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一步,我也无法再拖下去,只好穿鞋出来。往西院一看,没有任何动静。"小侄一路上受这两位吴兄弟的照顾,一直没能有所表示,还请陈叔叔......"
"当然当然。"他不等我说完,马上一挥手,有人托上几锭金子送到吴氏兄弟那里。我隔窗看着他们,他们一脸吃惊,接过金子傻傻地看着我。
"少爷,可以走了吗?"陈敬鲁上前两步想要来扶我,突然我身后一股刺肤的凌厉气息传来,陈敬鲁猛一停步,眯起眼睛看着我身后萧雪飞。
"萧大侠,这是什么意思?"
院子里诸人动作整齐的向前一步,手按剑柄,目注萧雪飞。我回头看向他,却突然被他拦腰一把抱起直冲出房顶,但因他护着我,所以只沾到一些土。不等下面的人反应过来,他带我连跃过几处房顶,速度越来越快,我只觉劲风割面,耳边只听到呼呼风声和后面叫着追来的人。
即使抱着一个人,他的速度也很快,从他肩上望过去,只看见陈敬鲁一人在后面追。虽然身体很胖,但陈敬鲁的速度也不慢,一直保持着一丈的距离。我听人说过,施展轻功时就在一口气,这口气泄了,后继无力速度就会慢下来。我得想办法引他说话。
"陈叔叔,冷眉小姐还好吗?阿姨身子硬朗吗?可还患那喘病?小侄帮阿姨开的药方不知有没有效?"
陈敬鲁只是笑着冲我点点头,却并不说话。
"爹他常说您是他最得力的兄弟,他一直不把您当外人看,说但凡他有饭吃,就绝不让您喝粥,他老人家可从没对别人说过这话!"
陈敬鲁仍是微微笑着,既不开口也不放慢速度。想来他也知道我是故意惹他说话吧。怎么想个法子让他开口?
"陈叔叔,我实在不愿回去,您就跟我爹说......"我想着怎么能吓他一跳,"您就跟他说,孩儿不孝,不喜女色,只想跟这人白头携老了!让他老人家当作没生我这个儿子吧!"
陈敬鲁吃惊地张大嘴要说什么,一口气顿时散了,速度慢了下来,而萧雪飞脚下却也一顿!
"还不快跑?!"我用力踢了他一脚,他稳住了身子,加快速度,只几个起落就把陈敬鲁甩掉了。
15
我们不敢停下,在途中连换几次方向,在夜幕初降时上了一座小山丘,借着星光辩认方向大约是在那个小镇的东边。从山上望下去不远处已是海滨。
"这里应该没问题了。"他架起篝火,将打来的野味去毛放在火上烤。
"要赶快离开这一带,他们肯定要在这一带大肆搜索,早晚会找到我的。"
他看了我一眼,现在他又恢复了平时与我在一起的样子,虽然仍是冷冰冰的,但却温和许多。"你为什么要离家出走?你父亲可是天下第一大帮暖阳帮的帮主,你有什么不满的?"
"我也说不清,大概是积怨吧,许多事情,许多想法一下子全涌上心头,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共处下去了。"
"你很任性。"
我任性?也许吧,但这么多年来尽职尽责扮演好孩子,现在就让我休息一下好了。我躺到他替我铺的干草堆上,虽然身体很疲惫,但也感到很高兴。"幸好你在我旁边,如果是我一个人,绝对会被带回去的。他们好像很顾虑你,你很有名气吗?"该不会是什么恶人吧。
"你爹不跟你说说江湖上的事吗?"
"他说我也不听,在他打算说之前我就找机会岔开话题或是干脆走开,因为我都一副好孩子的样子,所以他也不愿逼我。我不愿学武,小时候父亲逼我学,我打听到只要过了十二岁身子硬了,不好再学武,就左拖右拖直拖到十二岁上,父亲想让我学也学不成了。"我的心情因刚刚如同闹剧的事开朗了许多,话也不自觉多了起来。
他忍不住笑了笑:"别人想学你父亲的功夫都学不到,可你却想法不学,怪人。"
那你又是什么人?这句话我终是没问出口,倒不是怕他骗我,只是觉得并不重要。
16
实在是累了,没等到野味烤熟就睡着了。火堆烤得我暖洋洋的,鼻间飘着烤肉的香味,林间的树叶发出沙沙声,我睡得很好,觉得很安全,大概是他在一旁的原因吧。这一夜竟什么梦也没梦到,清晨醒来时,我犹自感到畅然。
"你醒了?那边有条小溪,你可以去那边梳洗一下。"
我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他,可能刚刚练完功,一身汗。
"我饿了。"睡了一觉,精神觉得好了很多,胃口也有了。
"我把山鸡烤一烤,你先活动一下身体吧。"像是很高兴似的,他往火势微小的篝火中加进树枝。掀开他盖在我身上的外衣,按他说的方向找到小溪。
从一条山缝中流出的一条刚刚过腰的小河流,清澈见底,水中悠闲地游着一些小鱼,我才猛然想起,自从生病以来,我还没有洗过澡,除了萧雪飞帮我抹身以外,根本没沾过水。这么热的天气,加上又有些潮湿,身上的汗还未干就又出一身,想到此,我就觉得全身发痒,头发也觉得又腻又脏,低头一看衣服,由于在林间睡了一晚,也全是土和草叶。我是个爱干净的人,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能够忍受。
我犹豫了一下,虽是男人,但大白天的在这山野林地间光着身子洗澡,就算不怕被人偷看,也觉得尴尬,不过,再一转念,怕什么,古人不也是以天作幕,以地为席吗?想到这里,我迅速脱下衣服跳入水中。
闭气躺入水底,从水中仰望树梢间的天空,凉凉的溪水流过全身,一些小鱼贴身游过,弄得我很痒。直到不得不换气,我才坐起来。如绸缎一般柔软的水浸着肌肤的感觉非常好,与在澡盆里沐浴完全不同,摘下溪边树从中几片较大的叶子我开始擦洗身体。树叶的清香气味飘在空气中,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背上,舒服美妙极了。
17
突然感到有些异样,我睁开眼,发现不知何时他也来到河边。"你要不要洗洗?水很舒服,一点也不冷。"
"......你身体才刚好,不应该下水。"他的声音有些微哑,我也不勉强他,潜入水中洗头。
"没关系,天气这么热,水也不冷,不会有事的。"
"你快穿上衣服!"
我看向堆在一旁的衣服,拉过来在水中洗:"你总不能让我再穿上脏衣服吧?洗完后你帮忙在火堆边烤烤。"
他不再说话,只是硬绷绷站在那里,撇开了头不看我,我有些好笑,我这被看的还没怎么样,他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洗完衣服,拎着湿衣刚想上岸却发现自己要么光着身子走回去,要么把湿衣服穿上身,而这两种方法我都不喜欢,只能看看他。
"哎,借你衣服用用。"
他看向我,又定定的站了会儿,才大步走过来,边解下外衣,我正想接过来,他将衣服往我身上一罩,一把抱起我,我有些尴尬,被男人抱着有些不太习惯,可又不想把脚弄脏,再一想,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像女人似的,便笑了笑,任他抱着。
山鸡已经烤的油脂淋漓,香气四溢了,我食指大动,用手撕了就吃,虽然着实烫了一下,但只觉美味无比,比家中的饭菜更要好吃。
他慢慢吃着,或是替我撕肉,或是往火堆中添些树枝,沉默不语。我也没觉得怎样,他并不爱说话,要真是说多了反而让人害怕了。
"唔!"我又被烫了一下,身子猛向后一仰,并未掩好的衣襟散了开,自觉失礼,我拉拉衣服,抬头冲他笑笑,却发现他正目光灼灼的盯着我看。
我一怔,低下头继续吃,却不像刚才那么饿了,开始有些心不在焉。
今后要怎么办?细想来有两个方法:一是甩开萧雪飞自行自路,从此大家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但必得是让他带我到了父亲绝找不到的地方才行。这二来就是和他继续搭伴而行,有他在今后的生活应该不至有什么问题,虽然我也打算过自己养活自己,但如果能有可用的东西,还是要用的。
我吸口气,等等,这是怎么了?我怎变得如此奸滑?离开了我生活的地方只是这么短的时间里我已经露出本来面目了?
18
"你在想什么?"一阵衣袂的轻响,不等我抬头,萧雪飞已经来到我面前,与冷漠的外表不同,他的眼睛却几乎要将我烫伤。嘴有些发干,我清清嗓子,刚想说什么,他的唇已挡住了我的声音。
惊讶慌乱的同时,我反而有些许放心的感觉。
原来如此,这就是他所做一切的原因,原来如此。虽然不知道这个同为男人的身体有什么地方吸引他,但至少他的行为有了合理的解释,我也可以......
不不,怎么可以放心,现在才更该担心--
"嗯......"双唇被吸吮的很痛,想转过头避开,他却借势将我压倒在地。
衣服不知何时已褪下,青翠浓绿的草叶搔着赤裸的皮肤,轻柔的,难耐的,一如他加诸于我身上的抚摸。
"不......"我挣动着身子,但没有非常使力,因为心里也在犹豫:如果断然拒绝他,会不会令他恼羞成怒,离我而去?现在父亲已知道我的行踪,人手加派必定会愈加严密,而我又手无缚鸡之力,想甩开他们恐怕不易,如果没有萧雪飞帮忙,被父亲的人带回去也是早晚的事,可如果我从了他,却又是身为男人最无法接受的。究竟是被父亲抓回去,再回到那个家中,还是舍弃男人的自尊,用身体换来躲开父亲的机会?
"不要......"我稍稍用力推他,却被他扣住手腕无法动弹,一串湿热的吻沿着颈子一路洒下。很难相信,在他那看起来有些瘦削的身体里隐藏着这么大的力量,我和他身高相仿,虽然耍赖躲过习武,但也被迫练过一些强身健体的拳法招式,当然不可能与会武的人相较,可几分力气还是有的,现在被萧雪飞轻轻松松毫不费力的牢牢压着,动也动不得。
"!"他含住了我胸前的茱萸,在齿间细舔慢咬,舌尖或重或轻的逗弄,随着他渐渐加重力道,我全身的血液都像是涌到了他唇舌纠缠的地方。"唔......啊......"忍耐许久的呻吟逸出双唇,甜蜜的疼痛和令我颤抖的酥麻袭卷身体的每个部位,他又转向另一边,几乎涨大一倍的红珠肿的如一颗饱满鲜嫩的果实,像是随时会滴出水来。
即使在这种时候,我心里仍闪过一个念头:他把对付女人的办法用在我身上了。可也并不十分介意,如果他没经验才令我觉得担心。
他的手渐渐下移,滑向我双腿间,现在已不是计较的时候了,如果再继续下去,我恐怕就要像个女人似的失身了。
"不行!"我冲着他的耳朵大叫,他一震,抬头看我怎么了,苍白的面颊染着一抹情欲的红晕,和我一般呼吸急促,看到他眼中闪过的疑问,我将能想到的唯一的借口吐出来:"不要在这里,我父亲的人还在找我,......等我们到了他们再找不到的地方,再......再......"我以手掩面,不让他看到我的脸,"......来日方长......"
像是过了许久,压在身上的身体渐渐收起了力道,他坐起来,拿过早已干透的衣服替我穿好,再帮我梳理头发,我只是垂着眼睛,不敢去看他--倒不是怕他看穿我的心思,目前看来,说谎也许是我最为拿手的本事--而是真的感到很害羞。两个大男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青山绿水之间,万物生灵之前做那只有男女间才会做的事,真真是令人羞耻极了。
再想想,只是为了自身的利益,就这么施施然与同性抱在一起,甚至还用言语暗示他不要急,以后有的是时间的我,恐怕就不是单单羞耻二字可以形容的了。
我实是个无耻之徒。
19
负在他的背上,随着他的飞跃,周围的景色向身后飞逝,我们从山丘的另一面取道往北再往南。这是我的意思,稍稍绕个弯以避开找我的锋头,毕竟萧雪飞再怎么神勇带着一个不会武的累赘也没那么容易过五关斩六将。然后,出海到某个小岛上去过与世无争的生活,并不是我有心遁世,只是想找个清静的地方凉一凉,任这颗心随意飞扬,待我看透了,不把那闲俗杂事放在心上,可以诚心诚意的对父亲和小倾微笑时,再回去不迟。
看来有了肌肤之亲--虽然还不是彻彻底底的亲到家--但似乎从感觉上关系已进了一步,这大概是古往今来总有着许多以肉身换取实利的人和事的原因所在了。
只是有时会因萧雪飞的凝视而升起战慄感,一是有些心虚,二来也是大致明白他在想什么。我倒是做好随时献出自己的准备了,怕只怕他要的不止是我的身体,这几日因为我明白了他的心思,他看着我时的神情越发像我看小倾的样子了。
唉,小倾。隔了这些日子,你,你可还好?那张如母亲般绝色的面容,是否依旧?又或是,在父亲的爱宠下越发的香脸半开娇旖旎了?只是想到,胸口便一股揪痛,其中更有些微惆怅。
我生命中最最重要的两个女子,统统离我而去了,而给予我这两次打击的人却是我的父亲。虽然不至于此恨绵绵无绝期,但也是心存怨愤的。
就这般走走停停,左转右绕,两天的路程我们走了近七日,终于到了海边。
说来奇怪,没见着大海时总想着,可真的见到了,却又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过,大海的深遂和广阔仿佛要在我看到它的第一眼时挤进我的心里,读书时曾读到过"海纳百川,有容乃大,崖立千尺,无欲则刚。"
这广袤无垠的大海,它的边际便是天的尽头了吗?又或是,那尽头的尽头有着另一番天地?
因最重要的渔季还没过,所以暂时找不到可以载我们出海的船,小些的又怕去不了太远,只能等出海捕鱼的大船归来。
不得已,我们便在这个海边的渔镇住下,没想到的是,这么个偏远地方倒也热闹,客栈,酒馆,赌坊,春楼无一不齐,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问才知,原来这里海景秀美,且盛产鱼鲜,来这儿出海游赏,采买办货的人络绎不绝,可巧现在又赶上一年中捕获最丰,风景最丽的时候,更是客似云来,扰攘非常。
萧雪飞怕我受扰,特地包下客栈最后面的一进院子,虽不宽敞倒也清静。不过,和嘈吵相比,我更怕这顶在头上的炎炎红日。
江南从来是温婉似水的,哪曾有这般热的让人一动一身汗,不动全身汗的时节。虽然我热的苦痛,周围却也没人似我这般难过,萧雪飞说是我习惯了江南的四季如春,等过些时日也就适应了。
但愿那一天早点到吧。
20
只穿一袭白麻的长衫,躺在铺着上好竹席的凉榻上,一旁的小几放着冰镇的酸梅汤,可即使这样,我仍有透不过的感觉,只觉得胸口憋闷,身子慵懒,连一根小指也不想动。
"还在睡?"虽然冰冷但却有着浓浓怜意的声音响起,萧雪飞无声无息出现在床旁,现在虽然有些习惯了他这样神出鬼没,但有时还是会吓一跳,要不是真热的快死了,否则也是要刺他几句的。
"越是炎热越要吃东西,我让店家做了点好入口的小菜,起来吃些吧。"
我默然不出声。
他也不理睬我的别扭,半扶半推将我带到桌边,这时店家端了几支时鲜小菜进来,看了看,样子倒也清凉,再加上萧雪飞的虎视眈眈,我只得强撑着拿起筷子吃了几口。没承想,这几样小食倒也爽口,尤其是这盘拌了醋,姜,芝麻的生鱼肉,还有那盘脆脆的鲜嫩海菜,都很好吃,再饮一口店家自酿的酸梅酒,更是越吃越喜欢,胃口也开了,不由多吃了几筷,只觉得一直凝聚在身体里的那股郁结之气一下去了大半。
萧雪飞并没有吃,只是看着我下筷如风,眼中也渐渐有了笑意。
"弄了半天,其实你也只是嘴馋了而已。"
一句话噎的我嘴里的食物吐也不是咽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