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该死的爱中部
楔子
我记得刚毕业的那年冬天,什麽事都不想干,工作也没找,每天除了游戏就是睡觉,晚上到了去犄角旮旯的小店里淘点小东西,满大街的窜溜找好吃的馆子,很能自得其乐。而李越天往往一出国就一二个月见不著人,我不是那种腻腻歪歪的人,想起他时会打电话,後来因为他不方便接,也就算了,电话也不怎麽爱打,继续闷头玩我自己的,也不觉得日子有什麽不好。
有个认识的长得特漂亮的男孩儿哭哭啼啼找上我,说他的男人跟别的人好上了,不为别的,就是喝点多了受不了诱惑就跟人上床了……我见怪不怪,哼哼两声,告诉他要是难受就散夥,小男孩瞪了我两眼,回家老实实地躺他男人怀里了,隔天小男孩儿又跑了出来,说太恶心,他受不了,宁愿从此散了当过去白费了也不想那个提醒他当初有多愚蠢的男人时时刻刻出现在面前。
当初那两位一人俊一人俏,背景学历什麽的都相当,爱得轰轰烈烈,把家里都捅翻了天打著喊著都要在一起,这不还没到一年就成这样了,这个世界太纷扰,又几人能独善其身?……我对李越天笑说,“哪天你要是想换个新鲜的,告诉我一声,我好打包走人……”
李越天粗鲁地捋捋我头发,叹了口气,亲了我一口,拿著刚出来明显没来得及扔在桌上的文件又回到书房准备继续开会,罗白在书房门口掐著烟对我笑了一口白牙,点了下头,对著李越天说:“唯少最近呆房子里都快把脑子呆木了……”
对於我打断他们会议只说了这麽句话,连小王硬板的脸上都有些狐疑地看著我,李越天一走进书房,连忙退後一步身影落在角落里对我说:“唯少放心,天哥在外面只谈生意,什麽人都不碰的……”我听了微笑,走开时对自己哂笑了一声,这没出息的,是不是真是一个人呆久了,真把自己呆得娘气了……
而那时候,温森频频出现在家里,一口一声一个唯哥的叫得欢,在李老太太跟罗白的帮助下毫不掩饰他的企图……
可那时候,我却相信我总能把那个所谓的天长地久跟李越天演绎一遍……
那时他宁肯刀落在他身上也不愿我被波及……他会赶三天的飞机回来只是为了在房间里帮我找一片我暴吼著非要听又找不到的碟……他会皱著眉早晨热牛奶煎鸡蛋给我吃……他会大笑著抱我然後让我给他洗头……他会为了我偶尔的生气急得饭都不吃烦燥地走来走去拿著眼睛不断瞄我……他会不论在哪个地方就算说一句话都会一天打一个电话给我……他会在他爸妈面前跪著说他要跟我过一辈子……
那些年里,爱情所有能发生的美好感觉都出现在我身上,英俊有能力的情人,低调有品味,把你放在心坎里,并且忠诚不二……
而他之於你是该死的那麽有致命力……会因为单纯地看见他就想笑……会想亲吻他身体的每一处……会因为他高潮而满足……会因为他黑水晶般的眼睛专注看著你时会停住呼吸……会手指相握时觉得已经拥有了最想要的……
於是在一个冬天过去的又一个冬天的冬天里,李越天他妈把我推下天桥那天,我把口里的血腥味吞下去,因为李越天说他今天回国,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到医院里,地上的围巾弯不下腰去捡,哆嗦著身体开车绕了大半个城市回去,然後在那张我睡了四年多的床上,李越天从温森的身上爬起来,冷冰冰的说,我们完了……
我顿时只感绝望……同时世界顷刻破碎……我不知道怎麽走出那个我住过好几年的公寓,一路上心冰凉冰凉的如置冰窖,这个冬天太冷了,我强自镇定的想,我想我应该去买瓶烈酒暖暖身,然後在旁边的小商店里买了一瓶白酒,坐在人行道的花坛边上,一整瓶不带歇的喝下去,胸口火烧般一阵阵的疼得凶恶,我煽了自己一巴掌,捶了自己一朐口,骂自己:“真他妈的贱,刚才不疼这个时候疼个屁……”
我咳出了血,这才想起我刚才看到了什麽,李越天的阴茎从温森身上抽出还带著白浊,那个漂亮人儿脸上身上一片红潮,而李越天呢,他跟我说了什麽?我们完了……?是麽……太难堪了……怎麽会这样,那张我跟他做了多年爱的床上竟然躺了别的人……太耻辱了……我宁肯有千把刀子同时刺进心口也不愿受到那样的冲击……太痛……痛得我受不了……我的所有骄傲支离破碎……自尊淌著血说著疼却无处可说……我的情爱?我所有关於幸福温暖的拥有?去哪了……怎麽就一会儿,我就找不到了?
我想嘲笑自己,免不了幸福过後不幸接踵而来的恶俗命运,我他妈的也就是一个被背叛了就会痛得宁愿不活著的俗人……可笑不出来,我只能面无表情地狠狠煸著自己耳光……风吹得我浑身都疼,酒没了我站了起来,没站稳当面跌在地上只听见下巴砸在花坛的磁板上咚咚作响……爬起来打车去了飞机场买了回去的票,把自己送到飞机上,然後告诉自己……死了就死了,如果活著那就忘了吧……那是多麽不堪回首的往事……
所有关於幸福的明亮回忆,在那个严寒的冬天里,全部湮没……就算回忆,也只能如手中沙一样的握不住觉得那些跟他度过的时间怎麽就哗啦啦的全没了……也只能让尚能记得的有些画面像是在讽刺你关於对於那个男人的情爱痴迷存在著……就算忘记,身体还会残留身心俱亡那刻灭顶的痛苦感觉……你永远都不会忘了……这个世界会存在著那麽强大的痛苦……以至於在往後岁月里承受和遇到的所有苦难全都无足轻重……
第一章
愤怒?
愤怒是种什麽情绪?
此时,我只知道站在面前的漂亮女人张牙舞爪愤怒得想要把我扯碎了再拼回来再扯碎一次……或许这样来个千百次也无所谓……
“小王八蛋,小王八蛋你真是对得起你的姓……”章女士在房间里暴怒地转来转去最後以这句话。
想起我那无辜的爸给我的姓,我只好无奈地说:“我爸没得罪你……”
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章女士怒得像是要蹦哒要跳到天花板了,一巴掌挥过来,打在我……手术创口前,疼得我捧著心作虾米状,“我怎麽生了个……”我妈找不得措辞,抚著脑袋打著想。
我同情她,相当同情她,附和点头:“王八蛋……”
章女士像是要吃了我,手指著我,抖著说不出话,我舅在一旁先是一幅你“罪有应得”的样子,後来见我妈那样,给了我个警告的眼神,拍拍我妈,“算了,算了……”
我妈颓丧的坐下来,“你说你当小混混的时候你姥爷怎麽就没发现你那狐独尾巴……”
我跟我舅齐默,我舅的灰发这里好像白了一点,站到旁边拿著水喝,不接我妈的话碴……怎能告诉她,我的所有行为都是在我姥爷的默默默许下发生的?
她一个人放心去国外打拼,是因为在我姥爷严谨的教育下……我会成为有教养有才能的人,就像当年她一样。
可没想到,在L市里,那些当年姥爷护住她没让她知道的肮脏我却在里面如鱼得水,从小学就穿著整齐干净的衣服背著书包去全市最混乱的西街里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看人打架……
於是,在我的葬礼隆重的降下帷幕之後,这个女人对於来葬礼里一大群混混一口一个“给大哥报仇”弄崩溃的情绪终於给暴发了……
“我以为我生了个王子,搞後头却是流氓……”我妈彻底……颓了……
这话一出,我舅就被水咳住了,老年人受不住吓,又不好说什麽,只是在连声“唉……唉……”叹两声。
“算了,不管了,我没办法,以前没管以後也管不住,”我妈反思了一下以前现在以及展望了一下未来:“反正,你答应我的事你要是悔了别怪我亲自杀子。”说完就要推门而出了。
我叫住她:“妈……”
她回过头,我看著她,挤挤眼笑:“我不会把你的产业败光的。”
发了大半天飙的章女士眼中火光一现,但又灭了,无力地耸下肩,最後把门“砰”的一声大力关上,走廊里只听得她“滴答滴答”急速的高跟鞋声音。
我舅给我扎药的时候手脚还是没个轻重,真不知道他这几十年的医生是怎麽做过来的,疼得我那个叫惨。临走时还不忘拍一下我脑袋:“你这臭下子。”
就在二个小时前,“王双唯”进了全市风景最好的墓地里……而那个叫李越天的男人,满身血渍随著飞机回去那个他那个出生的城市。
我们之间,终於,不分胜负……但愿,他能好好妥善“享受”他所曾给予过我的“痛苦”,不妄我把过去的疮疤再次血淋淋的展现在自己面前一遍。
有些事情,不管愿与不愿,都无法收手,更远远没有结束,无论如何,我都认为,什麽样的挑战我都会接受。
外面的黄昏很漂亮,桔红的天边夕阳淡淡,蓝天白云装饰得天空很美丽,可惜的是如此美景过後却只能迎来黑夜,然後,妖孽横生。
第二章
事务缠身的女强人要走了,临走时褪下暴躁的脸孔,恢复了她的冷静,她问我:“还爱他吗?”
我看著我妈笑:“为什麽要问我这个问题?”
她抚上我的脸,“你从小都是个爱笑的孩子。”放下手,“我不是很理解你,毕竟我不是一个好妈妈,但我知道,你有多爱他。”
“是曾经……”我认真的想了想回答她:“妈,我是曾经很爱他,太爱太爱。”笑笑,想起那些爱著的年月,那些心情,确实,爱得太过重要,比命和骄傲都要重要。
我妈静静的看著我,我收住笑意,直直回视著她:“可是,爱是会被磨光的……”
我妈抱住我的脑袋,生平第一次这样抱著我,比小时抱我的时候还亲密,她是母亲,天生的母性让她在这个时刻抚慰我,我在她怀里摇头:“不,妈,我现在不伤心,也不难过,只是……一切要重新来过。”
我妈哭了,静静地哭著,眼泪湿湿的滴在我的脸上,这是我第二次见她哭,灵堂里她那场歇斯底里的哭泣把她心底的脆弱彻底的带了出来,我没想到小时没从她身上得到的温情这阵子却全得到了。
也许是我神情太过哀伤,也许在缅怀过去时想起自己最终还是一无所有有些落魄,我妈摸著我的脸,哭著说:“会磨死人的……”
我回抱住她,说:“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姥爷曾说:“祖宗可以给你留下身份,地位,金钱,权力,但这一切都是可以被带走的,只有你通过自己真正掌握的,这才是属於你的。”
这话从小时就被我奉为金玉良言,我信奉自己,相信只要自己努力就能把自己想要的留在自己手里。
而对叫李越天的男人,我生平第一次献出所有热情,感情,掏空所有为之倾倒的男人,我被他压到身下第一次时我咬破了舌头想,太爱了,我认了。
少年时期就已尝够呼风唤雨的我,爱他爱到把所有天赋我,人赋於我的骄傲扔到角落里,只因为他是那个我宁肯失去自己也不愿失去他的人。
我是多爱他,爱到偏执,甚至到他伤了我都恨不起来,这不像我,我一直都是相信什麽都要尤其是仇恨要有来有往的不善人士。
我努力地爱他,用自己的手段排除所有不让我跟他在一起的因素,可天不从人愿,我败了……我那般努力过,忘了我要的东西要有他的配合才能得到。
爱,到底最终还是被磨光了,我只是想看著他偿还那些我所经历过的痛苦。
李越天这辈子永远都无法偿还给我的东西,则是我失去了的……爱的信念。
他残酷地抹去了我对感情的所有信念,我变得荒芜,他最终让我没有办法找到理由原谅他。
我妈走了,带著为什麽我在如此之後还要跟李越天纠缠的想法走了,她爱我,可永远都无法明白李越天从我身上夺走了什麽,她只是不明白李越天已经生不如死,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也不再爱他,为什麽还要再趟李越天的浑水。
可我无法告诉她,我的心被掏空了,就算换了颗新的,也回不到从前了,我无法再爱人,只有在想著折磨他时,我还能觉得……我是可以恨人的。
我感觉失去了“生”的力量……我得仅仅抓住李越天那根让我感觉到“恨”的线,在我痊愈之前……
王双守跟我妈了美国,在那里继续他的大学,被我妈看著,我至少不会担心在这非常时期他会给我闯什麽祸。
联系了以前跟我一起混的哥们,现在单干的电脑天才林简过来。
他一见面围著我打圈圈,转了三四个圈就耐不住地问我:“能不能问你个事……”
我点头,微笑解惑样子。
“你跟他妈的聂闻涛什麽关系?”
我把那句话到嘴边的“我怎麽可能那麽容易死”给咽下,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啥?”
林简扑通一坐下,双脚在地面点著,抱著脑袋:“疯了,疯了,聂闻涛搞什麽,非得一个劲杀了那叫什麽李的……”猛然抬起头问我:“老大,你真的被那姓李的杀了……”
我一脚踹过去,咬牙切齿,“你看老子现在是死是活?”
林简哭丧著脸:“别踢我,我都三天没睡了,自从从墓地回来我就被聂闻涛拿枪顶著脑袋干了三天活一个锺头都没睡,刚刚睡下你就跟我联系,我还以为我在作梦……”
把他扔到地上,用脚踩住他脖子,用力蹂两下,“疼吗?”
“疼。”
“做梦吗?”
迟顿了两秒:“不是梦。”
“靠。”
放了他,抽了根烟点上,“聂闻涛叫你做什麽?”
林简揉著脖子站起来,“老大,你确定你这几年没瞒著我们跟聂闻涛化敌为友了?”
我挑眉:“怎麽?”
“你死了聂闻涛比死了爹娘还惨,这阵子跟疯了似的查你在北京的事,还聚集了不少好手,说要把姓李的搞垮。”
“这些年我连你们都没联系,哪来的时候跟他化敌为友去,吃错药了他?”我也挺诧异的,这聂闻涛以前一见我两眼通红得恨不能马上在我身上捅十刀才舒服的样子,偏偏又奈何不了我,就带著他身後那帮贫民窟的小混混挑完我的畔後身上挂著两块破布找个垃圾场呆上一夜,身上那些伤更是不可能处理,可每次这样他都还乐此不疲的找我的碴,以前我就怀疑他是不是吃错药了,尽管以前他穷得连顿饭都吃不好,更别提有药吃……
“谁知道……”林简两眼无神,“我现在就想睡,老大,找我什麽事?”眼睛都快闭了他。
“刚才围著转的那劲哪去了?”我踢他。
“我累……”
“你查了李越天什麽?”
“资料在电脑里……”昏昏欲睡的声音。
“给我……”
“在聂闻涛那里。”
我一脚再用力踹过去:“你不是本不离身,身不离本的吗?”
林简疼得一激灵,稍清醒了些:“我这不赶著来见你,聂闻涛不放人,我只好把命根子给当人质了。”语气委屈得老子奸了他。
看著他,我哑口无言。
怎麽我认识的这些人,这麽些年,谁都没长进?
第三章
林简被我踢回了聂闻涛那,不管聂闻涛打的是什麽主意,就他现在的行为对我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他想玩就由得他玩好了,管他是因为什麽。
有些我在想,绝望跟强韧在一个有身上要如何体现才能显得完美?有时候人无从判断,这两种情绪很难在一个人身上出现。
但李越天是那个中枪後被人抛在海中还能游回岸边自救的人……他远远跟懦夫扯不上关系,他不像我,为所谓感情能放弃一切,他活著有太多理由了……断断不可能为我伤心绝望太久……但我怎能“舍得”让他把一切隐藏起来後再佯装无事继续活著?
所以当我知道三个月後李越天回到他遭到国家部门检查的公司重新掌航时,我不得不为自己的意别力鼓掌一翻,他总让我惊喜,恢复力太强悍。也不得不让我的算计一步一步的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