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青春一样的爱恋----诡丽八尺

"我......"罗天刚睡醒脑子有那么几秒迟钝，"好像在西三环......"其实是在文风的车里。
"......我扭了脚，你赶快回来！"玲子在那边疼得哇哇直叫。
挂上电话，文风将一听可乐递给他，"怎么啦？"
"哦......我要回去了！"玲子那个笨丫头......
"我送你吧......"文风戴上眼镜，"告诉我怎么走。"
"哦，不用了......"罗天灰溜溜地解释着，"这里打车刚好......"
文风回忆着，"是胜古嘉园那里吧，好像是......对了，车上有个玩意儿，我和几个孩子们做的网站吉祥物，是个螃蟹一样的玩意儿，我帮你拿上去吧！"
"不用不用......"罗天心有戚戚，"我自己拿上去就好了！"
"我还要拿书呢......之前给你的邮包没丢吧？"
"邮包？！"罗天想起来了，文风出国前，将两本书交他保管，结果被玲子发现里面的情书。
看来，文风是打定主意要侵入他领地了。
"哦......文风，你的书，我可能弄丢了，啊不，我没弄丢，可我要找找......要不，我明天带给你，如果能找到......"罗天观察着文风的表情，结结巴巴地解释着。
"有本书好像绝版了，所以咱们要好好找找......"文风看着前方低声道。
电话铃又响了，估计是玲子等不及了。罗天盯着该死的手机显示屏，想把它吞到肚子里。
"你的手机？怎么，不会是老板让你回去加班吧？"文风开玩笑。
"对，就是。"罗天将手机挂掉，然后给玲子发了个短信，"手机快没电了，快了！"
文风似乎没在意，盯着前方的路，"左转还是右转？下一个路口怎么走？"
罗天到家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玲子应该已经生气了。文风执意跟他上楼，说要找那两本书--直觉告诉罗天，文风是故意的。

第十六章
虽然电梯只到8层，但在罗天心里却无比的漫长。
文风抿着嘴，看着电梯不断变化的楼层，突然按在7层上，"我不上去了，你帮我带下来吧！"
文风的声音有些沙哑，"我抽根烟！"
"你跟我上来吧！"罗天冲口而出，"只是我交了女朋友，你知道......"
文风理解地点点头，然后笑了笑，"好吧......"
玲子扭了脚，一脸狼狈地坐在地上，东西散落一地，听到开门声吵闹起来，"死小骡，你怎么才回来，幸好我只是扭了脚！"
她看到跟在后面的文风时愣了愣，这么好看的男人很少见，终于收起了汹汹的气势，"呃......这......"
还没等罗天去看伤势，文风已经走过去，指挥罗天取纱布和药水，很娴熟地进行包扎。
"小子你不赖嘛！"罗天敲敲文风的脑袋。
"嗯，应该不是很严重......"
"哦！"玲子对他一脸的崇拜，"那个，你喝点什么？咖啡还是可乐？"
"我叫卢文风......"文风的笑一如既往。
"哦......"玲子点点头，"让小罗给你弄点喝的......"
夜里在以文风的作息里只是一个开始。罗天有些开玩笑地给他弄了杯牛奶，"掌灯了要回家。"
"我就不喜欢你们IT人的作息。"罗天本想揉揉他的头发，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肩膀，"自以为做的事情有多伟大，实际上，不过是个职业嘛！"
文风说，他这个人就这样，就是写程序也能写得自豪流泪，看着自己做的网站越看越喜欢。这只是他的信仰。
玲子在一旁听着，漫不经心又若有所思。
过了一刻钟，文风起身告辞，罗天想起来，"你那几本书，我帮你找出来。"
文风又坐下，盯着罗天手忙脚乱地翻着书架。
"你知道我最喜欢哪一本吗？"文风突然问。
"哪一本？"
"说了你也不会知道。"文风轻轻叹息了一声，看了看窗外。天确实晚了。
"我猜，是这本！"罗天那几本书递出来，笑指那本1984，文风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翻了翻，尘土飞扬。
有张白白的纸片掉下来，是2年之前读过的那封信，打了几个转儿才落到地上，像一片飘零的叶子。文风拾起来，交回到罗天手里。他的手微微发凉，却在微笑。
"该走了，我的一天才开始......"
玲子一直在客厅里坐着，不断按着遥控器，看着他们若有所思。

第十七章
罗天总以为自己处在一个变化的漩涡之中，而实际上，一切都风平浪静。
生活中有好消息也有坏消息。玲子生病了，一般的妇科病，也不算严重，但好歹每周要去医院一次。因此陪玲子去医院成了罗天的必修课。
命运是奇妙的事情，就仿佛中了文风的咒语一样，即使在医院里都能碰到。他们的命运似乎如两条平行线，永远相伴又不能相交。
是在停车场看到的文风，他的车如同他的人一样，即使百米之外，也能让罗天一眼认出来。
"文风？你怎么会在这儿？"
文风在车上看报纸，听到罗天的声音抬起头露出意外欣喜的微笑，然后又烦恼起来，"我来探病的，考虑上不上去呢！"
"谁生病了？"
"Tom......"文风有些烦恼地叹了口气，"罗天，你怎么也在？"
"陪玲子看病。"
"哦。"文风看着住院部的门口，思考了下，还是犹豫着，"如果有时间的话，能到车里坐坐吗？就一会儿。"
罗天显然没有拒绝的理由，坐到他旁边时听他缓缓地问，"罗天，你觉得Tom这人怎样？"
"挺好的呀，很Open，做市场的人都这样......怎么啦？"
"哦。"文风的声音很低沉，"我们的关系很特别，虽然是公司雇了他，但感觉更像是战友，因为我毕竟没有更多人可以依赖吧。"
文风的话，让罗天想起一些琐碎的细节。有时候，文风会邀请罗天参加一些策划会，都Tom在，还有比他们小些的一班孩子。有的时候，Tom会提一些创意出来，比如设计一些互动游戏，做一些病毒营销的视频等等，预计可能的曝光量，文风坐在旁边，就会微笑地看着他，眼神明亮而温和；又有的时候，Tom会觉得这个时期不好推广，可能是因为政策的原因，消费者行为的原因，产品体验的原因，文风也跟着陷入沉思。
文风和Tom的交谈甚至不如和其他一班孩子那么多，但在罗天看来，可能是基于一种不需要语言沟通的默契和担当。那个比文风大6岁的男人很稳重，有时候也会像骂弟弟一样骂文风，但文风也不介意，只是笑着对程序员说，哪些界面按照Tom的意思再改改。
"他......也是Gay呢。"文风无意中嘀咕了一句，"广告界毕竟不一样......"
罗天能猜到文风烦恼的原因了。他们是共同创业的搭档，这确实是不必要的麻烦。
"感情真是奇妙的事，就好像是我对你......"文风点燃一支烟，脸部顿时笼罩在一片氤氲下，"我都不知道是怎么陷进去的。"
许久以来，文风的话总是能给他以大的冲击。他一层层地剥去感情的面纱，让感情赤裸裸地呈现在罗天面前，他甚至不需要勇气和坚持就可以天然如此。
罗天在想着，这个男孩这么可爱又合得来，如果不是他的文风，是不是做出任何承诺会容易些，就好像对糖糖，对所有廉价的感情一样。他甚至不需要多少时间就把那段感情抹平了。但对于文风，他没办法如此。如果他那般不负责任，比现在的模棱两可更让他鄙夷。
他想起过去的事，一些时间的碎片，在回忆中熠熠生辉。
还是高三那年的冬天，他第一去看生病的文风。那个家伙被父母关在阁楼里，有些烦闷，却又无可奈何。如果不是在生病，他早会把房门砸个稀巴烂。罗天被卢叔叔带到那个小阁楼，"文风，有同学看你！"
他忘不了文风那时候的表情，眼睛甚至整个脸孔一下子明亮起来，满是欣喜。说实话，那时候的他模样有点惨，脸色很不好，面颊有些凹陷，而且很瘦，这几乎是肯定的。不过因为没机会闹腾，所以小阁楼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干净，干净得罗天都想多坐一会。
文风有几分焦急地催卢叔叔给他拿可乐，生怕他马上就会走的样子，然后又很高兴，仿佛在向爸爸炫耀，"看，有同学来看我了！"
文风并不是孤僻的孩子，朋友也很多，但毕竟那次他病得非同小可，时机更是非同寻常。罗天是无意中听同学嘀咕，说是一班大名鼎鼎的卢文风病了，好像不轻，请了长假，也许连高考都参加不了啦！因为是考前，也怀疑是传染性的疾病，因此关系要好的朋友都没去，只有他去了，文风对他另眼相看。
"嘿，你看没看有部片子，《星球大战》，很好看哦！"可能因为不是特别熟悉，文风不断地找话题，显得有些紧张。
罗天有点想笑，他没必要那么紧张的，就问他身体好些没？文风笑着说好啊好啊，不能再好了。这话鬼都不信，好的话怎么像病猫一样躺在床上，还输着液。
文风生怕他喝完一听可乐就走，又催爸爸拿饮料和零食招待他。
两个人那时候还不够熟悉，文风在聊各种话题，NBA、世界杯、美国大选、最近的片子、相对论。罗天一一附和着，其实他的兴趣和文风真的没什么交集。文风就这么讲了一个多小时，脸色还是不好，说起话来像条干涸的鱼，不过很高兴。
差不多快吃饭时间，文风本想挽留他一起吃饭，但罗天拒绝了，因为已经说好要回家吃的。
"你下周还过来吗？"文风满是希翼地问，他抱怨的说，"简直要闷死了。"
卢叔叔有点草木皆兵，听到"死"字脸色一变，连说小孩子不要乱讲话，然后几乎祈求地看了罗天一眼，"罗天，你下周过来吧，哪怕就一次，帮文风补一补落下的课程......"
罗天暗暗好笑，他一小混混能帮到文风什么，不过碍于过于殷切的目光，终于还是答应了。
问文风什么时候才能好，文风怕他不耐烦，每次都说再过2周一定回学校上课，这种谎话几乎说了10次，他的病也缠绵了近1个学期，返校时距高考只有3个月了。
因此，罗天也有了一段最漫长的探病经历。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罗天才能和文风好好说话，不会为掩盖尴尬而乱找话题，而是能彼此享受相处的时间，文风给罗天读书，帮他辅导功课，也会轻松地谈任何话题。到最后，他和文风已经熟悉到一个眼神、一个微笑就能心意相通的程度。
那时对文风，也许谈不上有多喜爱，更多的是无法拒绝，无法拒绝他热切的眼神，无法拒绝他父母的祈盼。每次去看望他，他父母夹道欢迎的样子，让他觉得自己只能这样。

第十八章
"受到Tom的骚扰，现在很烦恼吧? 觉得很难处理彼此关系吧？"罗天坐在文风的车里问，还是回避了文风祈盼的话题。文风说，他爱他。
"是啊，"文风将身体后仰，伸着懒腰，"不过，还好啦。只是一点小麻烦。其实，Tom人很好的，我在想，我答应他也说不定哦！"
"你答应他什么？"罗天瞪了文风一眼，结果看见他的微笑，觉得自己很蠢。
"交往啊。那天去了你家我就在想，你不是要结婚吗？玲子也是个很可爱的女人，没有比她更合适的了吧。"
罗天知道文风是在故意挑拨他的情绪，却还是有些毛躁起来，就在这时，看玲子从门诊部的出来。
"喂！小骡子！"玲子老远就看到了他。
罗天刚想出声，就见文风向她招手，"你们要回家吧，我送你们！"
"你不探病了？"罗天压低声音问。
"先送你们吧，我需要想想，我没想好怎么处理这个事，毕竟非同寻常，搞不好会拆伙哦！"文风低语着，看到玲子上车之后无意地问，"你们不是去看妇科吧？"
玲子有些脸红地点了点头。不过显然文风误会了，脸色黯淡下来，过了一会儿，又以故作欢快的声音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既然那样，也快了吧。"
"这个......"玲子咬了咬嘴唇，"大概快了吧，我们主要担心房子的问题，但是......其实也无所谓了！"
"玲子，不要乱说！"罗天低声说了句，"我们还......没这些计划呢！"
文风哦了一声，眉宇间似乎黯淡了。
一路上，文风还是很努力地和罗天和玲子聊天，讲他们的网站和孩子们，讲京郊的景致，讲他们的高中时代。
玲子似乎很喜欢文风，至少看上去是这样，"对了，罗天高中时很皮吧？"
"是啊，皮得很。我受他牵连还挨了揍呢！"文风笑笑，摸着额头一块并不存在的伤疤，"害我差点没参加了高考。"
"是有那么回事，"罗天回忆着。
文风的高三过得多灾多难。病了几个月，刚返校又被罗天的宿敌揍了一顿，因为他看到几人打架直接叫了保安。结果被小流氓一个砖头拍晕了，要不是有人大叫"卢文风"，要不是因为他的名号太响，还不知道会怎样。
"当时啊，"罗天继续回忆着，"我总能受到女孩子的邀请。一起吃饭，喝饮料。你猜怎么着？"
"怎么？"玲子好奇地问。
"我当时很高兴，以为怎么突然这么多MM喜欢我，结果都是托我给文风送情书的。"
玲子开始笑起来，"小骡子啊小骡子，你想想，除了我谁还会喜欢你？你要感激才是......"
文风没有笑，他眼睛微微发红，有些暴躁地揉了揉头发。前面是红灯，他甚至没有征求女士同意就点了一根烟。车里顿时弥漫着呛人的气味。直觉告诉罗天，文风不高兴。
罗天将车窗打开，车里的空气好过了点，却觉得眼睛有几分辣辣的难受。他想起了大学时，那个把他从CS世界中拉出来的文风，那个每到期末都拉着罗天去自习的文风，那个骑着自行车穿梭于两校之间的文风，那个一如既往说喜欢自己的文风。
文风喜欢他，但永远也不能像玲子那样带几分高傲地讲出来，尽管他一直是个自信的家伙。罗天觉得这样的文风有点悲惨，而是自己让他落到了这个境地。
"不过，文风这样子，应该有很多女孩喜欢吧！"玲子随口地问道。
"嗯，还好啦。女孩子第一次见面，都说好帅啊，交往起来，又都说好无聊啊，真是搞不懂呢。"文风笑了起来。
"文风，你别说了！"罗天听不下去文风的鬼扯，几乎低吼着道，"咱们聊点别的吧，天气快转凉了，我们去郊外爬山，可以带着帐篷去，晚上看星星，就像上学时候那样，再带一箱啤酒......"
"你们去吧，"文风笑着，"我很忙呢，网站还在创业期，不比你们。"
回家的路出奇地漫长，文风还是尽力谈笑风生，哪怕再不开心的时候，他也不欠缺基本的幽默感。罗天却感觉如坐针毡，想到自己和玲子的关系让文风如此难过，心里感觉闷闷的。
中途堵车的时候，文风要求罗天换到后面陪着玲子，觉得两个大男人坐在前面太挤了，而且妨碍他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