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豆豆的故事————慕容吟

"一听就是从武侠小说里找的名字，编都不会编！"
"你不信我拿学生证给你看。"突然想到没带学生证，"图书证吧，学生证忘带了。"再一想图书证上印了院系的，虽然可以证明我的名字，但也同时证明了另一个谎言。脑子转了无数圈，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就那么愣在那里。从来就没遇到过这么糗的事！看来今日不宜出兵，赶紧逃。

第三章
国庆回家住了几天，天天都有饭局。每次老爸老妈都号称只是为了跟朋友全家一起聚聚，人和人要多交流才能巩固加深感情。可是我也每次都发现，父母的朋友生的都是女儿。这个用意我很清楚，但除了装傻也没别的办法。
假期一结束，我就迫不及待地回到学校。再次见到豆豆的时候，我掏出身份证，放在在他眼前，停留了五秒钟才拿开。身份证是好东西，又可靠还没有印院系的名字。我什么都没说就走到远处坐下，这也是事先想好的。
不出我所料，几分钟后他犹豫着向我走了过来。我合上书笑吟吟地看着他，他表情有点尴尬，坐在我旁边说："师兄，我能不能问你道题？"
我想你这问问题是假，来缓和气氛是真吧？我也不说破，不过最好你问个我会的问题，否则要是让我难堪，你也跟着倒霉。"说吧，哪门课的问题？"
"是高数，关于隐函数的概念，我没有太懂，所以这部分的题都不会做。"他越说声音越小，好像觉得很丢人似的。
我狂喜，他竟然问我高数。这次跟他说话我很严肃："隐函数和显式函数其实本质上没有区别......"接着我按照数学分析的内容，从隐函数的定义、隐函数定理讲起，一直讲到n元隐函数的推广，在几何上的应用以及Lagrange乘数法。豆豆听得目瞪口呆，不停地翻着书，却发现很多东西书上根本没有。
我心里暗笑，这是按数学系大纲讲的东西，高数上怎么可能说这么全。他用很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说："师兄这么厉害啊，知识面太宽了。哎，可能我就是死看课本所以不懂的吧。"
"没有关系的，你才刚学嘛。以后有什么不会的都可以来问我。"
"师兄......那个......那个事真是对不起......"
"什么事啊？"看他这个小心翼翼的样子我又想逗他了。
"就是那天我误会你，朝你发脾气的事......"
"有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师兄你不要这么照顾我的面子，这样我更没脸见你了。"
"你真想道歉？"
"嗯。"r
"道歉可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做错事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啊。"
"我还没说什么代价你就答应？我看你就是那种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人。"他的脸又红了，我接着说："你答应我两件事，就算代价了怎么样？"
"好。"
"第一是以后我一叫豆豆你就要答应，第二是等会陪我去吃顿饭。"
我知道他对第一条肯定很不爽，不过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们一起走出图书馆，在路口看到他准备转向学二的方向，赶紧拉住他："今天算是我们正式认识的日子，怎么能去食堂吃饭？走，我们出去吃，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都行。"
"能吃辣吗？"
"还可以。"
"那我带你去吃麻辣龙虾吧？"
他嘴里说着好，手却捏了捏口袋，他一定是以为我趁机宰他了，就让你先误会一会儿。
我很喜欢新九龙的菜，味道正宗，每周都要来好几次，这里的服务员都认识我了。一进去就带我们到了我和小雪的固定位置。
我点到第四个菜的时候，豆豆小声叫我："师兄......我今天带的钱可能不够......"
我没有管他，继续点完，服务员走后我才回答他的话："你带的钱够不够跟我点菜有什么关系？"
"不是算作赔罪的代价吗？"
"我说的是让你陪我吃饭，不是请我吃饭。"
他低下头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摆弄着桌子上那块擦手的热毛巾。弄得我也没话说了，连着喝了好几杯茶。
他突然想到了个话题，很高兴地说："师兄，你给我传授点学习经验吧，你是怎么学得那么好的？"
"学习不能全靠用功，不是说你每天去上课，回来再上自习写作业就可以学好。"
"那靠什么？"
"靠悟。你有过悟的感觉吗？就是一瞬间豁然开朗，所有的东西都懂了，相关知识也融会贯通。"
他很迷茫地摇了摇头。
"没用的课就别去上，那是在浪费生命。"
"哪些课是没用的课？"
我心想你们那些课看起来都没用，不过嘴上说的是："就是那些自己看书效率可以比上课高的课。"
"师兄真厉害，总结出那么多经验，师兄是哪一届的？"
"比你高一届。"
"那我以后要多麻烦师兄了，师兄不要嫌烦。"
"问问题我是不嫌烦，不过你每句话都带师兄两个字不累吗？"
"那我应该叫什么？"
"就用‘你'称呼不行吗？"
"那不是显得太不尊敬了？"
"同龄人用得着那么尊敬吗？"
"大一点也是大，这些礼节还是有必要的。"
我简直要晕倒，这家伙真是婆婆妈妈的，还是妥协吧："算了算了，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
"嗯，那我以后还叫师兄。"他还真顽固。
吃完饭回去，我赶紧把他大一的所有课本都借了回去，用了一周的时间全部学完，这样就不必担心他问我数学之外的题了。我抱着那摞书正准备去还，小雪看了我一眼，问我："你现在不是在逗他了吧？"
"还是啊，要长期逗他玩。"
"逗人有这么用心的吗？真不知道是你逗他还是他在逗你。做其它事儿你有这么认真过吗？"
"什么意思啊？"
"还偏要我说明白！我看你是喜欢他了吧？"
"你别乱说！"我有点急了，"我就是觉得他好玩而已。"
小雪笑着摇了摇头："看来还真是当局者迷。"
"不可能！不会的！......不会吧？"我的心里突然有了一丝不确定。
"我得劝你一句，还不知道人家是不是呢，你别陷得太深。"
"我......没觉得我喜欢他，你别误导我。"
"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想清楚，我不说了。"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小雪这不是害我吗？本来我什么都没有想的。我这算是喜欢他吗？如果是喜欢一个人，应该会爱护他不让他受伤害才对啊，我明明就是以气他为乐的。不管了，想得头疼！除非找到我喜欢豆豆的证据，否则都算是我不喜欢他。

第四章
跟豆豆几乎每天都可以见面，他也每天可以找到问我的题，挺佩服的，竟然有这么多题不会的人。后来为了省事，他干脆一进阅览室就坐在我旁边。
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我跟小雪说："你不是想看看他长什么样吗？哪天没事就过来看一眼吧。装作是偶遇啊！"
"知道，我没那么笨。"
"那就明天吧，他到了我就给你发短信。"
第二天我是提前写好的短信，豆豆一进门我就按了发送键，这样不会被他看到。十几分钟后小雪到了，演得真是像，如果不是我提前知道肯定真以为是偶遇了。
小雪朝我们走来，说："吟在这看书呢？我来找本神经网络模型的书。"
"稀客啊，你一学期也不来一次图书馆吧？"正说着我发现豆豆正在呆呆地看着小雪，心里很不爽，早知道不让小雪来了。为了让豆豆醒醒，我介绍说："我哥们，东方小雪。小雪，这是豆豆。"
豆豆依然眼神迷离："师兄也是管院的啊？"
小雪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是不想骗豆豆："我啊？我不是的，我在数学系。"
豆豆的眼神由迷离变为了仰慕："我最佩服数学系的了，都是高智商的人。我最头疼的就是数学......"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简直想扁自己一顿，早知如此我又何必骗他说我是管院的？如果我告诉他我是数学系的，他会不会也用这种眼神看我呢？他用什么眼神看我跟我有什么关系？真是的，我干嘛吃小雪的醋？小雪跟他又不可能。那我跟他可能吗？晕......我真的是喜欢他。怎么办？
我的大脑快炸了，实在不能当着他们的面想这事，我对小雪说："咱们出去喝点东西吧？"
豆豆有点失望地看着我，估计是因为我没有叫他一起去。我当然不会叫你了，难道还要我一直看着你那么注视着小雪啊？人的忍耐是有限的。
小雪还是走到书架跟前，装作是找神经网络模型的书。的确佩服他，演戏能演到底。一走出图书馆我停住了脚步，情绪很低落地说："我好像真的是喜欢他了，怎么办？"
"怎么发现的？"e
"你没看他看你那眼神！郁闷死我了！我真是脑子缺根弦，带你去不是明摆着要被你比下去的吗？"
"不会的，你已经够帅了。去喝点东西吧，别太多心了。"
"要是我多心就好了......唉？如果他真的是对你有感觉也就是说我还有希望了？他到底是不是啊？"
"你问我我问谁去？"
"就没有人知道他是不是吗？"
我也知道自己有点不太正常了，可是控制不住。小雪无奈地笑了笑说："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打听的。"
"你快点告诉我怎么办！"
"你不会是想听我的建议吧？"
我叹了口气："没指望你能给什么好建议，你自己那点事儿还没了结呢。唉，狒狒不是认识人多吗？豁出去了，找他帮着打听一下。"
"你不怕狒狒知道你的事？"
"拜托！他是狒狒，你不能以人的思维方式去衡量他。"
"那还去茶吧吗？"
"没心情了，先回去找狒狒再说吧。"
一回到宿舍，看见狒狒又在打游戏。我冲他喊："快退出来！快点！"
"干嘛呀？"
"先退出来再说，找你有正事呢。"
"再等30秒，就快赢了......好了，说吧，什么事？"
"你认识管院的人吗？"
"嗯，认识几个吧，怎么了？"
"帮我打听个人，管院02级的，叫罗子昊。打听一下他是不是那个......"
"哪个？"
"就是那个......"
"哪个？快点说！"
"他是不是0......"我说的声音很小。
"打听他干嘛呀？"
"你就别管了，打听出来了请你吃饭。"
"请我吃什么？"
"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那我要是想吃熊掌呢？"
"你能在北京找到吃熊掌的地方我还真请你吃了。"
"行！冲你这句话我也去打听了。"
"唉，别问得太直接，旁敲侧击啊！"
"事情交给我你就放心好了。"说着狒狒已经走出门去。
小雪笑道："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什么都没想。"
第二天早晨我依然早早地醒来，不过就那么躺着，不想起来。还是不去了吧，我不想在豆豆面前流露出什么感情。插着耳机百无聊赖地躺了一整天，连饭都是叫的外卖。
晚上狒狒一进门我就抓住他，迫不及待地问结果。
狒狒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经过我的调查，结果是......那个罗子昊很有可能是0。"
"靠！这就是你的调查结果？！不调查我也能说他有可能是。"
"本来就没法调查出来嘛！除非他自己宣扬，否则谁知道？又是个大一的，大家能把他名字叫出来就不错了。好啦，知道是我没办好，大不了不用你请客了。"
"还挺自觉的，出去吃肯定是没戏了，不过刚才叫外卖的时候帮你要了一份。"
"嘿嘿，我就知道为慕容大侠办事是不会白忙活的。"
回到床上躺着，更郁闷了。我总不能跑到豆豆面前问你是不是0吧？如果不是他非扇我不可。要么就像小雪先前所说的及早抽身，不要越陷越深。
看来这图书馆也去不得了，只好继续呆在我那80厘米宽的小床上。一看周围都是管理学院大一的课本，还是随手拿一本翻了起来。正看着我突然对小雪说："你信不信如果我转到管院了能拿一等奖学金？"
"信。"
"就一个字啊？你也太小气了吧？我是个失恋的人啊，也不知道安慰安慰我。"
"你打算就这么一直躲在宿舍？"
"那不可能，我还是要找个时间把这些书还掉的。"
小雪没有说话，我明白他是不想给我瞎出主意，可是现在我宁愿有人操纵着我，哪怕做的是错的也比自己做决定强。
天气已经渐渐转凉，我天天呆在宿舍根本注意不到这些。这天我拿着一篇课程论文往系里走，准备塞进老师的信箱，我可不敢当面交写得这么烂的东西。
突然听到了豆豆的声音："师兄，好久没有看到你了。"
我转头冲他笑了笑，装作什么事都没有："是啊，最近写论文比较忙......"我晃了晃手中的论文。
"那现在写完了，也就是说还会去图书馆了？"
"嗯......会去的。"
"师兄，这么冷的天你怎么穿得这么少？现在是季节转换的时候，容易感冒。"
我这才注意到周围的人都是毛衣外面套大衣，而我只是衬衣外面穿了件薄风衣而已，真是太久没出门了。豆豆的这句话让我的心里暖暖的，我微笑着说："我身体好，不怕冷。我现在还有点事......那......我们明天见。"我是很努力说出最后几个字的。不管那么多了，像以前那样做朋友也不错，何必给自己套那么多的束缚？
第二天我又像先前那样早早到了图书馆，豆豆却比我更早到了。先是给他讲了一堆题，看来这段时间他没有人问，都积攒下来了。讲完后我们开始聊天，没想到他跟我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师兄，你怎么会认识东方小雪，长得这么完美的人？"
弄得我直想撞墙，可还是要装作平静，我微笑着回答："我们是一届的，有时候搞些活动什么的就认识了呗。"这个回答很含糊，可是我此时的确没情绪编造一个没有漏洞的谎言。
他的眼神聚焦到了无限远处，一看就是在回忆小雪的样子了。他不知道我多么想冲他喊："小雪是0，你就不要幻想了！"

第五章
一直到考试周之前，我和豆豆算得上是形影不离了，连午饭都是一起吃。这段时间我没有再逗他玩，因为我发觉我每逗他一次就会多喜欢他一点。
豆豆说考试周要好好复习，我们就说好放假前一天再见。正合我意，我可不想跟他一起复习管理学，我还打算毕业呢。我这才翻起那摞崭新的课本，整个学期什么都没有学。不过这也正常，在班里除了每天认真上课写作业的人，就是像我这样靠考前突击的了。
早就想给豆豆买个手机，又怕他看出来我对他的感情特殊。怎么说才不会让他怀疑呢？说是为了庆祝考试结束我给每个朋友都买了一个？还是说是我中奖得了个手机没人送了？听起来都不像是个正常人会干的事！先不管这些了，车到山前必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