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歌————妃嫣

萧子夜见他如此，心里一暖，笑道，"还有心思说笑，可见臣真是没有大碍，陛下就别担心了。"
"这可由不得你，反正你就先去沐浴更衣。"檀意映不由分说地拉了萧子夜的手，就让他去沐浴。
等萧子夜沐浴完毕，檀意映又像以前一样要给萧子夜温席，萧子夜自然连忙推辞，"已经快六月了，哪里还需要这些，臣不冷？"
"你不冷，朕冷。"
"怎会冷，是不是上次落水没有调理好。"萧子夜闻言，他情不自禁地皱眉，长手一伸，自然而然地揽住檀意映，探向他双手，试他体温。
一接触到檀意映，发现他双手和暖，甚至还微微带汗，就知道自己中计。
哎，关心则乱。看，怀里的小子一脸得意，笑得要多坏有多坏。但是迟了，他再没有脱身的机会，檀意映缠住他不放，就是要赖在他怀中，萧子夜也只能由得他去。
"朕心里冷。"檀意映突然正色道，越发靠紧他胸口汲取他的温暖。吃了萧子夜那么多吃亏，他已经知道，对付萧子夜，比起和他硬碰硬更有效的是令他心疼。这一点还真是为他大开方便之门，就像上次他佯装落水，就是算准了萧子夜必会相救，所以才能得手。
"这该从何说起呢？养尊处优的陛下？"萧子夜刚毅的面孔又有些故意疏远的痕迹。他怕檀意映的这种爱娇再不是发自真心而是做戏，更怕自己明知是假却仍然为之所惑不知会做出什么来。
檀意映的确不肯放过他，紧紧揽住他脖子，贴着他耳朵，低低控诉，"你不要朕了。"
"微臣不敢。"萧子夜答的必恭必敬，心里却说，不是不要，是我要不起。他那一双环在檀意映腰间的双手却不觉揽紧。
"唉，萧子夜，到底该说你什么好呢。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对朕说两句体己话儿吗？"檀意映叹息一声，这不仅是萧子夜的问题。也有檀意映的问题，所以现在变成了他们两个人的问题。就是因为无法好好谈一谈，所以现在才会闹成这样吧。
"萧子夜，你敢说你没有故意躲着朕，不然为什么你被抓之后从不辩解呢？"
"臣是个粗人，不像李大人那样能说会道......"
"骗人，你明知道即使你不像先生那样舌翻莲花，只要肯说，朕就会信你；然而你被抓之后都说了些什么啊，只记得吩咐朕不可损毁先帝遗物，可知那时候你若喊冤枉，朕一定会舍不得关押你；你是不是也奇怪，为什么朕既不杀你又不放你，只是朕只是等你开口，那时朕就放了你。可是你呢，你什么都没有说......你不肯对朕说......"
"臣......"萧子夜被檀意映说得无言以对。
"就算你已经不肯再对朕说，听朕对你两句好吗？你可是因为朕刺了你一刀而伤心，可是将心比心，你就不想想朕当时被你掐住脖子是什么滋味？让朕看看你的伤势吧。"说完，居然拉开萧子夜的衣服，摸索起来。
萧子夜伤在腰上，那是人极敏感之处，萧子夜不禁一阵颤抖，推开他，说，"陛下，臣的伤早好了。"
"腰伤是好了，可是心伤没有好，不然你为什么不肯给朕看？" 檀意映不依不饶，故意楚楚可怜地说，萧子夜见他如此表情，只好由着他将手伸入自己衣襟，在他腰间游移摩挲。
"陛下......"萧子夜忍无可忍，又想将檀意映推开。
"为什么每次我一靠近你，你总是要推开我呢，因为我不是哥哥吗？"檀意映察觉到他的动作，觉得十分伤心。连朕也忘记说了。
"陛下是陛下......"
"不要叫我陛下，你就不那么叫哥哥，你叫他觉之，对不对，我还没有字呢，你叫我的名字好不好，叫我意映啊，就像你在温柔乡叫的那样。"
"陛下......"萧子夜十分为难，那一声意映怎么也叫不出口。
"你还是不肯，是不是？在你心里我到底是比不上哥哥的，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呢，好到我已经贪心地不能够再做檀意成的弟弟，而是想要超越他。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够完整地得到你呢，萧子夜，你教教我啊，就像以前你教我怎么做人一样。"
他已经拥有萧子夜四年了，满满而暖暖的四年，可是怎么比得上萧子夜和兄长一起并肩战斗的日子，他想要的越是多，萧子夜反而越想躲，是不是自己的任性逼走了他？
萧子夜默然，这不是为人原则，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干净利落，要他怎么回答？
"不肯教是吧，那我自己摸索了。"做人还是要自力更生啊，檀意映也再不说话，不安分地在他衣内探索的手向上游走，到了他结实而宽厚的胸膛突然定了下来，双双交叠，盖在他心口，感受着他生命的悸动，"若说这颗心里一点也没有我，那你也就是自欺欺人了，是不是？"
就算问着这样的问题，檀意映的笑容却依然甜美无邪宛如当年那个活泼任性的皇家少年。萧子夜看得一时失神，檀意映就趁他不备吻住了他。
"谢谢你对我依然没有戒备之心。其实我要杀你也不是不可以，我只是下不了手。你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坏，故意吊着你胃口，却不喂饱你，可是你就是这样对我的，这只是以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合该遭这罪。"檀意映莞尔一笑，再次吻他，却不深吻，只用舌尖轻轻舔着他的唇，坏心眼地逗弄他。
君主诛杀大臣这种无聊的事情，在史书上根本不胜枚举，可是他爱上了他的臣子，这是任何君臣关系中最糟糕的一种，这就是他注定失败的原因。
江山社稷本是勇者与智者的游戏，比得不止实力，还有战术。方法很多，各凭本事，但是决不能对任何人产生感情，这是唯一的游戏规则，永远颠扑不破，的人下场都很惨，因为一旦动情就会不够理智不够冷静。
但是萧子夜这样一个人，他很直接，决不遮掩什么也决不吞吞吐吐，他的优点，他的缺点全都那么张扬，明明白白摊在你面前，要你自己擦亮眼睛，不爱上他很难吧？
而且即使是皇兄，在感情面前也无能为力吧，他抛弃在自己家族的显贵低位，和萧子夜一起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国度，让萧子夜成为他的股肱之臣，自己死后，把弟弟托付给萧子夜，让他把持朝政，要萧子夜继续苦撑着原来并不属于他的责任，是害怕萧子夜会追随他而去吧？
一些细节，支离破碎，他把它们衔接在一起，拼凑出一个答案，这是皇兄不为人知的隐痛吧？然而皇兄不能挑破，他怕失去已经得到的全部吧，可是他不是皇兄，他怕不捅破这些，他连已经得到的也保不住。对萧子夜的感情，让他如此害怕失去，却也让他有了破釜沉舟的勇气。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檀意映竟然需要感谢自己对他没有戒备之心了，这本然不就是最应该最自然的事情吗？他们两人，竟然已经走得这么远了吗？
萧子夜一震，忍不住地加深这个吻。他显然忘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维持多年的定力终于在檀意映的任性面前完全崩溃。
坐怀不乱，但是已经软玉温香抱满怀了，理智还有什么用，不如低头点绛唇。
萧子夜的吻那么热烈，檀意映被排山倒海的激情淹没，不自觉地索求更多，"静思，静思。"
天，他这是在干什么？萧子夜本来已经模糊的意识被他的呻吟拉回，警觉到自己的轻薄而停止亲吻他，并且想抽身离去。
"萧子夜，你又想逃了吗？"檀意映怒瞪着他，然而他的嘴巴刚刚被萧子夜吻得红肿而艳丽，大眼睛里的春意潋滟，脸上也带着激情的红晕，这生气生得毫无威慑力，倒像是一种邀请。
"陛下，你知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干什么，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让你叫我一声意映就那么难吗？不清楚的人是你吧，我清楚得很，我在勾引你，要是这次再让你逃走，我现在就后悔。"檀意映满不在乎地说，主动吻住他的唇，撩拨他，要他如钢的意志一点点瓦解，"你明明想要我，你的眼睛都冒火了。说，你要我，喜欢我，再不离开我了，一心一意待我。"
"不，这和喜欢没有关系，只是男人......离开我，快点，不然你真的会后悔的。"声音沙哑但克制地扣住檀意映手臂，用力扳开，把它们从他脖子上，从他身上扳开。
真糟糕，檀意映火烫的身体紧紧粘在他身上，引起的效果是震撼性的。
一贯坦然处世的他，头脑开始发热。男人的自制力已在临界点。他在苦苦挣扎，诅咒着自己对檀意映的渴求，但表面却还大义凛然。
"绝不后悔。"檀意映看出他些微的动摇，有点窃喜着自己对他的影响力，左右他的原则多么不易，一点点就是了不起了，但檀意映要的不只这些。
该死的，他的定力也实在深厚。檀意映必须乘人之危而且速战速决。勾住他的脖子，轻送丁香舌，调戏他并在他耳边表决心，继续挑战他的极限。
檀意映回答时的坚毅神情像极檀意成，萧子夜顿时清醒了一些，抑住唇齿间难以言语的干涩，努力说，"陛下，你这样让臣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见先帝？"
"那就不见好了，我不许，你和他的日子已经过去了，我要你从此以后只属于我。。"看来，萧子夜用错了方法，反而火上浇油。也许，比意志坚定，萧子夜少有对手？可是，没关系，檀意映的牛劲只怕不下于他，而且他倚小卖小有的是花招。
他又缠住萧子夜，整个人赖入他怀里，狂吻他，青涩的吻已经足够扰乱他的心弦，再加上孩子气地呢喃，"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喜欢我的。"魔咒似的念叨着，不知道是要说服自己，还是要说服萧子夜。
正中要害，这样的投怀送抱，火山爆发般的热情几乎完全不可遏抑。但是萧子夜却强自镇定心神，正色道，"就是太喜欢了，所以越发珍爱，不忍玷污。"
"骗人的，是还不够喜欢，我不信若我哥哥这样投怀送抱软语央求，你还能忍得住？"檀意映屡次被他拒绝，难堪至极，不免说出负气话来。
"觉之不会如此的。"c
"那是他不敢，他是个胆小鬼，他也曾经和你连床夜话，不知是怎样辗转反侧呢？你呢，与我皇兄同床共枕却不得越雷池一步的滋味如何？" 檀意映听他为皇兄辩护心里越发恼怒，他知道怎么激怒眼前这个人，越发说得不堪。
"你......"萧子夜听他说得这样难听，瞬间眼神锐利起来，扬手欲打。
"你又想打我，为了他你打我杀我？可是你还当你是昔日威风赫赫的大将军，你服的化功散我还没有解呢，就防着你有这一招。"
"你......"萧子夜虽然没了内劲，力气还是大得吓人，一把抓住檀意映肩膀，檀意映只觉痛入骨髓。
可是檀意映却有一种近乎崩溃的勇气， 冷冷一笑，使劲拽开萧子夜的手，下了狠话，"你这是什么眼神？不服吗？别忘了，你不过是个阶下囚，我还真的要对你投怀送抱吗？别做梦了，不过是逗逗你的。"
见萧子夜阴着脸，他反而搂住萧子夜僵硬的身子， "我现在才要让你真正知道谁是真正的主子。"
说完双唇狠狠地压上萧子夜，萧子夜不肯开口，他就毫不怜惜地咬了萧子夜的唇，因为两人靠得太近，萧子夜看不到在血的腥气中檀意映脸上那个苦笑。
那绝望的凄艳笑容像锋利的匕首，散发寒光。情欲迷离，举止狂放，方寸已乱，但愿刻骨铭心就这样一笑而过。
人心真的很悲哀，以前那些美好的日子他觉得过去了也就过去了，反倒是萧子夜心里念着别人让他觉得锥心刺骨，这样喜欢......反而变成了最无法释怀的............
人一旦执拗起来，力量是很惊人的。檀意映温暖的身体体覆盖在萧子夜上方，心却是冰凉的。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萧子夜始终将皇兄看得比自己重这一事实实令檀意映不顾一切。
失去了理性，强要了萧子夜。他的动作是粗鲁的，他的眼神是怨毒的，但他的内心是绝望的。
伴随着萧子夜长袍被撕裂的声音，檀意映的心一片一片地碎裂开来，原来自己是这样下贱，央求萧子夜拥抱自己不成，居然侵犯起萧子夜。
檀意映沸腾的手指在萧子夜身上引起难堪而陌生的羞辱，萧子夜若是奋力反抗，其实是可以挣开的。
但是，在檀意映已经孤注一掷似的强硬钳制之下，萧子夜也知道想要不伤害他而挣开，那是不可能的，到底衡量了一番，还是舍不得弄伤檀意映，即使他身体里面正流出鲜血。
可是被强行掠夺的肉体之痛算得了什么， 萧子夜只能瞪着他，死死地瞪着，英气的眼睛如如同垂死的鱼眼一样毫无生气，只有绝望而已。
"你看你四肢僵硬而冰冷，就像一条死鱼，一点意思都没有，我真的不能令你兴奋吗，但是你还是要记住了，现在在你体内的是我，我那个已经死掉的哥哥是不会这样对你的。"檀意映说着最恶毒的话语，摄人心魂的声音温柔蚀骨，却也痛彻心扉。
萧子夜突然有想捂住耳朵的冲动，他从来不知道，原来檀意映可以笑得那么凄惨。
檀意映在萧子夜体内，尽情肆虐，他们结为一体，肌肤相亲，但是他心中完全体会不到结合对于相爱的恋人所意味的欢娱。
沉默中粗暴的缠绵，漫长得仿佛永无休止，他所能感觉的只是自己和萧子夜两人越来越深的绝望，彼此双双堕入痛苦的魔障里，从此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
是因为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吧，只是那一点影子让他产生了幻觉，一直自说自话。
他知道这个倔犟而骄傲的男子一定会恨死他了，那就让萧子夜恨吧，反正他倾其所能也无法让萧子夜爱上他，哪怕是有一点点的动心。盛怒中的他已经无所谓，因为他无法冷静地思考。
萧子夜健美的身体，裸露在暗夜的情欲里，被残酷地继续蹂躏着。
暴戾的深处有着不可言语的恻隐柔情，檀意映无助地想触及萧子夜身体里面隐藏的灵魂，但是在这样激烈而绝望的爱欲里，他一无所获，除了绝望，一波波来势汹汹的更深的绝望，快要将他淹没。
这样痛苦的欢愉终于结束，看着已经昏过去的萧子夜，他欲言又止，撕下自己龙袍一角萧子夜，轻柔地拭却萧子夜身上的污迹，看着萧子夜的眼神不是不怜惜的。

第 29 章
他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萧子夜，干脆一走了之，然而到底心里放心不下，
萧子夜身上还泛着疼，那些咬痕齿印虽然已经在衣服遮掩下看不见，但是到底不能抹去。一看就檀意映，刹那间痛苦、愤怒都涌上了心头。
他是一代名将，跟随檀意成东征西战，屡建战功，官至大将军。檀意成对他从来都是以礼相待，连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不料竟会遭受这样檀意映的凌辱，当下厉声喝道："别碰我。"
他这声音带着冰寒，檀意映只觉心头凉透，"你恨我吗，认为我错了吗，就算我错了，也是你逼我的。我不过是喜欢你，要你也喜欢我，就算不是真的，哪怕是哄哄我逗我开心一下也是好的，可是你就连这样都不肯......"他的声音近乎哽咽："我这样全心全意待你，你都不要。你宁愿死，也不愿意让我再碰你一次，对不对？"
"我是带兵打仗的人，自然早就将生死置于肚外。"
"你不喜欢我，我却偏偏喜欢你，你不怕死，我却偏偏用死威胁你，我真是个蠢人是不是？"檀意映的声音变得愤恨，"你这样明白，我自然是成全你的，来人啊，将萧子夜押入大牢，罪名是图谋造反，按律当诛，但是朕念在你是有功之臣，不予加刑，永世囚于大牢。"
萧子夜到底不服，瞪着檀意映说，"陛下，你这是自毁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