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电话响了,母亲让我去她的公司,说有我的客人来访。
李越天到了美国,我赶到时他站在会客室窗边,望着窗外,垂落的手指掐着烟,看不到他的脸。
我倚着门敲了敲门,李越天回过身来,注视我,我似笑非笑回看过去,在他的注视坦然地走进来,坐下,顺便作了姿势请他坐。
我是主他是客,往事再操蛋人也得维持姿态,不能难看,好歹爱过一场,见面分外脸红那是放不开的人才做得出。
他沉着的走了过来,坐在我对面,掐灭了烟,说:“你也算个太子爷,我总算知道。”抚着头躺在沙发上看着我:“父母离异,由姥爷独自带大?再惨点就可以整一雾都孤儿出来了……”李越天自嘲地笑笑。
我微笑,母亲的秘书小姐送了咖啡过来,我沉吟着,不想回应他话中带的刺,等她走了才说:“算半个吧,我胸无大志,比不得你。”
李越天微眯了眼,笑了一下:“哦。”
喝了口咖啡,抬眼着着李越天,他征征地看着飘着淡淡香气的咖啡,抬起头看我。
我扬起眉回看过去,微微举杯:“怎么,有什么不对劲?”嗨,不是怀疑我下毒吧?我是如此没品之人?尽管阴险狠毒起来不下任何人,但,算了吧,我一直都致力于品位这条道路,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求看着漂亮……
“想起你以前泡的咖啡而已。”李越天淡淡的接口。
我把含在口中的咖啡吞下,含糊笑了一下,是啊,我也泡得一手的好咖啡,还是为了泡给他喝专程去学的,唉,这往事,真是偏生有人不识趣要忆起,可还不如忘却的好:“是吗?已经不太记得了……”
“你恨我。”他淡淡陈述,然后把身子倚在沙发上,看着我:“小唯,我不想放手,你告诉我,要怎样你才原谅我?这次我没有底限,只要你想玩,怎样我都奉陪,但是,你应该明白,你注定和我在一起的。”
我笑着摇头,认真的看着他:“越天,看着我,告诉我,你真还认为我还爱你?”
他的眼睛微眯,里面墨黑的眼珠还是透着炯炯有神,“你爱我,不爱我你会纠缠?”
我哑笑:“你认为是纠缠?”摊难手:“好吧,你认为是就是。”
耸耸肩:“但我现在不想玩了,我不奉陪,我不纠缠了。”
李越天笑了,男人味浓重的脸上起着兴味的笑容:“不奉陪,你说的算?”眉眼尽是嘲讽。
我回他微笑,指指窗外,让他看:“越天,这是美国,不是北京。”他不能在这里为所欲为,禁锢这种戏码他玩了几次也不嫌腻歪我倒嫌腻得慌。
“不能重来?小唯,别孤注一掷,我们快不年轻了,别太浪费时间。”李越天看着我,眼睛因深沉变得更加黑亮。
“呵呵。”我笑出声来,咖啡呛着喉咙,咳了好几声,回答他:“越天,我们的时间早被我们浪费了。”摇摇头无奈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还不清醒?这样缠下去什么时候才了?”
李越天也摇头,“了不了,小唯,这事不说你一人说了算,我说过,恨也好,爱也好,你只能在我身边。”他慢慢倾过身,探到我耳边,嘴边的热气吹进了我的耳里:“你真忘得了我?摸着你的心告诉我。”
我微笑缓慢却坚决地推开他,到了一臂之遥我死死望着他以前让我沉溺的眼睛:“越天,我的心,不再是以前爱你的那颗了,你,你跟你的家人连手把它弄没了。”用力推开,他像无力般倒在了沙发上。
把咖啡端起浅浅喝了一口:“越天,重来在我这里,是不可能出现的,如果非要我不痛快,那你尽管来,我接招就是。”放下杯子,看着他手中无名指上的戒指,还不愿脱下吗?我的早已不见了,“不过,不要怪我不留情面了……”
李越天的眼睛急缩,下一秒却笑了起来:“小唯,小唯……”抚着眼睛在一旁笑了起来。
我静静地笑看着他,看他耍什么把戏。
过了半会他边笑边移开手说:“你真叫我爱你,这世上还有谁能让我这样痴迷?除了你我还能找到谁……你不是想要我更爱你吗?你成功了,我比以前更爱你,比刻骨铭心还刻骨铭心,这样,你满意了吗?”他敛去了笑意,深沉地看着我。
我点点头:“很好,但是,我们还是完了。”我静静地看着他重申。
李越天的脸沈了下来,黑暗在那张脸上凝聚:“你还要怎样?”
“我们完了。”我不介意再重申一遍。
“王双唯。”他显然怒火中烧了。
“越天,我们完了,你应该明白。”我再次冷静回答,坚决迎向他眼中的狂风聚雨。
“叭……”巨大的声音响起,他的拳头捶向了玻璃桌,咖啡洒了一地,他红着眼睛抬起:“不要再说,小唯,别伤我的心。”
“不,越天,我们完了,但,并不表示我们非得是仇人,你明白,我不愿与你为敌。”我说着我的立场,我不想与他为敌,他是厉害的敌手,在他手里我讨不了巧,但并不表示我害怕他,如果非要找我的不痛快,我并不介意反击。
“呵……”他冷笑,从裤子后面抽出一个东西扔在桌子上,那是一把小巧的枪,丫的,这厮是怎么过的海关的?还是,卖军火的随便到哪里弄到这种东西?靠……吓唬遵纪守法老百姓?
李越天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两个选择,你杀了我,我死在这里,还有,你跟我走。”
我征征的看着他,原来,单枪匹马来这里,他带着他认为的“胸有成竹”来的,在他眼里,王双唯是一个永远把“他”放在最重要处的人,伤谁也不会伤他,他看得这般透彻?还是以前的那个痴爱他的王双唯给他的错觉,让他用“情”下注?那还是真了解我……
第十七章
他眼神直直地盯着我,一瞬不瞬。
我跟对看了半晌,见他毫不动摇的样子,并且越来越坚固的眼神,摸摸鼻子,笑,摇摇头,“真野蛮……”走到门边,对着漂亮的秘书小姐说:“sweetheart,麻烦帮我打一下911,我这里有位先生想让我杀他……”
秘书小姐训练有素的站起:“是的,先生,马上……”
我回过头,靠在门上,对他扬扬眉:“我们用点文明的方法,你觉得如何?”
李越天鼻翼在急烈收缩,万万想不到我用这种办法?哦,算了吧,这可是美国,换了个新地方得用新办法,我可不想让我的行为看起来跟过去一样乏善可陈。
他从桌上拿起手枪,走到门边,脸对着我的脸,呼吸急迅地喘着,像是在咬牙切齿:“好,你狠,可这打发不了我。”脸要凑过来像是要亲我,我偏头躲过,笑笑。
他偏头,随即恢复平表,抖了抖西装,衣装楚楚地走了出去。
对着他离开的背影,我对秘书小姐说:“嗨,sweetheart,帮我送一下这位先生,他刚来美国,我可不想让他迷路。”
李越天猛然回过头,凶狠的眼睛盯在我的身上,我耸耸肩回看着他,他扬眉,眼睛死盯在我身上几少,最后带着满脸的阴霾走掉。
凶神恶煞般的男人终于走掉,我揉揉头,这可还没完,可不是吗?
我走出大厦的时候,有个男子蹲在我的车前抽烟,我翻翻白眼,这可是美国,可聂闻涛蹲在那的姿势却像个农民,就差没把双手藏在袖子下面了。
我走了过去,用脚踢踢他:“边儿去……”
聂闻涛站了起来,面如菜色,呆呆地看着我上车,我系好安全带,开了十几米,往后看去,那个傻瓜男人还站在原位置一动不动。
我叹了口气,倒车,停下,摇窗,问他:“怎么?”
聂闻涛双唇紧紧闭着,乌龟一样不开口,眼睛不看我,盯着车窗顶。
我笑,把车门打开,对他说:“上车。”
他没反应,很快地看了我一眼,像在置疑我的决定,但很快又把眼神移开。
丫的,真不能太看得起他,这小子还像以前一样,不是不看我就是死死的盯着我,要他对我有个正常的脸色都很难。
“上车。”我敛去笑容,沉着脸色说。
聂闻涛终于肯正眼看我,嘴张开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不过倒是拉开了车门上了车。
1米8几的大个坐了进来,系安全带的时候好像有点慌乱,不过去时很快镇定了下来,只是手脚有点不知放哪里的感觉。
我边注意着前面的路灯,边问他:“住哪?”
聂闻涛先是没反应,几秒后才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嘴又是要张不张的话要说不说的。
我在心里叹气,这男人怎么这年龄了还这么青涩?妈的纯的跟个童子鸡似的……
“你现在住哪?”我耐心地再问一次,丫的,我都怀疑这段时间我快修练成仙了,涵养好得连佛祖见了我都要说声阿弥陀佛。
“唐人街那边。”终于开了口,却只是五个字,后来只见他深吸了口气,才说:“有个以前的兄弟在这,我住他那。”
我笑笑:“会说英语?”
聂闻涛的脸色暗了暗,嘴紧紧的闭着,冷得没有温度的眼睛此时更是降到零下十几度了。
只见他转过脸,脸色红胀了起来,搭衬着他自以为利刃一样却像只受伤的狼崽一样的眼神,嘴里恶狠狠地道:“我是什么都不懂,我种下流人懂什么,老子只要有饭吃就行,哪能像你们这样要什么有什么,想学什么就学什么。”车子里充满着他压抑的声音,还有他喘着的粗气。
我无奈地歪歪嘴,瞧瞧吧,王双唯,惹火他实在是件轻而易举的事,你还想证明什么?
我把车子停到靠路边,叹了口气,转过脸对他说:“好吧,我们来说说,你一句英语也不懂跑到美国来就只对我说那句话?”
聂闻涛硬板着的脸更显僵硬,不说话。
我看着他,他直直地看着前方,就这样对峙了十几分钟,我没办法只好开车,说:“好了,至少先让我们喝杯咖啡吧……”
就这么又傻又呆还木头的人,我丝毫不怪自己当年为什么弄不清楚这家伙对我存着什么心了,唉,就算洞悉力再强也没办法啊。
第十八章
嗯,我知道,欺负老实孩子是件实在要不得的事。
例如现在,我就知道我太过恶劣,但还是忍不住问对面那个面无表情坐着的男人:“那时候为什么要我离开L市?”
我可记得清清楚楚,王双守伤了他的一个兄弟,为了让他答应不追究,我可是答应了他离开L市,有“生”之年不得回去,如果那时候他就对我存有异心,究竟那脑袋是要如何构造成的才对我提那种傻B要求?而当我“死了”之后他却要死要活地不顾实力要帮我报仇了,另外知道我活着了还硬巴巴的跑过来说什么都肯为我做?天……这年头的人难道要一个和一个比赛谁到底最傻吗?
要说他不傻,我还真无奈,就他在L市那点小地盘小争斗,岂是李越天那帮子人真正实力的对手?他自己也怕是知道吧……就为了少年时那点破心思就如此孤注一掷?还是……难道又要老天爷要庆祝这世上又多了一个痴情种?
聂闻涛坐在靠着角落的位置,眼睛隐蔽又警戒地打量着四方,像丛林中的野生动物,总是对周围陌生的环境着一些不信任感……
听了我的话也只是眼角瞟了我几眼,随既侧过身子又装不经意的看着四周,他的位置是死角,但整个咖啡馆的一举一动都能尽入眼敛。
我看了看,问他:“怎么了?”
聂闻涛低头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完全没有前面的拘谨,这时候倒像个稳重睿智的男人,沉着地应对着环境带来的不安因素:“有人在,很熟悉,不知道哪路的,老者不善。”
我扬眉,来者不善?来美国这么段时间,除了健身外出外,其它时间我都在家里作新时代的新宅男,要得罪人也没给我那个时间地点啊?除非……
“你仇人?”我笑问。
聂闻涛抬眼看了我几眼,摇摇头:“我得罪的人不多,不像是。”他低下头,想了一下,又摇摇头。
我知道他摇头的意思,想起了我最大的“债”主李越天了不是?
我微笑:“十之八九吧,毕竟李越天那边的人没有几个对我有好感的。”
聂闻涛不经意地后右后方看了看,回过头只摸着咖啡怀,沉默不语。
丫的,又一个不爱说话的男人,难道是个男人就爱玩儿沉默是金不是?
闷葫芦不开窍,更让我爱逗着他玩:“听说你在李越天那吃了不少瘪?”
那男人不受我的挑畔,警戒的眼神四处看着,身体渐渐绷紧,嘴唇抿成一条线:“你回去吧。”说着就要站起身。
我按住他,招侍者,点了蛋糕,“既然来了,吃点再走,别为不相干的人败了兴。”
“那人可能带了枪。”聂闻涛稍有点严肃的说。
我掩手打了个小哈欠,我可是没睡饱就出来的,这下还不让我吃饱,还让不让我活了?管它这么多……
“你该回去。”聂闻涛重申。
我叹了口气:“你这人怎么这么意思。”我教育他:“人生在世,吃喝玩乐,要懂得享受乐趣……”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聂闻涛打断我的话,硬绷绷的脸上是纯男性的线条,这男人不是池中之物,只可惜了出身太差,到如今能爬到这层面已属不易了……我倒明白他当年为什么抓着把柄非要我离开L市了……
可惜过刚则易,这样的人活得太累……
我耸耸肩:“我不怕死。”笑着看他:“你知道,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个人身上有杀气。”聂闻涛一脸的忍耐看着我。
“杀气?呵呵……”我闷笑。
“他身上可能有枪……”这句话看得出来是从他嘴里挤出来的,说得很辛苦。
“哦,我知道。”我不经易地看了眼那个方向,“孙国栋,枪枝不错,十环九中。”
聂闻涛的身子细不可微地往外侧了侧,挡住了那个方向可能对着我身体的角度,“你认识他?”
“你没见过他?”我问,往咖啡里加了点巧克力,“你在北京呆了多久?”
“听过,没见过。”
我把巧克力杯放他面前:“要不要加?”
他摇头,我放在一边,漫不经心地问:“有没有见过温森?”
“见过。”聂闻涛带点审视的看着我。
“他怎么样?”喝了口咖啡,满嘴的香,禁不足满足的轻叹了口气,人生啊,还是活着的好,世上有太多好东西值得留恋了。
“不好。”聂闻涛干脆地回答我。
“怎么个不好法?”我眯眼。
“快死了。”聂闻涛阴沉着脸。
我笑:“所以,孙国栋来美国了,不足为奇。”
聂闻涛一脸阴暗地看着我。
我好心为他解惑:“温森是孙国栋的宝贝,温森要死要活的孙国栋肯定也不会让我好过,虽然我怀疑我就算真死了温森也好不到哪里去。”
“关你什么事。”聂闻涛全身上下都绷得紧紧的,像是要蓄势待发的样子。
我笑笑:“是不关我的事,可是拿正主没办法,只好找我来撒气了。”
聂闻涛盯着蛋糕,撇过头,说:“你快吃。”
香滑的蛋糕滑入口中,甜得我有点恶力,赶紧招侍者,要了杯黑咖啡,顺便小声跟他说了句有有明身份境外男子非法携带武器,要他打下“911”。
我的母亲大人常年为美国政府纳税,更是为了我的新身份砸了大笔银子在这个彻底的资本主义国家,从根本上讲我算是善尽了美国公民的义务,也该好好善尽一下政府的功能。
聂闻涛倒是狐疑地看了我好几眼,不过没说话,不过身体戒备没有松懈。
侍者才走后不多久,也就三四分钟,孙国栋像是发觉了什么,走到了我面前,伸出手:“唯少,好久不见。”
我弯起嘴,笑:“你是?”
孙国栋冷着脸,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一笑:“唯少真是贵人多忘事,我是孙国栋,这才半年没见,就不记得了。”
“对不起,我认为你认错人。”我耸耸肩,坐着看着他。
警笛声这时由远而近,孙国栋全身一僵,把手收回,“看来唯少并不喜欢看到我,打扰了。”说完转身往门外走,那个待者对着一个管事者对他指指点点,他一看伸手往裤兜里……那两人神色齐齐惊慌……却是一部手机,孙国栋边打着电话边快步走了出去。
我拿出钱包,抽出钱放在桌上,对聂闻涛说:“我们出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