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珂馥琪,
要静待花开才好。
陈慕凝。’
“立即送出去。”秋云领命,拿了宫牌立刻出了宫。
不急不徐,时光流淌,郑愉的箭术长进了不少,已换上了大弓,十之八九能中了靶心,凌九于一旁骄傲的很,“再不要练了,将我比下去如何是好。”郑愉习惯了凌九这揶揄人的路数,白眼翻的少多了。
“这可不是文武双全的人说的话,怕我超了你,那教我些别的吧,这入了冬,站在这瞄靶子怪冷的。”不知不觉,薄衫慢慢换成了冬衣,寒风刺骨不留任何情面。“教我些拳脚功夫吧,今后若是在外面碰着歹人,我也好保护你。”
凌九也见惯了郑愉不着调的话,奇奇怪怪的话隔三差五的就会蹦出来,“行,若是有这机会,我一定在你身后站好,让你赚回些颜面。””
操练完后二人去了懿宁宫,午间芸香就来说了,眼下已是十一月,再有月余就是新年,得做些新衣,叫郑愉去宫里用晚膳,顺便量肩宽身长。
姑姑们已经习惯用膳时也备上凌九的位置和碗筷,这顿便饭吃的极其简单。织室的婢女一直在外殿候着,得了芸香的通传进到殿内行跪下请安行礼,皇后免了她礼,兰心伺候着行至屏风后脱了外衣,婢女拿着量布记录着。
“愉儿,新年冬衣想做什么样式?织室拿了些册子,你选选看。”婢女量完后背转至身前。
“母后替我做主即可,我是男儿不讲那么多。”量完皇后的身形,到了郑愉身边行礼,
“殿下,请脱下外衣,”郑愉是男儿又是姑姑们看着长大的,没避讳什么,解了腰带脱外衫,婢女看着郑愉脚边落下个香囊,捡起呈上,“殿下,”皇后整理好衣服正巧走出来,看着婢女手上捧着一个紫色的小香囊,
“怎么还随身带着香囊?可是有喜欢的人了?”走过来拿起仔细看着,“针线流畅有些功夫但太过生硬,这姑娘并不温柔吧?”硬是说的郑愉红了脸。
“母后说什么呀!早前九哥哥做给我醒酒用的!”伸手抢过香囊,婢女量完,郑愉穿好了衣服又贴身塞到里衣。“母后,左右也是要做衣裳,不如给九哥哥也做一套?”皇后挥手招了婢女指了指凌九,婢女意会上前给凌九也量了尺寸。
“刚说的册子在哪儿?我给他选选,日日都是黑色,我看着都要得眼疾。”婢女闻言呈上册子,郑愉看了许久,终于拿定主意,“九哥哥身长肩窄,撑不起大框架的,柔软贴身更适合些。黑色我不喜欢,就做紫色,他白,穿紫色好看,唔…发带,发带也要紫色,颜色浅一些,靴子就还是黑色吧。”说完指着册子示意婢女记下,奴婢颔首行礼。
除了郑愉自己不觉得,屋子里的其他人都一言难尽的样子。主子安排妥了,芸香与婢女交待着宫里其他侍从的衣物安排。郑愉留着觉得无趣,先告了退。
婢女走后,皇后坐在桌几旁,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们觉着这愉儿是不是…”
芸香:“娘娘,奴婢刚才确实有一瞬间觉着哪里别扭。”
兰心:“小殿下从未如此上心过什么。”
“他这个年纪正是青春懵懂,难不成?”皇后刷白了脸色,想起中秋家宴凌九在门外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慌张起来。
郑愉将来虽称不了帝,但再不济也是亲王,是略有耳闻民间有男风,但帝王之家怎容得下,就算是永贤当了皇帝,有损皇家颜面,也不会轻饶这亲弟弟。何况那时自己也做了太后,朝中该如何诽议…
兰心见皇后异样,忙上前倒了热茶安慰,“娘娘稍安勿躁,小殿下年纪还小,这宫里也没有与他年龄相仿的皇子、公主,一个人是孤单,以前有大殿下二殿下带着,如今能与他朝夕相伴的也只有凌九了,许是生了依赖。”说完向芸香使了使眼色。
“是啊,娘娘,等殿下大些,收了玩性,兴许就好了。”二人劝慰一番,皇后也觉得自己多想了,郑愉不过是得了个喜欢的玩伴罢了。
与此,接近年关各国都忙着筹办贺岁,唯有阙歌,向来是礼仪之邦,内部却生了乱,当今皇上昏庸无能,终日饮酒作乐,举国上下让他祸害得乌烟瘴气,实在有违这书香文雅。
如此一来权势之臣更是只手遮天,越发荒唐,民间哀声一片。朝中老臣痛心疾首,贫寒子弟心急如焚也只得束手无策。
临安王是同出的亲皇弟,看不惯那龙座上的人毁了阙歌国泰昌盛、万年美名。再三谏言无果,狠下心召了志同道合之人,密谋要反,可追随者只会弹劾、谴责,没有一个拿的起刀的,若是没有兵,实在是举步艰难。
这事闹的各国都家喻户晓,但谁也没主动掺和,这类事只要进去跟着搅和,无论将来哪边得了势都是后患无穷。都借着年关忙碌充耳不闻。
“启禀皇上,阙歌密使求见。”
“就说朕身体不适,歇下了。”宋玉领了命,回到宫门口打发了密使,
“大人,圣上近日劳累,精力多有不济,这不,太医刚瞧完脉,叮嘱着去歇息了。这天寒地冻,您请回吧,别冻坏了身子。”
“望龙体安康,今日不便见我,那我明日再来,日日都来,皇上是真命天子,小小病邪必不敢侵扰太多。”无论成与不成,密使一定要拿到准话。
安怀国弱,应付明枭自身难保;凌江国泰民安也不愿节外生枝;明枭土匪之绑,怕会引狼入室,比现下更糟糕,只能祈求昭烈能助一臂之力,论财力可是五国之首,论兵力仅在明枭之下,若得了昭烈相助,此事势在必得。
宋玉拱手行了礼,“保重。”回到御书房复命。
“皇上,此人难缠,见不着您怕是不会罢休。”
“哎……阙歌曾几何时何等风光。罢了,随他吧,此事还需再议。”皇帝扶了额。
次日朝堂上,人声嘈杂,谈论着阙歌的事,密使面圣不成,挨家挨户求见了朝中大臣,试图想借臣子之手说服皇帝。皇帝上了殿,大殿上都安静下来,宋玉宣了上朝。
张大人:“禀皇上,昨日阙歌密使来访,也去了李大人和周大人府中。”
李大人:“是啊,皇上。”
周大人:“据刚才各位大人所说,三品以上的府他都去过了。”
“各位爱卿意下如何?”
国舅:“臣以为,此事不宜干涉。”明年二皇子及冠也可上朝听政,太子之位不日便明朗,私下里更有许多事要筹谋,不应无谓分散精力。
裕王:“臣附议,”这是朝堂上国舅与裕王唯一一次政见一致。现下永昌在朝堂上学着谋事,私下里也教了他许多用兵之道,不出意外太子之位胜券在握,实在不应节外生枝,还是该未雨绸缪,等永贤上朝后全力应付他才是。
众臣商讨至正午才下了朝,皇帝命李庆拟了旨,宣了密使次日面圣。
“皇上万岁,我是临安王亲卫王蒙,阙歌之事不必我多说您必然一清二楚,如今,我仅代表临安王求您出手相助。”王蒙言简意赅,用了求字,可见临安王走投无路。“我明白若是不能成,您得不偿失,但,如果胜了,临安王以新帝之名许诺,木都河从今往后无限期由昭烈所属,来往利益我阙歌不再沾染毫厘,此外,沿河三城划于昭烈五十年,以表诚意。”
众所周知,昭烈并不缺钱,锦上添花也并非不好,但若是败了,反而得罪了阙歌,阙歌与昭烈向来交好,造反能成也是万里有一,如此便没有必要。
“王蒙,我昭烈与阙歌君子之交,如今阙歌生了难,我昭烈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不过明枭时长来犯,我大公主远嫁安怀,也要替安怀考虑一二,实在是□□不暇,宋玉,”宋玉应声跪下听命,“传朕旨意,景宁、宾遥、乐清三城十二粮仓,每月各出两成助临安王,李庆,你带王密使去兵部,若有看得上的器具,尽管来运。”宋玉领命退下。
行兵打仗就怕粮草、兵器短缺,皇帝如此诚恳,谁又能挑出半分理,可阙歌缺的是能上战场的人,国中那些权势之人都手握重兵,有粮草兵器又能如何。
“皇上!……”
“你不必再说,朕不曾有所保留,已尽了全力。”
王蒙握紧拳头忍着,片刻后松开,“皇上,您的好意,心领了,如此,您当盼着阙歌皇帝身子稳能坐住那位子,若是将来有幸让临安王除了奸恶,阙歌与昭烈,就此,不相往来。”说完弯腰行礼,离开时目光决绝。
☆、功夫
十二月初,天干地冻,风刮的脸生疼,郑愉在校场蹲着,下巴埋在衣领里,耳朵在寒风中冻的发红,手藏在腹间暖着不愿拿出来,就这样蹲了一炷香,越蹲越冷,凌九抱着手臂站在一旁,“不如回去蹲?殿里暖和。”
“不行,今日拳还没练。”自天气转凉,郑愉说射箭冷,左思右想还有拳脚功夫没学,动起来应当也不会太冷,十一月头几天还成,再往后每日来到校场,都是这副模样,蹲到他做好心理准备,才会开始学武术。
“你手倒是拿出来,”
“不成,等等,冻的发麻,再暖暖。”凌九对温度无感,寒天里面容不改,站的挺直,说话都没有雾气。
“起来,先跑跑,身子一会就热了。”凌九说完带着头跑起来,郑愉不好再蹲着,起身半个身子贴在凌九身后缩着跑,离得太近,时不时脚就会踩到凌九,没跑几步二人就踉跄好几次。凌九用胳膊肘拐了好几次都没甩开他,一路就听着凌九不停的啧。
不过甚有成效,跑了约莫半柱香,郑愉的脸伸出了衣领,手也从袖子里拿出来了,再跑片刻,郑愉只觉得脚心都热了,两颊微红,把袖子撸到了胳膊上,终于是暖和了。
凌九:“不冷了?”
郑愉:“嗯,不冷了。”
凌九站定,“趁你还热着,那便开始吧。”
凌九右脚踩地跳起,左脚向前落地,同时半蹲侧身,右手刀掌于额侧,左手正拳打出快如闪电,右脚跟上收拳右掌横切敌人咽喉,双手作掌交叉下压防腿击,而后抬右脚直击敌人腹部。行云流水打完一套攻防,“你来吧。”
郑愉在凌九演示时,也在跟着比划,可身体却不怎么协调,单是第一招双脚都忙不过来,“你再来一遍,怎么就打完了,动作都不讲?”
“三攻一防,总共不过四招,有哪里需要讲?”凌九插着腰,“我来做目标,你来打我,先手上动作,脚不要动。”郑愉放慢动作,边回忆边出了左拳打在凌九身前,右手刀劈向脖间,凌九配合抬脚踢他,他双掌下压站定后踢向凌九腹部,动作不错,可惜下盘不稳,右脚还未碰到凌九,左脚站不稳仰身要倒。
凌九反应神速,上前抄到郑愉腰间,垫在他身后,另一只手护在额侧,倒在地上,郑愉大惊,“你没事吧,九哥哥,”连忙起身抱起凌九的头,查看脑后,这样摔下去,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疼不疼,来人!传太医!”郑愉慌乱大喊,第一次为凌九流了泪。
“无事,用不着太医。”伸手拍拍郑愉后背安慰。郑愉见他动作言谈并无异常,心中石头猛地落下,紧紧把凌九抱在怀里。
“你怎么回事,不要命了?”眼泪还在流,顺着下巴滴在凌九脸上。凌九好像有了些感觉,和程序运转,下指令,收返回这些不一样。
【系统异常,错误代码:0002】
【无响应】
“你几岁了,这么大哭着已经不好看了,我是你近身侍卫,护着你是应当的。”郑愉无言,莫名有些难过。
“我背你回去。”摔得这么狠,嘴上说没事,也许只是还没发作。
“不成,你我主仆有别,我能走的,你看”说着凌九站起身,还替郑愉拍了拍腿间的沙土,而后抬腿就走动作灵活,没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郑愉也不与凌九商量,抄了后背和膝弯将人打横抱起来,“那就抱着。”
“你……你快放我下来,”不知不觉,这接近一年的日子里,郑愉长高了许多,细细比较,比凌九还高了毫厘,成日练武练箭力气也大了不少,这鼓蛮劲挣扎不过,“你背我,快快快,我还要脸。”
回到殿里,郑愉将凌九放在自己榻上,还是找下人传了太医,徐太医前脚到了懿宁宫,后脚末琴也回了,到皇后殿里复了命。
皇后:“叫他忙完过来。”
末琴:“是。”
徐太医仔细查看了凌九后脑,抬着胳膊绕动,让凌九先后抬起左右腿,又检查了瞳孔,腰腹,“可有头晕恶心?”
凌九:“不能再正常,还可再打十套拳。”
太医:“……”如此说话,脑部可能还是有伤。
郑愉:“……”这个人就从不会正经说话。
“有劳太医费心,没有头晕恶心。”凌九正色回答。
“殿下,依微臣看,凌侍卫没有外伤,后脑也未见红肿,四肢都能正常活动,但还是需静养半月,有时若是脑有损伤也不是立即发作的。稍后我回院里开活血化瘀的药,按时吃,若有不适再传我来。”
郑愉差了下人跟徐太医回太医院取药。看他们出了寝殿,郑愉还是不放心,又抱起凌九的脑袋仔细瞧,
“不应当啊…直直摔下去后脑着地,怎会没有伤呢……”嘟囔着按压着后脑,当时一切发生的太快,着地时是不是还听见响了?摔的如此重,没道理啊……
“愉儿,再按就真出毛病了。”郑愉又反应过来若是有内伤也不能乱按,吓得猛的松了手,突然失力,脑袋重重砸在木枕上,又是一声巨响,郑愉又伸手要去捧…手僵在半途不知如何是好。“若是无事可以画画,不用折腾我。”一句话,郑愉的担心消失大半,再不去管他,真的拿纸笔坐在桌旁作起了画。