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不是喜欢惹麻烦的人。"展昭拍拍他的肩膀,安抚笑道:"也许你想多了,这只是句座右铭,没什么特别的含义。"
"你是不喜欢惹麻烦。"白玉堂拒绝他的安抚,冷声道:"如果真发生了什么,展昭,你就立刻回国......我不会让你为了什么无聊的正义感而留下来。"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阿玛斯塔夏这个罪恶之都,有多么危险,这谭水,有多浑浊。
"好啦,我已经明白了。"对这人的霸道展昭有些头疼,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眼底掠过一缕幽深。
章三十九 你想说的我知道
晚上,蒋平打来越洋电话,说自己还要在国内耽搁几天,又道该是检查驻地电脑系统的时候了,让白玉堂别偷懒,最后又告知了奥丽薇亚明天下午回来,让他们去接机。
白玉堂一听要自己一个人去检查系统,脸就冷了下来。陷空岛的电脑系统虽然不算大,但以往他和蒋平两个人合作也要忙上几天,何况这次是一个人。不过白玉堂也知道这事不能马虎,他已经有了长期备战地下机房足不出户的准备。至于接奥丽薇亚的任务,被展昭笑着接了过去。
第二天下午三点。白玉堂目送吉普车远去,原本带笑的脸立刻冷了下来,转身之际扫了眼身旁的二哥,淡淡说道:"现在是科学社会,二哥,不懂电脑的人就是文盲。"
从知名军械工程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韩章看着大路,当作没听见自家小弟的冷笑--对电脑没天份又不是他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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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处理一些私事,展昭特地提前一个小时出发。驱车来到城中,向路人打听好地址,把吉普车停在附近的停车场。他走上台阶,推开压花玻璃门,立刻感觉到一阵冷气。门后铃铛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吸引了正在打电话的前台小姐,她的后方,是公司的名字--艾玛翻译所。
前台小姐快速说了几句挂上电话,从桌子后面站起身,用标准的英语说道:"下午好,先生。有什么需要我服务的吗?"
展昭说出自己的来意后,对她抱以歉意地笑容。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为难人,只需要翻译一句话,但是不知道语种,只能肯定是印欧语系。但印欧语系就有十一个语族,一个语族包含的语种,少说一两个,多则十数个,谁知道是哪一个啊。
前台小姐让展昭在等候室里稍等,不一会儿,走进一个白人女性。
"你好,我是塔兰图拉。"
听到这个名字展昭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你好。可以叫我展。"
塔兰图拉是个年轻的白人女性,金发蓝眼,容貌不算漂亮,却给人锐利的感觉。她的身高以女人来说相当高挑,大约在一米八二上下,一件紧身的短袖连身运动装,上身的拉链拉开,露出黑色的抹胸。
看到她的第一眼,展昭就知道,她一定接受过严格的军事训练。
女人走近,两人握过手。展昭微微一笑,可以肯定了,这个女人是一名佣兵--走路轻快,声息微弱,双手在两侧摆动的幅度一致。双臂的肌肉虽然放松,却看得出结实。何况她的名字,塔兰图拉,狼蛛。
展昭突然想起白玉堂来,那家伙走路也是这样,步伐优雅轻快,却悄然无声。尤其是当他主动隐藏气息时,要靠近到一米自己才能发觉。
塔兰图拉说道:"我已经知道你的要求了,要翻译的东西呢?"
"如果我没有记错,应该是这样......"展昭顿了顿,仔细回忆昨天硬背下来的句子,"...Er is...een tijger...in mijn hart......die veel moeite...hebben...met een roos...te...ruiken..."
塔兰图拉渐渐笑了起来,道:"如果这是你搭讪的方法,那么我不得不说,非常可爱。"
"嗯?!请别误会!"展昭有些尴尬,先前对这句话的含义,就模糊的感觉出是指哪一方面,现在自己心中的那个想法得到了证实。答案越来越清晰,他的脸就开始忍不住发热。
看着他隐隐局促的样子,塔兰图拉笑道:"别紧张,只是开个玩笑......Er is een tijger in mijn hart,die veel moeite hebben met een roos te ruiken,是荷兰语,意思是‘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蔷薇'......嗯......我记得这是一句爱情诗。"
向塔兰图拉道过谢,展昭离开翻译所,开着吉普车驶向飞机场。油门紧踩,车窗大开,午后的热风吹乱了头发,燥热又畅快。他皱着眉,面色还算平静,只是脸上的温度,一直一直在攀升。
二十分钟后,长长的一声吱音,吉普车停在机场外的马路。展昭的双手搭在方向盘上,眼睛直愣愣看着前方的空地,车里没有开冷气,不到五分钟,汗水就顺着脸颊滑落。
......Er is een tijger in mijn hart,die veel moeite hebben met een roos te ruiken......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不知发呆了多久,直到被后面的鸣笛声惊醒,他才恍然回过神。转动方向盘,将吉普车停进露天停车场里,展昭深吸几口气,平复剧烈跳动的心脏,看见后视镜里的自己,脸颊,耳朵,脖子,都带着一层淡淡的潮红。
大学时代的记忆复苏,英国诗人西格里夫•萨松的不朽诗句: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蔷薇......老师的解释......猛虎嗅蔷薇这个意境,用来表述爱之细腻最恰当不过......无论是怎样的人,只要心间起了爱意,就会变得很温柔,蹑手蹑脚,小心翼翼地靠近美好,生怕惊落了花蕊上的晨露......
和白玉堂相识以来的片断闪过,那些任性的话,亲昵地动作,不自觉地撒娇,偶尔暧昧的碰触,还有若有若无,蕴含着深意的眼神,总是徘徊在自己身边的视线......什么都明白了。
展昭终于忍不住趴在方向盘上,整个人微微颤抖起来。不需要再去深想,这句话的含义已经清晰可见,心仿佛被人强势打开,在阿玛斯塔夏的烈阳下暴晒,一片炽热与躁动,还有不安。
不过,展昭毕竟是展昭,在情绪混乱了一会儿后,已经基本恢复平日里的冷静。下了车往机场大厅走去,路过一家花店时停步,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看见有客人,花店老板笑问道:"下午好,请问需要什么花?"
"...嗯...给我一束百合吧。"展昭扫了眼花店,没有发现记忆中的品种,"这里有白蔷薇吗?"
"白蔷薇?"花店老板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道:"没有特殊意义的话,很少有人送蔷薇,因为论外形和香味,蔷薇都不如玫瑰好。蔷薇这种花,一般都是种在庭院,或者花坛里面给人观赏的。如果先生想要,可以在我这里预订。"
"不用了。"展昭接过百合,又扫了眼花店,还是开口问道:"请问,白蔷薇有什么含义吗?"
"白蔷薇是罗马尼亚的国花,花语是纯洁的爱情。"
展昭不太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到机场大厅,又是怎么坐到长椅上的,只知道机场的**空调冷气强劲,手臂上的皮肤微冷,只知道脸上的温度,总是微带燥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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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丽薇亚的班机是下午五点,从飞机场回到驻地,看了看手表,差不多该吃晚饭了。心理医生走进自己的小楼,嗅到浓郁的香味,再看看厨房里忙碌的白色身影,笑容便越发灿烂。
"回来啦。"厨房里传来招呼声。
"真难得你会下厨。"奥丽薇亚走近,看着正在切马铃薯的白玉堂说道。
"难不成都吃泡面?"白玉堂回了一句,转过头,视线陡然落在她怀里的百合花上,"谁送的?"
"展啊。"心理医生答道,看着他渐渐眯起凤目,死盯着旁边的年轻警官。
展昭疑惑的看着白玉堂,突然微红了脸移开视线,后者的脸色因此越发冰冷。
如果嫉妒有颜色,大概整个房间都被染成红色了吧。这么想着,奥丽薇亚挥挥手,带着愉快的心情上楼,"我先去洗澡了,你们慢慢聊。"
吃完晚饭,奥丽薇亚拉着白玉堂上楼,洗碗的工作就交给韩章了。至于展昭,被白某人勒令回树屋去休息。
靠在单人沙发上,吃着特地为自己做的红酒水果沙拉,奥丽薇亚笑眯眯的看着正在擦头发的白玉堂。
终于受不了了,白玉堂转过头问道:"你看够了没有?"
除非必要,论耐心的话他是比不过奥丽薇亚的。心理医生把沙拉放到旁边的小茶几上,收拢双腿坐好,姿势端庄优雅,表情温柔含笑,"你和展怎么样呢?"
白玉堂擦头发的手顿了顿,不语。
"我换个方向问,你和他有进展吗?"
想起昨天下午,地下机房里快要完成的吻,白玉堂微微一笑,随即郁结的撇了嘴角,"你说他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故意的!?平时搂搂抱抱也没见他怎么样,以前好歹还会脸红,现在连反应都没有了!"
奥丽薇亚笑道:"我本来以为你会直接告诉他。"
"我也想,但是......"说不出口。白玉堂有些烦躁的拧起眉:高傲的自尊固然是一方面,但也一部分原因,是害怕那双信任的眼睛,在下一刻对自己避如蛇蝎。
"需要我为你参考一下吗?"奥丽薇亚问道。
直到头发擦干,白玉堂才微微点头。他控制情绪的本事向来厉害,就连脸部表情都不甚明显,何况是内心深处的想法。
给两人各自倒了杯牛奶,奥丽薇亚让他坐到自己对面,道:"你们俩好像没什么改变,你最近什么都没做吗?"
"有啊,温水煮青蛙。"等他习惯了,自然就再不能离开自己身边。白玉堂的想法有些天真,完全没考虑过展昭是不是喜欢他,或者中途会不会喜欢上别人。
奥丽薇亚心里唯一的情绪是错愕,不过在理解了他的意思后,忍不住哭笑不得,"该说你是精明,还是笨拙呢?"这个方法不是不行,只是,对展昭这种情商偏低的主,又明显是将他当作自己人的情况,温水煮青蛙的方法恐怕没用。只怕到了最后,温水变开水,青蛙却被别人抢走了。
白玉堂正喝着牛奶,便给了她一个代表疑惑的挑眉。
奥丽薇亚苦笑不止:自己怎么忘记了,这人与生俱来的好容貌好身段,让他从来不需要主动去追求某个人。他所要作的,只是在络绎不绝的爱慕者中,挑选一个比较感兴趣的,来打发一段无聊的时间而已。所以,追求一个人,他真的是第一次。而且从小到大,都是别人先去爱他。
"总之,还是第一次主动喜欢某个人啊。"心理医生微感无奈,转开话题笑道:"刚才就想问你呢,你好象换了沐浴露?"
"嗯。海洋香型的。"
"你不是喜欢薄荷吗?怎么突然就换了。"
"他说这种比较舒服。"其实只不过是某天两人去买日常用品,看见对方买了海洋香型,随口问的一句,而对方不过是回答这种比较舒服。
奥丽薇亚沉默了,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可她就是觉得脸红。纤细的食指揉了揉眉心,叹道:"白,给你一个忠告吧。你不是适合忍耐的人,小心最后控制不住自己,嘭一声,把所有的东西都毁了。"
"我知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忍多久。"每天靠近那个人,却无法去触碰,他越来越觉得烦躁易怒。凤目带着一丝茫然,白玉堂不知道,自己心底那堵用自制力构筑的堤坝,还能坚持多久。"不过,奥丽薇亚,我本来以为你会站在老爷子那边?"
再看去,青年脸上一片冷淡,奥丽薇亚摇摇头,笑道:"我们都反对,你就会听话吗?"
"呵。"发出一声冷笑,白玉堂脸上写着‘怎么可能'。
"既然如何,我何必再去惹你不高兴。"奥丽薇亚说道:"白,只要你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就足够了。"
告别了奥丽薇亚,白玉堂回到树屋。打开门,看见展昭正专心看着笔记本,连开门声都没有注意,好奇的问了一句:"你在看什么?"
啪,展昭猛地一声合上笔记本,白玉堂发现他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举步走近,左手搭在对方肩头,触及到的肌肉僵硬紧绷。右手从他脸旁擦过,打开自己的笔记本,道:"虽然笔记本不是你的,但也好歹珍惜一下吧。"
"......抱歉......"展昭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
"你怎么呢?"
展昭再不答话,只是低着头摇动。
收回时右手,手背顺势贴上他的脸,触到一片潮热。白玉堂转身倒了杯凉水,将杯壁帖上展昭的脸颊,笑道:"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么紧张?"
展昭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待情绪平稳一些后,开口唤道:"白玉堂。"
"是玉堂。"
"......玉堂......"犹豫了半晌,他低声道:"那句话,你能再说一次吗?"
白玉堂看着他,突然低头笑了两声,在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昭,Er is een tijger in mijn hart,die veel moeite hebben met een roos te ruiken。"
这一次,展昭清清楚楚地看见,那双凤目里隐匿的温柔,和压抑的热切。
"你下午回来后就有点奇怪呢。"白玉堂注视着他,淡淡说道:"发生什么事呢?"
展昭一口气喝尽杯中的凉水,扯出一个笑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道:"没,只是......突然想到一些事。"只是,你想说的,我已经知道。
--展昭,我心里有猛虎,在细嗅蔷薇。
--展昭,我想接近你。
庆贺连载过四十章的后记:
当初真没想到这文能连载到如今,整整四十章,华丽丽的超标了1/2章节,到达不包括番外,光正文就15万这个从没想过的进度,怎一个冏字了得。而目前的情况,不过是下部刚刚开始精彩部分,于是命运这种东西真是神秘啊神秘,泪。
章四十 暗流
"我回来了啦!"就在奥丽薇亚回来的第二天,蒋平也突然回来。看着自家二哥,将手中的行李递过去,他细小的眼睛一扫,没看见剩下的三个人,"怎么就你一个?"
"奥丽薇亚今天要做黑胡椒桂花蜜煎小牛排,拉着展昭去城里买食材了,老五在机房。"韩章说完,很好心的又提醒了一句,道:"他今天心情不好,你小心别扫到台风尾。"
蒋平往地下机房走去的脚步顿了顿,挥挥手笑道:"我有分寸,不会在这时候招惹他。"
走进地下机房,手臂皮肤受到冷气的刺激,窜起一层鸡皮疙瘩。蒋平走到里间就看见一张漂亮,却满带煞气阴郁的脸--映着电脑屏幕的蓝色荧光,阴渗渗寒凄凄,活脱脱一个鬼片现场。
"哟,你这是怎么啦?"
凤目冷冷扫过自家四哥,白玉堂径自起身,往外间的休息室走去。他的心情不好,非常不好。今天一大早就确定,展昭在躲自己!从起床到自己去地下机房,他们的视线没有一次对上,除了问安没有一句多余的对话,偶尔勾肩搭背什么的,也被不着痕迹的避开,这让他的心情怎么好的起来。
尽管刚回来就被抓了壮丁,蒋平也不愿抱怨--眼看自家小弟的情绪,已经缓缓往爆发边缘前进了,这时候去惹他,纯粹是自己找罪受。
坐上白玉堂刚才的位置,继续他未完成的工作,蒋平听着休息室传来翻找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人又回来了,带着一盒冰牛奶和一袋面包,坐在旁边一台电脑前。两人又开始工作,一时间地下机房只有敲键盘的声音。
但是,这个故事如果就这么平淡,那么也不会一再超标连载到四十章了。
所以在十分钟后,蒋平忍无可忍停下手里的工作,敲敲旁边人的桌子,不悦道:"喂喂!你怎么回事?"不但两人合作的效率和以前完全不能比,而且好几个环节都出了错,让人不禁去怀疑,这人到底是来帮忙还是捣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