喃喃自语,像是要弥补自己所忘却的人一样,他开导著对方,不晓得过了多久,乾燥的空气让重生眼睛酸涩,原本就尚未痊愈的身躯感觉到无比的疲累,身处在这样的气候下,他身上的衣服也过於单薄。
视线被宽松的大袍掩盖,重生微愣,拉下眼前挡住视线的衣袍後映入眼中的是对方洗净後俊美无双的脸,虽然月见每个族人都好看到天理不容,但重生还是被这张脸小小的惊豔到,面对自己无力的脸红他只觉得尴尬,「谢谢......」
短暂的沉默,不想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窘境,重生只能转移话题,「可以询问......你的名字吗?阿,也可以不用说。」
夜影看著他,没有回答。
「夜影」并不算是名字,充其量不过类似数字编号的称呼罢了,而且离开战场的他也不想要重新拥有这个名字,在短暂的思考下他摇了头,表示自己没有名字。
和先前一样的沉闷充斥在内心里面,重生坐在地上缩起脚,闷哼出口,「那麽,我可以替你取名字吗?」
夜影点头,他想,对方替他取的名字他会喜欢的。
露出温柔的笑靥,重生很高兴对方给他这样的权利,望著这片没有阳光照耀而昏暗的土地,荒漠过去遥远的草原,名字很快就被他想到了,但是这个名字的意思重生决定让对方自己发觉。
「那麽就叫那拉提吧。」
那拉提,见到阳光的地方。
属於草原的民族语言,身处大漠的对方应该不清楚其意思。
不管是怎样的名字,都比自己宛如人偶似的编号好上许多,夜影......现在称之那拉提如是想,勾起了嘴角,微微螓首表示自己的认同。
但他的注意不是为自己的名字,而是重生温柔的笑容。
「谢谢你的认同。」
对於自己取的名字他并没有表示不满这让重生很高兴,他的愿望事实上很小,只要对方可以开心的笑著那就足够了,对重生来说可以让人家高兴他相对的心情也会好转,即使这愿望看似卑微实际上实施起来十分艰难,但如果是在他能力之内,他都会尽全力去做。
眺望著远处的大漠,那拉堤说出他来到此处的第一句话语,「叫我的名字,重生。」
疑?
眨了眨眼,重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听错。
「你知道我的名字?」
他问了蠢问题。
但是那拉提还是点头回答他。
「那拉提。」他开心的叫著这个刚取的名字。
由重生温柔的嗓音所吐出来的名字彷佛也染上那一丝丝纯洁的气息,那拉提勾起嘴角,回以微笑。
在确认过自己真的信任对方的同时,他的警戒也可以随对方而放下,重生没有丝毫危险性,但是身处在这个安逸的地方却会让他感觉到危险,即使不晓得月见为什麽要让他以及其他人活著。
这里所发生的一切,和外界听闻的完全不同。
「或许你会有所疑问,不过你应该发现这里设置著让你们出不去的力量,虽然可以在这片大漠奔驰,但是也有囚禁的意味,在你们养完伤後我们会让你们回去,但是必须对他人保密自己曾经遇见月见,如果无法答应月见依旧会选择除去你们。」
有点悲哀,也有点忧伤的声音,却无情得没有起伏。
闭上双眼,疲累得不想说话。
对於谈论这个问题,要他们开口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因此从来不会对同一个人说第二次。
月见和大漠的敏感关系,早就紧绷得让人疲累......
看见重生脖子上的绷带,那拉提除了抱歉更多的是愧疚,已经没有多馀的心力可以质疑自己为什麽会有其他情绪,在战场上过重的伤也让他好过不到哪去,虽然自身的伤比重生还要严重,但体力上的恢复似乎是他略胜一筹。
或许是他从小就有接受训练的原因。
在这三天他也有听说重生的事情,在这个区域的伤患似乎都认识重生,而且算是熟识,在这里更听到许多关於重生的事情,全部总合的结果就是对方是笨蛋的解释。
喜欢泡茶,但是茶几乎不是自己喝的,相貌普通却出奇异无法让人忽视他,面对他人总是抱以温和的微笑,即使被人数落著不堪的事情或许会闪过忧伤的表情却不会正当的表现出来让处境更尴尬。
在遇上患者的时候,内心就只会想治好对方,全心全意的照顾好对方直到他伤好为止,身为医者,重生有精湛的医术,却同时拥有医者不该存在的挂念。
医者必须负有同情心,但是绝对不可以让病患太过依赖自己,重生太过接近病患就会造就这样的事情。
如果让病患太过依赖自己,不仅是伤口复原的状况不佳,连带让医者有太过牵挂,无法尽全力去救助下一个人,这是重生最大的缺点,也是他让人吸引的优点。
院子的花草虽然有人负责,但重生仍然喜欢替花浇水,即使忙碌,仍然会记得他所照顾的所有事物。
对他人的事物非常的敏感,因此个性会替人著想,但是对自己本身的事情就是特别的迟钝。
......
那拉提对以上结论以笨蛋了结。
沉稳的气息声让那拉提知道重生已经睡去,有点无法置信对方的信任,但是这就是重生的个性。
耳边突兀得传来脚步声,那拉提警戒的抬头,微皱剑眉,对方和重生有著相似的气息,但身为武者的他也清楚对方有著高强的武力,那脚步声沉稳得毫无虚浮。
原本该真正的戒备,却被那股相似的气息所影响,那拉提面对自己的自然反应感到恼怒。
「果然在这里阿......不好意思,重生还需要休息。」轻而易举就抱起重生,完全没有震盪促使对方苏醒。
修文露出浅笑,与重生和煦的微笑有难以置信的相似。e
没有继续里会那拉提,又或者不需要理会,简单扼要的告诉那拉提自己的目的後头也不回就离开这个土地。
静默的跟在他身後直到他们步出自己所踏不出去的领域,那拉提虽然四周散发著冷峻的气息,但那张脸仍引来不少注目,面对带走重生的男子,他感觉到强烈的压力投注在他身上,毫无反抗馀地......
喉咙中逼出的鲜血被他暗自忍下,负伤在身,他也清楚现在的自己没有打倒对方的能力,有些怨恨自己的无力,却无法讨厌对方,只因,那太过类似的感觉。
「那个是月见小姐的贴身护卫之一修文,能力别说啦,我们可都彻底看过的呢,完全和那张斯文的脸毫不符合,还有一个叫修武的,他们是双胞胎兄弟可是个性完全不同哪!以後有机会见到的,只要你还留在这里养伤。」
擅自说出名字的是达卡,在见到那拉提若有所思的凝视对方後就了解那拉提很在意修文的身分。
重生这小子......吸引人的本事真的不是比月见一族还要弱,达卡在心中大叹,面对那拉提的冷眼相待他倒是显得无所谓,在这里各种医者都有看过,其中不乏全身上下散发无比冷意,嘴吐不出好话的人,虽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小子,你才来没几天可别欺负重生小子阿,听他们说你是他第一个救助的人对吧?这可真好命阿,黎丫头他们可是完全在他救到人之前就抢先一步要走,在你之前可没有人将重生视为救命恩人哪,要是让我们听到哪句欺负重生的话,你也甭在这里混。」
有些恶言相向,但那拉提不以为难,似乎除了重生,没有人可以跟他说话了。
□□□自□由□自□在□□□
在这个类似囚牢的地方待上几天,那拉提并未觉得自己彷佛困兽般无力,因为不受月见管辖的自然环境,只要说一生就可以奔驰在这片荒漠,即使了解这里并非他们长久漂泊的土地,但内心中的痛快是说不出的。
无视身上的伤,那拉提牵著马就自己奔驰。
早上出门,直到三更才肯回到自己的居所,同是大漠人,但达卡等人并没有像那拉提那样疯狂。
从月见的人得知他叫那拉提,大夥儿也就乾脆了当这麽叫,根本不管对方投递过来的冷眼,面对那拉提的冷漠,他们倒是当作没看到,仍然将他当作一份子般看待。
或许,是因为那拉提的气质太过出众,他们都可以联想到他的身分。
也因为知道这个原因,身为医者的月见族人并没有制止他这个延误痊愈时间的动作,在几日相处,他们也看出那拉提的改变,至少在大家喊他名字的时候不会再杀气横天,无法避免的接触也不会太过度的反抗,内心到底是有接受了众人了。
不过众人也可以看出他心情不好,自从上次重生来了一次後就没有再次出现,而月见族人也表示自己不清楚重生的动向。
「被修文大人带到主宅了,少主似乎要让他快点痊愈呢。」闷哼一声,晓黎被当成代表随口虎扯。
晓黎讨厌那拉提的事情也是众人看得见的,不仅仅这个丫头,连带乐齐天也不是对那拉提很友好,对於这两个原本都属於活泼开朗并且待人如知己般的个性,会变成这样也是众人不解的事情。
不过大夥也大致上猜得出这三人相对的原因。
「反正重生哥哥不会丢下自己的病人哪,你冷眼摆给谁看阿!」
早就知道重生并不会扔下病人,所以那拉提所思索的事情根本不是这件事。
遇上了晓黎,他对中原女子的认知就彻底改观,虽然明白月见的人是不可以和常规放在一起的,但他接触的也就晓黎,长久下的认知立即被对方极端的个性推翻。
有点理解乐齐天为什麽喜欢看她斗嘴,在这里听著她唠叨也算为平凡的生活增添点热闹,长久居於阴影,对於难得的热闹那拉提并没有特别的厌恶。
「他冷眼摆给很多人看罗丫头。」在晓黎手下被包扎的男子大笑。
恼怒的瞪视对方,手指力气加大,当作没看到手下男人发白的脸色,「闭嘴,库特穆尔!」
啧,身为草原民族竟然比他们的小姐还不耐痛。
蹙了蹙眉,晓黎想起月见现在面临的处境,与大漠的战争已经爆发许久,现在的情况大漠已经和草原民族同盟,王朝的人禁不起西域独特的气候,来到这里常常有水土不服的问题,为了避免浪费有限的药草,王朝可以尽量避免将过多的累赘带来。
只不过,这麽作让他们无法彻底击垮对方。
「喂!丫头,在想什麽。」看她恍惚的样子,库特穆尔倒是怕自己伤口的恶化情况。
「想战争。」回过神来,将对方的伤口处理好。
「喂喂,在敌人面前想那个会不会太过分啦?」
赏了对方一记白眼,晓黎恶言相向,「反正你是俘虏,不用回到战场了啦,俘虏就尽俘虏的本分!反正我们又不是确定占上风。」
「讲什麽阿,你们月见要打倒我们是轻而一举的事情。」
如果真的是轻而一举那就好了......微敛眉,晓黎难得安静下来不回话,任谁都查觉到她的不对劲,却同时有默契的不在这个话题绕转。
月见的圣女不出现在众人面前,他们就无法尽心尽力的投入战场,听闻月见小姐奇闻的王朝人在没有见到她的情形下也无法提升士气,纵使皇子亲自来到战场指挥也没有大量提升其战斗的欲望。
只要他们的小姐肯出现,战争就不会继续持续,她所代表的身分已经不是「普通人」可以形容得了。
这样一个少女,最大的缺点在於她无法对大漠产生同情,而这点,却是迈入王者的先决条件。
重生也不是一直接受治疗,他比谁都还要为小姐著想,要在他心中抹杀对小姐的敬爱可以说是不可能的事情。
「战争可能还会持续更久。」
在晓黎身後响应起这个声音。
「重生哥哥......」回头看著对方,晓黎知道在修养的时间也在尽力为小姐的情况设想。
严重的伤口只剩下绷带的包扎,底下的痊愈状况或许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略为疲累的神色,重生在这段日子气色虽然有所好转,但仍费心在於其它事物。
接过晓黎递过来的杯水,许久不见,在场众人的气色也都有所不同,「不过可以知道的是绝对不超过三个月,这麽长的时间她是不可能就这麽放任的,何况......现在的月见还有一个人在代替她的位置。」
「您见过她了?那一个跟随失踪的小姐出现的那个人?」
听闻对方有著不似老人白化、似雪地亮白的银色头发,就连眼瞳也如同月牙光辉出产的银蓝色瞳眸,那个少女和他们的小姐同岁数,在某些程度上也和小姐有著近乎不可思议的相同,同样拥有强大力量、不容於世的美貌......
听闻只是听闻,他们从来没有机会看见那个奇特的少女。
「见过了......只能说,她根本和小姐是同一个人,只是容貌上的不同而已。」
无法说明那个自称「豫」的少女,像小姐一样的人他们一直以来都相信只有一人,但是在看到豫小姐的时候,重生知道,在月见一族底下所包含的内幕可能比外表更加深刻,能造就一个正值花样年龄的少女拥有沉稳其端庄性情的,年幼的时候通常过得不是很好。
这几天他一直在思索月见的秘密究竟还有多少隐藏在外表下,虽然知道自己能力无法提供任何协助,但是为了小姐,就免不了一顿思索。
「她......会加入战场吗?」
摇了摇头,重生很清楚对方虽然和他们小姐相似,但性情上却还有独特的不同,「豫小姐说自己不属於这里,她没有理由插手管这里的事情,一切都必须等到小姐自己愿意走出房间。」
知道他们的话题不能继续,晓黎在看了众人一眼後自行起身要求告退。
目光转往那拉提,似乎有话想说却碍於众人在场而说不出口,在这里也算待上一段日子,库特穆尔也晓得自己该离开,随便找个理由就让他们两个留下,自己跑回自个儿的休息处,带著歉意的眼光目送他们离去,重生叹息。
「有话?」b
似乎只有在重生面前那拉提才会说话。
「这些日子被月见的气氛搞得疲累,有种压力罢了,明明知道战事对我们这些仆人而言是不得碎语的,但是看到那麽多伤患还是会去思索这些事情......」
「因为月见的小姐?」
那拉提沉闷说出口,这些日子谈到重生,这里的其它人总是不管他的沉默自顾自的说下去,其中不乏重生对待月见小姐的重视,这点或许是最重要的因素,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那拉提就已经留下心,为这个人产生好奇。
苦笑一声,不意外那拉提也知道这件事情,「自从我的命被小姐救下後就是她的了,面对恩人,我可以说我有比你们大漠或是草原更加执著的报恩心情。」
坚定的目光,平凡的脸孔完全没有影响到那眼神造就出来的魅力。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不太喜欢重生谈论那女人所浮现的表情,那拉提希望自己也能让重生露出这样的表情。
「阿?」愣了一会,重生突然间不晓得该说些什麽,「可是你也算是我的恩人阿,别忘了我是因为你才可以得救的。」
如果回应的话他们就会在这个话题绕著转,那拉提想起其他人告诉他的讯息,就某些程度来说重生可以说是死脑筋不会灵活转动的。
「那拉提。」
抬起微敛的眼帘,那拉提挑眉表示自己有听到。
「真的......你不多话,这阵子常常听晓黎和齐天在说你呢。」
绝对不是好话。那两个人对自己的敌意他感受得很明显,而原因也早就猜到了,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两个敌视他的原因,纵使当事人完全不知情。
晓黎喜欢重生他还可以知道,但是乐齐天......若仅是朋友关系的话就有点不寻常。
身为死士,在察言观色这方面训练得反应敏锐,任何情绪都是单纯的演戏,为了任务的需求,他们会违背自身的性情去做出任何模样、姿态,撇除这些东西他很清楚自己是属於傀儡,没有感情的傀儡,在情绪的学习上也宛如幼儿又或者更不如。
但是,信任与爱,这两种感情他懂。
「伤口有好一点吗?」
点头表示自己没事,比一般人还要强韧的身体在愈合力上也比一般人还要强上许多,话虽如此,当初他的伤口在所有俘虏里面也是最严重且致命的,能活下来除了重生的紧急处理莫过於他自身强韧的求生欲。
但要痊愈也得等上大半日子,在没有痊愈的状况下月见是不会让他们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