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豆豆的故事————慕容吟

我比豆豆提前一天考完的，没事干正好跑去看看手机。想给他买个看起来特别的，一眼就看中了摩托罗拉的V70，一看价格4700。营业员发现我在看这款手机，很主动地上来解释说："因为刚上市不久，价格才高的，不过这款手机口碑很好啊。现在已经便宜些了，刚出的时候要4980呢。"我没有犹豫就买下来了，比我用的都贵，但是没有丝毫心疼钱的感觉。
第二天醒来，我把手机装在书包里，走出宿舍，路上都还在想到底用什么理由送他比较好。猛然发现他站在图书馆的楼下等我，并没有进去。是啊，都考完试了还进去干什么。我小跑了几步到了他面前。
"豆豆，考得怎么样啊？应该不错的吧？"
"嗯，挺好的......师兄......昨晚全院的大会你怎么没来啊？"
"哦，昨天有点事回家了......"
"你还在骗我？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会！"
哎，中招了，没有想到豆豆竟然会试探我。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跟他道歉还是反过来责备他不该怀疑我？
豆豆一脸的失望："我看遍了大二到大四的成绩单都没有找到你的名字，我知道你在骗我。只是我没有想到你还打算继续骗下去。"
"我道歉还不行吗？我错了，豆豆，原谅我这一次吧。我可是从来不向人道歉的！"
"不用道歉，我没有怪你，你毕竟帮了我很多，我还得谢谢你才对。"
"豆豆，你吓死我了，早说不就得了。好不容易考完了，我带你去吃点好的。"
"你听我说完。虽然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但是我一看见你就想起你骗我的事，我最讨厌的就是受骗！"说完他转头就走。
我愣了两秒钟，然后追上去拉住他："我知道骗你不对，你有什么火就冲我发出来！你这是什么意思？假惺惺地说感谢我，然后从此不理我了？男人有这么做事的吗？！"
"你让我发火？好！我就发出来！你把我当什么？玩物吗？耍我很好玩吗？你们北京人很了不起吗？可以这么随便欺负人！你高兴了吧？没有想到连我这样唯唯诺诺的人也是有感情的吧？你一开始戏弄我也就算了，亏我一直把你当成我最尊敬最佩服的人！"
"你难道不知道一旦说了谎话就要说更多的来圆谎？你为什么不想想我骗你的原因？只是为了耍你我犯得着费这么大劲儿吗？我把你专业的课学得比自己的专业还要好一百倍！我图什么？就是为了好玩吗？我还不至于变态到折磨自己玩！"
"你敢说你不是存着戏弄我的心理？！"
"对，我就是想戏弄你。我现在后悔了，我怎么没有多戏弄你一点！"我转身走了，直接走出校门，不想跟他呆在距离三里之内的地方了。
我真是自找，我当初干嘛不老老实实地睡完觉去吃饭？我干嘛要打破我规律的生活？就是为了最后找气受？他真不知好呆！也不打听打听去，我这么真心真意对待的人能有几个？
回到家我把书包一摔，这才想起来里面还有给他买的手机。现在看到这手机也来气，真想扔了，又舍不得，毕竟是花银子买来的。自己也不想用，于是放在了柜子的最底下。
整整郁闷了一个寒假，小雪也不给我打电话安慰我一下。去了次高中同学聚会，没什么意思，一个个都在吹嘘。有些女生变得都认不出来了，都说大二是个转折点，还真没错。
本想一开学就诉苦，不过发现小雪的心情好像也不怎么好，就不拿我的事儿烦他了。借了一堆的武侠小说回来看，我们学校的图书馆不愧是号称北京第三大，基本上想看的书都能找到。
一天我正躺着看书，听见有人敲宿舍门。小雪去开的门，但是没听见说话的声音。接着小雪走到我跟前，小声说："出去一下，豆豆在外面找你。"
我懒洋洋地合上书，慢腾腾地穿好鞋，花了三分钟才走出去。豆豆正靠着墙站着，看见我之后我们都没有说话，直接朝宿舍楼外走去。一直走到操场，在器械旁的长椅上坐下来。
"你能不能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要骗我？"豆豆打破沉默。
"你有完没完啊？都过去这么久的事儿了还过来问罪？"
"你不是让我想想你骗我的原因吗？我想了一个寒假没有想出来，所以来问问。"
"想不出来拉倒，我不想说。"
"虽然想不出来，不过我冷静了一下，觉得你应该也不是恶意。我那时候话说得太狠了。"我还气着呢，没有接他的话，于是他继续说，"那你没有想想我为什么这么生气？"
"没有，也不想知道。"
他小声嘟囔："我都已经说出来过了，我把你当成我最尊敬最佩服的人才会受不了你骗我的......"
"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你不是还怨我骗你吗？不是一看到我就想起被骗的事儿吗？"我已经不是那么生气了。
他小心翼翼地问："那件事就不要再提了吧？"
"行，不过有个问题你先回答我。北京人到底怎么惹到你了？你这么痛恨北京人还来北京干嘛？"
"谁让北京的学校多呢？我就是不喜欢你们北京人有一种天生的优越感，总是自以为高人一等似的。还有你们北京话，也是一种瞧不起人的语气，骂骂咧咧的，张口闭口‘你丫你丫'的。还首都人呢，一点素质都没有......"
"就问你个原因，你抱怨起来没完了？你什么时候听我说过一个脏字？再说怎么叫你们北京话？我说的是标准的普通话好不好？我要是不说你能知道我是北京人儿？"
"你听，你听，北京人儿，这不是北京话？还带儿化音呢。"
"你是不是小学语文不及格啊？难道不知道很多时候儿化音是必须的？谁说话不都是说‘小孩儿'，你说个‘小孩'试试，看别人不揍你？"
豆豆扑哧一笑："吟，你真幽默。"
"你怎么不叫我师兄了？"
"你又不是我师兄。"
"大一届又在同一个学校，不同系也是师兄。"
"我不能叫你吟吗？我听见东方小雪是这么叫你的，所以就跟着叫了......"
"随便随便，想叫就叫吧。"
"你还是不告诉我骗我的原因啊？"
"不说！打死也不说！"我顿了一下接着说，"我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来找我。"
"我又不是傻瓜，跟你绝交了以后我找谁问题去？"
"把我当成免费的家教了？"
"哈哈，你才知道被我利用了啊？"
"从来都不知道你还有这么狡猾的一面。"
"你不知道的多了。"
"唉，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不过忘在家里了，下午给你拿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生日？"
真是巧，我根本就不知道。可我还是忍不住骗他："我想知道你什么事儿就一定能知道。"
我跑回家去，把手机翻了出来。但是没有急着回来，一直到快晚饭的时间才回到学校。既然是他的生日，就不仅仅送手机了，起码要出去吃顿饭才行。
我带他去了天外天，我笑着说："你不是讨厌北京吗？特意带你来吃烤鸭气气你。"
"我又不是讨厌北京的所有东西，就是北京人而已。"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当着一个北京人的面儿，说话不要这么直接好不好？给，生日快乐！"
他打开盒子发现是手机，连忙说："这么贵的礼物我不能要！要一两千块的吧？"
我心想：你真是老土，给你两千你给我买个试试。不过我没有说出真实价格："给你你就拿着，再啰嗦我扁你。买这个是为了我自己，以后找你方便点，不用去抄你课表了。"

第六章
"吟，你帮我看看这个逆矩阵怎么求。"我正趴在桌子上睡，被豆豆的声音吵醒了。自从知道我是数学系的，他也就不再问我其它学科的问题了。
"自己先想五分钟，别对我形成依赖心理了。什么题都问，最后考试还是不会做。"
"呵呵，你这语气像我们高中数学老师。"
"我比你们高中数学老师水平可强多了。"
"我上学期不也是什么都问，最后还考全班第一呢。"
"废话，有数学系的给你辅导你再考不了第一还活着干什么？我可是按照我们系的要求给你讲的，就好比你学了高中数学再去做小学的题。"
"哦......那好吧，我再想想......"豆豆低下头像是在思考问题的样子，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吟，你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
"我啊......没人要呗......"
"怎么可能？我要是女生肯定抢着要嫁给你。"
"呵呵，为什么？"
"这还用问？又帅，又聪明，又有钱......还不疯抢？"
"前两条我承认，我可没钱啊，顶多算不上穷人而已。"
"照你这个标准，大部分人都是穷人了。"
"什么钱不钱的，不谈这么俗的话题。"
"那你告诉我你到底为什么不找女朋友的。"
我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要是找了女朋友你怎么办？你还不哭死了？"正说着手机开始振动，一看是老妈的号，我赶紧跑出去接。
"在哪儿呢？"
"图书馆啊，还能在哪儿？也不想想你儿子多好学的一人儿？"
"还敢去人多的地方？不想活了？"
"怎么我已经引起公愤了？在人多的地方还能被撕掉吃了？"我已经习惯了这么跟老妈说话。
"少贫嘴啊！赶紧回家！今天报的都死了一百二十多人了，谁知道真正的死了几百个？"
"我还得上课呢。"e
"我问过你们系主任了，你们系下周开始停课，就明天一天的课上不上都一样。"我还想说点什么，老妈没给我机会，接着说，"给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回来啊。"
无奈，只好打道回府，谁让我是听话的孩子呢？一进门老妈便开始危言耸听，反复地例证为什么不能出门。我实在听烦了就说："好啊！我不会出去的！不信你就半小时打一次电话回来。"
"这还差不多，在家里老实呆着，我去上班了。"
"不让我出去你怎么还去上班？"
"我不上班谁养你啊？"
"你去上班把病毒带回家里还不是一样的？"
"我那能跟你学校的环境一样吗？还跟我狡辩！现在一点，我一点半给你打电话，你要是敢不在家......"老妈没有说出具体后果，只是做出一个惯有的吓唬我的表情。
其实我不是一个害怕寂寞的人，初中高中的时候常常整天一个人呆在家里也一点都不觉得难熬。只不过此时的情形不同了，我总想着去见豆豆。老妈真是认真，每半小时一个电话，误差从来不超过半分钟。
我给豆豆打了个电话，他说他们院也停课了。我说："那正好，你以后别去图书馆了，呆在宿舍里随时等我电话。"
"为什么啊？你都给我手机了，我在哪里不都一样？"
"这不是给你省钱吗？手机双向收费的。"
"哎呦，慕容大少爷也会精打细算了？"
"我本来就不奢侈，真是伤心，连你都冤枉我。"
不过也不好意思给豆豆打电话太多，仅仅是每天上下午各一个，说话的内容几乎是一样的，就是问问体温。一个多月过去了，老妈一直很有毅力地监视我，还时不时地回家来搞个突袭。
"豆豆，想我没？"
"没。"
"今天体温多少？"
"三十六度五。"
"还行，挺正常的。你的体温计没坏吧？要么再买个，如果两个显示的温度一样我就相信。"
"没有啊，体温计哪有那么容易坏的？"
"那你连续量十次，把十个数告诉我，我算算均值和方差。"
"这样我每天不用干别的了。"
"本来停课了你也没事可干嘛。"
"谁说我没事干？你不知道，现在学校可热闹了，简直变成了游乐场。只要有一点点空地就肯定有人在打羽毛球，操场上一堆一堆练跆拳道健美操的。"他说得很兴奋。我不在身边还能高兴得起来，真不爽！
"那你是跳健美操的了？"我故意气他。
"才不是呢，我现在跟一个体院的师兄学抖空竹，他抖得可好了。"
听他这么说那叫一个郁闷啊，我才几天不在他就另结新欢了。"想学这玩意儿找我啊！我小时候住四合院可是得了一个老头真传的。金鸡上架、晴空挂月、蚂蚁上树、比翼双飞、海底捞月......只要是你说得出来的招式，你试试看有没有我不会的？"
"大不了我不跟他学就是了嘛，你急什么？"
"我......我才没急呢......"
"就是你不在我才跟他学的啊。"
"你现在到小南门。"
"干什么？"
"让你去你就快去！"挂上电话一看表13：59，等了一分钟，老妈的电话果然到。
我飞奔出门，拦下一辆出租就往学校赶。本来已经过麻木了，是那个电话一下子燃起了我对豆豆的想念，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
真应该感谢非典，路上车很少，竟然一点儿都不堵，到南门的时候看了一下表，才14：12。平时半个小时都不一定能到。一下车看见豆豆正坐在长椅上，无聊地踢着地砖。
我在他旁边坐下，说："我只能在这儿呆五分钟啊。"
"为什么？"
"一个来回就要24分钟，还要留一分钟防止老妈提前打电话。"
豆豆看着我直笑："吟，你真是好乖啊。"
我摸摸他的额头，温度正常。
"天天打电话问还不够啊？一见面又摸！我没有发烧，也没有咳嗽，可以了吧？"
"这是关心你。"
"那我也来关心关心你，你今天体温多少啊？"
"没量，麻烦死了。"
"自己都不量，还逼着我每天报数！"
"还不是受我老妈影响，害得我也变得婆婆妈妈的。好了，看见你没事就行了。"说着我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突然豆豆在我的脸上很快地亲了一下，我愣住了。他怎么敢这样？在学校大门口？还是白天？亲完他的脸一下就红了，转身就跑回校园。
我追上去，拉住他说："跟我走！"接着不由他回答便拖着他往外跑。跑出一段距离后，我停了下来，边大口喘着气边问："你......为什么......怎么敢......为什么？"
他的脸依然红着，没有回答。
"你......是不是......我没有理解错吧？"
"你不是急着回家吗？再不走来不及了。"
"我不走！你先回答我！"
他很不情愿地说："是啊！"
"你真的喜欢我？"我又问一遍，实在不敢相信。
"是啊！"
我高兴得简直要疯掉了，可是却没有一种方式能让我表达出这种喜悦。我就那么迷迷糊糊，傻傻地站了许久。
豆豆表情茫然，有点不知所措，他似乎是很拿不准我的态度。
我终于说得出话了："老妈查岗就让她查去，不管那么多了，我们去玩！"
豆豆长吁一口气，像是终于放下心来："去哪儿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