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越和亦杨又是完全不同的那类人,身架挺拔修长,五官标致,眉锋上扬目色敏锐,总之不似亦杨那样有几分媚气。穿着也总是得体考究的,除了早些年在尹家老宅时,几乎没见过他穿着像T恤、牛仔裤这类亦杨常穿的衣服。
而且尹越还是个特别严肃不苟言笑的,左承跟过他段时间,从不见他们有什么亲密,更不要说开个玩笑什么的。寡言、沉稳,不屑掩蔽自己的睿智和迫人气息,这样的尹越比起刻意温和的亦杨来,更显凌人之势。
估计是快到目的地了,方才一直微低着头沉思的尹越稍转过脸看向窗外。这个男人的侧脸很致命!~~陈风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奶奶的,莫非是和那群变态掺和的久了自己也出毛病了?~
车子刚停稳,陈风正想着是不是要送他们上去,尹越下了车便转身道:"你不用跟了,左承让你来接人时都交待过了吧。"
说真的,陈风遇见这类人心里就不爽,言语面色都淡然无波的样子,偏偏透出些眄视指使的意思。这会儿他又觉着亦杨就和那个要命的培训班一样,都是不可爱之中的可爱。但也没办法,谁让人家是老大,好在不用总跟着他。
陈风无奈,乖乖的答:"嗯,都吩咐过了,暂时不要告诉亦。。。"
不料尹越挥手打断他的话, "那就好,你回去吧。"到也不是不耐烦,这人说话从来不带任何情绪的,言罢转身就走。堵得陈风半晌没反映过来,呆在原处目送他们离开。经过转角的时候,一直默跟在尹越身后的人稍抬起头,露出一小片苍白的侧脸和细致漂亮的下颌线,随即又低下头去。
一定是个神清骨秀的漂亮男人!~刚下完定论陈风又崩溃了,真他妈邪门儿了,别人不恶心自己,自己也要想着法的恶心自己,郁了~~趴在方向盘上闷闷抽完两支烟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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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啊人啊~~千万别乱下定论说这个更好那个更可爱,现实,什么叫做现实,就是用来打击你的。陈风这会儿正在亦杨宽敞的办公室里,一边怨念一边挽着袖子冲泡那该死的功夫茶。
想当年,尹老头逼着亦杨学这个时,亦杨非要拐带他一起,那会儿还想着是亦杨不好意思自己学这么个假斯文的活,现在才明白,他那是在为以后打算呢!
亦杨趴在办公桌上,看着怨念中的某人觉着挺有意思的。这些天心情不错,先是左佑认干爹的事儿~~那天左佑苦着脸一说这事儿,害得他笑到半天直不起腰,按理说怎么着也要假安抚一下那小子的,可是呀,这君子真不是好当的,还是幸灾乐祸比较爽。余下就是处理前段时间积压的公事,也还有点小趣味,比如,明知道很着急的事,故意装做忘记了,逗那小子心急火燎的催他。
至于储轩那边,有兴致了就去‘临幸'一下,那人还是一副假惺惺的奉迎样子,神色气质与最初叛若两人,但身体还不是一样用么,到也还成。
这还成说的真有些勉强了,连亦杨自己也没发现,一想到储轩这人,之前唇角一丝窃笑弥度即刻抿去,眉心反而微颦。
何飞开始见他去了还是明示暗示的盼他把这人领走,三两回下来也不再有什么动作了,估计彻底死心了。
不过这会儿他唯一的小乐趣被人家老哥叫走了,莫不是见自己过的挺开心的醋了?其实亦杨挺羡慕左家两兄弟的,左承那点心思比司马昭之心还司马昭之心,左佑虽然别扭,也从没针锋相对过。
那种生来连血带肉的关系真让人羡慕,甭管算什么,都是扯不离分不清的牵连着。都是来世上走一遭,自己活了二十多年也没遇见个这样的人。想到这儿,亦杨轻轻摇头把脑子出现的名子否掉。
两个人都保持缄默各想各的事儿,敲门声音忽然突兀响起。
亦杨怔了一下,回神看见陈风已冲过去开门。外面的人还没进门,光听陈风那话就知道是谁了,"要死啊,还敲什么敲~~不会自己进来么!"说完又坐回茶几前继续看他的功夫茶。
有点反常的,左佑没有一点儿和他争执的意思,别说回话,连不爽的神色都没有。进门就直奔亦杨跟前,"杨~~我哥那边还真查出点儿意外的事儿。"同时递上来份东西。
亦杨有些不明所以,伸手接了便翻开来看。
被左佑无视了,陈风正奇怪着呢,接着注意到翻着东西的亦杨,渐渐纠结起眉头,唇角也抿的平直。明显是真有什么事了,陈风搁下手上的东西,坐在沙发上敛笑屏息等着。
"这些是从什么人手里透出来的。"不多会儿,亦杨抬头问道。这类东西大致看看就差不多了,又不是做买卖签合同,看太细没必要。
"不是从哪透的,是咱们自己问出来的。"左佑答的一板一眼,如他所料,亦杨对那个储轩并不是普通的玩玩,准要先质疑这个事儿的可信度。
"哦~你老大动作到是不慢,才这几天就查这么清楚?"亦杨挑挑眉毛面色已复,却打心底里不愿相信。
"范五帮了忙,调给他不少人手过来用,"一提到这个姓范的左佑就心烦,但人家这回的确是出了力,"前天长目那边给他们连窝端了,其实他们也就是下线多点,全奔着钱财去的,说散特容易,不过他们老大望风溜掉了,二当家现在就关在范五西郊的仓库。有什么不清楚的,随时能去当面审下他。"他对左承的办事能力相当放心,所以十万分相信,只要是左承交过来的消息,一准假不了。
"我不是不信呀,我是在寻思你们使的什么招,能让他这么快就交了,这个东西也是要分享学习的。"用着一惯的轻松调笑语气,亦杨想强压住心里的烦乱。
看着这样的尹亦杨,左佑莫明的有点心疼他,总觉着做人吧,该笑笑,该发火就发火,才是正常的,全掩着忍着,只能让心里更不是滋味。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摸摸鼻尖,左佑有些无奈,"在范五那,不用一刀一枪,连打手都省了,几针扎下去,那人瘾一上来,让干什么就干什么,更别说只是问两句话了。"
亦杨敛了眉目,盯着自己指尖深思数秒,忽然抬头道:"陈风,你的烟呢。"
扬手把烟丢给他,陈风明白现在不是多话的时候。
亦杨只是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有抽完这支烟的耐心。烟刚燃到一半,他伸手把烟掐灭。一秒不想多等,这个人他放不下。就算是要办,也非要他亲手办不可。
"陈风,你跟我去一趟夜涩。"说完先起身走到门口。回过着看看还愣在那的陈风,又笑道:"别说还有你猜不出什么事吧。"言罢还是笑,笑意入眼,却丝毫不暖。
盲目九.
依然是一路静默,车外那些微噪杂声让这沉闷更加重几分。途遇两次交通灯停车时,低头沉思的亦杨都会抬脸看向车外,俨然很不耐烦。没有任何交谈,陈风觉着这个总是夷然自若,似真似假温和嬉笑的臭小子,这会儿心急的很。
"人在住的地方睡觉,没什么动静,安排过去几个兄弟看着了。"何飞应是同时得到消息的,不过他好似并不意外,言语平淡,末了,深看亦杨一眼,明显在问下面怎么办。
睡觉?~亦杨皱眉,转念一想,这点儿可不正是他睡觉的时间么。"我先过去看看,"话到一半顿了一下,"找个小弟带路就成,你们都别跟了。"
何飞与陈风对看一眼,相望皆无奈,没再说什么,明白尹亦杨的毛病是不喜欢把话说二遍。扬手随便指了个小孩儿领他过去,何飞的视线落在亦杨走远的背影上,那人还是迈着悠然闲雅的步子,却不知从哪儿透出点儿烦乱浮躁来。
直到亦杨他们拐过弯,才转脸看向陈风,"有兴趣打个赌么?"
"赌什么?怎么下注?"陈风总觉着日子无趣,所以是逢赌必应的人。
何飞笑,"还能赌什么,赌这姓储的小子命还有多长呗~"
"你觉着呢?"
"至少三两年内,亦杨会保住他。不过随便你押,你挑剩的算我那份儿。"
"亦杨会保,但留不留得下他,且两讲着呢~我刚接了个人回来你听说没?"
"别说那些没用的,就说你选什么吧。"何飞显然知道他接的是谁,更显然不想让他明说出口。
"要伤亦杨的人,甭管是谁,那人可是都不留的。我要是赌,就赌那小子没几天好日子了。不过我得先听听输赢是个什么说法~"
何飞勾起嘴角还是笑,常以沉稳示人的他,此刻眸光中闪烁几分顽童似的皎洁。
"钱财之类的没什么意思,这些年了,咱俩各有所好大家都清楚,我赢了,你跟夜涩里任意挑一个人玩玩,算捧捧你飞哥的场,输了反之,我去夜澜,惠顾下你澜姐生意。"
诶~ 听上去有点意思,陈风摸着下巴琢磨了会儿,"勉强成了啵~"说完又有些不甘,回补半句,"我怎么寻思着,横切竖都是你占巧儿。"
"成了就行,就这么定了,结局出来前,这事儿甭再提了,老实待在这儿等着,估计一会儿就该回来了。亦杨现在是随身携带一圈天雷阵,一踩一中,谁踩谁霉~"
了然点头,陈风没再接话。
"你喝点什么?~"何飞刚问完,还没等着回音,电话就响了。两人又是对视一秒,铃响第三声的时候何飞接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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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去吧。"亦杨停在门前,吩咐那个领他过来的小孩儿。那小孩子犹豫一下,最终转身走掉了。
..姓名...年纪..样貌..都不详,至于那二当家,相信范五那儿自是有各种办法让他全盘招出,果然是二当家,什么都不管不问的,亦杨轻蔑的笑笑。重要的是他们老大跑路前把所有东西都毁了,还算他有点脑子,想必各路人士在他那多少都有点儿见不得光的事儿吧,一抖擞出来,他还不等于是跟所有人都为上敌了么。但时间对,而且指名是混进夜涩来的,巧了夜涩这段时间就没进过什么人。
亦杨站在那又把脑子里的信息七拼八凑的想了一番,且就是他了吧。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想叹气,遂尔自嘲一笑,还且什么呀,一准就是了,从最开始不就直觉他恨自己么~可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这么个平凡的男人,压根就与自己没有能交集的可能。但那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结果,他就是想要自己去死!~
在推开这扇门之前,亦杨真没想好拿他怎么办。一枪毙命?不,太幸福了,他不能死。交给下面的人毒打一顿?越想越轻了,也不成。砍手挖眼?不,这人不适合这么血腥的场面。困在夜涩里一直卖到老?好像他自己特乐意这么干,依然不行。索性不想了,看心情吧,尹亦杨不就是这样么,凡事儿喜欢按自己心情来。
房间内如亦杨料想的,一片黑。床上的人也沉沉睡着,呼吸平稳均匀,偏偏是蔽光的那层窗帘闪了个缝,一道四指宽的阳光直映进来,亮得发白的光线条斜印在男子结实紧致的肌肤,横越过光裸的腰腹。 这个时候还会冲动是不是有点过于愚蠢了?~亦杨兀自笑笑,人前般温和的笑容。回手拍向墙壁打开房顶的吊灯。
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人想睡也睡不下去,储轩半撑起身,觑了眼睛适应半天,一时间只能觉着,静默而立在不远处,面带温和笑意少年般的男人是幻觉。
亦杨站着不语不动,观察这人作何反映。看样子是真的睡眼迷蒙,一副不可致信的样子,紧皱着眉直直看过来。时而眨下眼睛的迷茫神色甚至是有些可爱。可爱!~亦杨在心里狠狠默寒一把,这个真是比冲动更愚蠢的想法。
看了半天发现幻觉还没消失,那就是真的了。认识到这一点,储轩转过脸看看窗户,"老板,离上班时间还早呢吧。"声音带着深深的倦意,可不么,这些天何飞又没让他真的出台,全是跑上跑下打杂的活,最早上工,最晚收拾清洁完了再下班。NND,怪不得人都说,当了婊子就再干不了别的,床上的钱果然最省力气最好挣。
亦杨可不知他心里正想着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几步渡到床前,伸手勾了那人下巴,"是还早呢,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在这儿了,抓紧时间起来浴室收拾一下,待会儿跟我走。" 肉体,人的肉体是物质的,也是抓在手里最实在最不能欺骗的,这些天来各种情绪轮番辗过去,可指尖的这点感触丝毫没变。
有些人可能没有任何优点,甚至还是有害的,但就是合手,一点办法也没有。
压根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储轩坐在那用晕晕的脑袋各种猜想,未果。然后一双清澄黑亮的眸子对上自己的视线,逼至咫尺。"乖乖的,去。"
多说无益,储轩认命的下床直奔浴室,到这会儿还能去相信眼前这眉目含笑的人是表里如一的温和,只怕是笨到不如撞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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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我带走了。"亦杨淡淡对何飞交待一句,眼都没抬直径向前。
想也没想到,何飞竟拦下他,"等下!~怕是不行。"
"嗯?~"有些意外,但也不至于吃惊,亦杨笑,"何飞哥,你不是一直寻思着怎么才能让我把人从你这领走么。"
盲目十.
气氛僵持停顿,何飞一时失语,不知道是在犹豫什么。
末了,亦杨还是冲何飞笑笑,云淡风轻。回手抓住储轩的手腕,扯了人便直径向前。
何飞根本就没有强拦下他的理由和权力,眼睁睁看他走了几步后紧跟上来。亦杨身形定住,回头看他的目光已有不悦之色,从容淡定的视线扫过去,颇有静看你奈何的意味。
真他妈懒得管你这些鸟事!~何飞无奈只有腹诽两句泄愤,人却俯身向前,耳语似的对亦语说了句,"大少爷刚才有打电话过来,说是过两天他就回来,他回来前让把人留在我这。"言罢便退后一步站定,意思很明显,人我也留过,话我也代到,怎么办看你。
储轩自然听不见他说了什么,只觉着抓着自己腕上的手兀然紧了紧力道。
"嗯,知道了。"漫不经心的语气,照走不误。
透过后视镜,陈风看着那个一上车就合了眼睛再睡过去的男人,一只手臂横在眼睛上挡光,整个人斜倚在座位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旁若无人的,各种慵懒风情。莫说是亦杨因爱蒙蔽了判断力,现在就是让他这个事外旁观者看,这人也真不像是来害亦杨的。靠亦杨那侧的手臂还被他抓着,腕骨分明。
真他妈邪门!~忍不住暗骂自己,要不是手上把着方向盘,陈风真想给自己一耳光,闲着没事老琢磨这些大老爷们干嘛!~回神无意识的又往后看一眼,正迎上尹亦杨清亮的视线。那双眼睛一
直是这样,目光像是清澈无害,也像是犀利警告。
操了!~我就算是变态了喜欢男人,也没必要想着你手里的吧,再说他那姿色还..还真是一般~~ 陈风不屑的回瞪他一眼,专心开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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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回到国内就一直没落着清闲,好不容易事办的也差不多了,可即便是不用出门,尹越还是穿的衣装整齐的,没办法,这几年都习惯了。想到这儿尹越独自笑笑,说不上来是无奈还是自嘲,又或许他只是想笑笑,在人前的时间久了,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个表情了。
难得今儿天好,人又能闲着,开了窗帘,把身体放松在床侧的沙发里,伸长了腿搭到床上,尹越就这么背着光盯着床上的人看。
这天光大亮的能睡这么沉还真是个不容易的事儿,那张酣恬的睡脸半没在床被间,还有细软服贴的发掩着,让人离的这么近也看不真切。睡的像个孩子似的毫不设防,其实也就算是个孩子吧。
怎么就捡了这么个小孩放在自己身边的尹越都快忘了,没错儿,他喜欢男人,和亦杨一样。但和亦杨不同的是,没让几个人知道这事儿,不是不敢,是不想。为什么,别问为什么,搁尹越这儿没这么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