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殇----清风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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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渊又上前了一步,那剑几乎已经抵到胸口,"是吗,那就请袁将军带着郑渊的尸体回去吧。"
剑尖颤抖了一下,终于还是缩回了几寸,"请公子不要逼我动手。"
身后的严亮上前一步,意在护住郑渊,却看周围林中出来一对黑衣武士,无一例外的剑尖直指严亮。
郑渊摆手阻止严亮的行动,人又走前一步,剑尖又一次陷到他的胸口处。他敏感的感到了剑尖的颤动。
"郑渊,殿下对你不薄,你为何如此背弃他?刚刚离开他你就准备对付他了吗?"
"袁将军,我本不想说,如今你问到我也不想隐瞒,那日你们谈论殿下的婚姻和殿下对我的感觉,我听到了。"
袁焕靳脸上终于有了惊讶的神色,"哦?"
"那一天我才知道原来他是这样看我,我放弃了最爱的母妃选择和他在一起,就是这样的结果,也许是上天给我的报应,就是如此我依然无法不爱他,所以我离开他,因为我知道只有这样他才能记得我。"一颗圆圆的泪珠渗了出来,在眼眶上滚动,却没有落下。
袁焕靳有些呆住,半晌勉强说道:"那不是殿下的本意,如今他如此渴望着你,你为什么不能回头?"
郑渊的眼泪始终没有落下来,可是他的话语中却有着说不出的哀伤,"从我离开开始我们注定不能回头。记得以前的那株珊瑚吗?我就和他一样,一旦我回去了,他就不会再看我一眼,他只是不甘心失去属于他的东西,而我宁愿让他恨我也不要他忘记。"
直直的剑尖垂了下来,袁焕靳知道自己真的不能强带他回去,因为他说得都是实话,也许他回去的那天,就是魏灵均真的抛弃他的一天。
慢慢的转过身去,"你......走吧,我不会再强迫你了。只是还有一件,来前殿下说如果公子执意不回去,那么把这个送给他。"
一个手下人拿了一个卷好的画卷递了过来,袁焕靳没有回头,只是把画递了过来。
郑渊伸手展画,竟是那幅魏灵均说他们初识那天画下的郑渊的画像,他曾说作为生日礼物送给郑渊,后来变故频生,郑渊也没有想过要带它走,只见上面添了新墨: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原本在眼中滚动的泪终于滴了下来,接着无数的泪滴了下来,魏灵均、魏灵均,你好狠,你要我一生为你伤心,为己后悔。
郑渊有些狼狈的擦擦泪水,对着袁焕靳的背影说:"袁将军,请你转告他,郑渊不曾后悔,永远也不会后悔,这副画我不要,只要他留在原来的位置,让他时时看着,让他记得有个人伤了他,让他记得他恨一个人。"
袁焕靳忽然转过身来,盯着郑渊的眼睛,那双妩媚、灵动的眼睛因为泪水的洗练更加晶莹、璀璨,却是满满的坚定。终于还是无言的接过画转身而去。

25.
整个魏国都沉浸在太子大婚的欢庆中,就连努力躲藏不让人注意的郑渊也不能避免,从玳月族回来后,魏王没有正式的召见过他,倒是派人来给他指派了一些任务。
如今他已经能够坦然的面对所有的一切,尽管魏王交代下来的事都是简单的,郑渊还是认真额准备一切,务求把这些做到最好。
忙碌的大婚终于过去了,宫廷中所有的人几乎都像脱了一层皮一样,而魏灵均和郑渊的重逢也不过是大婚当天隔着无数人群那短暂的一瞥。自此两人再也没有见到。
已是深夜,郑渊依然没有睡意,一个人坐在屋中想着心事。
玳月族始终没有来人,虽说他心中认定自己的话已经起了作用,但是没有确定的消息还是让他十分焦急,他隐隐觉得这次如果成功,将是他和魏王关系改善的一个转折,可是该来的人始终没有到。
急促的扣门声打断了郑渊的思绪,披上外衣,拉开房门,意外的,门外站着的是魏王的贴身侍女,不等郑渊反映,来人已经笑容满面的行礼说道:"陛下请郑公子去寝宫一述。"
看着她有些虚假的笑容,郑渊知道今天只怕逃不掉了,隔了很久魏王又一次想起了让他侍寝。
带着几分认命的悲哀,郑渊略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容貌,随同来人走了出去。
魏王的寝宫还是如同第一次来一样的阴暗,夜里沉寂的阴影中看不到任何光亮的影子,大大的龙床上坐着一个人,正是魏国现在的天子。
郑渊有一霎那的迟疑,龙床上传来魏王的声音,"怎么,不想进来了吗?"奇怪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掩藏的疲惫,从郑渊认识他开始,他始终是那样的强悍,连续的劳顿竟然让这个强大的君王渐渐露出了疲惫,他毕竟已经是五十多岁的人了。
带着莫名的悲哀,郑渊走了进去,刚要行礼,一双大手把他从地上撤了起来,来不及惊呼,整个人就已经倒在那张宽阔的大床上。
一抬头,就是那双墨绿色的眼睛,似乎两个人的对视让时间有了片刻的停顿,也不过是片刻的功夫,一阵风暴袭来,逐渐压低身体的魏王,让他的脸在黑暗中清晰起来,郑渊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准备承受这一切,却在魏王的嘴唇要触碰到他的时候,猛然的偏了偏头,那个炙热的吻落在了郑渊的脸颊上。
他有些恐慌,张开眼睛,果然看到魏王眼中的狂暴,魏王的大手紧紧的桎梏住郑渊的脸,让他不能有稍微的移动,"你在躲什么?"
郑渊不能回答,也不敢回答,魏王唇要落下的一刻,他心中浮现的都是魏灵均提在画上的两行字: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
谁负了谁?终究还是不能全然无视,他们之间初次拥吻的甜蜜仿佛就在昨天,如今这唇要任由他人辗转,心中知道要顺从眼前的人,而行动却先一步背叛了自己。
魏王眼中的狂暴慢慢湮灭下去,翻身起来,在郑渊身旁坐了下来,"你做的很好,今天朕收到了玳月族族长的亲笔信,他们已经同意初儿的婚事,用不了多久,皇室将再一次准备皇子的婚礼。"
一直盼着的消息就这样从魏王嘴里道了出来,偏偏郑渊的心中不知道是喜悦还是悲伤,魏王的样子让他琢磨不透,他一直在忌惮郑渊,偏偏又不能放开郑渊。这次联姻的成功会让郑渊有一个新的发挥舞台还是再一次被冰封在幽幽深宫中?郑渊不敢肯定,也不敢去想。
低低的笑意从魏王身上传来,"朕知道你的用心,你猜朕会因此重用你呢?还是把你锁在深宫中再无出去的机会?"
郑渊按捺下心里的不安,低敛眉头,"陛下做任何决定,郑渊都无怨言。"
魏王的手又一次抬起郑渊的头,他的目光深邃,似乎想要从郑渊身上看出什么,"郑渊,朕给你一个机会,你有才能,同样你也心怀他意,不过朕不在乎,朕倒要看看你最终能翻出什么风浪,不过你要记住,这个魏国注定是均儿的,你若试图改变这一切,注定会白费心机。"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虽然心里翻腾着各种情绪,可是他脸上依然平静,"谢陛下龙恩,郑渊必会用尽全力,助陛下再创魏国另一个盛世!"
魏王大笑出声,初时让郑渊隐约感到的疲惫已经消失不见,"朕等着看你的行动,不要让朕失望。"
"你去吧,今夜朕已不想再要。记住,朕讨厌在床上反抗的人,下不为例。"
带着些惊恐更多的是释然,郑渊再次行礼,离开了那个阴暗的寝宫。
26.
又是一年的时间,郑渊来魏国已经将近三年的时间,而那个曾经冷酷、强悍的男人也终究抵不过岁月的侵袭。即使魏王自己并不承认,可是很多事情的决断也不像初时那样果断,犹豫、犹豫、犹豫的不像自己了。
即使有郑渊不露痕迹的安慰,魏王也感到了心底的危机,太子殿下和大皇子的明争暗斗几乎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魏王却不想偏向魏灵均。那么年轻、鲜活的生命,有着傲视一切的气势,既然让魏王有些暗暗的嫉妒。偏偏魏灵均的表现越来越狂妄,几乎所有人都不放在他眼中。甚至连原来他自己最重视的练兵,也渐渐交给了袁焕靳全权负责。
相反大皇子的表现越来越恭敬、柔顺,他的生母本来就是已经去世的皇后,因为他母妃家族的关系,这个后位也一直悬着没有再立,加上他娶了玳月族现任族长的女人,实力不容小窥,此时魏灵均的异常表现,让他的优势逐渐显露了出来。
魏王私下里也权衡过这两个人的优劣,再怎样比较,魏灵均还有一个军事上的优势是魏灵初不能比拟的。
身体的疲惫让魏王越来越倚重郑渊,虽然重大的国事他还不能参与,但是皇子之间势力的平衡,几乎都是由他暗中出的主意。魏王其实有些害怕,害怕这个年轻、妩媚的郑国质子,可是又不能不依赖他的智慧,好像吸食了鸦片的人,明知道可能面临的是一个可怕的未来,可是不得不一次一次去利用他,拼命的麻醉自己说下次一定要隔开他,可是真正有事情发生的时候,他又下意识的听取郑渊的意见。
有的时候他觉得郑渊本身就是一剂离不开的毒药,他甚至不愿再碰郑渊,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却变得越来越妩媚,似乎举手投足之间竟是满眼的风情。落在他身上的视线越来越多,他却仿佛并不在意。
他甚至想过要提前送郑渊回国,可是又不能不顾及魏灵均的感受,虽然已经过去了一年,虽然传来的消息都是太子、太子妃婚姻和谐,但是每当他们有直面相遇的机会的时候,魏灵均眼中的火焰从未消失过。
其实在他心灵的深处,还有一个他不愿意承认的原因--郑渊逐渐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虽然他觉察到自己的变化,虽然他刻意不再让郑渊侍寝,可是依然没办法改变这么注意。原本最受宠爱的丽妃他也再无兴致招来侍寝。
他对这种情况,无力处理。
外面传来轻轻的敲门声,魏王收回了自己脱轨的思绪,努力收拾好刚刚失控的情绪,轻咳一声,"进来。"
推门而入的正是刚刚才想起的丽妃。算起来她也有四十岁上下的年纪了,然而她看上去依然美艳,看到魏王看着她,她露出一抹合宜的微笑,"臣妾打扰到陛下了吗?只是今天是均儿和安宁进宫的日子,臣妾想问问陛下,在哪里摆宴?"
魏王一怔,这段日子真的是越来越力不从心了,连皇室的固定安排都给忘记了。
掩饰性的低了低头,"这次是家宴,你做主吧。晚上朕忙完就过去。"
意外的,丽妃并没有离开告退,半晌,魏王抬头看去,正好撞入丽妃那双翡翠色的眸子中,她的眸子里面称满对魏王的眷恋,看到魏王看她,脸上飞起了两朵红云,"打扰陛下了,臣妾这就告退了。"说完,慢慢退了出去,将要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了下来,轻咬贝齿,"陛下似乎消瘦了些,国事繁重,陛下要多注意身体啊。"
心中涌上一种陌生的情绪,那是内疚,原来从不曾有过的内疚,对于后宫的无数女人来说,有的可能一生都得不到帝王的一次宠爱,他是一个冷血的帝王,他没有为任何女人伤神过,如果说多宠爱了谁,也是她们身后代表的家族势力的原因。如今他竟然内疚了,无以复加的内疚,初时,他需要一个玳月族的女人来巩固魏国和玳月族的关系,他没有想过玳月族的族长竟然把独生女人嫁给他,那时候他已经策立皇后,能给她的只有一个丽妃的名号。
那年丽妃是十六岁。z y b g
直到均儿出生他才知道,丽妃之所以会嫁给他完全是她自己的要求,他还记得当时的情景,他拥着这两个人,一个他的妻,一个他的子,那个美丽的妻子含着羞怯的笑容对他说,从一次她偷偷从玳月族的跑出来看到他在狩猎,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嫁给他。终于如愿嫁给了他,她很满足。
那个时候,魏王重来不曾想过这情意的可贵,如今他内疚了,是冷落丽妃太久了,对郑渊他已经投入了太多的情绪。或许应该试着去看看别人了。
晚宴如期在宫中举行。
算起来魏王也有一个月没有看到自己的儿子,魏王的太子--魏灵均了。
在晚宴上见到他,竟然有点陌生,没有外表上面的变化,他依然冷冷的,没有什么表情,可是那里不对了。
恍然间,魏王发现了问题,魏灵均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他的妻子,几乎可以算得上炙热,那眼睛没有片刻挪开,甚至连魏王下令开宴都得不到他些许的注意。似乎全天下加起来也不及他眼前的妻子重要。
而安宁公主依然是优雅、宁静的,魏灵均炙热的视线丝毫没有影响到她,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说不出的韵味,偏偏配上她略现平凡的脸让人说不出来的舒服。
他们感情好应该是做父母的幸运,可是魏王的心头还是闪过了一丝阴影。似乎连郑渊在他身边的时候,都没有见他露出这样痴迷的表情,这个安宁公主是如何做到的呢?
另一面。
郑渊看着眼前站着的袁焕靳,多少有些无奈,可以说袁焕靳今天阻住他是最好的机会。
今天是皇家家宴的日子,大部分人都调派到那里去伺候了,可是已经过去了一年的时间,袁焕靳也不该再来找他,为什么此时他又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27.
袁焕靳看着眼前这个人,怎么也无法把那个初时脸上带着几分涩意、几分羞怯的人和眼前这个明艳、妩媚的人画上等号。不是不知道他和陛下的关系,可是见到这样的郑渊还是让袁焕靳打心底不舒服。偏偏又说不出什么来。
郑渊脸上始终含着笑意,看到袁焕靳呆呆不语,"怎么,袁将军找郑渊有事吗?"
袁焕靳恍然回过神来,"这次来找郑公子,是有一事儿相求。"
"袁将军就请直说吧,但凡郑渊能帮得上忙的,郑渊无不尽力。"
袁焕靳脸上露出了几分难堪,几分尴尬,"袁某想请郑公子去武歧殿住上几天......,如果不方便,也请公子去见见太子殿下。"
郑渊有一瞬间的迷惑,眉头微微颦了一下,这样的话不该是从他口中说出的,郑渊和魏灵均的纠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今的郑渊将以什么身份去见魏灵均。
袁焕靳急急开口,"却是有事相求,是关于太子殿下的。"
郑渊心中一颤,是啊,始终还是丢不开他啊。"殿下怎么了?今天他们进宫,我远远瞧见,殿下看起来没用什么问题啊。"
"殿下他......似乎过于迷恋太子妃了。"
郑渊早就听到了这样的传闻,但是从袁焕靳的口中得到了证实,心中还是酸涩难忍,那个口口声声不放弃的男人,终于要放弃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袁焕靳有些焦急,"不是,不是这样,殿下的行为越来越怪异,几乎长日不出,守在太子妃身边,连他一手带起来的‘铁血兵团'也不放在心上,陛下已把一部分政务交在殿下手中,开始我还替殿下高兴,殿下处理的,陛下也曾经夸赞过,可是......一次意外被我发现,原来殿下的奏章都是太子妃代为批奏的。"
这会儿连郑渊也觉得不对了,安宁公主他远远的见过几次,人如其名,给人说不出来的宁静。如果说单凭这些让魏灵均迷恋也有可能,可是迷恋到连奏章都让她代为批奏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那袁将军希望郑渊如何做呢?"
袁焕靳一时哑然,他只是直觉郑渊是个对魏灵均很关键的人,他的出现或许能解除魏灵均对安宁公主不正常的迷恋。但是如今找到郑渊,却在他的反问下无法回答,是啊,他能让郑渊怎么做?郑渊已是魏王的人,如今身份特殊,只怕他未必会冒着得罪魏王的危险去看魏灵均,何况没有人能说出来魏灵均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一个对自己妻子迷恋的丈夫,怎么说也算不上什么过犯了。
想到这里袁焕靳有些黯然,"打扰了。"不再多说,转身而去。
郑渊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仿佛钉在地上一般,再不能动,愁肠百转,心思再也绕不到旁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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