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料定我会有此反应,他并未追问,仅是将压着我的腿的手移到了我的臀部,继续着他的话:"所以我就在猜,要么你是其他诸侯派来的奸细,要么你是雷神的使者。"
果然!我就猜到他会这么想,我稍稍挪了下,试图避开他似有若无的抚触。
他盯着我,等着我给他答案。
我干咽了下。还是说实话吧,直觉告诉我,这个时候,还是说实话比较好。
"我不是间谍。"
"我知道。"
"我也不是什么雷神的使者。"
"先别急着否认。"他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手,"也许你本身尚不知晓雷神的嘱托,亦或者你仍在挑选可信任之人。"
"我真的不是!而且我也不知道什么妖雷珠的......"后边的话被我吞了回去。因为我想起了在雨水之国的事。我家的家传之宝竟然和妖雷珠的特征相同,天底下恐怕没有这般巧合的事。若硬说一点都不知道,那就是骗人了。可那颗石头早已不见,就算有,那也是在我的世界中。
"哼哼。"他不置可否地哼笑着,"不知道吗?真的?"他用那双墨蓝的眸子瞅着我,那带着笑的脸摆明了不相信。
"我真的......"我依然试图解释。
"你有妖雷珠的线索,或者说,妖雷珠根本就在你身上。否则,你要如何解释你的雷系法力?"他那双任意游走的手环紧了我的腰。
我顿时语塞。我无法解释,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我猛然想起了到这儿不久后,曾做过的梦,难不成跟那个有关?可那只是梦不是吗?
"好吧。我暂时当作你什么都不知道。"他突然转了口气。
我大惑不解,警惕地盯着他。他又想做什么?
"去雨水之国玩得可还好?我原以为让你和雨水之国的灵石水凌棱接触,或许能让你想起些什么,不过现在看来似乎效果不大。"
我瞠目:"你是故意放我走的!"难怪我逃得这么简单,原来根本就是他安排好的!
"让你出去冷静冷静也是必要的。"他说得理所当然,我却怒气冲天。冷静?我需要什么冷静!该冷静的是他!
我正待反驳,他却又发话了。
"我跟你做个交易。"他又变得严肃起来。
我不语,我不知道他又想用怎样的手法困住我的手脚,封锁我的反抗。
"我准备夺取这个天下,我需要你的帮助。"他平静地道着令我惊讶的话。开什么玩笑!他说帮忙就帮忙,杀了我也不会帮助自己的仇人!
想是看出了我即将出口的拒绝,他先一步道着条件:"我知道你恨我,我也不指望你这么快就会下决心帮忙,所以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我伤好的那天,你给我答案。但是这一个月的时间,你必须以侍从的身份跟在我身边,所要做的工作,先前我已说过。"
我抿着唇,思量了半晌,终于开口:"我凭什么听你,凭什么帮你?"
"凭我有办法送你回去。"他笑着丢下香甜的诱饵。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知道乾坤镜能送我回去,但是我尚不知道方法,也不晓得乾坤镜现在何处而已。他凭什么说得这般肯定?
"你也知道,乾坤镜是你回家的唯一线索。但是现在乾坤镜由长老保管,敬献于雷神秋霆,除非是一国之主,否则谁也不能动用。"
"你的意思是,只要你能一统震宇之国,就会用乾坤镜送我回去?"我总结着。他会这么好吗?他会吗?
"差不多。"他赞赏地瞅着我。
"你要我帮你什么?"我不过是个普通的高中生,我能帮他什么呢?
"我能肯定,你就是雷神的使者,只不过你自己尚无自觉。别急着否定,想想看这次的袭击。若非如此,又有什么理由解释你成为目标的事实?"
我默然。
"我不会逼你,慢慢来无妨。只要最后你能将妖雷珠交到我手上就成。虽然我不相信雷神的传言,不过有这颗石头在,毕竟好办事。这是第一个条件。我的第二个条件,自你接受开始,你不再是我的奴隶,而是我的军师,你要助我打赢所有的诸侯,取得天下。如何?"
他的条件令我惊讶,我不知自己是否应该相信他。
"我真的不再是你的奴隶?"我不确定地问着。
"对!而且,我会负责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要考虑。"我拧眉。猜不透他的想法,不明白他如此巨大的转变是为了什么。
"我说过了,一个月。这一个月内,我不会碰你,也不会逼你,你可以慢慢考虑。"
我垂首。突然之间无需在提起全部的精神和他对抗,我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有一事。"
我猛地抬头,害怕他又有反悔。
"从今日起,你不能相信其他任何的话,只能相信我说的。"如此霸道的要求顿时引来我的不满,我正欲抗议,他却突然拉着我的手,贴在他的胸膛中央。
"我的心在这里。"他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带着深深的媚惑,"记住了,在这里。你的呢?"
我不由自主地抬手,应着他的话,指着自己的心脏。他的手掌立刻贴了上来。
"在这儿吗?真是个好地方......秋朔,知道了心的位置,就不要背叛,否则,我会以雷神的名义杀了你,你也一样,可以杀了我。"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蛊惑。彼此的手掌贴着对方的胸膛,传递着热气,我的手颤了起来。眼睛盯着他浅蓝色的唇无法移开,脑中却想起了少王与他的情人那深情的吻。我突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
"秋朔......"低沉的声音轻唤着我的名字,我舔着自己干涸的唇,身体又热了起来。
"君侯,御医说......"独逝敲了下门径直闯了进来。
我顿时如梦方醒,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我吓得急忙缩回手,一个翻身,跳下了床。
"说!"他沉声喝着,口气里有着极度的不悦。
"御、御医说,这药要是君侯再不喝,恐怕对伤势不利,所、所以......"独逝的声音越来越轻,
站在门口的他因他的不悦最终住了口。
"秋朔,去拿过来。"
我点头,急忙朝独逝走去。感觉背后他跟随而来的视线,我只觉心跳加速。搞不懂,真的搞不懂,刚才的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接过药,我小心地端给他。随即悄悄回首瞄着独逝。没有他的命令,独逝纵使再怕,也不敢擅自离去。
多日来,他终于合作地喝完了药。皱着眉,将药碗递给我,沉声问着独逝:"御医说此药还要喝多久?"
"御、御医说最少还要五副。"独逝有点想逃。
"以后叫御医将准备好的药都直接交给秋朔,不需再经你们的手。"
"可是君侯......"
"独逝,这是命令。"他喝着。
"是。"见已无抗议的余地,独逝唯有领命,随即弯身告退。
我鼓起勇气回身瞧他,却意外地瞧见了他一脸得胜后的窃笑。他也会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第二日,我便开始了照料他的工作。其实,工作并不繁杂,只需盯着他按时吃药、吃饭,定时替他换药就成。他虽然讨厌吃药,不过药端到眼前时,喝起来倒也爽气。而独逝也在第二天抽空将一直银针交给我,要我在将药和食物给他前先试毒,还威胁说要是我敢在吃的里头下毒,他就将我碎尸万段。我苦笑,我是很想杀他没错,可我也答应过独伤,会照顾他直到他伤好。何况,他又将如此丰厚的条件放在我眼前。就算我想下手,也不会在此刻。
第四日开始,他便叫大臣们到寝宫里汇报,处理事务。我原想回避的,可他像料定我一定会答应他的要求般,示意我不用离去。虽然很想听他们在谈些什么,可政治什么的,我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于是便拜托独逝替我找了些书来,一边看,一边听他们谈话。听了几日,也大致了解了目前震宇之国的局势。
现在的震宇之国由昰家、童家和贡家三分天下,其他外姓的诸侯各自依附于三大家族。如今,童家的江山已被分得差不多了,而贡家的江山也有不少落入了他和洛成侯的囊中。现今的震宇之国基本已在昰家的掌控之中。前一阵子的征战现已暂告段落,各个诸侯国都需调养生息已准备下一次的征战。
说实在的,这样的征战真是劳民伤财,但是处于这般的乱世,若不打仗又要如何统一?说起来还真是既矛盾又无奈。为了夺取霸权,不仅要四处征战,甚至还要和自家的兄弟为敌,似这般打下去,他总有一天会和自己的兄弟对决吧?不知何时会和昰葑打起来呢?那个天真的家伙恐怕无法战胜这个狡猾的人吧。
我合上书,有些无聊地望着窗外,一个月的期限已将尽,可我却依然在犹豫。
"觉得无聊?"熟悉的声音伴随着推开的门窜入了我的耳中,我忙迎上去,接过他手中的物事,替他更换着衣物。这几日来,这些活竟已做顺手,我暗骂着自己的没出息。
他解开衣物,露出底下的疤痕。虽然已结了疤,但是依然不能掉以轻心。所以我遵照御医的指示,每日坚持替他上药,不过这个工作却时常遭到他的阻挠,像现在就是。
"不用!我说好了就是好了,你无需再遵照老庸医。"他拨开我粘着药膏的手,说得烦躁。
听听,为了不擦药,他竟然说那个医术高明的老头是庸医,要让老头听见了,胡子都该翘起来了。
"不行!御医说伤口太深,里头恐尚未长好,不能怠慢。"我坚持不懈地继续着自己的工作。我也不想老是迫不得已地碰触他的胸膛,可我也不想被独逝骂。
争执了半天,他终于坐在凳子上赌着气,任我替他上药。
"秋朔,你是不是觉得无聊?"他冷不丁地问着。
我一愣,随即默不做声。白痴问题!换他整日无所事事地坐在屋子里看书、发呆,不闷的那是呆子!
"若是觉得闷,不妨出门走走,只要别出这后宫就成。"他拢着衣物,说得轻描淡写。我却因此瞪圆了眼。
想是猜到了我的想法,他笑了起来:"你现在是侍从,我没必要完全限制你的行动。"
说真的,那是我第一次觉得他笑起来很帅气,有着一份特有的味道。
虽然有些不敢相信,不过自那日起,我确实能够在这诺大的后宫里头随处闲晃,他给的权力是只需在他办完事回来时,能随时找得到我。
说起来,如果他没有给这么多的优待,事情是不是会不一样呢?
那日,我和往常般四处兜着,这个大得有些吓人的后宫已基本被我逛了一遍,只差西边的自成一方天地的院落尚未踏足,我决定抽空去悄悄。
院落谈不上漂亮,但是瞧得出经人悉心打理,看上去整齐,有着温柔的味道。
震宇之国的天气早已转凉,庭院中花却依然不败,为这个透着暖意的院落更添了份色彩。而她就立在那些随风飘落的花瓣中,如仙子般超凡脱俗。即便是我这样不懂欣赏的人,也觉得此情此景是如此的赏心悦目,不敢出声,甚至呼吸,以免惊扰了这偷落凡尘的仙子。当然此时的我早已将该有的礼貌抛到了九霄云外。
二十二
秋朔
站在庭院口,我不敢轻易上前去。此时,我才体会到古人赞美女子用的词都是如何的贴切。而词穷的我唯一能想到的大概也只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之类的词。
"哪儿来的小厮如此大胆,见了夫人也不知请安!"一道清亮的声音自庭院的另一角响起,惊醒了看呆了的我。
如仙子般的人闻声回头,瞧见立在门口一脸尴尬的我。
"对、对不起,我......"我尴尬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摇头,笑得如暖煦。
"我说你是哪儿的小厮,新来的?不晓得这儿不得随便乱闯!"先前出声呵斥的人自七转八弯的回廊快步转了过来,是个输着双髻的年轻女子,十七八岁的模样,穿一身干净的素色窄袖连衫长裙,外头罩着无袖的半长外衫,用一条月白的腰带束着腰。身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挂件,干干净净的。
"问你话呢,怎的不回话?这宫里头的小厮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你的上司没叮嘱你,这素心居未得命令,不得擅入吗?"那女子径直朝我走了过来,还一边训着话。
我反倒发起愣来,上司?我没什么上司呀,若硬要说,也就是他了。可他只说随我逛,从没交代过这儿不能来。
"璇儿,有话好好说吧,瞧你把他吓的。"温柔的声音适时制止了那女子的凌厉气势。
"可是夫人......"女子虽不情愿,却也未再逼问。不甘不愿地退到了后头。
"小兄弟,你可是才入了宫的?"那温柔如水的声音柔柔地问着。
我犹豫着点点头。
"你的上司可有吩咐什么?"
"没......只说叫我随便逛。"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小兄弟并非入宫做小厮的吧?"
我一惊,不知该如何回答。这夫人不仅长得漂亮,人又温柔,现在看来,也聪慧过人。
"可否告知妾身你的尊姓大名?"
"秋、秋朔。"
"好名字,以后若是有空,就常来这素心居逛逛,奴家会着璇儿招待你。"
我又吃了一惊。她既已看出我并非寻常小厮,为何不追问我的身份,反倒邀请我常来?
"夫人!这小厮来历古怪的,您怎么......"
"璇儿,莫再多说,按我的吩咐办就是了。"夫人柔柔的声音虽音调未变,但却隐隐透着威慑。
"那、那个......"我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秋兄弟请讲。"
"请教夫人的名讳。"
"我们家夫人的名字也是你能晓得的!"那璇儿又怒了起来。
夫人抬手止住了她,笑容如水:"请教不敢当,妾身单名一个莲字,是童家宣侯的长女。"
自那日起,我便时常去莲姬夫人的素心居。去得多了,才晓得那个叫璇儿的贴身丫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虽然作风泼辣,人却很直爽。混得熟了,她便要我叫她璇姐。
第二日我才晓得,夫人的父亲是童家的宣侯,宣侯被贡家的房侯杀了,封地也被夺了去。他同意替她报这杀父之仇,现下吞了房,当初许下的诺言已算兑现。
如今,夫人怀了身孕,便从别宅搬来了这素心居。他怕底下的小厮不懂规矩,惊扰了夫人,便下了命令,不得私自闯入素心居。
夫人常说他其实是个温柔的人,只是不懂该如何表达,弄得初次见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冷酷无情的人。
听了夫人的话,我不语。我不知在别人眼中,他是个怎样的人,但是我眼中看到的,只有他的霸道。在独伤的眼中、独逝的眼中、夫人的眼中、璇姐的眼中甚至封的臣民的眼中,他是个体恤百姓、关爱下属的好君侯,是个温柔体贴的人。或许,他确实有那样的一面吧。又或者,那些都不过是他隐藏起本性的面具。毕竟,一个好的君侯,光靠仁义是治不好国的,他还必须有强硬、残酷的手段辅佐。我不知道,我所看到的一面,和他们看到的一面,我究竟该相信哪个。
对于他,我越来越看不清,越来越不明白自己对他的看法。突然没了对抗的理由,我发现自己之前所有的认定正在被一点点推翻。甩了甩头,我决定不再去想这个问题,还是等到非想不可的时候再来想清楚吧。
我看了看抱在怀中的药,不仅笑了起来。自从晓得夫人她有了身孕后,我便一直帮着璇姐去御医那儿取药,素心居的侍女并不多,能照顾好夫人的也只有璇姐一人,我帮不上什么忙,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这跑腿的活儿。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夫人很像自己的姐姐,瞧着她,心中便会不由自主地想着能替她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