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魏灵均不顾一切的逼宫、夺权呢?那又该如何?现在魏灵均已经是魏国势力最大的王子,只怕还不能和魏王手中的亲兵相较,硬碰硬的话魏灵均肯定是劣势,但是同样,魏王最宠爱魏灵均,他把魏国的未来寄托给他,如果真的要逼宫的话,魏王未见得不会让步,而郑渊只怕是他第一个牺牲品。从选择离开开始郑渊就知道不能回去,魏灵均太极端,只怕真的得回郑渊,他会厌弃,而郑渊从离开就没有想过回去。郑渊想得头都痛了,还是没有一个结论,现在宫中没有熟悉的人,丽妃不明显的敌意让他心惊,他完全没有途径探听到外面的消息,何况在魏灵均大婚当头的时候,这些事都要推后吧。
正在想着心事,门被推开了。
魏王就站在门外的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从来不曾亲自来过,这一次是福是祸?
郑渊掩下不安的心情,俯身给魏王请安。阴影中魏王拉了他起来,大手仿佛要嵌入他肉中一般,他几乎可以感觉到那里青紫一片,没有哼出声来,只是安静的等着将要面对的一切。
魏王拖着他进了屋中,屋中的亮光让他看清了魏王微怒的面孔,他不知道到底那里出了错,这个总是把情绪隐藏在兴味的笑容下面的人怒了。
郑渊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魏灵均做了和他有关又让魏王足以动容的事情。
魏王微怒的脸孔渐渐平静了下来,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他一松手,把郑渊推在地上,"你让均儿动心了。"这是肯定句,他的表情中再也看不出他的意思。
"除了过人的美貌,你到底那里吸引了他?朕不曾问过你离开的真正原因,如今却要你说了,否则你该知道你的下场。"
有些冷,郑渊微微抖了抖,他该想到的,目空一切的魏灵均、狂妄的魏灵均,这个世界上还没有他想到而得不到的东西,他是在布置逼宫了吧,只怕他顺意大婚也是为了夺权吧。魏王为什么生气?魏灵均的优秀该是他的骄傲啊。魏灵均没有失败过,只怕这次他动得太急,兵书上说,谋定而后动,他不该低估魏王的实力。
郑渊心里的念头转了几个轮回,魏王似乎不像开始那样盛怒了,要保住自己就要说实话。
"我听到他和袁将军的谈话,他不是爱我,只不过是因为我的接近不让他讨厌而已,如果不能得到他的爱情,我宁可他恨我。"
魏王的视线在他脸上扫来扫去,郑渊知道他在想着那些话,"郑渊,朕该拿你怎么办?均儿是天生的王者,他不该有感情的纠葛,他对自己的父王、母妃也不甚关心,偏偏对你动了心,朕该处死你吗?"
郑渊知道他不是真的想要处死自己,否则他不会说出来,"陛下,郑渊不觉得自己可以影响到太子殿下,如果太子真的布置了什么,只能说太子殿下注定是要展翅高飞的,提早给他应该的也没什么不好,只是不经过历练只怕太子殿下不会成为一个真正傲视六国的霸主。"
"哦?那依你说呢?"
魏王的表情中还是看不出他的态度,郑渊定定心神,"如今太子殿下势力如日中天,如果陛下不加以遏制,只怕殿下很快就会逼宫,丽妃是您最宠爱的妃子也是太子殿下的母亲,太子殿下在临淮的势力代表了魏国对玳月族的态度,如果处理不好只怕牵一发动全身,为今之际当要让其他皇子和玳月族结成姻亲,对他进行一定的扶植,让太子殿下先无心于逼宫的问题,要想得到一切,他就要保位。皇家的斗争永远不会停止,与其让他继位后解决,不如让他在是太子的时候解决掉未来的麻烦,这样他真正成了魏国的王就再也没有什么可以阻碍他了。"
魏王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郑渊,想不到朕小看了你,难怪均儿不肯放手,他不是太子前隐藏在幕后的军师是你吧。你可从来没和朕说过均儿后面势力的分布情况啊。"
郑渊脸色一整,"陛下说那里的话,郑渊虽然跟了陛下,但是太子殿下是旧主,郑渊如果说出自己知道的,那成什么人了?"
魏王抬起他的下颌,仔细的看着他,郑渊的眼睛中一片清明,魏王笑了,"好,郑渊,朕委屈你了,你到说说看,朕要扶持那个人给均儿做对手呢?"
郑渊仔细的想想几个皇子,"陛下,依郑渊看,大皇子是最符合条件的。"几个皇子中,就大皇子和四皇子母妃家中的背景最好,如果可以让他们和玳月族联姻,那么魏灵均的身后优势就消失了,大皇子虽然心计较多,但是想较四皇子的阴险,他还比较容易对付,如今的郑渊势必要给自己留个后路。
魏王不置可否,只是用他的眼睛盯着郑渊,半晌,他起身离开,就要离开的时候,他开口了,"你怕远儿吗?"
郑渊只觉得自己的汗从额头渗了出来,魏王其实什么都懂,包括他的私心,可是他没有再说什么,走了出去。
22.
太子殿下的大婚一如想象的那么华丽。这不仅是皇族的大事,也是魏国的大事。整个国家都沉浸在一片欢乐之中,当然其中还是有着小小的不和谐的声音。
趁着魏灵均忙着大婚,郑渊受命前去玳月族,希望可以让大皇子魏灵初与玳月族结成姻亲。
玳月族族长之女即使现在的丽妃,魏灵均的母亲。她嫁给魏王,而玳月族族长膝下并无其他子嗣,眼看族长年纪已大,势必要另外选出一位作为玳月族下任族长。按理来说魏灵均是有权利成为族长的,但是他如今已是魏国太子,未来的皇帝,玳月族历来与魏国即保持一定的关系又有一定的距离,只要可以找到其他人与魏国的皇族有关,又是族长的服内亲戚,那么魏灵均就不可能继承玳月族族长的位置,同时他在魏国的地位也会受到一定的冲突。
来前,魏王给了他一份关于玳月族的详细资料。从资料上看,最有竞争力的无非是族长的三个亲弟弟。而族长的小弟弟有一个刚刚弱冠的女儿,他是最合适的人选。只要说动他把女儿嫁给魏灵初,那么族长的位置他唾手可得,而魏灵初也就有了和魏灵均一较长断的基本条件。
临去前,魏王派了一个侍卫给郑渊。郑渊看得出他的沉默中有说不出的鄙夷,只怕所有人都是那么看他的吧,一个靠诱惑有权势的人来安身的人,偏偏还朝三暮四,勾引魏王,魏国人最看重的就是英雄,而这样的郑渊让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
郑渊没说什么,魏王把自己的贴身侍卫送了来给他,名义上是为了他的安全,说穿了还不是监视他?其实他对别人对他的看法早已了然,那又如何?总有一天他要会郑国的,他要做的就是握住权力,得到能成为郑国太子以至国君的最有力的帮助。
玳月族在深山环绕之中,只有唯一一个入口可以进到其中,几百年来,除和玳月族有直接关系的人外,还没有人能进到其中。魏王让郑渊来这里也未尝不是他的一种恶意,他不是玳月族的人,甚至不是魏国人,与太子的纠葛只怕这里的人早就知道了,如今连进去尚成问题,又何来联姻之说?
一路之上,郑渊始终保持着沉默,没有什么能说的,他全心考虑的就是如何打开玳月族的缺口,这样才能牵制魏灵均。人都要生存,他也不例外。
或许埋藏在他心中深处的,是让没有消去的愤恨,要魏灵均后悔,这样他、那么深切的爱他、依恋的他,就被他直直的推了出去。
硬闯只怕不是办法,如果守在外面的话更不行,长日漫长,谁也不能说一定会等到进去的机会。况且,此次前来本是趁着魏灵均大婚没有时间、精力顾及他,一旦他忙完这些,只怕很快想到他的目的,那样非但不能牵制住魏灵均,只怕还要反过来被他牵制。
左右盘算总是不尽人意,几天计策都有漏洞,偏偏身边还跟了一个这样的人,只是满心烦恼无处诉,却一抬头,玳月族已经近在眼前了。
23.
在林间的小树下面坐了下来,郑渊自己斟酌着未来的行动,身后的人还是影子一样的站在那里。郑渊心里一动,倒是想起一个可用的主意。
微转过身,"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略低着头,回道:"属下严亮。"
"陛下让你来之前是如何说的?"
"让属下全凭郑公子吩咐。"
郑渊点点头,"那样就好。你看起来功夫不错的样子,我命令你用足内力,不停的喊:郑渊为太子殿下之事求见玳月族族长。"
严亮眼中有些不解,行动上未免有些迟缓,看郑渊一脸悠然靠在树上看他,也就没奈何,只好茆足了劲儿,对着玳月族的方向大喊了起来。
郑渊脸上含着笑意,其实心中紧张得很,这是一着险棋,走得好了,当然万事无碍,如果一步走错,就是真的见到玳月族族长,也是先手已失、满盘皆输。
严亮还在兀自大喊,玳月族入口之处隐约已见人影。郑渊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的站在入口处等待将来的命运。
虽是秋末,魏国依然是草木葱郁,当先出来的是四对年纪稍稚的少年男女。脸上都是一色的平静,细看眼睛,底色都是翡翠色。原来魏灵均眼睛的颜色来自玳月族的血统。
四对少年见到郑渊也不搭话,脸上依旧是肃穆,分成两队守在谷口,片刻功夫,一顶软轿由远徐来,轿下抬着的是几个精壮男子,脸上一式平静,似乎并没有感觉到轿子的重量。
软轿在郑渊面前停了下来,先是一阵急促的咳嗽声,半晌,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轿中传来出来,"未知远客来到,有失远迎。"
郑渊赶快驹神行礼,言道:"族长哪里的话,郑渊劳动族长正式感到罪过呢,只望族长容情,切勿见怪才好。"
轿中人又是一阵急喘,"郑公子哪里的话,老朽虽不出谷中,也听闻些许公子的事迹,也时常在家中感叹,如今英雄出少年,今日一见果然不凡,只是谷中历来有个规矩,不让外人进入,公子既然是为均儿而来,老朽也只能在这里待客,索性虽不能让公子进入,老朽到也可陪着公子在此闲叙。"
一番话说得不软不硬,郑渊明显能感受到他心中的敌意,只怕整个魏国贵族中早就传来了,郑渊为了荣华跑去前情投靠魏王,而玳月族族长不禁是郑渊的外公,更是丽妃的父亲,郑渊此次可以说伤了他两个最重要的人,也难怪他要着恼了。
整了整思路,郑渊向前一步,脸上满是关切之情,"族长容情,此处风凉树阴,我听声色,知道族长身体微恙,即不能进,郑渊当然不愿勉强,但是只怕长久留于此地让族长病上加病,不如,我等在这里等族长痊愈了,我们再谈不迟。"
轿中人低咳两声,"老毛病,不妨事。郑公子有话只说不妨。"
郑渊微一鞠躬,"如此,郑渊先告个罪,再有五日就是太子殿下的大婚之日,只是殿下这边还有些未尽之事,只怕要族长出面帮忙料理了。"
"哦?他为魏国太子,还有不能料理之事?"
郑渊点点头,知道轿中人对他的观感已经有所改变,此时趁热打铁七分真三分假定可说动玳月族族长。
24.
脸上飘过一丝落寞,郑渊微微抬头望了一眼天上的流云,当他决心要他魏灵均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一天,要处心积虑的对付他。
索性对着轿子席地而坐,把刚刚的落寞掩盖在心中,"族长是听说了关于郑渊的传闻吧,郑渊不想解释什么,只想说,郑渊所做的一切都不会对太子殿下不力。"
掩在轿子前面的薄帘挑了上去,露出里面人的样貌。
与声音不同,斜倚在轿边的人清迥、苍白,看年纪也不过四十岁上下,一双翡翠色的眸子中竟然有了几分了然。低低的咳嗽声又一次响起,他的手抬了起来,试图用手阻住越来越剧烈的咳嗽声,整个手掌几乎看不到任何血色,似乎一用力,那尖利的骨头就要从薄薄的皮肤中冲出来,不正常的红晕浮了上来,几个侍从似乎要上前,只见那双手微微一摆,虽然是如此病弱,但是那威严就流露出来,玳月族的人都低下头不敢上前了。
郑渊有些意外,没想到这个玳月族的族长是这样的病重,半晌直到他稍稍好了一些,郑渊才开口说道:"明天就是太子殿下大婚的日子,想必族长早知对方的身份,她是楚国的安宁公主,同时也是号称‘风雅真人'的韦无言的徒弟,江湖传言他能知天机、地理,身怀异术可移天动地,传言可能夸大,可不能否认他确实有些本事,太子殿下只怕也是因为听说了传闻才执意要娶安宁公主。"
刚刚还有些温和的玳月族族长脸色又沉了下来,"你是为均儿而来,还是为魏王而来?"
虽是疑问,语气却已经重了下来,郑渊不慌不忙,"郑渊名义是为陛下而来,但是也是为太子殿下而来。"
顿了顿又说道:"太子殿下注定要娶安宁公主,那么为了殿下的未来,郑渊有一句要劝族长,请族长务必不能把族长之位传给太子殿下!"
对面的人眉宇间已现怒意,郑渊接着说道:"楚国与魏国交战多年,可以说白骨成堆,两国子民的积怨恐怕不是联姻能解决的,那么郑渊大胆猜测,此次楚国派来安宁公主和亲,只怕不止是拖延时间那么简单。安宁公主一旦与殿下成婚就是殿下最接近之人,为了太子殿下着想,族长务必找到其他接任之人,有玳月族作为牵制,如果一旦安宁公主有何异动,也好牵制住他的行动。有了这曾关系,只怕她想有所行动也要顾及几分吧。"
对面人的神色和缓了下来,郑渊心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如今太子殿下可谓占尽天时地利,唯一要注意的就是殿下从出生开始平顺太过,难免有些狂傲,只怕近臣对安宁公主的劝告,他也不会听进去吧,只是他不想的我们也要想到,他......对我是那样一个重要的人。"
对面的人沉思了起来,间或有不断细碎的咳嗽声从掩口的手后面传了过来,郑渊忽然有些凄然,这些话中几分虚假、几分真意只怕他自己也说不清。
"依你的意思呢?"
"听闻族长三弟小女业已成年,尚未婚配,温柔、贤惠,此次郑渊前来也是替大皇子魏灵初求个姻缘。"
对面的人沉吟起来,"你在给均儿树敌,但是我也不得不承认,我需要立一个和魏国有姻亲关系的人做我的继承人。"
郑渊笑了笑,"怎么,族长不相信太子殿下的实力?如今整个魏国内,再无他人能与殿下匹敌,大皇子家世背景虽好,又怎么及得上殿下的军功?陛下也不会让他多年栽培的心血白费的。"
"族长放心,此次回去,大皇子就会遣散府内的侍妾,令侄女嫁过来必定不会受到任何委屈。郑渊言尽于此,至于族长愿不愿意采纳也不是郑渊可以揣测的,如今已是秋末,风凉地寒,就请族长动身回去,郑渊也该回去了。"
目送玳月族的人远去,一丝微笑攀上他的脸孔,他知道自己成功了,对方已被自己说动。这里面的厉害关系,他们都清楚,只怕回去不久就会有好消息传来。
刚刚走出林子,就看袁焕靳一脸肃穆阻在那里,一看郑渊出来,手中长剑霍然出鞘,剑尖微颤,在夕阳的余光下寒冷冷的,直指郑渊。
郑渊一愣,没想到这个时候袁焕靳会在这里,看他脸上沉静似水,看不出此时心意,只怕是魏灵均猜到了他的行动,自己无法前来,派了自己的心腹前来截阻自己。
"袁将军好久不见。"
对面人脸上不变,口中淡淡的说道:"太子殿下请郑公子随在下去武歧殿一叙。"
郑渊上前两步,几乎已经碰到剑尖的地方停了下来,"怎么,太子殿下是如此请人的吗?"
"殿下吩咐务必请到公子,也请公子不要为难我,如果公子执意不肯,那么焕靳也只好用非常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