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凡尘————十三公子

刚把手指放进昨天享受过秘穴，却看见天涯睁大着眼睛看他。
眼神带着笑意，却是异常冷静的。没有该有的慌乱和不安。
他只是开口说，"林简，不麻烦你了。我自己来吧。"
林简是尊重别人的，既然天涯不想要他的温柔，他就不需要多此一举了，只是坐在浴缸里直直看着天涯。
天涯这才被看的不好意思，"可以麻烦你转身吗？"
林简只好转身，开始抹沐浴露。
回头的时候天涯仍旧躺在浴缸里不动，没有要开始洗的意思。
半张半眯着眼睛，像那次他撞进门去的时候一般。
说也奇怪，天涯总是有些奇奇怪怪的习惯。比如上次不脱衣服就往浴缸里钻，比如有时候他半夜起床喝水就会看到天涯坐在窗前看着月亮，痴痴呆呆的。
但不管怎么样，都是很美的。
像一个误入凡尘的天使。
林简为天涯撩起散落眼旁的发，"怎么了？没力气吗？"
天涯弱弱的点点头，随即孩子气的笑笑，"没力气，所以正在补水呢。"
林简轻轻笑出声音，"你是娇弱的花儿吗？还补水呢。"
天涯一双漆黑的眸子染上更深的笑意，"我不是花儿，我是一条鱼。"
林简倾身吻上天涯的唇，"那你一定是一条美人鱼。"
"呵呵，这也被你看出来了。"
林简拍拍天涯的脸，起身擦干身子。
天涯则是继续炮澡。
走出浴室的那一刹那林简差点有种想要哭泣的感觉。
把天涯带回来的那天就觉得他是不一样的。
所以没有和他发生那样的关系。
想不到最后，还是变成这样。
始终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林简一再告诉自己。

仍旧继续....毫无意义的生活....
林简开始习惯一个酷爱微笑，却总是说出令人心疼的话的孩子。
什么都不是，只是固定的伴侣。
他和天涯什么都不是吧，什么都不是.....吧？
每天回家，依旧是温暖的菜色和乖顺的微笑。
喜欢在寂寞的时候互相拥抱，然后做爱。
某个下着细雨的下午，天涯蜷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林简刚从书房出来看到的就是他惨白着脸失神的发抖的样子。
他抱住天涯，他问他，"你怎么了？"
感受到温暖，天涯抬头看着微微皱眉的人，笑了。
轻轻的说，"没事，只是有点冷。"
林简摸摸天涯的额头，再看看空调的遥控器。
是二十八度。
为什么这样一个人在这里发抖呢？像是风中残破的落叶一般。
抱得更紧，更紧。林简都觉得心疼了。
"有什么话，对我说吧。不要一个人苦撑着。"
天涯的双眼朦胧了，似乎要哭泣，却又欲哭无泪。
好可怜。
很久，很久，似乎一光年那么久。
天涯清澈的声音才徐徐的出现，他说，"林简，你爱看书吗？"
"恩，大学时候看过一些吧。"
"那你看过童话书吗？"
林简怔怔看着天涯，有些反应不过来，"小时候看过。"
天涯变换姿势，蜷缩在林简怀里，弱弱的，小小的。
"小美人鱼的故事好悲惨。可是童话毕竟是童话，把结局写得如此美好。"
美好？林简一点都不觉得美好。最后化做泡影，美好吗？
天涯继续说着，"其实故事应该是这样的。王子爱上了别人，美人鱼回到了海洋里。被巫婆绑在冰冷的石柱上，经受时间的折磨。她是尸体了，再也不是人了。从王子结婚的那天起她就失去了意识，她在冰冷的海水中渐渐变形，渐渐衰老，渐渐枯竭。却仍旧活着，等待着她的是无穷尽的时间和无意义的折磨。这个故事警示我们，人类总是那么薄情，人类是不可信的。"
"天涯，只有一个美人鱼而已。童话故事里的王子和公主，始终会得到幸福的。" 林简看着天涯说。
天涯闭起眼睛，张眼的时候已经带上笑容，"是，公主和王子的结局是永恒的幸福。那么王子和王子呢？始终悲剧吧。"
林简没有办法回答。
王子和王子？？
林简，你真是可笑。你以为是童话故事吗？王子和公主得到幸福的结局？我和你不可能的。就算我爱你又怎么样？就算你爱我又怎么样？
记忆里，有个人那么对他说过。
林简有些头痛了。
眼前天涯苦涩的微笑变成那人的音容笑貌。
他狠狠的吻上那苍白的唇，把天涯压倒在柔软的沙发上。
天涯闭上了眼，承受着林简疯狂的掠夺。

半夜醒来的时候，客房竟然亮着灯。
身边的人早已不见。
像一个窥探着者。林简赤脚走在木质的地板上。
客房的床上，还是没人。
林简继续往里走，果然看到浴室的门半掩着。
里面是天涯微弱的哭泣声。
一声一声，似乎在牵扯他的心脏。
哭泣声中竟然带着一些苦闷的笑声。
林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什么声音？
"楚轩... 轩....... 轩....."
是谁，那么凄楚的呼喊着某人的名字。
有谁哭了？
那么多年了，他始终想不起那天的细节。
"呜...呜.....呜呜....."
林简承认自己有点冲动，他就那么草率的打开门闯了进去。
是蔓延开来的水，冰冷的水，在冬天肆意的蔓延。地上积了一些，另外一些从排水孔往下渗，浴缸里的水却还是不停的往外溢。
然后是有些恐怖的画面。
"天涯！天涯你怎么了？"
他急忙跑了过去，把整个人几乎浸没在水里的天涯拉起。
朦胧的睁开眼，天涯笑了。
"其实那天，我把他杀了。我把他一片一片，一口一口吃掉了。林简，都是他不对，都是他不对。他不该背叛我的，不该背叛我的....."
天涯的声音很虚弱很清澈，在这样空旷的浴室里响彻着。
有一瞬间，林简甚至以为天涯疯了。
可是当他发现天涯在他怀里哭泣颤抖的时候，他终于知道。
他只是痛了。
胡言乱语。
他只是需要宣泄。
前面的几个月里，他几乎没怎么和天涯好好交流。天涯隐忍伪装着，可是事实上他是那么痛。毕竟爱一个人，是很痛的。
浴缸里的水仍然在不断蔓延，林简的睡衣都已经全部沾湿了。
很冷，冬天的水冷的刺骨，却不及天涯的体温那样寒。
无意间看到浴缸里晶莹的珍珠，他有些惊讶的问，"这些珍珠是？"
天涯抬起头，把手摊开。里面赫然又是一颗。
笑了，痴了，有些神经质的说，"那是我的眼泪，那是他欠我的。"
原来是定情信物。林简了然。
林简捞起一颗珍珠，那珍珠光彩夺目，"就这样散了吗？需要串起来吗？"
"不需要了。林简，它本来就是散的。扔了吧，或者，你可以留着。"
说着骤然起身，拖着湿透的身子走出浴室。
林简跟着他，只见他才没走几步，就已经倒地。
那姿势，像是陨落的流星或者衰落的蝴蝶。

去医院的时候医生给天涯做了检查，没什么事，只是受凉了。有点发烧感冒。
林简的总算放下心来。
忙了一个晚上，他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配了点药，林简就把天涯带回了家。
看着床上的天涯，林简整个人都极乱。
很多事情不明白。
刚才的感觉很是心痛。他却不明白是因为天涯还是因为往事。
过了很久，天涯醒来的时候看见的是趴在床边的林简。
林简有些憔悴，原本神采飞扬的样子早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深浓的倦意。
此时，竟然趴在床边睡着了。
天涯觉得有些温暖，他想起了很多年前楚轩也这样陪在他身边过。
那时候他因为刚到这里而身体很差。楚轩就守在他身边照顾他。
可是他不应该，最后他不应该背叛的。
很多人都和他一样来到了这里，可是他们没有爱上一个人，所以正很幸福的生活着。
只有他，因为爱上了楚轩而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你醒了？"
正在思索之间，被林简的声音拉回现实。
抬眼就是林简带着温柔的微笑，一如从前。
"谢谢你，林简。"天涯轻轻的说。
林简摇了摇头，亲吻了天涯的额头，动作温柔的似乎怕天涯要碎了一般。
"天涯，你饿吗？要不要我打电话叫点吃的来？"
"不用了。"
"那你再休息会，我洗个澡上班去。一个上午不见人影，要是被公司炒了我们两个可要流落街头了。"随即邪邪的一笑。
天涯也跟着虚弱的笑了起来，"去吧。我一个人在家没事的。"
"恩，药就放在你手边。保温杯里有热水，电话在你右边的床头柜上，旁边有外卖电话。"
"知道了。"
林简匆匆出了门。上班的路上，他还是迷茫的很。
越来越像了，像是故意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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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去公司就被别人以异样的眼光打量着。
那是自然，他从来没有迟到过，惟独今天。
王秘书仍旧笑欲嫣然，"总经理，你可是迟到了哦。"
林简笑着，带上伪装斯文的眼镜，"财务部会扣我工资的，你放心。"
王秘书带上文件一叠，"您可是大人物呢，下次有事记得请假啊。看看，不过一个上午已经堆积成山了哦。"
"恩，是堆积成山，不过是盆景假山。" 林简接过文件，朝秘书摆手。却仍不见他离去，"还有什么事吗？"
王秘书笑意荧荧，调皮的很，"今天总裁大人亲自光临，为您配了一个助理。可是很帅的哦，和您有得一比，不相上下。"
"是吗？我怎么不知道？"
林简心下有些恼火，老头子竟然如此肆意妄为，未经他允许就随便帮他找助理。
目的明显，监视而已。
"据说要过些日子再来，不过今天已经来过公司了。"
林简温柔的笑，"小王，你先出去吧。我去问问人事部，看看这个助理什么时候到。"
王秘书看林简神色有异，只好姗姗离开。
林简颓废靠在椅子上，累了。
累，不只是因为昨天照顾了天涯一夜，也因为这些年的执着。
记得大学一毕业就被迫到自家公司上班，兢兢业业，可是心里的怨愤却一直没褪去。
所以没有搬回家住，所以一直独居在外。
这个只是，无言的抗争和报复。
报复当年的一切。

无惊无险，又是一天。
林简拿起钥匙开门。
和往常不一样，没有正在做饭微笑着等他归来的天涯。
家里太安静了，安静的让林简有些害怕。
他飞也似的跑到自己的卧室，没人。
再跑到客房，才重重抒了口气。
天涯穿着浴袍躺在洁白的被上，睡颜秀美。
头发还是湿的，看来刚洗好澡不久。
窗户开着，冬天里干燥阴冷的风从外面侵袭而来。
有些冷了。
林简这才发现天涯的穿着实在太过单薄了，况且家里的空调也没开着。
头发仍旧是湿的，这样睡觉难免不会加重病情。
连忙走过去抱起那睡着的孩子，往自己房间去。
软软，瘦瘦的天涯，还有淡淡的香味。
不知为什么，每次看到天涯，就很安心。
先前的烦躁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溢的安心。
动作轻轻的，林简把那孩子放在床上，为他盖好被子，为他打开空调。
想重新看一眼天涯的睡容，却发现一双漆黑的眸正看着自己。
原来在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已经醒了。
他朝天涯微微一笑，"醒了？"
"恩。"天涯的声音带着一些浓浓鼻音。
"饿了吗？我看你什么也没吃，外卖单也没有。"林简为天涯拿来枕头垫好，让他坐起来。
天涯柔顺的摇头，笑笑，"不饿。只是有点想你了。"
笑容仍在，心里却是一怔。
林简有些慌乱。
这是第一次，天涯表达对他的感觉。
"我....今天上班的时候积了很多工作。我是第一次迟到呢。"
天涯没说话，仍旧是秀气的容颜，苍白的微笑，直直看他。
很久，才开口。
他说，"林简，你看上去好寂寞。"
林简坐下，笑眯眯的望着天涯，"谁不寂寞呢？"
"可是你特别的寂寞，好象，什么都是空的。这里，也是空的。"天涯指指林简的胸口。
"是吗？"林简反问，像在问天涯，又像在问自己。随即起身，仍旧是温柔的溺死人的微笑，"我觉得还是应该叫点吃的，你身体不好，再饿出什么病就不好了。"
说着就拿着外卖电话出了房间。
天涯望着他的背影，苦涩的笑了。

"为什么？"天涯自问。
林简回房的时候听见天涯一个人在喃喃自语。对着空气，自己问自己。
有些神经质，有些病态的感觉。
可是仍旧很怜惜。
天涯到底要做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他始终不知道。
开始是不想了解，现在是不敢去了解。
怕一问，天涯就伤了。
微笑着进门，亲吻天涯的唇，清淡似水的吻。
"天涯，换衣服吃饭吧。"
"恩。"
一餐饭吃得惨淡，两人只能微笑。
可是大家都知道，微笑只是习惯。两个习惯以微笑掩饰自己的人。
每次看到天涯悲戚的眼神，林简总是疑问重重。
想问他。
你为什么悲伤？
是因为已经逝去的爱情，还是害怕爱上寂寞的我？
两个答案都是叫林简害怕的。
所以他没问。f
只能在天涯半夜微微轻颤的时候抱紧他，或者一起沦陷在疯狂之中。
一个星期过去了，天涯比他来的时候更加苍白。
林简提议要一起出去玩。
听了这个提议，天涯先是一塄，然后微笑着答应。
那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午后，冬日里少有的和煦日子。
林简催促了半天却仍旧不见天涯从房间出来，等待的不耐烦的林简破门而入。
天涯衣衫半退，看见林简的时候吓了一跳。
林简更是惊讶，"你在干什么？涂什么？"
天涯的脸红红的，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什么，整个人看上去羞怯天真。
"在涂防晒霜，今天外面太阳很大。"
林简觉得有些可笑，天涯看上去可不是那种妖艳的零号，怎么也爱搞这些。
"大冬天的晒个太阳怕什么？你这么白，晒黑点也不难看。"
天涯笑嘻嘻的说，"没听说过吗？紫外线很伤的，晒的多了要得皮肤癌的。在等一会就抹好了拉。"
说着连忙往自己的脖子里狂抹那些乳液。
细长的手指在白皙的脖子里上下摩挲，林简看得有些走神，连忙转过身去。
天涯正好抹完，邪邪的一笑，跑到林简身后一把抱住他。
林简闻到一股不同于天涯本来味道的水果香味，很甜腻的味道，太折磨人了。
连忙回头笑着吻上那调皮的孩子，"你在这样勾引我的话估计我们今天就别出门了，直接在床上度过吧。"
天涯连忙拉开两人距离，"呵呵，这可不行。我们第一次一起出门呢。"
不知道为什么竟然选择了游乐园。
林简和天涯两个人穿梭在游乐园的每个角落，像一对感情很好的兄弟一般。
那天天涯笑得特别的清澈，眼睛里没有以往的伤痛。
他说，"林简，真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