"好了，不说这了，我们去爬山吧。"

所以现在他们在这个不收门票的山脚下，再加一句，他们已经爬完山了。
"好累，都是刷胶刷得我全身没力气。"季允低吟一声，整个人都挂在尹秀身上了。
"起来了，很重的。"
虽说不收门票，但坐缆车还是要钱的，季允跟尹秀自是不会去坐缆车，两人从小路爬上去。大概这几年爬山的人都是坐缆车上去，小路旁青青小草长得不少，尤其快到山顶的那几十米的路，简直是杂草丛生。两人到山顶后，只是休息下就往回走了，至于俯瞰山脚，呼吸新鲜空气，压根没享受到，整个爬山就是个赶路过程。
"都是你说来爬山。"
"呵呵。"季允笑得有气无力。
看他这样子，就知道还没从鞋厂里缓过劲来。尹秀认命地扛起季允的胳膊往自己肩上抬。
早说了叫他在家等他，不然现在也不用这么辛苦。，不过尹秀也知道，就算再来一回，季允还会选择跟他一起去鞋厂的。在以前，尹秀会把这种行为当做是哥们义气，但与季允结拜后，尹秀想到的更多的是一种类似友情的情愫，应该是属于知己那种吧。至于为什么会认为是类似友情，尹秀还想不通。偏头看着趴在他肩膀的季允，尹秀抬抬胳膊，把季允架好。
"真的很重？"季允半眯着的眼睛睁开，望进尹秀的瞳孔，那里有他慵懒的眼神，而尹秀的眼神却，很烫人？季允不自在地把眼睛敲向旁边。
"怎么，怕我扛不动你啊。"未注意到季允的闪躲，尹秀把胳膊又往上撑了撑，继续架着季允往前走。
尹秀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这让季允松了口气，但心里还在打着颤。他对尹秀，这个自己结拜的，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好朋友，似乎不如表面那么简单。
那个午后的天空，开始缺角。

回到尹秀家时，推门就倒在地上。
"好累！"两人呼呼喘气，躺了半个小时才爬起来。
尹秀进洗澡间用两捅冷水冲了个身子，出来后季允还坐在地上打着盹。
"去洗澡吧。"尹秀扔给季允一套球服。
"哦，是上次留在你这的。"尹秀的屋子有季允偶尔过夜留下的衣服。

等季允也洗好澡出来后，尹秀已经煮好两碗快速面。
"这个还是少吃点，对身体不好。"季允一边吃，一边向尹秀建议。
"三包一块钱，去哪找这么合算的食物。"尹秀当然知道老吃这个不好，等他毕业后，就能拿满满一个月的工资，就不用吃这个了。
"季允，你不上高中的事，跟你爸妈讲了吗？"
"还没，反正他们也不管我，放心吧，我们是同进同出。"
尹秀不语，季允见此知道他又钻牛角尖了，敲了尹秀脑袋一记，"放心了，别去想教练的话，而且我们可是结拜兄弟，跟一般的哥们不一样。"
"是啊。"伸手捶了季允一拳，对方依旧喊着好痛。不过尹秀怀疑季允真的觉得痛吗？每次自己打他，都能打个正着，但他明明可以闪开的。有时真想扑到季允身上，揪着他的耳朵问他是不是故意的，不过这样做，很八婆吧，尹秀在心里暗暗摇头。

由于太累了，季允这周末晚上在尹秀家过夜。
双人床大小的席子上躺着两个年轻的身体，从窗外跑进的月光照在微笑着的两张脸上，甜蜜的氛围也不过如此吧。

第三章

"季允！"尹秀朝季允吼去。对方的球员以为他要把球传给季允，赶紧跑到他们两人中间。见此，尹秀转身，篮球却还在身后，而对方的另一名球员已经上前要抢尹秀的球。
"有这么简单吗？"尹秀弯腰从胯下操球，手掌翻转，球已经传给跑上来的队友。
"什么！赶快拦截8号，快点！"那两人赶紧跑去拦截8号，但怎么可能，先不说时间，季允跟尹秀已经堵在他们面前了。
"你们不会以为，二中就我们两个打球吧。"季允朝那两人一笑，狂妄的气势表露无疑。
"季允！尹秀！季允！尹秀！"
两人出色的配合，赢得场外的阵阵掌声。季允跟尹秀很有默契地抓着对方的手举起，年轻的脸，不服输的脸，洋溢着单纯的快乐。

市体育中心，初中部篮球冠亚军决赛。第一节，二中以领先5分的成绩的结束。

季允双腿大张着坐在休息席上，接过尹秀递来的矿泉水，往嘴里倒几口后，就全倒在头上。拿过毛巾随便一擦，再用手理顺一下，又是整齐的头发。
"今年真热，比去年还要热。"尹秀把毛巾罩在头上，低着头跟季允讲话。
"对手也比去年弱，三中今年不行了，去年初三的那几个倒不错。"季允双手放在靠背上，人也跟着仰起。
"真没劲，一点激情都没有。"
"对啊，下周去体育场吧，进军说下周他们部队有下来打球。"
"好啊。"
进军姓邱，是驻扎在这里的解放军，那些军人偶尔会到市体育场打球，季允跟尹秀就是在体育场跟他们认识的。那些当兵的，体力超好，弹跳力又很棒，跟他们打，那才是过瘾。

哨子声响起，第二节比赛开始了。
"哇！37号个头很大啊，有一米九吧。"
"巨人啊，是三中的秘密武器吧。"
打篮球身高是一个摆在那里的优势，三中因为这个大块头的加入，以30比28结束第二节比赛。

"什么身高！被他挡住，根本就看不见前面了。"
才初三的大家，平均身高也就一米七五左右，而三中的37号，那身高早就超过常人的范围了，就算是现在的中国，平均男子身高也就一米七多。
"切！那熊样，动都不能动，你们跑快点，早就甩过他了。"
"季允，不是我们不想跑而是他的体积实在太大了，跑出去后直接被他的队友逮住。"
"季允说得没错，只要速度跟上，那人根本就没什么好怕的。"尹秀开口道，"我们只是还不习惯跟这么大块头的人比赛，习惯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